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粮船炸桥”行动失败后,“烈火行动”陷入困局,她参加了江雄风和方逸舟他们的分析会议,会上总结了两次炸桥失败的原因。前一次,竹筏子炸桥行动,从方案制定到准备工作,都可以说无懈可击,只是最后靠近桥体时,出了问题,在距离成功仅仅只有最后十五米的距离上,功亏一篑,导致最后的失败。究其原因,大家一致认为,肯定是水下的某种设施起了作用,提前预了警,而这些设施,在高桥上任之前是绝对没有的,不然,此次竹筏子炸桥就成功了。由此看来,很有可能是造桥工程师起了指导作用,为敌人加装了某种可以提前预警的先进设备,可以提前探测到水下的异物靠近桥体。但究竟是何种预警设施呢?不得而知,颇费猜详。
第二次,粮船炸桥的失败,不能完全归结为偶然因素,但日本人对所有来往船只都加强了防范和警戒,是一定的,特别对有中国人的船只提高了警惕心。这也说明,随着偷袭次数的增多,以后炸桥的难度也会越来越大。
大家一致认为,如何破解对方的预警设施,就成了下一步炸桥成功与否的关键。
方逸舟提出,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是张姓工程师提出来的办法,要想破解,只有一途,就是找到那个工程师,并把他从敌人手里营救出来,为我所用,这样,就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采取更加高明的手段或办法将高桥的预警系统破解。
其实,寻找工程师的工作冷丽苹早就着手在做了。倒不是她有什么先见之明,而是沈默然早就预料到日本人会利用张鼎诚工程师,制作某种先进的水下设备,加强水下的防卫,从而大大地提高了大桥的保险系数。果不其然,高桥充分利用了工程师,也的确产生了出奇的效果。所以沈处长要她紧密监视日本人的所作所为,监视小野的一举一动,甚至必要时采取极端手段,把张工从敌巢中营救出来,或干脆把他干掉。
现在方逸舟提出要劫持或干掉工程师,虽是亡羊补牢之举,但也未为晚也,冷丽苹就把她所侦察到的情况,向在场的人一一作了描述。张鼎诚被日本人软禁在环湖酒店的房间里,虽然眼下生命没有什么危险,但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一旦他的利用价值没有了,他就可能身首异处或者可能“人间蒸发”。对日本人的豺狼本性,大家都心里有数。
江雄风认为,事不宜迟,是到了营救工程师的时候了。因为如果工程师还在高桥手里,他就会为高桥不断提出新的主意和办法,高桥就会不断地打出令我们伤透脑筋的“牌”来,更增加了我们炸桥的难度。本来一个狡诈万端的高桥就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再加上一个中国顶级专家在帮助他,指导他,那高桥就更是如虎添翼,有恃无恐了。所以,江雄风竭力主张,现在首要的任务不是炸桥,而是解救工程师,必要的时候,就是抢也要把他从敌人手里抢过来。
会上,这个“抢救”工程师的主张获得了大家一致的赞同,至于是叫“抢救”还是叫“营救”或者叫“劫持”,都区别不大,用词不同而已。于是,就让冷丽苹制定一个抢救的方案。其实,冷丽苹早有一个腹案了,但是她不想贸然提出,因为理智告诉她,这个方案必须做到严丝合缝,滴水不漏,万无一失。同时她也知道,虽然她在军统干了这么多年,但要在日本人的心脏地带,从日本人的手中和眼皮底下抢救出一个大活人来,她还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成功的把握到底有多大,她和大家一样,心里还真一点底也没有。
但是再困难,再危险,再高难度,她都必须挺身而上,因为她肩负着双重的使命:军统方面交下的任务她必须无条件地完成,出色地完成,因为这是她的立身之本,安身之本,然后才谈得上为共产主义理想、为打败日本侵略者,为全民族的解放事业而奋斗。以为一方的假服务,掩盖为另一方的真服务,就是她这么多年在秘密战线上所从事的不被人理解的特殊事业。
回到“荷塘”,见到了“刀斧手”和沈处长,倒让她大大地吃了一惊。
她第一次发现戴笠变了,变得阴郁寡欢,沉默不语,双眼似有哭过的泪痕,又红又肿。沈处长也是长吁短叹,悲戚满面,动不动就乱发脾气。她知道,万科长的壮烈殉国,重创了二人的内心。冷酷残忍如戴笠,薄情寡义似沈默然,竟也会为一个属下的牺牲如此伤感动容,在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万科长的死,谁的心里也不好过,她为此也非常的痛惜,非常的难过,她感到今后自己肩上的担子将会更加沉重。
万科长虽然不能名列十大特工王牌,但他仍是“刀斧手”的忠实干将,其忠勇果敢的性格,智勇双全的才干,惟命是从的秉性,也是深得戴笠的赏识和器重。此番痛失爱将,就像剜掉了戴笠的心头肉一般。如果拿牺牲一个团和牺牲一个人相比,戴笠肯定会愿意牺牲前者,而绝不愿意看到自己多年心血栽培起来的将才一个接一个地牺牲掉。如今,他手中的可用之才,能用之才越来越少,这不能不使他更加痛心疾首,肝肠寸断。
戴笠尚且如此,那沈默然的痛苦就更加不堪了。万科长的离去,无疑是砍断了他的一只膀子,而且是唯一的一只臂膀。他手下能干的还有谁?冷丽苹是个直属情报员,名义上归他管,其实他根本管不了,也不敢管,那是老板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调回局本部了,他指望不着。而那个江雄风根本就是个白眼狼,是个吃里扒外、阳奉阴违的主,本事到是有,但问题是不走正道,尽和他对着干。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这次把这小子弄去炸桥了,够他喝一壶的,早晚会玩砸的,必定会死在桥上。而江一死,他的一块心病也就得到了根治。可问题有将无兵,他像在唱一出空城记,东也不沾边,西也不靠谱,他沈默然还能指望谁?他已然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人去了,仇恨却留了下来,人是不能白死的,特别是戴笠的人,决没有白死这一说。戴笠是个疾恶如仇,睚眦必报的人,准若是惹上了他,无疑是跟地狱里的魔鬼结下了怨仇,那就要有好戏看了。日本人欠下的血债一笔一笔都要偿还,而且必须偿还,连本带利,一分一厘都不能少。“刀斧手”这一回痛下了杀心,严令沈默然和冷丽苹,尽快实施一次血腥的报复,不仅要毫不留情,而且出拳要稳、准、狠,要痛击在日本人的要害部位,最好是心脏部位,以稍解他的心头之恨。
其实心思缜密的冷丽苹早就准备好了一道美味的“甜点“,一道上等的“大菜”,此时恰好就该派上用场了。当她把这道甜品和大菜的来龙去脉汇报给沈默然的时候,当下就获得了这位顶头上司的首肯,同意她立即实施此一方案。
这个方案的主角,叫洪恩熙,是一名韩国女人。
洪恩熙也是杭州社交界的红人,丈夫是一位专做海外贸易的皮货商人。虽然她只是三姨太,但仗着年轻貌美,在家里还是受到老公的百般痛爱和恩宠。
洪恩熙的父母原是韩国的富商,因为日本人1910年占领了朝鲜,全家人于25年逃难到了天津。她是从天津嫁过来的,嫁过来时,光娘家的陪嫁品就拉了满满八大汽车。但洪恩熙刻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个韩国人,她的一口流利的天津话,让大多数人都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天津人。
冷丽苹和洪恩熙是在一次慈善晚会上认识的。二人一见如故,因为彼此都是杭州城的社交名媛,美女明星,也都艳名远播,人脉活络,自然惺惺相惜,趣味相投,一来二往,二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和忠实死党。
平常没事的时候,她们就在一起打麻将、喝咖啡,聊闲天,议论一下时政,交换一下新闻,甚至城里新来了某个英俊的男士,有钱的富商,也是她们关心的事情,逗趣的话题。通过这些,冷丽苹就更加了解了洪恩熙的思想感情和生活目标。
洪恩熙虽然生于汉城、长于天津,但她刚能识字时,她父亲就教她写下第一个本民族的词“韩国”。在写下这个词时,父亲给她灌输了这么一个概念:“你不是中国人,你是韩国人,你的祖国叫韩国!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日本人,我们现在已经是亡国奴。”
洪恩熙就在这种民族意识的不断灌输下上了中学,她自学了韩国的历史、地理、英雄人物,民情风俗等知识。在潜移默化之中,洪恩熙对那个在1910年就被日本侵略者强行吞并的朝鲜国,产生了一种既亲切而又完全陌生的复杂情愫。
父亲对她刻意的信仰引导,让她产生了一种本能的共鸣:韩侨抗日复国信仰,那是一种狂热到骨子里的信仰。从高中到大学,她就积极参加了天津的韩国人组织“韩人爱国团”,和“太洛太”组织。这两个组织以天津为大本营进行着各种秘密的抗日活动,收集日本人的政治、军事、经济等情报,还对日本在华的重要人物的进行绑架和暗杀,完成的都是一些极为艰巨和危险的任务。但她凭着自己的机智和勇敢,每每都能在执行任务的紧要关头化险为夷,从而出色地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任务。
1933年4月29日,洪恩熙参加了“韩人爱国团”和“太洛太”组织的一次重要的刺杀行动。刺杀的目标是日本军界颇有影响力的重要人物: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官白川义则大将和第九师团长植田谦吉中将等上海的日本军政要员。
“韩人爱国团”的领袖是朝鲜独立党党员金九,他化名李春山,领导着秘密组织“韩爱团”和“太洛太”。他们在确定执行这次任务后,又与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取得了联系,并得到大力的支持。洪恩熙作为一个女同胞,刺杀小组原来并没有她,但她强烈要求要参加这次刺杀行动,并表示宁愿牺牲生命,也要完成任务。但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是,尹奉吉是她的男朋友,他们曾发过誓,要同生共死,共赴国难。金九被这一对恋人的绝决态度所感动,另外,考虑到她也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太洛太”成员,曾多次出色完成过艰巨困难的任务,显示了她的胆色和才干,所以就答应了,并让她使用了一个化名:李海东。但没曾想比洪恩熙小三岁的弟弟洪恩民也坚持要参加这次行动,其理由是可以配合行动并保护尹奉吉和姐姐的安全,金九没太坚持反对意见,就答应了他们一起参加。
金九、尹奉吉、洪恩熙和洪恩民全化装成日本侨民,因为他们都是二十四五岁的青年,都会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他们只要稍加化妆,就跟当时的日本青年一样,让人难分真假。
4月29日,11时40分,在雨雾迷蒙之中,全场1.3万名日军官兵和数千名日侨高唱日本国歌,场面也算庄严。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检阅台上的巨幅天皇画像和两面巨大的日本国旗上时,尹奉吉从容不迫地取下挎在肩上的水壶,做了一个佯装喝水的动作把壶举到嘴巴前,突然,他将手臂向后一伸,像掷铁饼似的把水壶抛出,水壶划了一道弧线,“嗖——”的一声,准确地落到了检阅台的中央。
“轰隆!”地一声巨响,检阅台顿时被炸坍塌,日本军政要员个个血肉横飞,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之声。白川义则被炸得遍体鳞伤,皮开肉绽,面部被炸伤8处,牙床碎裂,腹部、双臂和两腿被炸伤30余处,像一个血人一样;驻华公使重光葵被爆炸的冲击波抛上半空,犹如风中的一片枯叶,落地后他的右腿血流如注;检阅台上,日本的军政要员无一人幸免。
金九和洪恩熙一看行动已经得手,就向公园门口撤离,但日本人仗着人多势从围了上来,洪恩民二话不说,果断地引爆了一颗手雷,以自己的牺牲换得金九和姐姐逃出魔掌,但不幸的是尹奉吉躲避不及被日军当场逮捕。5月初被押解到了日本,关押在金泽监狱,由日本东京军事法庭进行审理。虽然他长期经受种种酷刑,但始终没有供出“韩人爱国团”和“太洛太”的组织机构和人员名单,严守了组织的机密,是个响当当,硬铮铮的好汉。当年12月19日7时40分,尹奉吉被日本人用最古老的残酷刑法:行刑架分尸而死。
爆炸任务完成后,“太洛太”组织撤离了上海。其后日军的特高课加紧了对“太洛太”组织及其成员的严密搜捕,洪恩熙则嫁到了杭州,放弃了李海东的化名,恢复了自己的本名,巧妙地躲过了这一劫。
洪恩熙痛失了恋人和心爱的弟弟,这个打击对一介女子来说真是太大了,可谓刻骨铭心,她有好多年都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原来她只有民族仇,现在她又有了家国恨和血泪史,对日本人更是恨之入骨,再加上有过那次不平凡的、重大的暗杀经历,不正是冷丽苹要找的人吗?她无论从胆量、智慧、经验、决心和必不可少的美貌上来看,她都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冷丽苹觉得这个人完全可以利用,让她当一回诱饵,当一道美味的大餐,通过小野,把她推荐给大色狼冲山元,顺便找机会给冲山元来个灯下黑,把他暗杀掉。当她把自己的暗杀设想告诉洪恩熙时,本想要做大量说服和开导工作的,没想到洪恩熙竟然一口答应下来,竟抢着说自己早就想会一会这个有名的日军高官,能够亲手痛宰一名日军中将,是她梦寐以求的美事和救国救民的勋业,她也必将名标青史,对得起生养自己的父母和多灾多难的大韩民国,更对得起自己死去的恋人和弟弟。洪恩熙还对自己10年前参与虹口公园爆炸案时,自己没能亲自动手而感到终生的遗憾。
对日本人的仇恨就像一堆炸药,始终在洪恩熙内心最深处的角落里摆着,只差一粒火星和一根导火索,就会把自己化作一团复仇的烈焰,而冷丽苹正是能够提供火星和导火索的人。
凡刺杀某个重要的人物,必须做足大量的准备工夫,说白了就是一个系统工程。从人员、时间、地点、环境、暗杀方式、暗杀武器、装备或毒药的准备、安全撤离、配合策应等等各个环节,都要前后照应,考虑周详,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漏、马虎和破绽。首先一关就是制定出一套周密完善的行动方案。
冷丽苹为此次行动制定了一套严密的行动方案,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连环刺杀方案。首先是实施电击,当冲山元进入浴池后,洪恩熙要假装用一个大功率的电吹风吹头发,趁他不注意时,迅速把吹风筒抛入浴池,把在池中泡温泉的冲山元当场电晕。五分钟后,从浴池的入水孔中,会喷出一种混入剧毒液体的水流,这种毒液是德国人发明的,其学名叫“王水”。
“王水”是由浓盐酸和浓硝酸按体积3:1混和而成的,含有硝酸、氯气和氯化亚硝酰等一系列强氧化剂,还有高浓度的氯离子。它的氧化能力非常强,一些不溶于硝酸的金属,如金、铂等都能被王水溶解,更别说人的肉体了,因此它被称为水中之王。正因为它氧化能力强,所以会产生不少气泡,气味十分难闻。只需要10分钟,一个人先是被化掉肌肉,然后是骨骼,人体大部分被氧化后,只会剩下一小滩蓝色的粘液,用勺子打捞就行了。10分钟后,当冲山元被“王水”化掉之后,又会从入水孔中喷出一股清水,把浴池中残剩的蓝色液体冲洗干净,不留一丝痕迹。这样,经过“王水”的爱欲洗礼,冲山元就从人间彻底的“蒸发”了。万一这一套方案失灵了,还有一个备用方案,这些冷丽苹早就策划妥当了。因为现场的情况谁也不能提前预知,更无法控制,比方说,那天冲山元一反常态,就不下水,或者他临时起了皮疹,不能下水,你这套在水中玩的鬼把戏就一点也派不上用场了。这怎么办?还有最恶毒的一招等着他呢。这是一个老军统传授给她的秘技,对付色狼最灵了,其办法是这样的:在一个红酒瓶用的软木塞上,嵌入一个小小的刀片,在刀片根部埋有一种剧毒:神经毒素,这种毒素和一根细管相连,当刀片头部受到顶撞和压力时,神经毒素就会释放出来,这和蛇牙喷毒的原理是一样的,当人的血液一接触到这种毒素,人就会立刻失去知觉,不出三分钟,人就会全身抽搐,皮肤乌青,然后暴死。这个软木塞要倒放着推进女子的阴道深处,带有刀片的一方,正对着阴道的入口处。当那个色狼的“家伙”一碰到刀片,就会立刻体会到一种类似于艺术创作般的完美的痛苦。
“对付魔鬼,当然要用比魔鬼更魔鬼的手段。”洪恩熙的眼中,满含着残忍的凶光,透露出一种痛快淋漓的神色,冷丽苹终于可以放心了。
“电吹风筒”、“王水”、“软木塞上的剧毒刀片”,一环套一环,一招失灵一招接续,一招更比一招毒,这种方案只有神仙才想得出来,这是沈默然的评价,如果不出意外,冲山元这次必死无疑。
万科长的牺牲提供了复仇的“火星”,暗杀方案的制定相当于有了“导火索”,冷丽苹就把洪恩熙这颗特殊的“炸弹”介绍给了小野。
当然小野选择女人的标准,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只有两条,一,要求有出众的美貌,二,要有好的出身。说白了就是家庭出身要是官宦人家或老实商家,本身没有污点,也没有明显的政治倾向。
当然这个美貌的讲究也很多,首先必须是少妇,因为冲山元喜欢玩的就是少妇。另外,要知书达礼,气质高雅,肌扶白嫩,青春貌美。这些外在的条件,作为韩国人的洪恩熙完全符合标准,因为韩国是一个盛产美女的国度,这一点是举世公认的。当她们如约在咖啡馆与小野见面的时候,出现在小野视野中的洪恩熙竟会是这种样貌:
一身的俏丽娇艳,既有东方人的野性,又有西方人的性感。她的脸蛋儿,扑了层薄薄的脂粉,保留着红嫩的青春本色,那绿玉般的眼只用三个字形容就够了,那就是“大、深、亮”,她凝视着你的时候,那种欲拒还迎,风情万种的美会令人怦然心动。她宝石戒指戴左手,雪白的脖颈上挂着大粒的珍珠项链。双肩只裸露了一半,身材越发显得高挑窈窕,双腿又细又长,一对适中的乳峰在浅蓝色的略微透明的衣服下面十分惹眼,呼之欲出,两片丰厚肉感的嘴唇涂着腥红的唇膏,始终挂着迷人的微笑。
“我的天哪,你简直是上帝的杰作,活着的维娜斯。”小野直勾勾地看着她,发出了由衷的赞美。
不用说,小野目测这一关算是通过了,接下来,冷丽苹知道小野还会对洪太太的家
庭背景作相应的调查。果不其然,小野派人了解了洪恩熙的家庭出身,得出的结论是,父亲是天津的一位殷实商人,政治历史清白,尚属可靠。夫家是杭州商人,本人是社交名媛。
当然,除了这些必备条件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洪恩熙是会否跳脱衣舞?
脱衣舞?为什么非要会跳脱衣舞呢?是因为冲山元有这方面的特殊癖好和变态欲望。这种脱衣舞,并不是会跳舞,再加上会脱衣服那么简单。如果这样的话,世上岂不个个女人都会?
正牌的脱衣舞,一定要经过专业的训练才能跳。世上为什么有许多专业妓女都不会跳,或跳不好,原因就在于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或仅仅把它当作引鱼上钩的诱饵,或者正戏开场的前奏。冲山元要的可不是这个,这个变态佬要的是那种真正邪恶的艺术:正牌的脱衣舞。
那么正牌的脱衣舞是什么样的呢?
一个狂热的舞者在展示她那狡黠的微笑,诱惑的微笑的同时,在扭动,在摇摆,在颤抖,一个脚踝,一个肩膀,一段手臂,每一次暴露都预示着还有更多的东西要袒裎,观看者总把每一个露出的部分与那最幽闭的部分连想在一起,而这些幽闭的部分总是不尽情地闪露出来,羞羞赧赧,扭扭捏捏,引人遐想。每次有件衣服被脱掉后,还有一件更小的衣服藏在里面。这种“残酷”的逗弄人的过程不断地持续下去,随着舞姿的扭动,其紧张感也在不断地增加,搞得人心痒难熬,以至热血沸腾。最后,当紧张感变得让人无法忍受时,在它还没有让人厌烦之前,真相才被揭露出来,那个被色鬼设计出来的胴体才最后一览无遗地展现在面前。真正的行家明白,只有采取这种方式才大有看头。否则,脱衣舞就仅仅是一个人脱光衣服而已。
那么,洪恩熙会不会跳这种正牌的脱衣舞呢?她当然会,不会也得会,不然,她就没有一个接近冲山元的机会了,她的久未出鞘的宝刀,就不能“渴饮匈奴血,饥餐胡虏肉”了。早在她上高中的时候,曾经梦想过当一名舞蹈家的,父母也曾想向这个方向培养她,因此为她请了全天津最好的舞蹈老师,教会她跳各种各样的舞,加上她出身于那个本就是能歌善舞的民族,所以,她本来舞就跳得非常好了。至于脱衣舞的几大元素:正确舞姿、狂放神态、美色勾引、色授魂与,她只要稍加调教,就能跳得比专业的舞者还要地道。洪恩熙真没想到,自己的跳舞天赋竟会如此派上用场。
小野对她的一切都非常满意,带着她的相片,就去见了冲山元。
而这边,“炸药”、“火星”、“导火索”全都准备就绪了,冷丽苹和洪恩熙只是静待佳音了。
今天是星期天,军务缠身的冲山元难得有一个能够喘息的清闲日子,他穿着日本和服式睡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官邸会客室里的沙发上抽着雪茄,品着浓浓的雀巢咖啡,在他不远的写字台上,放着一叠信纸,他在准备给女儿写一封家信。
他边喝咖啡,边翻看着一本大大的影集,他自己影集。里面的照片全是死尸照片,准确的说,是他和死尸的合影。这又是他的一大嗜好,专门搜集死尸照片。他不但自己搜集,还命令小野帮他搜集,小野隔三差五就会送来一批由本集团摄影师和其他集团的摄影师们拍摄的关于枪杀中国士兵和老百姓的死亡场面的黑白照片,有些还是从报社的记者手中高价购买来的。
望着这些血淋淋的场面和皇军刀下的尸堆,冲山元的嗜血欲望和杀人快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起身走到桌前,鼓着腮帮子,思索良久,提笔在信上写道:
我亲爱的女儿,我的小摄影家,见字如面,吻吻你的脸蛋儿,爸爸非常非常想念你。你在东京的影展举行了吗?引起轰动了吗?如果举行了,我相信一定会盛况空前、万人空巷的。你上次来信说想要几张爸爸的近照,刚巧我制作了一个影集,有五大本,还收集了一大批照片,有的还没有来得及放进影集里。这影集里面都是珍贵而又难得的相片,现在我把它送给你留作纪念。或许,下次影展上,你会把它们向世人展示出来,让人们都知道皇军的伟大战绩,都知道你有一个在中国当司令官的父亲呢。
当然,现在正在战争期间,所以爸爸的相片都是有关战争的,有关胜利的。其中有几张特别重要的相片,几张是‘抚顺煤矿万人坑’的照片,几张是‘石家庄战俘集中营’的照片,几张是‘南京中华门大斩杀现场’的照片,有几张是对抵抗分子和共党分子枭首示众的照片,还有我参观‘细菌战’与‘毒气战’实验室的照片。还有几张枪刺活人和解剖活人的相片,还有一张是狼狗吃活人的照片,可惜这只狼狗不在了。这些都是非常难得一见的,相信若干年后,它们一定会价值连城,身价倍增的。我们不是想发战争财,面是战争逼着我们不得不发财,战争本身就是一架制造富翁的机器嘛。最后一张,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张,是我即将要为‘钱塘江大桥’剪彩的照片,那是一座雄伟的桥,一座世界上最坚固的桥,一座永远也炸不毁的桥。你也许要问,为什么都是杀人的照片,因为,对中国这种劣等民族就是要杀,不杀,他们的‘汉心’就换不成‘大和心’,不杀,皇军的王道乐土就不能够实现。爸爸是军人,军人的使命就是杀人,当然,军人生于战争,却死于和平。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光荣退休,永远和你在一起,和那些相片在一起名扬世界。”
冲山元写完了信,得意地翻看着自己的影集,钱塘江那张还空着,不过,用不了多久,那张照片就会有了,他亲自去剪彩,穿着笔挺的戎装,佩着军刀,与其他军官站在一起,威风凛凛,傲视天下,那该是何等的惬意呀。他满意地合上了影集,面露微笑地凝望着远方。
冲山元一生有两大怪癖,或者说两大秘密,一是收集死尸照片,二是喜欢看脱衣舞。
从他影集中的照片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间恶魔,一个撒旦和魔鬼杂交后生下来的逆种。这个逆种从地狱里爬了上来,对中国乃至亚洲人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
冲山元不仅是南京大屠杀的主犯之一,同时还犯有其他严重的战争罪行。1937年时,他在担任师团长期间,率部入侵了中国的华北,参加攻击永定河、保定、石家庄等地的作战。尔后,又率部经海运进入杭州湾。l1月5日在金山卫以西地区登陆,遂率部向北突进。
淞沪会战结束后,由昆山经松江、嘉兴、平望镇、湖州、广德向南京前进,一路烧杀抢劫,无恶不作,于12月5日进至南京外围防御阵地前沿,与第114师团,还与谷寿夫率领的师团共同发起了对雨花台的三面进攻,遭到中国守军第八十八师的顽强抵抗。11日,突破雨花台右翼阵地,以重炮把中华门轰毁,冲入城内的部分日军,被第八十八师全部歼灭。
12月12日,第六师团攻占雨花台主阵地,并再次猛攻中华门及城墙。12时30分,占领中华门附近一段城墙。冲山元命令部以猛烈的炮火轰击城内新街口、中山东路等处;同时命令主力辅以软梯攀登入城。
中国军队抵挡不住,仅仅三天,南京城就被日军攻陷。
次日,冲山元司令官率领第六师团由中华门进入市区,开始了震惊世界的大屠杀。当时,逃难的市民拥挤在主要街道上,第六师团的官兵一边追赶,一边投掷手榴弹、用机枪扫射,数以万计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惨死在马路上。
12月17日,在日军华中方面军举行的入城仪式上,司令官松井石根和参谋长冢田攻对冲山元大肆赞赏:直至21日,冲山元率第六师团回师芜湖,进行“清剿”作战,第六师团官兵在南京进行大屠杀才被迫停止。
由于他是南京大屠杀的主犯之一,他被永远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冲山元刚写完信,小野敲了敲门,进来禀报:“司令官阁下,浴室那边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您看今晚的温泉浴……?”
冲山元此刻心情很好,兴趣正浓,“哟西,既然都安排好了,那我们就动身吧。”他穿上了军装,跟着小野走出房间。
9时整,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开进了环湖路一家私人俱乐部。
这里的温泉浴全杭州有名,过去这里曾是国民党的一个休养胜地,来这里洗温泉的人全是党国高官和知名人士。现在这里是只供日本人军界高层享受女人的乐土。
冲山元和小野从车上走下来,在小野的带领下,走进了大门。
俱乐部老板和穿着和服的高级领班在前面引路,他们来到一间宽大豪华的浴室门口。
今晚的第一个节目是洗浴,第二个节目是跳脱衣舞,第三个节目当然是上床。这洗浴当然不是一般的洗浴,而是鸳鸯浴。
冲山元进了更衣室,换了一身宽大的和服,笈着木屐,先进了浴室。
那间浴室里面有一个洁白宽大的大理石澡盘,安放在地上,足以容纳四五个人同时在里面一起洗浴。此时浴池里已经泡好了一池清冽的温泉水,腾腾的水蒸气弥漫在空中。
浴室内,热气弥漫,气氛温馨。
很久没有泡如此舒服的温泉热水澡了,冲山元头枕着厚实的毛巾,伸展双臂搭在澡池的边沿上,将全身浸泡在烫烫的澡水中,皮肤很快就因水温而渐渐变红,仿佛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有着说不出的舒坦。他喜欢这个私密的浴室,建造得如此典雅精致,华而不俗,澡池、淋浴、桑拿室一应俱全,澡池和地面全部用雪白的大理石铺就,不带一点杂色,中国的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啊,现在轮到我们日本人来享受了。
变态狂冲山元泡进了大池中,他笑望着玻璃门外,等待他心目中的女神降临。大凡变态之人都有非凡的性欲,只不过激发的方式不同而已,而且越怪诞、越荒谬、越离谱,这种性欲被激发的程度就越强烈。
刚到9时,洪恩熙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先向冲山元飞了个媚眼,当然说“走”有点不太确切,不如说“飘”了进来,或“舞”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件紧身白丝绸半袖旗袍,两侧开叉已达胯部,包裹透明丝袜的修长大腿时隐时现,秀美纤细的双足上套着油亮的高跟皮鞋,走动间放浪风骚,性感诱人。
好戏就要开场了。
“梭嘎。”冲山元打了个响指,音乐响了起来,那是一支由木笛和三弦合奏的日本民歌曲调,音乐声中,洪恩熙开始脱衣服。
她先脱掉了红色高跟皮鞋,解开了头发,一头瀑布一样的黑发散了开来,冲山元的兴趣来了,他身子往池边靠了靠,让头部枕得更高些,他身体的关键部位有了反应,双眼开始灼灼地盯着洪恩熙,这个难得一见的人间尤物。
洪恩熙脱下了旗袍,里面是另一件花丝绸锻衬衣,下身是一件湖绿色的长裤。她开始脱第二件衣服。
在音乐的伴奏下,她一边跳舞,一边脱衣,动作飘忽,性感撩人。
一件衣服脱掉了,又一件衣服脱掉了,衣服就这样一件接一件地脱下来,可又总是脱不完,搞得冲山元心痒难熬,好不容易衣服脱完了,再脱下身,等只剩下一条三指宽的内裤时,冲山元的欲火被点燃了。他粗大的喉结上下翻滚着,不时咽着唾沫,眼里冒火,几乎要扑出水池来。
洪恩熙已经脱光了全部的衣服,一具完美的胴体展现在他眼前。
上帝呀,你一定施了什么魔法,不然人怎么能长得如此美艳?雪白的肌肤,性感的曲线,勾魂的媚眼。
可突然间,洪恩熙作了一个动作,让他愣怔了一下,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洪恩熙拿起了一柄电动吹风机,在自己的头发上吹着,她在干嘛?她是想把散乱的头发吹成一个高高盘起的美丽的髻。
冲山元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起来,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有时候,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吹着,吹着,髻吹好了,洪恩熙走近了水池,纤纤的玉足,雪白的大腿,当她刚要跨步迈进到水池中时,倏然间,她手一扬,那个电动吹风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一下扔进了水池中。
啊!麻啊……
水中的吹风机发出的电流只用了万分之一秒就立刻贯通了冲山元的全身,使他发出阵阵的酥麻和颤抖。他想挣扎着站起身来,但他根本做不到,腿脚已不听使唤,浑身不由自主地发出剧烈的战抖,就像上了电刑一样。
他开始“跳舞”了,一种古怪的舞,一种肌肉的舞。
这场面的确有些反讽和吊诡,本来他是来看跳舞的,结果自己却成了跳舞者,只不过跳的是一种电击之舞,死神之舞,而那个来跳舞的女人,却成了观舞者。
电流照跑,“电舞”照跳,酥麻在他全身上下到处乱窜,意识开始模糊,眼睛出现了五颜六色的星斑,脸部肌肉扭曲鼓涨,浑身拼命抽搐。
“上帝呀,救救……我!”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一点意识,可这点意识也在慢慢离开他的大脑。
谁能救他呢?他现在离地狱只有一步之遥了。
洪恩熙的脸上挂上了满足的微笑,那些刚脱掉的衣服,又用舞蹈动作一件件被穿回到她的身上。
一个从来不给别人活命机会的人,现在轮到他了,轮到天诛地灭了。世界……军队……女人……东京……女儿……战功……勋章……影集……大桥……一切的一切都在离他而去。
“啊啊……咔咔……嘎嘎……”含混不清的音节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五分钟,再有五分钟,一切就都结束了,等着他的将是会蒸发一切的“王水”,一个魔王从哪儿来就该回哪儿去了。那个安置在她身体秘密部位的巨毒刀片看样子是用不上了。
洪恩熙冷冷一笑,穿回了衣服,她不想看那些管子里将要流出的“王水”怎样溶掉他和蒸发掉他,那会使她恶心的。
她的使命就要完成了,后门,有一辆澳斯汀牌高级轿车在等她,冷丽苹派来的人已经在接应她了,她只要假装上厕所,溜出后门,就可以离开这个令人恶心的鬼地方了。
算计得很好,安排得也天衣无缝,连环计像一张无形的天网把那个猎物网在了中间,她终于笑了,但她笑得似乎有点早了,这时,一个意外的情况突然发生了:电,断了。
无边的黑暗立刻降临,可能是短路了,因为吹风机掉进水池里,引得保险丝跳闸了。
“啊!!不好,快跑!”洪恩熙发出了一声惊叫,想要拔腿就跑,她刚跑到门口,突然,电灯又亮了,洪恩熙回头一看,水池中已经没人了,突然脑后响起一阵风声,那个魔鬼冲山元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凶神恶煞般地逼视着她。
“啊?!”洪恩熙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只有步步后退,冲山元却步步进逼,那张长满横肉的脸上挂着魔鬼般狞厉的奸笑,两只长满了长毛的手伸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磔磔的大笑从这个魔鬼的口中爆发出来,“你,你想害死我?你这个臭婆娘!你这个国民党的间谍!!”
一记清脆的耳光搧到了洪恩熙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冲山元上前一步,像虎钳般的双手一下卡住了洪恩熙的脖颈。
“啊!”洪恩熙奋力挣扎着,甩动着双脚,双手用力地想掰开他的魔掌,但是一点用都没有,脖子被死死地掐住了,一个女人,面对一个被激怒的野兽,能有什么办法呢?
“死死死!!去死吧!!”冲山元眼里仇恨的火焰燃烧得正旺,额上青筋暴跳,脸部扭曲,双手卡得越来越紧,丝毫不松手,洪恩熙挣扎着,挣扎着,渐渐没了力气,最后,萎顿倒地。
“咚”地一声,几个保镖撞开了浴室的门,挥舞着手枪冲了进来,看见冲山元正俯身察看地上的洪恩熙到底死了没死。
“司令官,你没事吧?”
洪恩熙一动不动地躺着,脸色煞白,全无生气,她,已经死了。
“八嘎,想电死我,别做梦了!这个女魔鬼终于让我掐死了,我们走!”
冲山元余怒未息,余悸在心,气哼哼地穿上了衣服,在几个保镖陪同下,狼狈地走出浴室。
一间浴室,一池碧水,和一颗未被启爆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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