西方文学史-19世纪的浪漫运动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今天给各位介绍欧洲19世纪的浪漫运动和它的三位具有代表性的作家:拜伦、青年雨果和波德莱尔。

    启蒙文学作为一种舆论准备,直接地催生了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及人的思想解放。这场大革命,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经过了三个回合的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推动欧洲从封建时代转向资本主义时代。这样的一场翻天覆地的政治大革命,不可避免地要产生同它相适应的文学思潮。事实上正是这样。作为法国大革命的回声,特别是在复辟与反复辟斗争白热化的19世纪20—30年代,在欧洲出现一股燥热的文学浪潮,这就是我们现在要讲的19世纪上半叶的欧洲浪漫运动。我们说这场浪漫运动是法国大革命的回声,也可以说它同黑格尔和康德的唯心主义哲学有密切的联系。康德和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哲学强调主观精神的作用,在很大程度上催动了人们思想的解放。大革命当中发表的《人权宣言》使得当时很多人意识到作为人应该把自己从宗教的封建梏桔中解放出来,认识到人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个体,人有自己的权利,自己的尊严,自己的情感自由。大革命的动乱年代给人创造了无限的机会:有的人在一夜之间从乞丐变成了富翁;从一个没有任何权利的卑贱的平民登上了权利的宝座;在完全没有料到的情况下得到了鲜花和美女。于是金钱梦、权力梦、鲜花梦、美女梦……各式各样,五彩缤纷,好像天上的彩霞。但是正像大家知道的,这场大革命并不是所有这些梦想的实现,而是恰恰相反,恩格斯说,这场大革命之后,人们得到的不是那些资产阶级思想家所许诺的自由。平等、博爱,而是一幅人欲横流、道德沦丧的社会讽刺画。一些人升上去了,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而更多的人受到了打击。于是不少人感到沮丧,感到悲哀,感到绝望。有些人在大革命的风暴里折伤了自己的翅膀,吓得丢魂丧魄,发现革命原来是如此残酷,特别是雅各宾党人的残暴行为使很多人成了革命的对立面。革命的逃遁者,他们也有很多自己的感伤。所有这些,汇成了一股自我崇拜、自我怜悯、自我感伤的情感热流。人们对上帝的信仰、对未来的期待、对现实的诅咒,统统汇成了一股情感的热流。情感把一切合而为一,而把这种情感表现得最有力量的武器就是诗歌,所以这个时期诗歌有了很大的发展(当然也还有一些很重要的小说和戏剧),它展开了一片让人们自己看了都很惊异的关于人的精神世界的灿烂星空。这场浪漫运动的最大的特点就是炽热,因为人的感情积累得太浓重,过于炽热,所以它维持不了很久。德国的一位小说家说:“为什么我们在这个时候,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都想到疯狂呢?”就是说这时候,那些浪漫运动中的先驱者,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像是发着高热的病态的孩子,眼睛里闪着一种奇异的热光。这就导致了这场运动不大可能持久。这场运动当中的一些先锋分子,大都很短命,比如拜伦、雪莱、济慈,还有像法国的缨塞,都是三十几岁甚至不到30岁就夭折了。还有一些先锋分子,活得比较长,但在过了40岁之后,他们就转向了另一个流派——脱离浪漫主义营垒而转向现实主义。比如雨果、歌德,他们在青年时代是浪漫主义者,但是进入中年后大都转了向。可以说19世纪的浪漫运动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运动。

    这个运动中的浪漫派在艺术思想上的主张是什么呢?我想,最好把它和古典主义对比着来说,因为浪漫派是反对古典主义的,就是我们上节课讲到的新古典主义,他们是在反对古典主义的斗争中登上历史舞台的,我们把它和古典主义对比一下,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到浪漫主义在艺术上和思想上的主张。

    第一,对历史动力的认识:古典主义是一元的,它强调在整个宇宙中,有一个太阳作为中心,所有的星球都是围绕太阳旋转的,所以它是一元的。自然界是如此,社会也是如此,比如法国的路易十四王朝,路易十四就是“太阳王”——相当于整个社会的太阳。大家都应该围绕这个中心,拥戴这个中心。而浪漫派不这样看,他们认为历史动力应该是多元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发光的小太阳,不能说谁围绕谁来旋转。

    第二,对待理性的态度:我们在前面提到过,古典主义是崇尚理性、崇尚道德的;但是浪漫派鼓吹非理性,鼓吹反抗传统道德,强调唯美。

    第三,文学艺术的目的:古典主义强调文学要起到道德劝善的作用,而浪漫派认为文学应该是不及物的,不应该强调文学有服务于客观世界的目的;在人物方面,古典主义强调文学作品的主要人物应该是高贵的、近乎完美的,一般来说应该是君主、大臣,或者至少是贵族——一个有教养的人,而浪漫派在主要人物的塑造上喜欢一些畸形的、特殊的、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在艺术形式上,古典主义强调严整、典雅,而浪漫派比较强调多样、出新,特别对诡谲、华丽的形式情有独钟;在文学语言方面,古典主义强调语言要规范化,而浪漫主义恰恰反对古典主义的所谓规范化,强调出新。下面请各位看一张表:历史动力对理性目的人物形式语言古典主义一元,向心崇尚理性、道德道德劝善主要人物高大、崇高,贵族严整,典雅规范化浪漫主义多元,离心鼓吹非理性、非道德,强调唯美不及物主要人物畸形、特殊多变,破碎,诡谲反规范化。

    一德国浪漫运动作家

    这场浪漫运动最早是从一个非常落后的国家开始的,这就是德国。德国是个很奇怪的国家:它当时在政治上可以说是很落后的,但是在精神上接受法国大革命和启蒙运动的影响,在理论创造方面超过法国,居于欧洲的最高峰。它产生了康德、黑格尔、费希特。浪漫运动从这个地方开始,也不是很奇怪的。法国有一位研究德国文学的女作家,叫斯达尔夫人,她说,德国的艺术家喜欢把一些很明明白白的事情送到黑暗里,把它们讲得很晦涩。我们说,这是从法国人的视角去看德国人。法国是一个比较爽朗的民族,作为高卢人的后裔,他们的性格比较爽朗,喜欢一些热情澎湃的很明澈的叙述方式,所以说,作为一个法国人,斯达尔夫人看德国人觉得他们是把一些明明白白的事情,有意识地送到黑夜里,把它们表现得很晦涩。比如德国浪漫运动中较早有两位作家,一位叫霍夫曼,各位可以在图书馆里很容易地找到霍夫曼的小说选集。在他写的小说里,我们常常看到一种非常奇特的构思,看到人是怎么样分裂成两半,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分成两部分,互相之间产生戏剧性冲突,看到人的自我怎么转向了非我。我们读的时候,觉得这些小说很怪。这种“怪”中潜藏着某些启示和恐怖感。这些小说看起来有些晦涩,但相当有深度。另一位是比较著名的诗人诺伐利斯。他出于一种对生命的强烈渴望,而非常惧怕死亡。越是惧怕死亡,他就越接近和研究死亡、思考死亡和歌唱死亡,愿意和死亡结婚。但在这样一种情绪的背后,人们又感到他那种特别强烈的生的渴望。人们把他叫做“死亡诗人”诺伐利斯。

    当然,当时的德国并不是只有这样风格的诗人和小说家。浪漫运动作为法国大革命的回声,它最积极的影响表现为德国青年人所掀起的“狂飙突进运动”。这个运动的青年领袖是赫尔德尔,运动的纲领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就叫“不”。它强烈地否定当时德国的政治现实,的的确确是一场“狂飙突进运动”。和这场运动有着非常重要关系的两位作家,一位是青年歌德,关于他的《少年维特之烦恼》,我们已经在前面谈到过,这部小说是欧洲浪漫主义报春的燕子,它预告了浪漫主义春天的到来,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另一位是席勒,他在“狂飘突进运动”中发表了重要剧作《强盗》,而他的《阴谋与爱情》可以作为整个“狂飙突进运动”成熟的标志。在《强盗》这部剧本的扉页上写着“打倒暴君”。由于《强盗》的演出没有得到正式的批准,在演出后,席勒被禁闭了两个礼拜,这部戏也被禁演了。这部戏具有非常强烈的政治倾向,恩格斯讲,席勒的戏剧是“时代精神的传声筒”。我们从贬义来讲,它的政治倾向过于直露,但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是特别需要的。《阴谋与爱情》是一部市民悲剧,很多中国人都熟悉它,因为在中国曾多次上演。席勒在这个时期还写了诗《欢乐颂》,它构成了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的最后一个乐章的灵魂。席勒的诗成了贝多芬灵感风暴的重要源泉。

    浪漫主义运动得到较大发展,不是在德国,德国在政治上落后,无法提供这一运动充分发展的土壤。那么它在哪儿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呢?英国和法国。

    二英国浪漫运动作家

    英国是资产阶级革命发生最早的国家,早在17世纪它已经进行了所谓的“光荣革命”。但是这场革命非常不彻底。革命以后,看起来它带上了一些资产阶级的装饰物,但是整个3000万人口的英国,只有100万人有选举权,这100万人都是所谓有身份的老的贵族、新的贵族和新兴的资产阶级。国家的权力掌握在4000人的手里,这4000人支配英国。这种状况,不是按照资产阶级革命理想所应该实现的政治局面,而他们还是喜欢强调英国是一个实现了资本主义的国家,非常忌讳别人戳破英国社会的种种脓疮。英国绅士的双手沾着殖民地人民的血,但他们都要带上一副白手套,喜欢谈论所谓的genileman的风度。所以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有教养的国家,但实际上有很多虚伪的东西。

    法国大革命势必对英国有很大的冲击。首先感到了这种冲击的是一些生性敏感的诗人。他们也曾有过拥护和支持法国大革命的表示,但当这场革命深入发展,特别是雅各宾党人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转了向,觉得革命太恐怖了。革命后所实现的工业化社会,对于人的感情是一个巨大的破坏,所以他们隐遁山林,倘祥湖畔,远离城市。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所谓的湖畔三诗人:华兹华斯,柯尔律治和骚塞。华兹华斯可以说是英国浪漫主义运动的先驱、开拓者。他对英国的诗歌,特别是英国诗歌的语言有重大的贡献,各位可以在我们的图书馆找到华兹华斯的抒情诗选集,他和柯尔律治合写的序,可以看作英国浪漫主义的宣言。华兹华斯和其他湖畔派诗人诗作的最大特点,是歌唱自然,崇拜自然神。各位知道在西方文学中对自然的领悟是一个弱项,特别是和中国的诗歌传统相比较。在华兹华斯之前西方的文学作品中,只有很少描写自然的优秀之作。我们看“荷马史诗”,看欧洲中古时代的作品,其中很少有对自然的卓越描写,这和中国的情况很不同。中国从上古时代的《诗经》、《楚辞》始,到魏晋南北朝、唐宋,我们的山水诗、田园诗非常地成熟。西方在那个时候和我们比是相形见绌。造成这种情况的,是很深的文化和民族性格方面的因素,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问题。在华兹华斯之前只有卢梭在他的《漫步遐想录》中有一些关于人和天地之间合一的圆满的幸福感受的描写。那是很独到的。在此之外,如果还想找到很多就比较困难。到了华兹华斯等人登上诗坛,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们看到了很多对于自然界的非常独特而优美的艺术描绘。比如说,华兹华斯有一首《致杜鹃》的诗,全诗并没有描写杜鹃的形体,而是描写它飘忽的声音和这种飘忽的声音给人带来的心灵的震荡。但是,即使对华兹华斯来讲,他的诗也常常让人感觉到天人之间还是有某种距离,还没有达到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而中国的很多田园诗已经达到了天人合一、了无痕迹的地步。

    湖畔派诗人对法国大革命的反应是逃遁。这种逃遁并不就是落后、倒退。因为各位知道,工业化的资产阶级革命确实给社会带来了负面影响。今天看得越发清楚了。所以对当时的逃遁派,不能笼统地否定。在他们的诗歌里,在他们对资产阶级城市的厌恶中,有一些很深刻的社会隐忧。今天看来,它们就显得更加具有预言性。

    对于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导致的巨大社会变动,在英国有一些诗人采取积极的态度。他们认为,当时的英国社会绝对需要一场大的破坏,大的冲击。谁来担当这个破坏的角色呢?就是我们要提到的拜伦,还有雪莱、济慈、农民诗人彭斯。我们不可能介绍这么多,只能介绍一下拜伦。

    在拜伦死的时候,雨果有一篇纪念文章里讲到:

    欧洲的诗人分成两类,一类,他们是以马内利(“救世主”),温存而强壮,坐在一辆霹雳和光明的车上周游他的王国;另一个则像据傲的撤旦,当他从天国被贬滴的时候,拖带了一大群星星坠落而去。

    “救世主”把人们拖向他们向往的天堂;而另外一些人采取的是撒旦的态度,就是恶魔的态度,他们不是在建构,而是拆毁“天堂”。对于当时的英国或欧洲来说,对于整个历史来讲,“恶”是历史的推动力量。拜伦在他的长诗《该隐》里面有这样一段:

    谁会为了恶本身带来的悲苦而一心去追求恶呢?

    没有一个人——决不会这样。之所以追求恶,

    那是因为恶乃一切生物与非生物借以产生之酵母!

    拜伦对于恶的历史作用的认识,同恩格斯关于历史发展的动力的论述有相当接近的地方。恩格斯这样说过,我们与其说善推动历史,不如说恶推动历史显得更深刻。事实上,截止到社会主义以前,历史都是靠贪婪这样一个恶来推动的。当然,对于“恶”的理解,不是纯粹道德上的,相对于不同的社会条件,它具有不同的内涵。在拜伦活着的时候,桂冠诗人骚塞(就是前面提到的湖畔三诗人之一)很受英国上层的赏识,不仅得到一个桂冠,还有很高的年薪。他嘲讽和抨击拜伦,称拜伦是一个“魔鬼”。在当时英国的贵族社会,的确有很多人这样来看待拜伦。据说在一次贵族的聚会上,当仆役从外面走进来报:“拜伦勋爵到”时。当场一位老太太就吓晕了过去。

    拜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个人比较好。他出生在一个贵族家里,长得非常英俊迷人;但他是一个瘸子,这使他从小产生了很强的自卑心理。他在十五六岁时,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对另外一个男孩子说:“你放心,我怎么会喜欢一个瘸子呢?”他无意中听到这话,当时就想自杀。身体上的缺陷造成了他很严重的自卑心理。这种自卑心理又逆向为强烈自尊的敏感的病态。所以我们读拜伦的诗,常常感到拜伦这人非常狂妄。狂妄之后,又非常地颓丧,常常想到自杀,想到活着没有意义。因为自己钟爱的狗被人杀死了,他就写诗咒骂整个人类。事实上,他又是一个非常关心人的人,特别是关心下层受压迫的人。它写诗为那些罢工、破坏机器的工人呼吁,强烈反对议会通过法律来处罚这些工人。正像各位所知道的,他不仅在诗歌里同情那些被压迫的民族,而且最后他把他的生命献给了争取自由解放的希腊人民。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用一个人的头骨做的酒杯来饮酒。他号称一生有一百多个情人,在诗里讲,天下女人一张嘴,从南吻到北。在传统的中国人看来,这家伙纯粹是个才子加流氓。如果我们仅仅这样来理解拜伦真的很不够。在他的成名作《恰尔德·哈洛德游记》的第一章和第二章里,表现出大海般的胸怀,他对于被压迫的西班牙人的深切同情,对争取西班牙自由解放的女英雄发自内心的激情洋溢的赞美,以及在《哀希腊》中对于希腊人民的情同手足的关切,这些都是无与伦比的。《恰尔德·哈洛德游记》给拜伦带来了巨大的声誉,使他成了当时英国一些贵族妇女崇拜的对象。但是拜伦并没有陶醉在她们的崇拜中,他继续抨击英国贵族社会的丑陋。那些贵族终于发现在自己的内部有人出来揭露自己,把这样的人置于死地是完全必要的,但是办法必须高明。他们不是直接地同他正面战斗,而是散布各种各样的关于拜伦生活的流言蜚语,把他描绘得污秽不堪。在流言中,最具有毁灭性的是性。例如,他们说拜伦和他姐姐之间有性关系,等等。这些流言迫使拜伦在英国没法再呆下去了。他说,如果所有这些流言都是真的,那就证明我不配在英国居住;而如果所有这些流言都是假的,那就证明英国不配我居住。

    他离开了自己的国家,长期的流浪生活大大打开了他的眼界,为他诗歌的创作提供了更多的灵感和素材,催生了视域非常广阔的像《唐磺》这样的巨著。他从来没有向英国的那些卑劣的统治者屈服过。他为了自由牺牲了一切,就像他在诗中所写的那样:

    我没有爱过这世界,

    它对我也一样;

    我没有阿谀过它腐臭

    的呼吸,也不曾

    忍从地屈膝,

    膜拜它的各种偶像;

    我没有在脸上堆着笑,

    更没有高声

    叫嚷着崇拜一种回音;

    纷纭的世人

    不能把我看作他们的一伙,

    我站在人群中,

    却不属于他们;

    也没有把头脑放在

    那并非而又称作他们的,

    思想的尸衣中,

    一起列队行进,

    因此才被压抑而致温顺。

    他热烈地向往自由,

    但是,自由啊,

    你的旗帜虽破而仍飘扬在空中,

    招展着,就像雷雨一般,

    勇敢地顶逆狂风;

    你的号角虽已中断,

    余音逐渐消亡,

    仍然是暴风雨过后

    最嘹亮的声响;

    你树上的花朵

    虽凋零殆尽,

    树皮也饱受斧铖摧残,

    看起来那样伤痕遍体,

    真是粗陋不堪,

    但是树浆依然保存——,

    而且种子深深埋入

    土壤,

    甚至已经深深地播入

    北国的胸膛。

    因此,一个更加美好的

    春天,

    将会把

    更加甜美的果实献上

    他还说:

    我宁愿永远孤独,

    也不愿用我的自由思想

    去换一个国王的宝座。

    1823年,希腊的争取自由的斗争呼唤拜伦,拜伦中断了《唐磺》的写作,投入了希腊反对土耳其压迫的正义战争。他成了这场战争的希腊方面的军事领袖之一,担任了一个方面的司令。他是一个诗人,他在指挥作战方面成果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存在于希腊的军队中,这对整个希腊争取自由解放的斗争是一个极大的鼓舞。很不幸,他患了感冒,不得不躺在行军床上,让士兵抬着他指挥作战。最后他就死在行军床上。死之前,他要求把他的尸体运回英国,而把心脏埋在希腊,和希腊人民永远在一起。

    拜伦的死成了当时欧洲文化界的巨大事件,甚至比他的诗歌所引起的震荡更大。除了英国以外,其他很多国家,包括法国,都在街头设了拜伦的灵堂。每天人们川流不息地去献花,更有一些年轻人,他们效仿拜伦,投身于被压迫人民的解放斗争,形成了一个所谓的“拜伦热”。

    拜伦一生鼓吹自由,而他自己也常常为自由所困惑。这种困惑表现在《曼弗雷德》这部长诗里。曼弗雷德是一个像歌德笔下的浮士德一样的超人,他很有学问,而且会魔法,能够召集大小诸神。他一生积累的知识太多,以至于感到自己的头脑里充满了各种甩不掉的东西,使他无法继续活下去,但是他又不能够遗忘。这就构成了他的一个巨大的痛苦。他招来诸神,让他们告诉他怎么才能够遗忘,但是这些神说:“你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死。”但是他又死不了,这就造成了他极大的痛苦。神说了一句话:你使自己变成了自己的地狱。这句话具有很深的哲理性,在追求自由的过程中,如果狂妄无羁,那么最后你不是被别人所束缚,就是被你自己所束缚,你自己成了自己的地狱。这句话很值得一些极端的自由主义者认真地加以思考。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