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怕孤独,两个人怕辜负-转身遇见你,笑颜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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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独的等待之后,爱情终于抵达。一切都如雨后的晴空,湿润的、芬芳的,带着饱满的蜜一样的色泽。所有独行时的怅惘,都轻烟般悄无声息地飘散。世界上最期待的那个人,就这样微笑着站在你的面前,照亮清冷的一个人的站台。你知道,接下来的旅程,只与两颗相亲相爱的心有关。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

    十年后,她又用那老去的容颜,让他明白,不是时光,却是这没有回应的柔情,让花儿一样的她,迅速地凋零、萎谢。

    年少的时候总有那么一段时日,强烈地渴盼与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牵手,却又因为羞涩,会在人间装出看都不爱看的冷傲模样。

    那时的他,便是这样。

    她是他最要好朋友的堂妹,教室就在他的隔壁,没事的时候他便爱往隔壁跑,与一帮狐朋狗友们胡吹神侃,她总是坐在一旁,神情淡定地看书或是做老师布置的作业,偶尔抬头看到他人聊得嘴唇发干依然不肯停歇的热情,会微微一笑,提了壶去楼下打水,每每这是时,他便会借故走开一会儿,从窗口瞥见她要上楼了,十几秒内便会顺着楼梯扶手滑到一层的大厅里,尔后将脸上的表情调至平静如水的一栏,淡淡走向她道:“你堂兄让我帮你提上去。”她也不说什么,任他在前面提着壶健步如飞,到了六楼他的教室门口时,他又总是会稍稍停顿一下,说:

    “我去拿点东西,你先提过去吧。”

    她道一声好,便走到隔壁去,而他则伏在自己的书桌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直到一颗跳得厉害的心慢慢地平歇了,才重新加入到隔壁的队伍里,在她刚刚冲泡好的茉莉花茶的清香里,聊得更是飞扬。

    他所受的教育,也只能让他偷偷地喜欢她,且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甚至是她。这样,他对她的爱,才是最纯粹也最温情的。不必担心朋友们知道,会取笑他。或是做教授的父母,跳出来粗暴地干涉他,叫他不要与这些贫寒人家的女孩子交往。或许,她自己也会冷嘲热高地笑他自作多情吧?

    与她也曾有过独处的时光,她堂兄的家里。他隔着狭小杂乱的客厅,看她帮伯母将一件旧了的毛衣拆掉,又细心地缠成团,他看得发呆,忘了电视竟被按到无节目的一个频道,是她起身要帮他换台,线团不小心从怀里而落下来,不偏不倚地滚到他的脚下。他慌慌地低身去捡,恰恰她也过来要拾,指尖在绒绒的线团上相触的那个瞬间,他的脸腾地红了。他没敢再抬头看她,却是她,像是要打破这样紧张的尴尬的气氛,轻声问他一句:“你,最喜欢谁的词?”这样的问题,却让他愈发手足无措,他想女孩子大多喜欢李清照的词,她肯定也是,于是便忙忙地接道:“李清照的,你呢?”他在一片混乱里听见她说:

    “我还是更喜欢晏殊多一些,他有一首《采桑子》写得尤其好,不知你读过没有?”

    略略失望懊恼的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楼道有阵阵的吵嚷,他知道定是那帮哥们儿买了啤酒和小吃回来了,便慌慌地将话题撂下,跑去开了门。

    这一撂便再也没有机会拾起。许多话,终因不久之后的高考,没了重新说起的必要,高考的时候她突然病倒,错过了考试,后又因为家庭的变故,终于连读书都无法继续。去领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让堂兄捎给他一本书,是一本崭新的《宋词选》。他那时考入北大,正在亲朋好友的吹捧里,轻飘飘地无法着地,所以只是略翻了翻这本小书,便撂在了一旁。

    他也曾许多次地想去找她,但想到她连爱好都不顺他说,想到她美丽如斯,必是看不上略略丑陋的自己,便一次次地放弃了。这期间他大学毕业,有了一份好的工作,且很快闯出一番广阔的天地,却是在爱情上屡屡受挫,怎么也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子,将一颗心完全地交给她保管。

    偶尔他回故乡,在一个超市门口,突然看见一个领了孩子的妇人,在柜台前站着,淡定自如的神情像极了她,只是容颜太老,不像三十岁的女子。转身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叫:

    “青素,走吧。”他猛地回头,见那妇人微微笑着朝一个白发的老太太走去,那老太太,正是朋友的母亲,而这同样叫青素的妇人,正是十年前他深深爱着的她!

    他突然觉得一阵轻松,想错过了她也没有什么,三十岁的女子,竟老得如此之快,哪有丝毫当年人见人怜的青春?

    回到家遇见姐姐的小女儿翻了一本书嬉笑着走过来,说要考他。“舅舅你说‘时光只解催人老’的下句是什么?”他想了想说:“不知道。”小外甥女便过来刮他鼻子,说:“舅舅怎么考上北大的,记性这么差,这句词你画了那么多的着重号,怎么忘得这么干净。”

    他一脸不解,看外甥女手里拿的,却是那本《宋词选》。掀到后面有折痕的一页,见一首晏殊的《采桑子》上,竟是被一颗又一颗五彩缤纷的心给细细密密地围住了。那首词的前两句,写着: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

    他的心,痛得厉害。十年前,她想用这样的词句,告诉他,一个女孩子无法说出口的痴情。十年后,她又用那老去的容颜,让他明白,不是时光,却是这没有回应的柔情,让花儿一样的她,迅速地凋零、萎谢。

    而他告诉她的,却只有这再也回不去的十余年的空白与无情。

    是谁忘记爱情的芳香

    原来是他自己,在袭人的浓香里,淡漠掉了她如此用心酿造的,这份独特的爱情的味道。

    这是她的初恋,与一个二十岁的青涩男生。

    那时候的她,每每去赴他的约会,总喜欢花上一个小时,洗自己乌黑的一头长发。她买不起昂贵的化妆品,亦用不起名牌的洗发水,但她珍藏着一瓶朋友送的花露水。其实也只有五元钱,但洗澡洗头的时候,洒上几滴,麝香的味道,即会在发梢和肌肤上,浅浅淡淡地氤氲许久。她的快乐,因了这廉价的芬芳,像那夏日里的一阵小风,徐徐地吹来,一颗心便在其中,无限地安静且美好。

    她从没有告诉过他,为什么自己的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花香。这是她唯一可以给予这份爱的味道,那么恬淡温柔的芳香,让她有勇气,在着了素朴衣裙的时候,昂头注视他的爱。他亦是爱着她的,尽管出身于优越的家庭,从小便是被人宠坏的孩子,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关爱,但他还是会在拥住她的时候,将脸埋进她柔软的秀发里,用力地嗅一嗅,尔后说:“比任何花都要香呢!能不能告诉我,用得什么牌子的洗发水,下次我去买给你。”她便在这句话里浅笑,说:“这是爱情的味道,只要我们相爱,它便会永远飘在我的发梢哦。”

    他自此真的相信爱情是有味道的。那时候的他,依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尽管比她大了一岁,却事事都需要她来照顾。他的衣服,都是她拿去洗了,再送回来的时候,必有那种熟悉的花香,在衣领袖口处淡淡飘着。他坐车回家,总是她帮他占好一个不会被阳光炙烤到的位子。他踢球累了,她便蹲下身去,一下下给他按摩疲惫的脚踝。甚至两个人一起吃饭,都是瘦弱的她在人群里挤,买他爱吃的排骨。她喜欢他的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就是在他每次俯身去嗅她的发梢的时候,她最是感动吧。她从小在卑微里长大,从没有一个男孩,像他这样,依恋她的味道,且由衷地赞叹:“再没有什么花儿,能够超过你的芳香。”

    他们的爱恋,走到第七年的时候,他的父母终于出来阻止。他试图反抗,但终因家人力量的强大,无力继续支撑。那时候的她在一家小公司里工作,薪水不过千元,除去供两个弟妹上学,几乎是没有剩余。她依然像读大学时那样,衣着俭朴。但即便是这样,那个为他而保持的习惯,却始终没有省略。她在阳光下慢慢将头发晾干的时候,低头闻到发梢的清香,便会微笑,想,爱情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啊!

    那时他在父亲下属的一家分公司里任经理,父亲的有意栽培,加上他承继下来的优异的管理才干,让他很快从一个单纯无忧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干练成熟的男人。他再无暇关注儿女情长的私事,也不会在与她约会的时候关注她身上的味道。甚至有一次,他轻轻责怪她说:“为什么你从不像我公司里那些年轻的女孩子,衣着光鲜,而且芳香浓郁呢?已是能够挣钱,不要把心都给了家里,该学着打扮一下了,否则,我父母那里,怎过得了关?”

    他不知道,这些话伤害了她的心。她终于意识到,原本她最不看重的他的出身,已经成为他们爱情里最大的障碍。即便是她用最昂贵的香水,也依然无法遮住与生俱来的那份黯淡与卑微。那个她深爱着的嗅觉灵敏的男孩,已经淡漠了她为爱付出的这份清香,他开始忘记爱情的味道。

    他终于没有能够劝说自己的父母接受这份地位悬殊的爱情。他在痛苦地挣扎了一段时日后,终于决定与她说再见。他没有勇气面对她,只是发了一条短信,说:我们就此,止步吧。她是过了一周后,才回复他说:那么,到我这里来,吃最后一顿恩爱食,好么?

    他们大学的时候,经常去一个小店里吃云南的过桥米线。这种米线,因其来历,又名恩爱食。她每次都坚持要一个大砂锅,两个人坐在简陋的餐桌旁,头抵着头,很酣畅地吃完后,互相为对方拭去脸上的汗水。这样一种幸福,在毕业后,她依然时时地让他温习。她没钱给他买贵重的礼物,但她有一双巧手,能够将手中的米线,做成一碗原汁原味的恩爱食。

    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他坐在她租来的小房子里,慢慢吃她做好的米线。两个人依然头抵着头,可是他们都明白,昔日的那种温情和依恋,已是随着这一点点吃下去的米线,淡淡飘散。已是暮夏,但暑气依然没有消失,而蚊子,在暮气上浮里,亦开始猖獗。吃到一半的时候,他便频频地用手抓痒。她看到了,便起身,拿过一个没了标签的小瓶,俯身为他涂抹红肿的肌肤。抹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突然被一种熟悉的味道击中。他努力地回忆,终于想起,这是她曾经告诉过他的,而他自己,亦是依恋了七年的爱情的味道。

    他很艰难地开口,说:“七年来,你一直在用这种便宜的花露水,为我们的爱情增添味道吗?”她没有抬头,声音却是哽咽:“你终于没有完全忘记,我们爱情的芳香。”

    他终于明白,原来是他自己,在袭人的浓香里,淡漠掉了她如此用心酿造的,这份独特的爱情的味道。

    等待秘密花开

    时间留下的是她对爱的真诚。

    她在吵嚷的学校食堂里,隔着小小的柜台看到他,便即刻失了语。

    那时她刚刚高中毕业,父母没有钱再供她复读,她一句话都没有,便收拾了行李,随一个做厨师的亲戚来到了北京。每天,她都会站在柜台后面,做着千篇一律的工作:盛菜,打饭,端汤,收钱。但她从来没有厌倦过,能够站在自己心仪的大学里,隔着柜台,看一眼那些比自己幸运的人在面前穿来梭去,于她,已是一种幸福。而能够瞥见他们手中抱的一本本书,哪怕只看到封面,她的心里,也会激荡起层层波浪,它们一次次地冲击着她心灵的海岸,让她在一片喧嚣里,始终觉得自己是一只鸟儿,有结实的翼翅,可以与他们一样带梦飞翔。

    而当她的梦里,有了他的时候,头顶的那片天空,愈发明朗澄澈了。

    她依然记得那一刻,他走到她的柜台前,敲敲玻璃橱窗,指指那份一元的土豆丝,尔后将钱递过来。她接过那张带着他的体温的一元硬币,慌乱地看一眼他温和的面容。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自己喜欢的男生,那种感觉像是一朵荒野里的花,在寒风里,忽然被一双手温暖了片刻,欣喜中便绽放开来。她也知道这样的绽放是不合时宜的,那双手,不过是无意中碰触到了她而已。可是,所有的爱情,都是这样毫无预期地来到的吧?她只知道,那一刻,她不仅脸红心跳、不敢看他,甚至为他盛了三两米饭,却忘了告诉他,只买一份一元的菜,是不能赠送任何米饭的。

    其实,他是个很平凡的男生,常常穿的是一套学校的校服,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但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都永远是干干净净的,就像一朵天上的云,漫不经心地飘在那里,却不知道,那样的存在,有多么纯净。尽管从他每次买的菜上,她能够猜测出,他是来自于偏远的山区,父母没有多少钱,不能让他在吃穿上更讲究一些,但是她却固执地欣赏他的这种素朴、安静。她永远都不会喜欢那种衣着前卫却满口脏话的男生,甚至当他们毫无礼貌地冲她发脾气,嫌她打饭慢时,她会下意识地少给他们一些。而他,尽管与他们一样,或许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穿了什么衣服,头上戴了什么发饰,但是眼睛里,却始终藏着一股暖流。

    这种温暖,只有她能够明白,因为,她正一步步地逆流而上,而那股暖,也一阵阵地拍打着她的手背,溅起细小的浪花。她知道他读工科,比她提前一年来到这所大学。她知道每个周三上午的最后一次课,他一定是学的英语;而周五的下午,他会去球场上打球。他还在校园的一家书店打工。有时候隔着食堂的门,她会看见他骑着自行车飞奔而过,她知道,那一定是他在去上课的路上。她一直觉得,他和那些各式各样的菜一样,是有味道的。他在她的心里,如一份清凉可口的沙拉、或一盘碧绿的油菜、一碟清爽的泡菜。她喜欢这样简单的味道,胜过那些她无法奢求的山珍海味。那是家常的幸福的味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品出来。除非,她是在爱里。

    是的,她已经在爱里走了许久。而他,或许不过是将她当成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打工妹。他只是习惯性地到她的柜台前,打已经温凉的特价菜。或者在视线与她相遇的时候,冲她和暖地笑笑。再或,走过她的柜台,却并不停留,只是眼睛淡淡扫过橱窗上的菜价表。她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察那些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她会故意地将一两片鱼放到特价菜的角落里,只等着他来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舀入他的盘中。而米饭,她从来都是给他多盛一两的。她知道他喜欢吃鱼丸,但因为价格,只每次将视线在上面停留几秒钟便迅速地移开,但她却是每次都记得,为他在米饭里藏一个小小的鱼丸。而菜的分量,必定是冒出勺子的,它们在勺子里,像她心里满满的爱,溢出来了。

    但她知道,即便是她的爱,如解冻的小溪一般,哗哗地流过他的身边,她也会小心翼翼地不去溅湿他的脚。她知道自己的卑微,尽管她偶尔听说,他是贷款读书的。可是,学校的大门,她可以进来,但从食堂到教室的二百米距离,她却永远也无法跨越,除非她能与他一起,站在柜台的外面,哪怕,只是点一份最简单的土豆。

    没有人知道她的这个向往是如何炽烈。它在她的心中,如一团火,熊熊地燃烧着。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在别人躺下的时候,拿一本英语书到走廊上去,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梦神温柔地过来唤她。日间的疲惫,因了这一段无人知晓却快乐充实的时光,而青烟般散去。她在来到这所学校后的第一个月认识了他,却为此付出了十一个月,昼夜兼程地追赶他。昔日那些难懂的习题,拗口的单词,总也记不住的文章,全都在她的心里,如一株藤蔓落在窗户上的剪影,被他这股温暖的风一吹,便即刻生动起来。

    一年后的一天,她又在食堂里,遇到了他。他对着给自己打饭的女孩,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们食堂的菜和米饭,为什么比昔日少了呢?柜台前的女孩散漫地瞥他一眼,便将盛米饭的盘子扔在秤盘上,计量器的针,精确无误地指向“2”这个数字。他站在那里,呆愣了很久才将手伸向盘子,扭头走向对面的餐桌。而她,就坐在同一个餐桌上,等着他到来。

    从食堂到教室的那段距离,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而今,她终于有机会亲口告诉他,那一两多出的米饭的秘密,还有,她曾怎样深地爱恋着他。

    谢谢你渡我抵达真爱

    她在那一刻终于明白,这份完美的爱情,原是他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爱。

    她遇到他的时候,并不是太爱的。至少爱情,在她的心里,不似他所给的那样,平淡、散漫,如一碗隔夜的茶,色泽上晦暗,味道也差了千万重。她隔着喧哗远远看过去,更觉得寂寞了。

    所以她对这份爱,丝毫提不起兴趣。连带地对他这个人,也是疲乏。或许在外人的眼中,他是个不错的人,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业余时间喜欢写写东西,还曾经在晚报上发过几篇受人好评的文章;身体强壮,站在她的身边,一看便是做保镖的块头;人缘也好,走在路上,她总会奇怪为何那么多人都对他打招呼;听说领导也是器重,曾放言说,不出两年,他便会是单位里的科研尖子;况且,又那么爱她,是小心翼翼的那种爱,唯恐一呵气,她便倏然没了踪迹似的。听说在她之前,单位里好几个女孩子,都主动地向他示好,偏偏最后却选中了她。用她们的话是,他怎么会看上她呀,多阴郁的一个女子,脸像霉干菜似的,是不是生来就不会笑啊!

    是的,被他悉心爱着的她,了无快乐。挑不出他丝毫的错处,却也因此,觉得他一举一动,都是不对的。她想吃甜的哈密瓜,他拣最大的买回来,结果切开来却发现是生的,他要去换,她却生了气,说换什么呀,都切了,早知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买熟的来?他觉得委屈,说去换是因为你爱吃,买大的也是因为怕你吃不饱啊。她即刻没了词,但心里却烦了,想他真是个麻烦的人呢。有时候他心情不好,她有心哄他,每每到了最后,却是换成了他来好言好语地劝她了。她要出去游玩,他开车陪她,有小孩子在路上追逐着玩,他左拐右拐,总算平安绕开。他笑着说,估计我们儿时也像他们一样,贪婪玩耍,连命都不计较呢!她却气咻咻地说,早知道有你在我这样担惊受怕,才不要你陪着!

    她也知道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无理取闹,但就是忍不住就要发脾气。其实她平日里是个温顺的女子,即便别人伤害了她,她也能宽容地原谅和克制。但在他面前,一切都奇怪地变了模样。她曾试着爱他,做个温柔的女子,让他觉到甜蜜,但努力了数次,都是徒劳;最后只好放弃,任由这段爱,像脱了轨的火车,在他艰难孤单的掌控里,跌跌撞撞地向未知的境地上跑。

    她爱得这样漫不经心,他却从没有过抱怨,照例一心一意地爱着,心里的喜悦哗哗地流溢出来,就是外人艳羡的幸福。唯独有一次,却是例外,他朝她发了火。那是他们相识三周年的纪念日,他带她去逛新开张的银饰店,她并不是太喜欢银饰的,只是身边的女子个个以此为美,她也心底虚荣罢了。所以看了一圈下来,并没有几款心仪的,便有些不耐烦。他却兴致勃勃地将自己认为美的,一个个推荐给她。说你看这枚镶了冰蓝色钻石的,光泽与你的气质多么相配;这款蜥蜴状的耳钉也不错呢,你戴上,定是多添了几分明艳;还有那副闪亮的银镯,声音多么清透,简直是隐在寂静山林里的一泓清泉呢。

    他的热情,比那导购的小姐还要胜过两三分;但她,却是在他的喋喋不休里,瞬间地失了那本就不多的一点热望。就在他不小心将她的包碰落在地,忙不迭地弯腰去拣的那一刻,她突然就当着许多人的面朝他嚷:“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多么啰唆多么让人厌烦?!你这样废话连天到底累不累啊!”周围的人,在她的怒吼里,皆掉转过身,定定看着他。而他,半弓着身,忧伤地看了她有十几秒,随即拉起她的手,大踏步地走出银饰店。默默走了许久,行至一个无人的拐角,他停下来,注视着她明显有些躲闪的双眼,说道:“我这样啰唆这样烦,只是因为,我在爱着,而你,却爱得如此少,所以我的一切,才成了你的负累。但请你即便不爱,也要懂得维护一个男人的尊严,这,同样是对你自己的尊敬。”

    她第一次,开口向他道了歉,真心的,尽管心底的爱,依然不太强烈。但却很奇怪地,为自己对他的忽视,觉得愧疚。这样不过几个月,她便遇到了苇,且像一只飞蛾,奋不顾身地扑进了这场爱情。当然是与他分手,很友好的。她说对不起,他说没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

    她与苇的爱情,最终结出了甜美的果实。婚后的某一天,她问苇,为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候,苇总是与她想的一致呢?苇沉思片刻,说:“除了因为我们彼此相爱,还因为,你懂得如何经营一份爱情,而我,也了解你个性里细密的枝杈和脉络。”她继续追问,为什么一开始,就觉得,她在苇心里,是透明的呢?苇略略犹豫,但终于还是吐出一句话:“因为他那样爱你,所以他愿意将这份烧到一半的爱,在我来到的时候,继续放在火热的炉上,而不是将自己的付出全盘抽掉。”

    她在那一刻终于明白,这份完美的爱情,原是他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爱。命运安排她与他相识,不过是想让她从他的身边,取走一些爱的种子,这样当她最终找到爱的时候,才不会因为没有种子洒在肥沃的土地上而心慌焦虑。

    而当她回望这片繁花似锦的沃土,她终于知道,对岸那个渡她走过此爱的人,其实她要感激。

    他们的爱,与外人无关

    遗忘,是他们给我最好的释怀,也是他们的爱能够继续欢快进行着的因由。

    我早就在课上注意到了这一对情侣,只是,那时他们还没有放肆到在课上卿卿我我,并公然地将手牵在一起。所以我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他们是在上演课堂爱情小剧目给我欣赏。有时候上课,看他们经过我的面前,男生亲密地低声提议,说:“今天我们坐在最后一排。”我心里听了,觉得是对自己辛勤劳动的打击,但想起自己不爱听课时,也曾大踏步向最后一排迈去,便苦涩一笑,原谅了他们。

    但这样的宽容,换来的,却是他们愈发的“嚣张”。只要进了教室,我视线抵达不到的角落,就成了他们最好的谈情说爱的场所,脉脉含情地彼此对视也就罢了,还要喋喋不休地相互倾诉,根本就视讲台上的我为一团空气。有时候还用暧昧的举止,将正在听课的同学的视线硬生生地从黑板上拽到他们的身上。当然也不会忘了弄出一点声音来,打断我眉飞色舞的讲述,让我突然间就忘了,该从何处继续讲起。

    那天课上,正讲到诗歌中常用的“间阻思慕”的情感表达方式,便看到他们两个,明目张胆地在课桌上,将手握在了一起,还卿卿我我地互抛起了媚眼。我强忍住心里的气愤,匿名拿他们做了比喻,说:“这种表达方式,因为带有阻碍,所以不能像我们班某些情侣一样,在课堂上还亲密痴缠。”这句话之后,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即刻回过头去,沿着我的视线,寻找被点中的同学。我大约是真的被气坏了,又冷冷加了一句:“究竟这比喻是打给哪两位同学的,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人相视一笑,有人继续茫然找寻,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语气里带着点同情,或者是看热闹般的幸灾乐祸。空气开始变得混浊起来,好像有一口痰,啪一下吐到清洁的湖面上,安静还是安静,感觉上却是动荡不安了。

    果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始终无法平心静气地讲课,看着在我的讽刺里早已经松开了手低头不再作声的他们,开始后悔,刚才的言语,是不是过于重了,甚至眼前开始浮现出下课后他们大声争吵的画面。

    坐车回来的路上,我几乎有冲动,想要立刻返回学校去,当面对他们说声抱歉。我以为自己出了压抑很久的一股“恶气”,会身心舒畅,会有胜利了的喜悦,但恰恰相反,那口被我恶狠狠吐出去的痰,它们反而滋生出更多的细菌,一团团的,得意地堵住了我的胸口,直到让我坐卧不宁,茶饭不思。我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班里唯一我知道号码的班长乔。

    我在短信中,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唯恐一不留神,再一次伤了男孩女孩的心。最终,我这样写道:我在这样一条尽量轻松的短信发出之后,便开始了焦急的等待,可是,一直到下一节课快要来临的时候,我既没有收到班长乔的安慰短信,也没有收到他关于他们的只言片语。我只能不断猜测,或许是乔怕得罪了他们,所以不愿将我的短信转发过去;或许,他们真的因此大吵一架,并毅然分了手;或许,他们只是和我开个玩笑,故意地让我着急,尔后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冲我飞一抹宽容的微笑。

    但是,所有的猜测都不对。当我推门走进教室的时候,班长乔正对着女生们大唱情歌,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已经走上讲台,而那一对被我嘲讽过的情侣,则脑袋倚靠在一起,分吃一袋大约还冒着热气的薯条,女孩的指甲油,换成新鲜的绿色,娇嫩欲滴,犹如一片春天里饱满鲜亮的叶子。她脸上流溢的幸福与满足,让我终于明白,他们根本在上节课走出教室的瞬间,便将我的挖苦忘在了脑后。

    我原本以为他们会像年少时的我,被老师飞一个白眼便惴惴不安,如履薄冰,长达数月,不想,他们根本就对于疼痛,感知甚少;或者,是我这样一个被外人崇拜的所谓“作家”,在他们眼中,从相识的最初,就不值一提。我不过是一个下课之后,便可以忘记的平凡的老师而已。

    遗忘,是他们给我最好的释怀,也是他们的恋爱能够继续欢快进行着的因由。

    上帝,终究还是他们。

    恰好遇到你

    不想辜负了人生,难道不就是找一个对的人吗?

    她初次与他的相遇,是在62路环城公交上。

    若有若无的相聊中,她开始知道他在秦山路的建筑公司做设计师,毕业已经两年,但依然对工作充满了激情,且毫无要跳槽的迹象。她还知道他也喜欢这个城市,且胜过自己的故乡。但当问到原因时,他则很奇怪地拿话题岔开了。这个细节,却让她窥到了他的秘密,便是他其实与自己一样,是因为一个人,而爱上了一个城市;但当所爱的人失去了,却依然选择了坚守,而且,这种刻意培育的感情里,有一种执着和柔韧在。

    洞悉了这个秘密,让她一直以来的犹豫与感伤一扫而空。她想他可以驻守,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够快乐地坚持下去,而且,是为了自己坚持?那时她的兼职即将结束,而新的工作还没有找到;父母一次次来催,让她回去,但她却是因为他隐秘的感召,而义无反顾地选择留了下来。甚至,将工作定位在沿62路公交的大小公司上。

    最终,她在一家文化部门找到一份喜欢的工作。只是,单位离她要等车的站牌只有一站之隔,走过去,也不过五分钟,坐车的必要,几乎没有。但她还是每日在站牌下等车,常常是看见他的笑脸,便不由自主地踏上车去。她在一开始就撒谎骗他说,自己的单位,有两站路的距离;有时候看时间快要迟到了,无法再多坐一站,她便在他诧异的注视下,跳下车去,又转头笑一句:呵呵,想要锻炼身体了。下车后她会稍做停留,看车开远了,这才飞快地朝单位跑,可还是晚了打卡的时间,被领导飞一个白眼。

    这个秘密,她藏了许久,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直到有一天,秘密像一朵石缝下的花儿,不经意间便探出了头。那天她又乘公交,车报站时,她正微微笑看着他,听他聊着国外的建筑,突然就有人拉起她朝外走。她抬头,看到一个同事正一脸焦虑地朝她喊:“到站了,你怎么还坐得这么结实啊,你是不是又想被老板批,扣发奖金啊?”还没有来得及掩饰,她已经被同事拉下了车,车门哐当一声关上的那一刻,她绝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尾漠然的烟气。

    但她却是再也没有了去坐一站公交的勇气,每日绕一片蔷薇花园,看62路公交在站牌下停上片刻,又开走,她的心,便跟着空了似的,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她想,这算什么呢,不过是一场相遇,一段旅程,连朋友都还不是,又怎能谈得上彼此爱恋?况且,那样一个拙劣掩盖的秘密,他都没有发现,他对自己,该算是淡漠了吧。

    这样犹豫着,便一晃过了十天。她终于忍不住,在一个清晨,又站在了站牌下,等车开来。车终于徐徐停下的时候,她的心倏地凝滞了,没有熟悉的微笑,也没有熟悉的身影,他,在本该在的时间里,没有在。那个靠窗的位置,换了一个秃顶的男人,正很没有修养地吞云吐雾。她在这缭绕的烟雾里觉得恍惚,似乎又看到他坐在那里,神采飞扬,手舞足蹈,偶尔碰到了她,会孩子似的狡黠地笑。可是如今,这一切,梦一样寻不见了。

    她鼓足了勇气,要去寻找他。她挤到前面去,问司机,去秦山建筑公司在哪一站停。司机不看她,冷冷丢过来一句:坐错车了,小姐!37路才到那里去,坐这辆,只会越走越远!

    她惊得一直坐了许多站,才想起来,下车,跳上一辆公交,直奔秦山建筑公司去。

    她在秦山建筑公司门口,成功截住了坐37路公交到达的他,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向他一步步走过去。她相信那一刻的自己,眼睛里定是有着迷幻绚丽的光泽,否则,为何他的视线,与她交融的刹那,便再也没有离开?

    他等她站定的时候,只微笑说出了一句话,他说:“此后,你愿不愿意与我同乘一辆公交?”

    她想,为什么不呢,这将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旅程,两个异乡的人,碰见了,恰好又喜欢这个城市,且被它温柔地接纳,为什么就不能勇敢地扎下根去,且彼此缠绕,相伴相生,再不分离?

    不想辜负了人生,难道不就是找一个对的人吗?

    穿越光华靠近你

    如果千万个粉丝注意到了我,唯独她将我忘记,这才是我唯一会感到孤单的时刻。

    她在我所居住的这个城市,有着显赫的声名。不只是美貌,更重要的是让人耳目一新的主持风格。城市里即便是居无定所的乞丐,都能够认出她标志性的犀利视线。城市广场的大屏幕上,每天都会播放她主持的“生活前线”栏目。这是城市电视台最受欢迎的一档节目,所以她的出镜率,因此也远远高于城市的最高领导。

    但我对她的关注,却不止于她的节目。我像许多个热爱八卦的女人一样,想要知道她所嫁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钱,开不开名车,会不会背着她和别的女人约会,在家的时候究竟谁说了算,如果做饭,我们的女主播是掌勺还是择菜,或者全推给男人。这样私密的细节,吸引着我和我的女伴,恨不能立刻搬到他们家对面去住,听一听有没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或者因琐事而起的争吵。

    她在我们眼中,如此高不可及,以至于她的丈夫,也在我们的想象里,有了一层不可企及的光环。直到有一天,我不经意间在路上碰到她和一个男人,手牵手亲密地走过去。周围许多人都和我一样,在光彩夺目的女主播经过时,给予仰慕的注目礼。更有大胆的倾慕者,冲到她的面前,让她在自己的T恤上签名留念。还有趁机拉她合影拍照的,或者将一束玫瑰硬塞到她手中的。

    短短的一程路,她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但她的手,却始终握在那个男人的手中,好像那是一把大伞,握住了,便不会有风吹雨打,或是烈日曝晒。而那个貌不出众的男人,则在女主播粉丝对他的冷淡中,很有涵养地站在那里,等待拥挤的人群散去。

    他们终于离开的时候,我听见有人说,那个就是她的丈夫,听说,只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本科学历,家境一般,没有什么背景,也不知怎么就娶到这样炙手可热的漂亮女人,而且竟然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绯闻传出来!

    路人的诧异,我当然也有,一个男人活在女人的光环之下,本就会有想要逃离的压抑,更别说他的妻子还时不时地传出似真似假的绯闻来。按照一般人的逻辑推理,这样重压之下的男人,要么会和女人频繁吵架,小到刷锅洗碗,大到花钱多少,或者真真假假的传闻,要么会生出逆反心理,用与别的女人的暧昧来弥补被人冷落忘记的损失。

    可是他竟然心甘情愿地活在这个女主播的光芒之下,而且据可靠消息称,他们的家里,从来没有传出过吵闹声,即便是在女主播被大街小巷疯传绯闻的时候。

    终于有机会,跟随一个做记者的朋友去采访这个女主播,以及为真实全面地体现女主播的风采,而附带采访了与她最亲近的这个男人。男人听说了来意,并没有表现出诧异或者厌烦,而是表情平静、温和,似乎对于我们想要问的问题早有准备。

    朋友问他:

    如何看待女主播如此斐然的成绩,对于她的事业,你是支持还是有过矛盾和挣扎?因为毕竟相比于他,她是一个成功的女人,他应该会有大部分男人不喜欢的压力。

    男人微微一笑:

    可是我并不觉得她是一个你们眼中的完美无缺的女人。她不会做饭,不记得钥匙放在哪儿,不知道灯线断了如何去接,不记得存折的密码,开车的时候准会碰到点什么,还有她连自己的手机号码都记不清楚。所以你瞧,她在我这里,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爱撒娇的喜欢吃酱爆茄子啃青皮萝卜的小女人,并不是你们所定义的成功女强人。她在事业上的强,是给别人看的;而她在生活中的弱,则只有我一个人能懂,且知道解开的密码。

    朋友依然不肯放手:

    可是你真的不介意路上她被粉丝围住的时候,你所遭遇的冷落吗?

    他这次很爽朗地大笑起来:

    可是这些粉丝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况且,在她的眼里,我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如果千万个粉丝注意到了我,唯独她将我忘记,这才是我唯一会感到孤单的时刻。

    女主播在采访的最后,提及背后这个默默无闻的男人时,只说了一段话:

    在我的心里,他永远都是站在我前面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被我的光环刺伤了眼睛,而是穿越这片光芒,靠近了最真实的我。

    其实女主播真正想要说的,或许只有一句话,这个男人,穿越重重光泽,靠近的是一份褪去了所有光华的最真实的爱。

    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不管我与你,要历经怎样的风雨,我都会耐心等待。只是请你,不要让我等得那么久……

    说的是一个女子,名牌大学毕业后,几经辗转,最后在一个异乡的小城里做了最普通的文员。她周围的同事,皆是在学历上比她低一个档次的人,所以对于她跑到这样一个小城来落地生根颇为不解,常常私下里谈论说,是不是心理上有一些微疾,才流落到此,否则,才干这么高的人,憋屈在小城里做什么?而且,都那么大年龄了,长得也不美,还挑三拣四地找人去嫁,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条件经得起人的推敲。

    她在这样尖酸的议论里,只是笑笑,照例开心生活,且游说身边的人,给她多多介绍,事成之后,必定重赏。有人出于看笑话的心理,跑去给她介绍,将与她相差一截的男人,隆重推荐给她。她并不介意,像个初恋的女孩,带着点滴的羞涩,去见他们。回来后别人问起,她总是摇头,说些“这个对女孩子有些不屑”“那个又在开门时不懂得女士先行”的话来,总之,十有八九,是失败的。有人便笑说,她不过是因为别人看不上她,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难不成她不知道自己这大龄女子,只有人挑她,没有她挑人的份儿了么?

    这样找啊找,在33岁那年,她终于遇到一个真正喜欢的男人。而且,他,竟也是喜欢她的。喜欢她的什么呢?他从没有说,外人也是猜疑频频。有人说,像他这样的男人,有好的家境,不差的工作,个性温和,品质也好,怎么就能看上她?她又究竟是施了什么魔法,将他的心收买了呢?不会是这个恨嫁的女子,千求万求人家才娶她的吧。

    种种猜测在她与他的结婚喜宴上不攻自破。司仪问起她为何会爱上他,她娇羞地望他一眼,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上他,但我却坚信,我的确是深深地爱上了,这种感觉,让我不允许任何女子再从他的身边将他夺走。”而当问到他时,他则深情吻了吻她已有轻微细纹的额头,轻声道:“我爱上她,只因为她在我们相识一个星期后说过的一句话,她说‘我等了你那么久,为什么你才出现呢?’那一刻,我就想,这样一个一心只为等待一份真爱活着的女子,我为何要错过她呢?”

    他们此后就像童话里写的,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一年后他们生了健康漂亮的儿子,又买了一栋有阁楼的敞亮楼房,日子,更是被酿得如一勺蜜,舌尖只是轻轻一触,那甜,便即刻浸到了心底。在其后的几年里,他的职位频频升迁,很快便到达同龄人所能做到的极限。许多人皆说,原来她有旺夫相哦,怪不得那么晚才找到了他,上天原是不舍得放手这块玉石到柴米油盐里去呢。但外人的羡慕,还没有将她暖热,他便出了事。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那个被称为第三者的24岁的女子,他怎么就被她蛊惑了呢?想来是那段时间她只顾了儿子,而把自己忽略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对这样甜腻又平淡的婚姻,倦了;于是就像一个贪玩的孩子,被清凉温柔的浪花一触,即刻上瘾般地追赶着退下去的海浪,却不想,一个大浪打过来,将他掀翻在地。先是那个女子,找到了他的家向她挑明,自己要与她争抢。尔后流言便柳絮般,沸沸扬扬地在小城上空飞旋乱舞。再后来,工作出了差错,上司借此便将他贬为副职。

    似乎是昨天他还春风得意,人人吹捧,一夜醒来,便朔风突起,换了天地。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好在单位的宿舍里躲着,不肯见任何人。一个月之后,他在开车办事的路上,因为心神恍惚,与迎面来的一辆车相撞,当场昏了过去。醒来后,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明显是熬了夜的,眼袋那么重,又或许,是她老了?他已经很久没有专注地看过她了,连何时她的皱纹又长出一条,白发也新添几根,都不知道。

    是她先哭的。他颤抖着,伸出伤痕累累的手,将她握住。她在他虚弱的一握里,终于泣不成声:“我等了你那么久,为什么你到今天,才知道回头?”他的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枕巾上,那细微的声响,犹如她的心,轻轻叩击着他关闭许久的门扉,那么低的声音,可是,他还是读懂了她所有的隐忍与不舍。

    她接他出院的那天,有爱热闹的同事,捧了花前来探视。都以为她会在众人面前为自己守不住丈夫的忠诚而没有颜面;但却看到她,熬了温润的米粥,一勺勺地喂给他吃。眉眼里,掩不住的是突然将爱情找回的喜悦。一行人纷纷祝贺,说他终于康复出院了。她抬头,笑看着那些带了怜悯与同情的人,回说:“是的,我等待这一天,也已经许久了。”

    他们坐车经过一片花市,她下车去买了大束的百合。他看着她,在细碎的阳光里,微笑着走过来,肌肤黯淡,人也发胖,还是像从前那样,不美;但那一刻,他却被走在温暖阳光里的她迷住了。他想:为什么,时光赋予了一个卑微的女子,这样柔韧芬芳的内核?

    她抱着花,倚在他的肩头,说了许多与他的疑问毫无关联的琐事。过了许久,她累了,微闭起双眼,说要休息。片刻之后,他便听见她,梦呓似的说:“在没有找到你的孤单岁月里,我一直在想,一定是上天觉得我不够好,所以才迟迟不肯让你来到我的身边;因此我便微笑着将一颗心,放到时间的熔炉里,慢慢烧着,那么疼,但当我终于等到了你,我就觉得,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上天不会让任何一个女子,受多余的委屈。不管我与你,要历经怎样的风雨,我都会耐心等待。只是请你,不要让我等得那么久……”

    他第一次,真正地,懂得了她的爱。

    爱的养与痒

    爱没有奇迹,之所以称奇,只是世人未绕到爱的背后,看其究竟。

    青岛一女子,在路边发现一受伤白鸽,遂带回家中,悉心调养,待其康复如初,女子便准备放生。不想,却是再也放不掉了。白鸽不仅原路寻回家门,而且此后与女子左右相随。甚至女子上班、散步、打车、逛街、办事,白鸽皆安静站在其肩头,既不扰乱,也不离弃。这段人与鸽的奇缘,被好事记者拍下,发于报章,竟引来喝彩一片,皆说,此鸽真真是通了人性呢。

    但记者只重了鸽恋上人的结果,独独忘了报道,这女子在此鸽受伤之时,究竟如何在外人的漠视里,温柔地将其捧回家去;又花费了多少气力,为其包扎伤口,喂水吃药,安置窝巢;而到完全康复,为博其信任,女子又耗去了多少爱与时间,这些,皆被记者隐去了没有报道。读者只知,鸽如此依恋一个人,是世间奇事,但奇事之后,却不再深究。其实天下所谓奇事,皆有根源,女子的付出,如若深探,断不会低于鸽的眷恋。作用力总是等于反作用力,爱的付出与回报,大抵也是如此。爱没有奇迹,之所以称奇,只是世人未绕到爱的背后,看其究竟。

    闲日去买紫砂的茶壶,逐一看过去,被造型和材质弄到眼花,竟是不知该选哪个。小姐便笑,其实紫砂壶重要的不是选择,而是如何去养。一盏壶犹如一个人,只要在起初,你能够用好茶,精心去泡,让其充分吸纳茶的清香和精髓,直至最后从内到外,都浸润好茶的芬芳,那么,两年之后,即便你日日放一般的茶叶,也能喝到上品茶的味道。反之,如若不善侍弄,则会坏了你其后的品茶之日。

    但小姐没有说明,这两年的时间,究竟要付出多少的气力,来养这盏壶,方能在以后长长的午后,品到上等茶的甘甜。这每一缕味道,怕是要花费十份的细心来养的。一个“养”字,只从构字法上,就可知道,需要人勇闯三关,方能达其畅通无阻的境界。

    而一块玉,一枚银饰,亦是如此。玉佩戴时日长久,会吸纳人的温度,通达经脉,更现其温润澄碧之色;而那精心爱护的人,也会得其精华,颐养肌肤。在玉,此处之“养”,常称为“盘”,盘玉即人用手指反复抚摸,如此,一块活玉便会绽放最美丽的光华。银饰可称最为费时的饰品,每日洗澡,皆要取下放好,而且还需时常清洗,以防氧化。但人的汗液却能养它,让其渐次呈现迷人色泽。

    玉与银饰,和人相比,本是没有生命之物,但若是给其体温,悉心调养,竟是通灵似的,用最晶莹的光芒,回报人的关爱。

    人与自然之物,即使这样奇妙的关系,一分田、一株花、一棵树、一只鸟,甚至一段爱情,大抵都离不开一个“养”字。田的肥沃,花的妖娆,树的茂盛,鸟的精灵,爱情的相依相偎,是回报给“养”的果实。所谓有因才有果,当报章报道诸种奇事,譬如人死宠物自杀,鸟儿于险境中解救主人,花儿在抚摸之后奇异返生,其实都是在此之前,有漫长的养之路,不过就是人只看奇异转折后的结果,未追根溯源,查其根本。

    一份爱,养得好,自有奇迹,养不好,便也只剩了痒,各自丢弃,再不想念。

    我们总在最不懂爱情的年代,遇见最美好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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