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火行动-狼嘶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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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之后,“荷塘”来了几个神秘客人。

    客人是乘两辆黑色豪华雪佛兰轿车来的,轿车在大院中停下,几人先后下了车,都穿着黑色的西装,显得步履匆匆,神色紧张。

    走在前面的是个身材高大、面容严肃的美国人,他身后紧紧跟着一位美国女士和8名头戴黑呢礼帽、身背匣枪的保镖。

    美国人领头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客厅。

    窗前,背手站立着一个中等身材,长着长长马脸的人物。只见他双眉紧蹙,神情凝重,但他听见脚步声时,却浑身倏然一振,刹那间换上了一副满面春风的笑脸。

    他是戴笠。一见来人,急忙迎上前去,伸出双手,紧紧握着美国人梅乐斯的手,过分热情地说道:“哎呀呀,梅乐斯将军,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

    “你好啊,我的戴将军。”

    二人热情握手,都注视着对方的脸。

    那个身材高大的人正是美国海军部少将梅乐斯。梅乐斯热情地握着戴笠的手:“老朋友,你还好吧?”

    “托您的吉言,我一切都好,”戴笠毕恭毕敬地说,“只是我有些担心您和美军顾问团的安全哪。这里不是重庆,到处都是日本人。”

    二人落座后,沈默然也走了进来。

    梅乐斯指着保镖说:“日本人有什么可怕的,我这人哪,在家怕老婆,上班怕上司,出门怕小偷,就是不怕日本人。”

    几人哈哈大笑。

    梅乐斯笑着说道:“这一个月来,我住在忠义救国军总部,那里可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啦。你那个马志超司令,可真是个能干的家伙,他给我派了20个保镖,20个呀,跟我寸步不离,甚至连我上厕所都提着枪站岗呢。戴先生呀,这难道不是限制人身自由吗?”

    戴笠笑了笑道:“梅将军,我知道你们美国人,最讲自由,可眼下,这里不是重庆,是沦陷区啊,杭州城这里更是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日本人的特务无孔不入啊,鼻子赛狼狗,眼睛都长在后脑勺上,所以,我们对尊贵的美国客人,除了要好吃好喝好招待之外,每人都加派了两名贴身保镖,以防不测。还有,您是美国将军,我们更不敢稍有疏忽。依我看哪,20个人还不够,我还要叫马志超加一倍,我才能稍感放心哪。”

    梅乐斯点着戴笠的鼻子道:“再加20个人?可以,但我事先声明,如果哪一天我正在跟女朋友在床上办事,如果有人在旁边偷看,我会开枪的,我的枪子儿可不认人。是不是,玛丽小姐。”

    玛丽是梅将军的翻译,玛丽听后眼一翻,嘴一撇道:“他呀,他最受女人欢迎了,也许是他那张像极了马龙·白兰度的脸蛋儿,或者是他肩膀上的星星,引来了大群狂蜂烂蝶,但除了我。”

    “为什么?”

    “因为,我先生有言在先,如果梅乐斯敢对我无理,他就走不下回美国的飞机。”

    “哦,竟有这样的事?那,你先生是干什么的?”戴笠充满兴趣地问道。

    “是一位拳击教练。”梅乐斯耸耸肩,双手一摊。

    几人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几位客人继续说说笑笑,戴笠想起了忠义救国军的后台老板杜月笙,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自“八·一三”淞沪抗战之后,戴笠就认识了杜月笙,并与杜结下了莫逆之交。这个青帮大佬手下门徒众多,势力遍布上海滩,已与黄金荣和张啸林成鼎足之势。戴笠早就认识到杜的价值,一方面可以暗中与日本人抗衡,另一方面可以扼制黄金荣和张啸林的地下势力继续坐大。还有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可以为将来的反共做好准备。所以,戴笠在经过蒋介石的批准之下,成立了以杜月笙为后台老板的忠义救国军。这是一支戴笠自己的武装特务组织,其骨干就是杜月笙的门徒。

    忠义救国军发展壮大得很快,和它几乎同时成立的还有别动军。这两支特务武装可谓兵强马壮,在江南一带呼风唤雨,威名远扬。因为都是戴笠的私人军队,因此对其主子更是忠心耿耿,唯命是从。而且在军统局偶尔遇到经费困难时,杜月笙总是慷慨解囊,常常提供无息借款。

    近两年来,戴笠和杜月笙又组建了一个官商合办的“通济公司”,主要业务是利用杜月笙的门徒在上海收购棉纱、布匹、食盐、煤油等战略物资,由军统局掌管的货运局将货物运到西安、重庆、兰州等蒋管区,在黑市上抛售,从中牟取暴利,以解决军统局浩大的经费开支问题。如今,戴笠在迎接美军在华准备新的军事进攻方面已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但他认为,若能利用杜月笙在东南地区和南京、上海一带的特殊人际关系,准备工作就将做得更加完善,而且也将给村月笙提供一个报国立功的机会。因此,当时身在重庆的村月笙正被卷入一场黄金舞弊案,情绪极为低落时,如若委以重任,携其离渝,便可使他免去公堂对簿之苦,于公于私都是有利的,于是,戴笠在蒋介石面前极力保荐杜月笙,请他参与“将来配合盟军新的战略”的准备工作。蒋介石不仅答应了戴笠的要求,而且还亲自召见了杜月笙。

    蒋介石的召见,告诉他抗战胜利指日可待,这让杜月笙兴奋莫名。他深知此次陪同美军顾问团的东南之行,对他日后返回上海滩,重整旗鼓,再度称雄是何等的重要。他决心要尽最大努力完成蒋介石和戴笠交给他的任务。所以,一到忠义救国军总部,他就立即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

    忠义救国军总部位于浙江淳安县城郊的西庙。

    西庙是一幢雄伟庄严、雕梁画栋的大庙:四周苍松翠柏,花木扶疏,环境极为幽静。抗战以后,这里便成了军统局淳安站及忠义救国军总部办公室及招待来往军统人员的场所。梅乐斯率领的美军顾问团就下榻在这里。

    美军顾问团此行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视察浙江和福建东南沿海,为美军下一步军事布署进行事先考察。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这就是梅乐斯今天来见戴笠的原因。

    梅乐斯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戴将军,你和你的手下都很尽职,你的机构也很有效率。美国海军部的将军们,准备在抗战胜利之后,与您领导下的军统进行一项新的合作,那就是协助中国建设海军。而且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准备推荐你出任中国海军部部长。”

    戴笠腾地一下站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紧握梅乐斯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将军阁下,我的前程全靠先生在委员长面前的一句话呀,相信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梅乐斯大度地说:“坐坐坐,戴先生,用不着这么激动,好事还在后面呢。现在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做。”

    “哦,什么事,我一定全力以赴,只要是梅将军的吩咐。”

    梅乐斯锐利的眼光盯着戴笠的眼睛道:“炸掉钱塘江大桥。”

    “啊?”戴笠一惊,“什么什么?炸掉钱塘江大桥?我没听错吧?”

    梅乐斯嘴一歪,狞笑道:“对,没听错,炸了它!”

    梅乐斯故意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放低声音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军事秘密,最近,美军,准确地说是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准备采取一个大胆的军事行动,在杭州湾登陆,准备一举歼灭日军3个师团共约8万余人。这里,钱塘江大桥是个战略要点,也是一块绊脚石,所以,必须提前炸毁它。”

    梅乐斯顿了顿,继续道:“炸掉钱塘江大桥,有问题吗,戴将军?你要知道,钱塘江大桥若不炸毁,一俟美军在杭州湾登陆,日军即可通过大桥,源源不断地把分布在宁波、定海、温州、上海等地的重兵运到杭州,使登陆美军腹背受敌,这不仅会造成登陆美军的极大伤亡,而且会导致整个行动全盘失败。”

    戴笠满面狐疑地问:“这么说,炸掉这座桥,就具有了巨大的战略意义?”

    “完全正确。”梅乐斯手一挥,笑起来道:“内行就是内行,戴将军,这一行动,不仅对中国有利,有美国有利,而且对您自己的前途更有利。”

    “我我我,我……明白,我……明白,梅乐斯先生,您放心,我一定派最得力的干将,近期就把大桥炸了。”戴笠这番话说得言不由衷,显然缺乏底气。他嘴上说“明白”,其实他心里完全不明白。

    梅乐斯愉快地站起身道:“那就好,戴将军就是痛快,好了,好了,桥炸掉了就通知我,我好告诉美军太平洋舰队。”

    戴笠恭敬地鞠躬道:“好的,好的。桥,一定炸毁,一定炸毁。”

    他把梅乐斯一行人送到客厅门口。

    “回头见。留步。”

    梅乐斯在随同陪同下走出客厅,上了轿车,轿车一溜烟开走了。

    戴笠望着远去的汽车尾灯,心神不安地回到客厅。

    沈默然急忙迎上前问道:“局座,您真的同意炸掉大桥啦?”

    “什么叫真的同意?”戴笠一屁股跌进沙发里,“你不同意怎么办?你说说吧,怎么办?这个梅乐斯呀,从来都是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他是中将,我也是中将,但我就是得听他的,必须听他的,为什么?知道原因吗?”

    “职下不知道。”

    “他刚给我的忠义救国军拨了一笔巨款,还当真不少。中美合作所又运来了数百吨设备,还有新式电台,最先进的武器,又派美军顾问团和美国教官培训了我们2千个干部,这是天大的恩慧啊,美国人,财大气粗,我们呢?仰人鼻息,受人之恩,你不跟着美国人的指挥棒转,能行吗?”

    沈默然面布疑云道:“可,可委员长那里如何交待?”

    戴笠用手指敲着脑门道:“是啊,委员长那里如何交待?这可是个难题呀,一头是领袖,一头是金主,一头让你炸,一头不让你炸,我们夹在中间,还能怎么办?这这这,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委员长那里可能还不知道,您看,要不要先向委员长禀报一声。”沈默然诚惶诚恳地问道。

    “别急,容我再想想。” 戴笠双手加额,陷入了沉思。

    “好的。”沈默然起身,走出客厅,在走廊上点燃了一支烟。

    戴笠和这个美国将军梅乐斯的认识,说起来还有一个复杂、曲折的过程,但也正是因为认识了梅乐斯,戴笠本人和军统局的命运,也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1941年底,军统的密码破译机构“中国黑室”发现,日本方面突然全部更换了电报密码。他们估计日军将有一次更大的行动,因此除将情况逐级上报之外,同时加紧了对日军新密码的研究破译工作。

    由于他们早已掌握了日军密电码的更改规律,很快使掌握了新密码的破译方法。不久,即从日本空军、海军的密电中得知,日本空军正准备向太平洋地区活动,有袭击美国珍珠港的迹象。这可是个重大的情报,戴笠立即向蒋介石作了汇报,蒋立刻通知了美国站的肖勃,让其设法转告美国国防部,叫他们注意日本空军的动向。孰料,美国佬听了这个破译的电讯之后捧腹大笑,认为中国方面根本不可能了解日本军方的行动,也没有能力破译日军的任何密电码,甚至认为这是中国有意离间美日关系。

    直到同年12月8 日,日本舰队袭击了珍珠港,向美宣战之后,美国人痛定思痛,才想起中国大使馆曾向他们提出过警告,这才开始打听消息的来源。当他们知道消息来自国民党军统的破译机构也即“中国黑室”之后,立即令驻华大使馆武官迪帕斯,就近与戴笠接触,查明破译的真相,后来他们得知这个破译之人,是军统军技室的一个叫池步洲的中国人破译的。

    从此后,美国人就想从军统方面得到更多的有关日军的情报。

    而在迪帕斯与戴笠接触之前,英国方面早已抢先与军统开始合作了。一时间,军统局和副局长戴笠简直成了炙手可热的合作大热门。英国方面提出要与军统合作,立即成立中英技术合作所。美国驻华大使馆武官迪帕斯坐不住了,也前来登门拜访戴笠,并对戴笠本人大加称赞。戴笠早就想利用英美势力来扩充军统的电讯部门和器材、充实武装设备,以抬高自己和军统的身价,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英军或美军合作的机会。

    对于美国人,戴笠采取了积极主动的姿态。他一方面加紧与迪帕斯的联络,向他表示自己对美国政府的崇敬,另一方面密令肖勃抓紧时机在美国进行活动,促进美国军方与军统的合作。因为戴笠知道,“珍珠港事件”之后,美国不得不放弃利用中国抵抗日本、而自己不参战的企图。这意味着中、英、美、苏四国将联合抗日,日本就注定会失败。当时,蒋介石已向美国建议,成立中、美、英、苏等国的军事同盟,美国总统罗斯福回电同意这一建议。后由蒋介石发出邀请,中、美、英三国派代表在重庆上清寺蒋介石官邸召集联合军事会议。当时苏联因与德国作战,无暇东顾,没有参加。

    在这种时候,戴笠的设想和肖勃在美国的活动,均得到了蒋介石的首肯。不久,美国海军部部长命令海军上校梅乐斯设法尽快地在中国建立一些基地,为美国海军将来在中国沿海登陆做一些准备,并尽力协助美国海军,扰乱日军。为此,梅乐斯与海军部长及季威廉少将在华盛顿大饭店的客房内召见了肖勃,谈到梅乐斯到中国的任务。肖勃对此当然非常高兴,但不敢当即表态,答应向蒋介石请示。不几天蒋介石即回电表示欢迎梅乐斯,并指定由戴笠协助他。

    梅乐思这时对戴笠还一无所知,肖勃即对他说:“戴登将军是蒋委员长幕僚中的一位极重要的人物。他是个很好的人,完全可以安排你的一切。”他还告诉梅乐斯,只有在戴笠的协助下,他的任务才能轻而易举地完成。

    为了进一步了解戴笠,梅乐斯特意跑到国务院和陆海军情报署去阅读有关的文件。梅乐斯也意识到,要想完成任务,必须与戴笠合作,否则到中国之后,自己将寸步难行。

    1942年4 月,梅乐斯硬着头皮独自乘飞机前往中国。

    戴笠从肖勃的电报中,已得知梅乐斯前往中国的时间,早就做好安排。第二天下午,戴笠才在曾家岩公馆接见了梅乐斯和麦克胡。一见面,戴等就笑容满面地问起梅乐斯家人及沿途的情况。他虽然知道梅乐斯“七·七事变”时曾在北平待过,多少会一点中文,但他还是让余淑恒在一旁做翻译。

    第二天,戴笠让人把梅乐斯接到“豁庐”亚德利曾住过的地方,并派刘镇芳做他的翻译。亚德利是军统从美国请来的情报顾问,也是当今世界手屈一指的破译大师,此时已因故回国。当天晚上,戴笠特备酒宴为梅乐斯洗尘。酒宴上梅乐斯进一步提到想去东南沿海走一趟的想法,戴宣回答得更加干脆:“当然可以,我会做出妥善安排。”

    紧接着,戴笠又问起梅乐斯对中国的观感。梅乐斯为了进一步获得戴笠对自己的好感,便称赞道:“我佩服中国。你们跟日本人打了这么多年,依然屹立不倒,坚强不屈。而日本人刚刚进攻东南亚两个月,新加坡、东印度和菲律宾等国就全部沦陷了。连我们美国的强大舰队也在珍珠港遭到日军的惨重轰炸,英国的两艘战舰也被炸沉于南海。倒是中国人,令人钦佩。”

    梅乐斯的这番话,确实赢得了戴笠的好感。他觉得梅乐斯比英国合作者更有诚意,甚至比前不久拜访过他的美国驻华武官迪帕斯更尊重自己,尊重中国。酒宴将散之际,戴笠对梅乐斯说:“梅将军,你可以跟我一道去东南沿海走一趟。我们明天出发,如何?”

    “明天?好!”梅乐斯做梦也没想到,戴笠会如此爽快,又如此性急。其实,他哪里知道,如果不是得知他已动身来华,戴笠早就离渝赶往东南沿海一带了。主要原因是中英合作因英方要求作业控制权,同时拒绝提供军统局所要求的物资、器械等援助而将告结束。蒋介石批准的“军事委员会别动军司令部”成了个空牌子,马志超成了光杆司令。戴笠自然不愿放弃已经得到正式批准的特务武装机构,他早下令让东南各沦陷区的特务武装——便衣混城队于4 月20日一同对敌采取一次袭击行动后,迅速撤离,赶到江西上饶集中,改编成别动军,使马志超成为有兵司令。另一个原因则是上海一区区长陈恭树及南京区区长钱新民,均被伪敌特工总部逮捕,该两区的秘密组织几乎全部遭到破坏,所以他急于赶去处理诸项事务。

    他邀梅乐斯同行的目的,一是为了想与其多多接触,联络感情,乘机争取美援,装备、培训忠义救国军和别动军;二是为了让梅乐斯看看自己的实力,好顺利地达成合作的关系。

    出门之后,梅乐斯高兴地对麦克胡说:“戴将军是个很爽快的人,将来一定能合作得很愉快。”

    他与戴笠接触两次后,对戴笠的看法完全变了。同时,他也觉得,既然到中国来,是有求于戴笠的,那就应该尊重他,不成该摆出高人一等的傲慢样子。戴笠离渝一星期后,军统局便准备了一辆道奇卡车,让刘镇芳带着事务员、卫士等十来个人陪同梅乐斯、鲁赛开始向东南沿海进发。

    经过十来天的长途旅行,梅乐斯一行终于到达福建蒲城,与戴笠会合。戴笠当时正在那里接见来自东南各沦陷区的负责人,并一一向梅乐斯做了简要的介绍。实际上,戴笠这样做的目的,是在进一步向梅乐斯显示自己的实力。

    第二天,戴笠接到情报,说近日有日军飞机要来轰炸蒲城。他立即和梅乐斯、刘镇芳等一同驱车到城外的田间躲避。很快,果然有11架敌机飞临蒲城上空进行轰炸。

    梅乐斯称赞道:“你们的情报很准确!”’

    戴笠听完刘镇芳的翻译后,笑道:“告诉梅将军,他们美国希望在中国做的许多事情,像气象报告,海上飞机、军舰的指示、关于敌军的行动意向,以及作战活动情报等项作业,都需要保护。所以,我希望你们给我装备,训练5 万游击队。他们既可保护美军作业,又能打日本人。如果美国允许梅将军接受中国陆军任命的话,那我们就可以共同来运用这批训练人员了。”

    “OK!”梅乐期听后,认为戴笠的要求也完全符合美国人的利益,这是为美军日后在中国东南沿海登陆创造条件,因此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很好!”戴笠高兴地一把握住梅乐斯的手,表示一言为定。戴笠想利用外援扩建特务武装之心愿,总算有了实现的可能,因此格外高兴。此后,戴笠因公赶回重庆,派赵世瑞等陪问梅乐斯在沿海地区继续视察。

    梅乐斯实地勘察了该地区的地形、水文、气象,还拍了不少地形照片,意外地得到了如此满意的资料,非常高兴。他深切地认识到,在中国,只有跟戴笠密切合作,才能顺利地完成海军部下达的任务。

    自戴笠陪同梅乐斯第一次巡视东南之后,又经过了一年左右的谈判、磋商,几经波折,终于在1943年年初,在重庆线丝厂军统乡下办事处大礼堂,正式举行了第一次合同的签订仪式。美国方面除梅乐斯外,罗斯福总统还派来了当时的海军部长诺克斯和自己的私人代表鲁斯。中国方面原定由外交部长宋子文和戴笠共同主持签订仪式,后因宋子文临时有要事,不能出席,才改派外交部常务次长胡世泽前来参加。

    这天下午5 点整, 已被晋升为中将的戴笠衣着整洁,满面春风地陪同诺克斯、鲁斯及胡世泽等人走进会场。会场正面墙壁正中,悬挂着青天白日旗和美国的星条旗。军统局的三个副手—郑介民、唐纵、毛人凤,以及八大处处长等负责人,与美国来华人员,如中美所参谋长贝乐利、主任秘书史密司等数人,分别端坐在摆成马蹄形的会议桌两边。戴笠等人一步入会场,便把郑介民、唐纵等中方人员一一向诺克斯等做了介绍。随后,戴笠、诺克斯、胡世泽等一一讲话,分别宣读了中文和英文的合同文本。合同的内容主要是确定了以军统局戴笠为主任、美国海军部军事情报署梅乐斯为副主任的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正式成立;合作的业务范围是中美双方将交换关于日本海、陆、空军部队在中国沿海及大陆的活动情报,允许美方派人在中国沿海布雷、测量,合作双方将共同在沿海和中国的主要城市设立气象站、水文站和无线电台,同时由美方提供武器、器材和经费,帮助军统局培训由忠义救国军和别动军组成的五六万人的特务武装,以备日后协助美军在中国东南沿海登陆及骚扰日军。

    双方代表在合同上签字之后,戴笠和梅乐斯心里都非常高兴,仿佛吃了定心丸。

    合同签订之后,中美双方在电讯、气象、人员培训等方面很快就全面展开了协作。各类特种技术训练班相继在安徽、河南、福建、江西、浙江、广西等地成立;美方人员及武器、器材等亦源源不断地运到了中国。戴笠多年来所纠集的5 万特务武装,原本是由三教九流、帮会流氓组成的乌合之众,此时,也相继受到了由中美双方教官共同执教的正规训练;军统局曾因经费不足而遇到的种种困难,也随着美元的流入而迎刃而解。中美合作所正式成立后的几年间,确实是戴笠事业上最得意的时期,真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运筹帷幄,心想事成。

    就在戴笠得意非凡之际,国际反法西斯的战争形势发生了历史性的大转折。苏联红军实行战略大反攻,希特勒军队节节败退。苏联和英、美三国首脑在伊朗德黑兰会晤。斯大林向罗斯福和丘吉尔保证,打败德国之后,立即对日本宣战。

    在此期间,美军已占领了太平洋上的许多重要岛屿,切断了日本的海上交通线。日本人也意识到,自己失败的命运已无法挽回。但为了最后的垂死挣扎,使日本本土免遭美军轰炸,他们急需打通从中国东北到越南的大陆交通线,救援深入南洋的日军,摧毁美军在华中、华南的轰炸机基地。于是日军集中兵力,对国民党的豫、湘、桂战区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而此时的蒋介石看到日本人失败已成定局,为了保存实力,以便日后与共产党争夺地盘,即对日军的大规模进攻采取了观战、避战的策略,致使豫、湘、桂战役中,国民党军队一触即溃,造成了国民党战场上第二次战略性的大溃败。

    与其相反的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却在敌后战区取得一次次胜利,扩大了解放区和人民武装。因此,以史迪威为代表的一些美国人认为,国民党与国民政府已日趋崩溃,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人民武装,已变成了中国最有活力的力量,为了减少美国对日反攻的困难,美国方面必须同时把中国共产党也控制在手中,应给共产党提供援助,利用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去抗击日本人。与此同时,史迪威还向马歇尔建议,剥夺蒋介石对中国军认的指挥权,把国民党的军队和共产党的军队全纳入他的军事计划。罗斯福对国民党的大溃败也非常恼火,他不但派副总统华莱士到中国活动,派美国军事组到解放区访问考察,准备给共产党提供援助,而且还写信要蒋介石把国民党军队交由史迪威全面负责指挥,以阻止日军最后的进攻浪潮。

    戴笠在东南地区听到这一消息时,不禁为国民党、为军统局以及自己的前途感到深深的忧虑。他清楚地知道,蒋介石绝不会把军队指挥权交出去的,这样一来,国民党势必失去美国的援助,而共产党一旦得到美援,势必更加发展壮大。

    还有一件更让戴笠忧心的事,那就是抗日战争胜利后,军统局的出路问题。

    抗战伊始,蒋介石就把特务处扩大为军统局,扩大的理由是为了适应抗战的需要。一旦抗战胜利,军统局和许多机构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如军统局下属的战时运输管制和交通检查机构,庞大的无线电通讯机构和负责电讯监察、邮电、航空经济等方面检查的特务机构,以及多达5 万之众的特务武装,都将如何处置?出路又何在呢?若取消、遣散这些机构,自己惨淡经营的军统局就将变成个空架子,若不取消它们,经费开支又从何而来?军委会不可能再拨给他那么多预算,他也不能再像抗战期间一样制造伪钞,到沦陷区去抢购物资或利用运输管制和交通检查之便,在国管区和沦陷区之间进行倒买和倒卖活动。到那时,“中美所”也将接合同规定而宣告结束,从美国方面也不可能再得到援助。

    现在,戴笠对梅乐斯这道不算命令的命令,深感头痛。

    直觉告诉他,自己眼前站着一匹狼,后面站着一只虎。那只狼就是蒋介石,而那只虎就是梅乐斯及其代表的美国海军部。

    蒋介石的态度他很清楚,对日本人是观战、避战,以等待美国人最终打败日本军队,他就可以渔翁得利,最后和共产党一决高下,从而实现最终统一中国全境的梦想。

    而梅乐斯呢?他一定会告诉蒋委员长关于这次炸桥行动的一切背景和美国军方的迫切需要,而委员长也一定会答应梅乐斯的一切要求。但是蒋委员长的内心他更是十分清楚,既使口头上答应美国人,他也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去和日本人拼什么消耗,撄其锋锐的,他只想坐山观虎斗,坐享其成。

    这就是他最感为难之处:委员长在玩两面派手法,表面上,不得罪美国人,还答应美国人积极配合,马上动手炸桥,可实际上,私底下却按兵不动,绝不会采取任何刺激日本人的举动,更不会去炸什么桥。

    可梅乐斯这只虎却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不听行吗?他虚与委蛇,阳奉阴违,到底能撑多久?他在内心反复诘问自己。那梅乐斯是何等样的人物,精明过人,智商奇高,且手握实权。一旦发现他在玩虚的,跟他“过家家”,那他的输血脐带就会马上断掉,美援和美元连想也别想了。这还是轻的,如果哪一天梅乐斯火了,一纸黑状告到领袖那儿去,恐怕他连“顶戴花翎”都会提前被摘掉。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他处境堪忧——“狼”既不能冒犯,“虎”更不能得罪。

    戴笠为此紧皱双眉,焦躁不安地在大客厅内来回蹀躞,举棋不定,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正如梅乐斯所言,钱塘江大桥若不炸毁,一旦美军在杭州湾登陆,日军即可通过大轿,源源不断地把分布在宁波、镇海、定海、温州等地的重兵运到杭州,使登陆美军腹背受敌,这不仅会造成登陆美军的极大伤亡,而且也将影响到他和军统局日后的前途。

    事关他自己的前程,他能不慎重对待吗?

    刚才梅乐斯还说,美国海军部对他在配合美军登陆方面所做的种种工作感到非常满意,海军部的将军们,准备在抗战胜利,中美技术合作所的工作结束之后再与军统局进行一项新的合作,那就是协助中国重建海军,他们准备推荐他戴笠为中国海军部长或海军总署署长,并准备将配合美军登陆的忠义救国军和别动队经过美军培训后,改为中国的海军陆战队。

    梅乐斯的这个新设想,对戴笠而言,无异于一支强心剂,一颗定心丸。这一设想若能成为现实,他就用不着再担心胜利后自已军统 10万部属的出路问题了。为了进一步赢得美国海军部的好感,为日后新的合作铺平道路,戴笠决心竭尽全力去把桥炸掉。

    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行,如果真把桥炸了,一旦委员长怪罪下来,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破坏了蒋介石的“不惹恼日本人,与其保持一种脆弱平衡”的整体军事战略布署,这个罪名他可担戴不起。

    “虎”的意思是什么:你给我炸!一定要炸!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炸!如果不炸,或炸不掉,你的官就别想当了。

    “狼”的意思是什么:好好好,我炸,我炸,我一定炸,实际上却按兵不动。

    这是一个谁都知道,但谁都不能说出口的隐衷,是国民党的一种潜规则,难办就难办在这里。表面上,大家都赞同炸桥,可实际上,却各有鬼胎。蒋介石的心里,是绝对不希望得罪日本人的,更不希望把桥炸掉。

    可是“老虎”给出的诱饵实在太诱人了,只有把桥炸了,让美国人高兴,他戴笠才有可能最终坐上海军部部长的宝座。

    现在,作为一个军统局局长,连具有巨大战略意义的钱塘江大桥都不能按计划将其炸毁,那又将如何证明自己能够堪当大任,是最适合海军部部长的人选呢?

    戴笠越想越觉得炸桥的意义非凡重大,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此项任务。既然决心已下,剩下的关键,就是如何对付委员长了。或许,先瞒着他,是一个比较好的办法?

    但这个办法,也有漏洞,更有风险,让他难以邃下决断了。

    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之计?一个既不得罪“狼”,也不得罪“虎”的计策?一个两面都能讨好,左右可以逢源,进退都能自如的万全之策呢?他左盘右算,前后掂量,这样的计策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忽然想起了沈默然,这个智多星,怎么把他忘了?遂招了招手,把站在门外走廊上吸烟的沈默然叫进了客厅。

    戴笠是很少征求手下意见的,特别在重要关头,更是独断专行,可今晚上他却破了例,他把自己的担心,忧虑,以及委员长那边会有何反应,都和盘托出,他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诚讨教的目光,这目光看在沈默然的眼里,也着实让他深受感动。

    沈默然知道,这回老板算是遇上真正的难题了,刚才在走廊上他就为此打好了腹稿,但他更清楚,自己绝不能表现得过于精明,一定要装得大智若愚。

    面对询问,沈默然小心翼翼地说:“局座,职下倒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戴笠眼睛立刻亮了,急切地说:“别婆婆妈妈的了,有话直说无妨。”

    “那个江雄风你还记得吧?”沈默然在察颜观色。

    “江雄风?”戴笠一怔,“你是说行动处的那个科长江雄风吗?他不是在息烽吗?不是已经毙了吗?”

    “还没有毙。”沈默然会心一笑道:“没有您的手谕,谁敢毙他呀。他过去一直是您的心腹爱将,是你手中最大的王牌,关在息烽监狱里,也是倍受优待呀,他的单间里,还有弹簧床和抽水马桶呢。”

    “噢,我想起来了……给他‘吃过斋’了吗?”(军统暗语,吃斋即用刑)

    “吃过了,我是听息烽监狱长说的,我和老刘是老朋友啦。不过,他们只用了军棍,鞭刑和电刑,只过了三堂,没用老虎凳,怕哪一天江雄风又会被重新启用,人废了,怕不好向您交待。”

    戴笠似有所悟地点头道:“我想起来了,他是不是放跑了两个共党的要犯,才被关的?好象还是你报的告?”

    “是职下报告的。”沈默然有些惶恐不安了,“您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要做个忠诚于党国,忠诚于领袖,忠诚于您的属下吗?我……”

    戴笠摆了摆手道:“我不是在追究责任,他在狱中交待了吗?”

    “他什么都不承认,打死都不承认,什么也不交待,还说什么,截车的时候,他是开了枪的,可当时天太黑,没打死,绝不是有意放跑共党要犯的。”

    戴笠慨叹了一声:“死不认帐?是个硬骨头啊。”

    沈默然诡秘一笑,字斟句酌地说:“局座,有时候,让死囚犯去执行必死的任务,往往会有奇效,英国人和美国人最爱这么干。您可以设想一下,一个死刑犯,越狱逃跑之后去炸一条桥,如果失败了,会是什么局面?这完全是他个人的行为嘛,与我们有何干系?可如果桥炸成了呢?局座你想想,那不照样是我们的功劳吗?”

    戴笠恍然大悟,双眼登时放出锐利的光来,“好计,好计,很好,你不愧是我的智多星啊。江雄风是可堪大用的,我就知道,一定会想出一条万全之策来的。”

    沈默然谦逊一笑道:“智多星职下可万不敢当,可用死刑犯却好处多多,这样两面都不得罪,两面都能有所交待:如果梅乐斯问起来,我们可以告诉他,已经派出最顶级的爆破专家前往炸桥了,至于那桥炸不炸得掉,只有听天由命了。如果事后委员长追究起来,我们可以说江雄风是越狱逃跑的,我们并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我们还在追捕他呢,因此这责任就追究不到我们头上了。”

    “可好处却能落到我们头上。”戴笠也诡秘一笑道:“沈默然啊沈默然,只有你才能想出这么个缺德的办法,一个两面都能讨好,左右可以逢源,进退都能自如的计策,一个万全之策,说明我这十几年没有白白培养你。”

    戴笠一个巴掌重重拍到沈默然的肩上。

    沈默然慌忙起身,立正鞠躬道:“局座对职下恩重如山,职下只能肝脑涂地,竭尽忠诚,以报答局座于万一。”

    戴笠大度地说:“好啦,坐吧,坐吧,鬼点子多是好事。让江雄风去执行这个任务吧,就这么定了。也只有让他去,我才放心。局里不是流传一句话吗,‘傻蛋出马,一个顶俩’。好啦,我们来分析一下,究竟是越狱逃跑好,还是搞个假枪毙好?我想再听听你的鬼点子。”

    “局座高明。职下万万想不到这一节。”沈默然故作钦佩状地说:“其实,两种方法,各有利弊。我还是觉得‘越狱逃跑’,要好过‘假枪毙’。为什么呢?因为如果我们对江雄风进行假枪毙,好了,他出来以后虽然也会听命前去炸桥,但如果桥炸了,他自然会回来领赏讨封的,可如果桥炸不了呢?或者中途出了变故呢,那他还会回来吗?会主动把脑袋伸给您让您‘咔嚓’吗?古语有云:‘扽开金锁走蛟龙,摇头摆尾不再来’呀。您想想,他要是逃了,畏罪潜逃,我们怎么收场?桥没炸掉我们又如何向梅乐斯交待?是不是还要再派个人去?可这样的人我们一时上哪儿去找?再反过来想一想,既然身后还有逃跑一途,那他还会义无反顾地去炸桥,为局座您拼死用命吗?不会,绝对不会的。这就是假枪毙的弊端和漏洞啊。”

    “是啊,假枪毙最大的坏处就是无法牵制他,而且他也无法再回来,那,越狱逃跑又当如何呢?”戴笠那双寒光闪闪的眼睛死盯着沈默然。

    沈默然胸有成竹地说:“越狱逃跑,是带引号的,当然是为掩人耳目而演出的一场假戏,我们可以告诉他,他此行是戴罪立功,如果完成任务,就将功折罪,如果完不成任务,回来也是个死,而且罪加一等,因为他本身就是个逃犯。当然喽,您事先要允诺给他一笔重赏,是何重赏呢?也许是一笔黄金,也许是重庆某地的一栋豪华公寓,也许是出国考察或留学欧美,作为他完成任务之后的重赏或巨额报酬。对间谍赏赐要厚,这是大军事家孙子在两千多年前就提出的著名论断。当然最重要的是官升两级,江现在还是少校,他能不垂涎那个上校官衔吗?这只是进的方面,退的方面呢,难道姓江的还有退路吗?要明确告诉他,桥炸不掉,他回来就不用回‘修养斋’,而是直接去刑场,他能不后怕吗?他是罪上加罪呀。他要是想逃跑呢,那他的损失可就大了,不但黄金打了水漂,公寓成了泡影,连混了十几年眼看就要到手的上校军衔也成了画饼,他能不惋惜吗?能不有所顾忌吗?他逃跑吧,但能逃去哪里呢?新四军能收留他吗?他带什么见面礼去投奔新四军?难道就带一座没有炸掉的大桥?既然前路艰险,后无退路,投靠无门,他只能昂然向前,义无反顾,与大桥拼个鱼死网破。如果最后,他竟然真的走了狗屎运把桥炸掉了,那更好,他就一定会回来领赏讨封的。到那个时候,嘿嘿,要怎么处置他,还不是看您老人家当时的心情如何而定吗?”

    戴笠听后,目光狡黠,神情诡秘地一笑道:“你呀,你呀,你不得了呀,”戴笠指着沈默然的鼻子,“我那一套‘左手钱,右手刀’的把戏,让你给玩精了,看来我没有白培养你一场。我从来都尊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信条,可以给他100两黄金,上校嘛也可以封给他,公寓嘛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给他一套,只要他为我把桥炸掉,什么都好说。当然喽,桥炸了,你算首功。既然你都想好了,就拟成文字方案报来吧。我批了,你马上执行。”

    沈默然躬身道:“局座,那我就立刻去息烽提人,把江雄风带回来。”

    戴笠缓缓颔首道:“好吧。我刚巧要去忠义救国军走动一下,四天之后,我要见到江雄风。”

    “是!局座,您看是不是给这个行动定个代号?”

    “当然要有代号,这样吧,我们效法赤壁之战中的周瑜和诸葛亮,一人在手心写一个字吧。”沈黯然匆忙点头,二人在手心里各写了一个字,同时亮了出来,戴笠写的是“烈”字,沈黯然写的是“火”字,戴笠抿着嘴唇露出阴森的笑,“很好,这两个字合起来,就是这个行动的代号:“烈火行动”。

    “是!”沈默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刚要走出客厅,戴笠在背后叫道:“等等。”沈黯然匆忙回身,戴笠盯他的目光十分锐利,具有一种穿透力,跳跃着可怕的火苗,用一种从冰窟中飘来的寒声命令道:“你听着,这次行动为最高绝密级,严守机密是成败的关键。行动指挥部就设在苏浙区你这里,你坐阵总指挥,每天的进展必须向我汇报。另外,经费问题不走区机关的资金帐户,直接从局本部的金库里调拨,我先给你20万美金作首批启动资金,不够的话你打报告来。炸药和爆破器材我从39军工兵营那里调拨。这种事太敏感,要绕开忠义救国军和别动队,那帮乌合之众我太不放心,总之,“烈火行动”决不能让外界觉察到一丝一毫的风声,以防中统那帮家伙落井下石,在背后施放冷箭,更要提防那些无孔不入的日本间谍和社会上那些耳尖嘴快新闻记者,如有半点差池,我唯你是问。你不用怕,放手干吧,要知道,不管“烈火行动”这把火烧不烧得起来,将来是一定要赖在共产党新四军身上的,千万不能让日本人知道是我们干的,你我前程,身家性命,全都压赌在这上头了,事成之后,要效法曹孟德之举,埋尸之后全部灭口,你听明白了吗?”

    沈默然诚惶诚恐地答道:“死人是不会泄密的,我明白局座的良苦用心,我保证坚决完成任务。”

    戴笠冷哼一声黑着脸走了,沈默然掏出手帕擦着额角的冷汗,他不知道“刀斧手”说的事成之后“全部干掉”包不包括自己在内,也许该提前准备一张船票,从上海去香港?也许该早为之计?他从来不干哭都没有眼泪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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