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魔鬼总是难以杀死?坏人总是那么长命?冷丽苹怎么也想不明白。
洪恩熙以一介女子的脆弱生命,化身为一道绚丽的彩虹,在抗日英雄谱上,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她以自身的“玉碎”昭示后人,中日间这场斗争,是场你死我活的绞杀,是正义与邪恶的最后较量,壮士的死,爱国者的死,只能唤醒更多的人起来与日本鬼子战斗。
暗杀不能成功,算那小子命大,但炸桥也总是失败,一个失败连着又一个失败,除了失败还是失败,让他们一伙炸桥人十分沮丧,倍觉窝囊,他们太需要一次胜利来鼓舞和激励自己继续战斗下去了。
这条桥难道真的炸不掉吗?真这么难炸吗?也许一开始我们的思路就有问题?那么换一个角度,换一种方式,是不是就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方逸舟苦苦思索着下一步炸桥的对策。
洪太太死的第二天,江、方、耿、冷几人聚在一起,深入讨论之下,大家一致认为,必须采取一次绑架行动,果断出手,尽快救出张鼎诚工程师,才能谈得上下一步炸桥行动。
为此,冷丽苹先介绍了酒店的情况。环湖酒店是日本人的内部宾馆,也相当于一个内部机构,日本特高课派驻了十几个人长驻在那个酒店,还对整个酒店采取了严密的保安措施。外面有宪兵站岗,共有三道门岗,外人不许随便进入,除非持有蓝色派司方可入内。内部工作人员持绿色派司,军方高层或执行特殊公务的人需凭红色派司方可入内。张工被秘密软禁在酒店里,很可能有贴身警卫专门“保卫”他。
冷丽苹又介绍了工程师的近况。
她这两天听小野说,准备为工程师改换一个新的羁押地,日本人也许是要灭口了。所以,要行动就要趁早行动,晚了,工程师很可能性命不保。而且,工程师已不在309房间关押了,据说已经换了房间,也许狗鼻子闻到了什么不祥的味道?
怎么才能进入酒店侦察情况呢?怎样才能摸清那个工程师住在哪个房间呢?以及绑架之后如何安全撤退呢?
江雄风久在军统混,对绑架更是轻车熟路,他提出,整个行动应分为三个步骤进行:一、侦察;二、绑架;三、撤离。
所以,第一步就是派人进去侦察,摸清楚张工现在的究竟还在不在环湖酒店里住,若在的话,在哪个房间关押?
既然派人进入,那么派谁最为合适?
派冷丽苹显然不太合适,为什么?因为她的目标太大,也太明显,搞不好就会暴露整个行动意图。而且,她每次进入环湖酒店,都是小野带她进入的,里面有些服务员认识她,所以她不是合适人选。
最后确定由方逸舟和江雄风二人进去侦察。人选确定之后,冷丽苹将张工的相片让二人过了目,二人暗记于心,下面就是如何进入的问题了。
这个问题一时把大家都难住了。
最好有一个借口,一个非常自然的借口,让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以合法的身份混入,而又不引起任何怀疑。
有这种办法吗?有,还是江雄风这个老军统拿出了杀手锏。
军统几年前曾跟英国人合作过一次行动,那次行动虽然是针对日本人的,但最后没有使用,这次刚好是个机会。
这是一个全新的思路和办法:其办法是把一种能发出强烈臭味的药片抛进酒店外面的水沟里。药片溶解后发出的奇臭就会沿着水沟进入整个酒店。这时酒店不得不找工人来检修,看看毛病出在什么地方,那时伪装成管道工人的江雄风和方逸舟就可以混进去观察一番了。
“不错,这办法不错,这计划不但有用,而且有趣。”大家一致赞同。
一天以后,药片准备好了。
江雄风叫来几个当地的小流氓,每人给了一个光洋,但条件是把药片扔进酒店旁边的水沟里去。小鬼头们得了赏钱,自然干得非常卖力,只一会儿,就把二十多片药片全扔进去了。
十分钟后,药力发作了,一种奇臭飘了起来,整个酒店里里外外到处都臭不可闻,路人都用手帕掩鼻而过,酒店的员工也在议论纷纷。
“下水道堵了,一定是下水道出了问题。”
那个叫村山的日本官员从楼上办公室走进大堂,对酒店经理说道。
“他妈的,连抽水马桶都是臭的,每间房间都臭得不能进人了。”一个特高课特务捂着鼻子说。
几个女客从客房来到前台,大呼小叫,让酒店方面尽快消除臭味。说如果不解决臭味问题,她们就立刻搬走。
酒店经理急了,本来就只有一半客房在营业,另外一半被机关占用了,如果客人都走了,他们就要喝西北风,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不行,要赶快找水管工检修。”经理说道。
日本官员用手帕捂着鼻子道:“快快快,尽快找人来修,一定要修好!”
经理二话不说,跑到大门口,正在发愁上哪儿去找人呢,突然看见一辆三轮机动摩托车停在路边,车身上写着“专业维修、疏通下水管道”的字样,车里坐着两个工人,正在抽烟聊天。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江雄风和方逸舟乔装的。
“师傅,师傅,我们的下水管道出了问题,劳您驾帮助检修一下,行吗?”经理客气地请求道,一边递上了一支香烟。
江雄风斜叨着香烟,无精打采地说:“妈的,命苦,又该干活了。哪里的,环湖的?”
“是是是,环湖酒店。”经理赔着笑脸道。
“整个一条街都搞臭了,臭翻天,就是你们环湖。”方逸舟懒洋洋地说。
经理塞过来一把法币,“二位师傅辛苦了,一点小意思,笑纳。”
江雄风假意推辞一下,咂咂嘴,收下了钱道:“我看是市政管网的问题,可能他妈的又堵了,走,进去看看。”
江雄风和方逸舟背着工具袋,拿着大型搬手,跟着酒店经理大摇大摆走进酒店大门。
日本兵没有拦阻他们,经理带着他们先在一楼检查。他们在水房里装模作样地查了一通,又开始对每间房间逐个进行排查。
一楼查完了查二楼,到三楼了,309房间开着门,里面没人住,是个空房间,二人应付着查了一下,来到318房间门口。
“打开门。”
“不行,这个房间最好别查了。”经理拦住了二人道。
“为什么不查,如果问题正好在这间呢?”江雄风不解地问道。
“呃,是不是一定要查这间?”
“当然一定要查,就这间最臭!”江雄风毋庸置疑地说。
“那,好吧,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二人知道经理请示去了,等了一会,经理回来了,对二人道:“好好好,查吧,查吧。”说着,亲自用钥匙打开房门。这是一个双套间,外面有两个戴礼帽的男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见来人,站了起来。
经理带着二人穿过里间,来到洗手间,二人注意到一个肤白体胖的中年男子在里间床上躺着,这人一定就是张鼎诚工程师了。
工程师见了陌生人,起初有点紧张,但过一会也就放松了。
二人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进了浴室,装模作样地查了一通。
整个六层大楼,他们全查了个遍,问题还是没有找到。
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却达到了:他们已经趁机摸清了酒店的情况。
中午的时候,经理带他们到酒店餐厅用餐,他们发现那个张鼎诚确实和几个日本特务和保卫人员混在一起,并同他们一桌吃饭。吃饭时几人有说有笑,旁若无人。
张鼎诚的房间仍在三楼,不过不是309,而换到了318房,这个房间面临背街,窗前有小阳台。阳台离地面大约有10米高,必要时,人也可以从阳台外面翻进去。
酒店后面则是一条死胡同。他们借故检查水沟,进了死胡同,在死胡同的尽头处,有一扇铁门关着,上面挂着一把铜锁。铁门外面是一条通向市区的柏油公路,但没有路灯,夜晚一定十分黑暗。
他们从楼后数了数窗户,查出那一面大概有十五间客房窗子。但只有318房间有小阳台。他们发现走廊尽头有一扇小窗,但是窗子上的玻璃是霜花的,不透明,而且从外面无法推开这些窗子,不知道是否可以从里面打开窗子。如果把“人”从上面放下来,需要一根长约十米的绳子。
回来后,他们反复讨论,排除了一些危险性太大、成功可能性太小的办法。最后,冷丽苹提出一个方案,得到大家认可。
这个方案是:冷丽苹乔装成张鼎诚的妹妹来会见他,并通过关系,开具了一张蓝色派司。而张鼎诚的确有一个妹妹,叫张彩凤,在上海一家报社当记者。这些情况冷丽苹早就了解清楚了。
为什么要派人乔装他妹妹与他见面呢?因为必须得有人把实施营救的计划偷偷告诉他,以求得他的理解与配合。但是在目前这种虎狼环伺,防范严密的情况下,没有别的更稳妥的传达信息的办法了,只能用单刀直入的方法,直接见面,相信凭他工程师的高智商,会在一阵错愕之后,立即醒悟过来,明白对方是来救他的。这时,就可以瞒过保安和日本特工的检查,把记载营救信息的一张字条藏在礼物中,留给他,让他晚上9时做好必要的准备,以便配合营救人员,最终逃出酒店。
当然,这个方案好是好,但有很大的风险。风险在何处呢?在于张鼎诚对她的反应是整件事情成败的关键。冷丽苹毕竟是假冒他的妹妹出场的,如果他一时愣住,回不神来,那问题就来啦。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必然是惊异,错愕,不相信,希望,警惕,怀疑,或者可能是这几种情绪的混合。否则的话,他就有可能是死心塌地为日本人服务的叛徒或汉奸。或者他干脆当时就大叫起来,那一切都穿了梆,几个如狼似虎的保镖、特工就会立即扑上来,扭住冷丽苹,这不仅毁了冷丽苹,连带整个营救行动都失败了。
所以,评估一下,风险固然有,但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大。也许一切都寄托在张鼎诚是否聪明、是否配合上了。但大家权衡再三,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的前提下,觉得有必要进行这样的冒险。
冒险不怕,他们都是冒险方面的专家,关键是这个险值得冒。
还有一个细节不能遗漏,就是要有一张上海到杭州的火车票,而且必须是当天的真票。不过这不难办到,冷丽苹会安排军统的某位关系人,从火车站售票处的朋友那里,为她弄到一张按规定日期由上海站到杭州站的火车票。
后门接应由赵营长带两个人一起行动,事先开一辆轿车停在死胡同的路口处等待,那里离那扇铁门只有一箭之地,当他们看见人被救出来后,立即启动汽车,最后载上人就可以迅速开走。
一切计议停当,棋盘里的棋子已经各就各位,行动时间定于第二天中午开始。
步骤一:上午11时,冷丽苹化装从车站出来,与关系人见面取派司;步骤二:中午12时兄妹见面,将字条送进去;步骤三:晚上8时整,江雄风和方逸舟以修下水道为由进入酒店,藏身于316房间;步骤四:9时整,迎接和掩护张鼎诚,将他引向后窗,再顺绳索爬下三楼,进入死胡同;步骤五:砸开铁门,跳上等待的车辆逃生;步骤六:行动中能不开枪,尽量不要开枪。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他们开始了行动。
上午11时,上海到杭州的火车进站了,冷丽苹顺着人流走出来,她今天完全换了身打扮,穿了一身湖蓝色的连衣裙,头上扎了个彩结,脸上戴着一个粉红边的太阳镜,左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蛋糕盒,右手拿着几件小包裹,大模大样地走出了火车站。
她已经完全换了一幅模样,认识她的人不仔细看,无论如何也认不出她的本来面目。
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不久来到了杭州市警备司令部,从一个男子手中接过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蓝派司,又驱车来到环湖酒店正门口。
冷丽苹机警地向身后瞥一眼,昂着头走向门岗。
门岗刚伸手,冷丽苹就把蓝派司递到了他的手中。
门岗仔细地对照着相片看了看,挥手放行了。冷丽苹心里冷笑了一声,大步向大堂走去。
这时,那个叫村山的日本特工头子迎了上来,恭敬地对她道:“小姐,有事么?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噢,我要见一个人。”
冷丽苹在大堂接待处放下了行李说道。
“见一个人,见谁?”
“见我的哥哥张鼎诚。”
“哦,你要见张鼎诚?你是他什么人?他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村山一双贼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冷丽苹。
“哦,难道他的妹妹也不能见他吗?”冷丽苹露出佻衅的神情说道。
“他妹妹?他有妹妹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不等于没有啊。怎么,你不相信我吗?”
“要我相信你,不难,你只要告诉我,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所为何事?”村山刀子样的目光紧盯着冷丽平的眼睛。
“哦,太君,原来为这个。喏,这是我今天上午从上海来的火车票,我是专门来探望我哥哥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家里联系了,我们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所以,我父母就叫我过来看望一下他。你知道,现在到处都在打仗,老人们不放心哪。”冷丽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哦,火车票?”村山接过车票,盯着票仔细辨认着。
“喏,这是我的工作证。”冷丽苹又递上了一个红皮烫金字的工作证。
冷丽苹虽然心里紧张,但她不能有任何胆怯的表现,否则马上就有可能被他看出破绽。因此,她毫不迟疑地打开了手提包,取出了工作证递给了村山。她心里暗暗骂道:那几个制作假证的都是蠢货,连个良民证和记者证都不能及时做出来,这不要命吗。
“你的良民证呢?”
冷丽苹脸上堆着笑,立马解释道,她的良民证和记者证寄到总社的社长那里去备查了。村山仔细地检查了冷丽苹的工作证,没有发现破绽,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村山左手拿着车票,右手拿着工作证,掂了掂道:“哦,你还是个记者?”
“是的。”
“都带了些什么东西?你知道,这些东西是要接受检查的。”
“可以,随便查,都是些吃的,穿的,日常用品。”冷丽苹不屑地说。
村山把车票和工作证一起递还给了冷丽苹,接过她递上的所有东西,一件件仔细地检查起来。蛋糕盒子被打开了,提袋和包裹也被打开查了一通,什么也没能查出来。
村山又眼光灼灼地问道:“你见他,他知道你来吗?”
“当然,我父母昨天给他通过电话了。”
“嗯,那好吧,你跟我到接待室等一下,我会带他在那里与你见面。”村山狡黠地一笑,刁钻地说。
“接待室?那,好吧,我们走吧。”冷丽苹拎起礼物,跟着村山上了二楼,来到一间很大的会客室。
会客室里面没人,冷丽苹定了定神,冷静地坐下了。只等了不一会,就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来。
玻璃门被一下推开了,张鼎诚激动地迎上来,一叠声叫道:“彩凤啊彩凤,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来啦?”
当他看清冷丽苹的面容时,一下愣住了。他身后有几个特工,紧紧跟着他,也包围着他,有些人盯住了他错愕的表情和疑惑的眼神。
冷丽苹急中生智,一下扑到张鼎诚的怀中,失声痛哭。
冷丽苹一边哭一边说:“哥哥呀,哥哥,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多担心,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里来电话,连个平安也不知道报,人家可担心死了啦。”
这是谁?怎么会是这样的?张鼎诚心念电转,疑惑丛生。
张鼎诚一把推开冷丽苹,扶着她的双臂,盯着她的脸,眼里带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冷丽苹哭得梨花带雨,泪痕满面,满腔忧怨地道:“看什么看,两年不见,不认识啦,我是你的妹妹呀,我这次从上海来,主要就是给你送些御寒的衣物。你单身在外,又不会照顾自己,要是有什么急事,我们救都来不及救你。”
她故意把这个“救”字咬得特别重,同时,用眼睛向他示意。
我确定不认识这个女人,但她为什么要把我认作哥哥?她受谁的指使?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阴谋?或是某个圈套?张鼎诚心里升起一连串的疑问,他在猜想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呀,几年不见,连个妹妹也不会叫了么?”冷丽苹嘟起了嘴假装生气道。
“噢,好啦,好啦,彩凤妹妹,你一路辛苦了,大老远从上海跑来看我,哥哥谢谢你。爸妈身体还好吧?”
冷丽苹破涕为笑,心想这个呆子终于明白过来了,他反应还不算太慢。
接下来,张鼎诚开始上道了,他估计她是来救他的,言语间和她互相配合了。他早就盼望着有一天,有一个人,不论他是什么人,突然降临,把他从那些害人精手里拯救出去。这个人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可她竟然是个女人,一个胆子比天大的女人,当着这样多特工的面竟然如此坦率镇定,把一个假身份扮演得滴水不漏,几可乱真,这样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是谁在她背后下指导棋?是国民党的人吗?或者是中共地下党的人?
他得出了初步的结论,她来见我,绝不会是只认“哥哥”那么简单,她一定另有目的,这个目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救我出去。能出去当然好,求之不得,不然,跟日本人混得久了,他就会被世人当作汉奸,当作一个出卖民族和国家利益的败类,一个出卖良心和技能的帮凶和走狗。
不过现在,他的机会来了,他要感谢这个女人,他要紧紧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逃出狼窝虎穴。
“妹妹”又跟他聊了一大堆家常,有些事情,根本就是她瞎绉胡编的,但她说得那么从容镇定,真假难辨,一幅亲情难抑的样子。
他们又这样聊了一会,他起身把妹妹送到酒店门外,恋恋不舍地挥挥手,目送着流泪的妹妹上了一辆出租汽车。
车开走了,张鼎诚提着礼物和包裹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趁特工们都在外间打牌的空档,悄悄打开包裹,在一件秋衣的夹层里,他发现了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很小的几个字:
“相信来人,相信我们,我们是来营救你出去的抗日人士。今晚九时整,你前天见过的两个水管修理工会在对面316房间等你,我们会带你安全离开此地。你要做好准备。保重。”
前天的修理工?什么修理工?张鼎诚搜索着记忆,他忽然想起,前天是有两个修理工在经理带领下进过自己的房间,来检查臭味的,噢,原来是他们,张鼎诚明白了一切。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他特意叫了几瓶啤酒,给几个特工美美地灌上,几人喝得尽兴,回到房间后,几人脱光了膀子玩开了扑克,而张鼎诚则推说犯睏,倒头便睡。
他装睡睡到8时50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起身,突然进来一个日本特工,对着打牌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几人不打牌了,一个特工对他道:“喂,请你穿好衣服,我来带你去见高桥,他有事找你。”
张鼎诚一听懵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帮人,早不来,晚不来,现在就在自己准备逃跑的时候,突然来了,难道日本人发现什么了?不可能啊,他们如果发现我要逃跑,早就把我铐起来了,还会这么笑眯眯地站在房间门口等我吗?
不行,我不能跟他们走,我得想办法甩开他们。张鼎诚急中生智,对特工道:“对不起,我要拉肚子,可能今天的啤酒喝坏了,能不能让我先上趟厕所啊。”
特工看着皱着眉头、抱着肚子的张鼎诚,点点头,侧身让他进了厕所。
张鼎诚假装坐在坐便器上,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怎样才能脱身,怎样才能甩掉这些家伙?我不能让营救我的人白等啊。
忽然他心生一计,系好裤子,站在走廊上大声说道:“这个高桥先生也真是的,早不见我,晚不见我,偏偏这个时候要见我,我想睡觉,明天去见他行不行啊?”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大,这声音一定会让对面316房间的人听见的。
特工组长冷冷道:“不行,不行,快快走,不要罗嗦,快快的走。”
张鼎诚只好跟着三个特工沿着走廊来到楼梯口,三人上了电梯,张鼎诚也进了电梯,但就在电梯门要关上的一刹那,他突然跳出电梯,向身后大喊一声:“哎呀,你们先下,我东西忘了拿,我马上下来啊。”
电梯门关上了,三个特工被关在里面,急得干瞪眼没办法,电梯载着他们下行了。
张鼎诚一看甩掉了日本特工,一个箭步冲到对面房间,刚要敲门,门却无声地开了,江雄风和方逸舟二人迎上来,紧紧握住张鼎诚的手道:“张工,快,跟我们走。”
“你们是来营救我的吗?”张工一脸紧张地问。
“对!快跟我们走,没时间解释了,快走!”江雄风急切说道:“拐过这个走廊,到另一边去。”
三个人急步跑过长长的走廊,跑到那个毛玻璃小窗子前,方逸舟打开窗子,甩出一条长绳,自己先沿着绳子下到地面,向上招了下手,张鼎诚爬出窗子,也沿着绳子爬了下来。
当他刚下到二楼的时候,听见三楼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心一慌,差点掉了下去,方逸舟低吼一声:“小心,抓紧!”
“当!”枪响了,方逸舟估计是江雄风跟追上来的特工交上火了。
“当,当当当!”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一阵枪声在走廊的共鸣作用下,显得更加响亮。
张工的脚总算踩到地面了,方逸舟长出一口气,抬头望着三楼的小窗。
上面枪声响成一片,一场激战在三楼走廊打响了。
突然,江雄风的头露了出来,只见他一纵身爬了出来,根本没用绳子,飞身从三楼跃下,“啪”地一枪,身后的玻璃被打碎了。
“危险!”方逸舟大呼一声。
江雄风凌空飞起,飘然落地,但他的一只左脚却被扭伤了,只能一瘸一瘸地跳着跑。
这时,整个酒店灯火大亮,枪声爆响,日本人全体出动了。“呜……!”警报器鸣响了,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楼内楼外枪声响成一片:“当!当当!当当当当!”
“有歹徒!有凶手!有人劫持工程师!”有人用日语大叫。
有人用中国话大叫:“抓住那个姓张的工程师,别让他跑了!”
一个中队的鬼子迅速布控了酒店前的停车场,人人持枪在手,如临大敌。
探照灯来回交叉扫射,铁马也架了起来,有宪兵吹起了哨子:“瞿瞿瞿瞿……!!”
方逸舟和张鼎诚架着伤了脚的江雄风快步跑到铁门前,方逸舟一枪打落了铜锁,三人开了铁门,跑出死胡同口。
远远地,赵营长带着两个弟兄在向他们招手,暗夜中,远处枪声阵阵,火光闪闪。
江、方、张三人窜上了路边的轿车,赵营长和另两个弟兄跳上汽车脚板,轿车迅即启动,引擎怒吼着,向着夜幕深处狂奔而去。
这项非常艰难而又非常危险的营救任务终于圆满完成了,让戴笠和沈默然既深感震惊又赞叹不已,事后戴笠给了八个字的评价:
巧智劫持,虎口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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