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正低着头,聆听冲山元的训斥,和他站一起听训的还有特高课课长尾崎正男。
小野最近连办了几件蠢事,令冲山元十分恼火,雷霆震怒,用冲山元的话来说,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第一件事,张鼎诚工程师被人莫名其妙的绑架走了,至今查无下落。一伙匪徒居然明目张胆地从日军防守最为严密的环湖酒店把人劫走,等于是在日军眼皮底下作案,其行动之诡秘、计划之完善,手段之狡诈,动作之迅速,都绝非一般人能干得了的,一定是国民党军统组织所为。但就是这样一个劫持案,小野带人进行了全市大搜查,查了商场、公园、影院、旅社、酒店、澡堂、学校、医院、工厂、仓库、郊区的废旧厂房、垃圾场、码头、车站及一切人员来往的必经之地,全都查了,甚至还挨家挨户地进行了排查,但查来查去,却一点线索也没有,甚至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成了死案和悬案,这不能不说是小野的失职,更是特高课的耻辱。
冲山元知道,张鼎诚虽然是个不起眼的中国人,但他的利用价值却很高,而且越来越高,特别是目前他正在和高桥进行新一轮的设备改进和水下预警装置的增设和加强,他对大桥的重要性,怎么估计都不会过高。但现在毁啦,人被绑架啦,一切计划都泡了汤。敌人太狡猾,也太可恨了,居然敢老虎口里拔门牙,把他活生生地劫走了?这分明是和大日本皇军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嘛。
这样下去还得了吗?这个风头必须刹一刹!
冲山元把心头的怒火劈头盖脸向两个愚蠢的属下砸了过去。
这种事情绝不允许再次发生!他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同意把那个张工干掉,在他刚刚完成预警装置的时候,就应该痛下杀手。当时宫崎提出了灭口建议,但他没有同意,现在想来,的确是留下了无穷的后患,无穷的烦恼,这让他悔之莫及。
更可怕的是,张鼎诚落入了军统之手,如果再和阴谋炸桥的人合于一伙,那危害性就大得无法想像了。这些歹徒不把桥炸毁是不会收手的,以前加装的设备和预警装置,在那些炸桥匪徒眼中全都无密可保了,敌人很快就会找出漏洞,进行新一轮的猛烈袭击。
而到那时,他最担心的事情就会发生,一声爆炸,会将大桥连带着高桥一郎和自己的前程一起送上青天。
如此看来,这条桥不仅仅关乎着皇军命运,更是关乎自己命运啊。
这一切当然小野是有责任的,特高课也有责任,但也不能全怪小野他们,小野只是在事后进行追查,肇事的那些蠢货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那些人里头,该撤职的撤职,该枪毙的枪毙,他已经处理过一大批了。
可小野在另一件事情上,却犯了认人不清,推荐不当的错误。那个死刁婆子洪恩熙,就是经他之手推荐上来的,居然会对自己进行暗杀,手段太毒,让他猝不及防,如果不是当时突然断电,那他的老命就算交待在这个女人手里了,现在想来,还让他从心底里直打寒噤。可事后小野的人又查了一通,她的家庭背景和她的行为举止,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真的没有问题吗?不可能没有问题,查不出问题,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个好端端的女子,竟然转眼间变成了罗刹面孔,用电吹风也敢杀人?八格牙鲁,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有鬼不成?
再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也让他气得七窃生烟,五脏俱焚。三个训练有素的特工,竟然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最后让歹徒杀得片甲不留,横尸公路。可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何种目的,又有何种动机去劫持一个女人呢?这后面又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阴谋呢?
冲山元抬起凌厉的目光,紧盯着小野和特高课长尾崎的脸。
二人勾着头一声不吭,好半天小野才战战兢兢地道:“司令官阁下,这个女人叫夕树舞子,就是三年前您叫我处理掉的那个慰安妇。我当时命令田中去执行,可他半路上喝酒喝醉了,却让这个女人跑掉了,她一直在外流浪,估计是无法生活了,就又回来找我。职下该死,请您严厉地处罚我吧。”
冲山元露出阴森的笑容,恶狠狠地说:“蠢货!说一句该死就完了,当时就应该枪毙掉她,可你却用人不当,让田中这个死猪去执行,现在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你这个机关长就不要当了,把你的权利都归还给尾崎正男吧。”
“哈依。”
沉默了一会,冲山元语气稍缓,脸色稍霁,“你准备下一步怎么办啊?”
小野立正:“报告将军阁下,我已经和尾崎君制定了一个新的搜查方案,重点放在悦来旅社、货栈码头和‘回家湘’湘菜馆,已经派出暗探对这几个地方进行严密的监视。”
尾崎立正:“报告司令官,我的人已经发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出现在湘菜馆和货栈码头附近,我怀疑他们都跟炸桥有关,但我们并没有打草惊蛇,准备放长线,钓大鱼,最后来个一网打尽。”
冲山元眼里露出诡谲的神色,“哟西,要注意保密,要切记,过早或过晚出击,都是同样的致命,你们去吧,尽快把那些匪徒抓获,确保大桥安全无虞。”
“哈依。”二人立正敬礼,恭身而退。
这一次,如果不是冷丽苹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把舞子硬生生地从日本人手里重新抢回来,那下一出戏他们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往下唱。
冷丽苹追回了逃跑的舞子,怕再有什么闪失,把她直接带回了货栈码头。
下一步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用舞子作诱饵,引诱高桥和她见面,然后一举成擒,劫持高桥。
冷丽平和江雄风、方逸舟、耿剑青四人聚在一起,开会研究劫持方案。
大家一致认为,会面地点是这次劫持行动成败的关键。这个地点,既不能离杭州太远,又不能离大桥太近,更为关键的是在劫持高桥之后,让日本人无法形成包围圈,便于我们迅速撤离和安全转移。
先把限制条件和前提条件列了出来,大家在多种方案之间进行了比较和选择。
经过一番激烈争论,最后大家选定了一个风险相对较低,成功把握较大的方案:即用一条船,载着舞子当作人质,让高桥在钱塘江上的某段江面上和舞子见面。当高桥上了他们的船之后,即刻把船开走,即使敌人想向船只发起攻击,但也怕伤着高桥而作罢。
用船的好处是环境相对封闭,人质不容易逃跑,而且隐蔽性、突然性和机动性都很高,如果江面地点选择得当的话,一旦将高桥劫持后,船只即可选无人处靠岸,岸上人马配合接应,船上人员可以立即转移,即使事后日本人来追,也只能得到一只空船,人员早就转移走了。
谈到用船,他们自然想到了那位英国船长史密司,那个喜欢抽大烟的英国佬,自从上次打过交道之后,史密司并没有受到日本人的怀疑和盘查,他的船仍旧可以畅行在钱塘江上。
计议已定,他们很快找到了这位史密司船长。
史密司船长关切地问起万科长,江雄风没把万科长已经为国捐躯的事告诉他,推说他有事去了上海。
江雄风这次给他的见面礼是二十条“黄鱼”,没费太大的周折,史密司就答应了他们用船的要求,但强调两点,一是不能干激怒日本人的事,至于用船干什么,他不管,而且届时他也不上船;二是时间限于三个小时,不能再多。江雄风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他。
方逸舟去找蒋会长,让他把一封信交给他的日本朋友,那个守桥的中佐中村,通过中村把信转呈给高桥,告知其后天晚上十一时整,在钱江中游距游艇码头三百米处与舞子见面。
中村收到蒋会长派人送来的信,立刻呈报给了高桥大佐。当高桥看完了信之后,他的心情是又惊又喜,又急又气,一时间百感交集,心头狂澜骤起。
他一眼就看出,这纯粹是一个诡计,是一伙炸桥匪徒设下的圈套,说什么只要他出面,就会放了舞子,完全一派胡言。这明摆是一个诱饵,一个引他上当的圈套,他如果出面,必定会被对方劫持。他高桥是什么人?是帝国最优秀的军官,军中最精明的头脑,日军最犀利的眼睛,除了受到过严格、完整的军事教育之外,还接受过一年的情报搜集和反间谍训练,这点小伎俩、小玩闹都识不破,他在军界不是白混了?
想劫持我?诡计居然玩到我头上来了?可见敌人智穷计尽了,穷途末路了,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出来了,不得不在我身上打鬼主意了?让他们统统见鬼去吧,我会睬你们才怪。
高桥决定也写一封信,把他们美美地讽刺挖苦一番,再嘲笑痛骂一顿。
可他转念一想,又不忍放弃这样一个到了手的机会,一个跟心爱的人相会的机会。毕竟舞子还活着,这就是他最大的安慰,最大的满足,最大的收获,他来中国是为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最清楚,一切都是为了舞子,为了找到舞子,救回舞子,带上他的舞子平安地返回日本。
可眼下,舞子就在歹徒们手心里攥着,周围是黑洞洞的枪口和虎视眈眈的眼睛,整日里以泪洗面,度日如年,忍受非人的折磨、痛苦、饥寒和煎熬。
说不定舞子早就被他们强奸了,想想这些就心如刀搅,痛断肝肠,可他自己呢,却和舞子咫尺天涯不能相见,不敢相见,他扪心自问,自己还算不算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配不配作舞子的男朋友?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犹豫彷徨,还算是无所畏惧的帝国军人吗?我们武士道精神中最根本的一条,就是勇敢。可我呢,是不是已经被中国人的炸弹吓破了胆?炸掉了魂?
他开始痛骂自己,痛批自己的无能、胆怯和懦弱。他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又用手死死地揪着头发,揪下了几把头发,扔在地上,用脚猛踩,还吐了几口吐沫在上面。
刻骨的仇恨淤积在心中,高桥眼中凶光毕露,一字一顿地说:“就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为了我的舞子,我也要往里跳!义无返顾地跳!跳!跳!”
他很快就写好了一封回信,用信封封好,交给中村,让他转交给蒋会长。
蒋会长收到高桥的复信后,立即亲自送到了货栈码头,交给了方逸舟。
方逸舟展开了高桥的信:
“江先生:我已同意按江先生的意思和夕树舞子在水文船上见面,时间和江面地点都按你们定的办。但我衷心希望,贵我双方都要最大限度地保持克制,让交接顺利完成,我只要舞子平安归来,不想发生任何意外,因为中国人有句老话,和为贵。我对此深信不疑。谢谢关照。高桥一郎。”
方逸舟看完了信,交给江雄风和耿剑青二人看。
江雄风看了信,微微一笑道:“这个高桥不仅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这一笔中国字也写得中规中矩,看样子,他的确是个中国通。”
方逸舟道:“高桥要来,我看并不那么简单,他会一个人前来送死吗?他会看不出这是给他布下的一个陷阱吗?”
“聪明的鱼儿不上钩,”江雄风说道:“可最聪明的鱼儿呢,会让自己也变成一个饵,一个钩,反过来钓那个钓鱼人。”
“对喽,”方逸舟心有灵犀地一笑道:“精明狡诈如高桥者,世上没几个人能胜过他,他一定会跟我们玩将计就计,最后来个反包围,把我们一网打尽。”
耿剑青看看二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高桥的如意算盘一贯打得很精,按理说他不会露面,既然知道舞子还活着,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只要派出特高课的人搞一次全城大搜捕,再出动特务队来个地毯式搜查,不怕舞子会飞上天去。但他为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口送呢?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把我们一次性解决掉,扫除他的后顾之忧,那他的大桥就安全啦,他也可以高枕无忧很长一段时间啦。”
方逸舟点点头道:“老耿说得对,既然他想跟我们玩反包围,反劫持,我们怎么办?放弃用船见面的方案?是不是考虑换个方案?或者临时变更见面地点?你们说呢?”
江雄风大手一挥手,“不行,那样反而让高桥看出破绽。其实高桥心里是很虚的,即使他布置好了一个反包围的圈套,他也不敢轻易下手。为什么?因为他担心我们会撕票,舞子还在我们手里,他也绝不敢轻举妄动。双方一动手,子弹横飞,难保不伤到谁,所以,我们仍按原计划行动,今晚十点半,老方你把水文船开到这个地方,这儿有个小码头,人很少,货也不多,而且十分偏僻和隐蔽。”
江雄风指着地图说道:“等你的船到了,我和耿剑青从这个码头上押着舞子从这儿上船,十一时整,我们的船到达这里,这就是我们和高桥会面的地点。”
方逸舟和耿剑青二人盯着地图看了看,方逸舟道:“嗯,这里好,这里江面比较窄,万一有事,我们的船可以迅速靠岸,然后撤离。这里,让老赵派辆车等着接应我们,那样就万无一失啦。”
“这个你们放心,”江雄风胸有成竹地说:“我已经安排老赵了,沿途都有人接应,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有三辆车接应我们。关键是我们动作要快,一旦劫持了高桥,船就迅速驶离这段江面,最理想的是从这里上岸,因为出去就是郊区,再往前走是火葬场,再往前就进山了,所以,即使日本人来追,一时半会也追不上。”
“很好,我看行。”方逸舟拍拍江雄风肩膀道:“你不愧是个老军统,制定出来的计划都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好啦,事不宜迟,赞美话留待事成后再说,我们分头行动吧。”
“好嘞!”方逸舟和耿剑青都站了起来。
深夜,钱塘江上游,江水涌起阵阵波涛,发出“哗哗哗哗”的响声。月光映照在江面上,发出惨白的清光。
一艘英国水文船,准点于十点一刻,出现在钱江上游某段江面上。这艘大型英国水文测量船上,一面英国米字旗正迎风招展。船头破浪前进,船身激起了巨大的浪涌。
驾驶室里,方逸舟站在指挥台上充当临时船长,胸前挂着一副大大的望远镜,身边的大副仍是本船的大副,那个叫富勒的英国人,轮机手是几个中国人,还有几个英国船员正进进出出,前后忙碌着。
船长史密司不在船上,此刻正在躺在杭州市中心一个叫“逍遥津”的大烟馆的烟榻上,左手拿着烟枪,吞云吐雾,右手搂着美女,亲吻拥抱,享受着人生的至乐,作着他的温柔绮梦。这一切,都是方逸舟通过蒋会长作出的惬意安排。
船行江上,十五分钟后,也就是十时三十分,水文船在一处小码头靠了岸,一挂绳梯放了下去,不一会,只见两男一女顺着绳梯爬了上来,上来的是江雄风、耿剑青和被捆着手的夕树舞子。
方逸舟迎了上去,向二人打了个招呼,转头望了望舞子,见她手被绳索捆着,一脸的忧戚和恐惧。耿剑青把她带进了一个放工具的房间,关了起来。
方逸舟向大副挥了下手,示意开船,船继续开进了。
江上无风,波平浪静,水文船航行得极为顺利。
江面一切如常。
此刻,方逸舟正用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江面,江雄风和大副与他并肩而立,手里也都握着一柄望远镜。
“一艘快艇!”大副惊叫一声。
方逸舟已经从望远镜中看见了那艘挂着太阳旗的快艇,正高速驶来。
他低头看看腕上的夜光表,指针正指着十一点差五分的位置上。
“日本人真准时啊。”方逸舟和江雄风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眼光。
“方先生,你们……你们不会打打打……打起来吧?”大副显然有些担心地问。
“不会的,放心吧,富勒先生,”方逸舟笑着用英语说道:“如果万一日本人不守信誉,先开了枪,那我们也许会小小地回敬他们一下,如果你怕的话,可以躲到底舱去,我们干一票就走,到时候,你把船开回去就行了。”
江雄风补充道:“是的,富勒先生,如果事后没有追查就最好了,万一有人追查,你就说船被贼人偷走了,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好好……好吧,”大副咽着口水,战战兢兢地说:“那,我我我……我还是现在就到到到……到底舱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就跑出驾驶室。
江雄风摇摇头哂笑一声:“这些英国佬啊,都是怕死鬼。”
快艇已经接近水文船了,但它并不靠过来,而是绕着水文船转开了圈子。
转了一圈,又一圈,艇上没有站人,几个日本兵都在驾驶室里藏着,快艇转了四五圈后,突然一个调头,向远处开走了。
“他妈的,小鬼子,想搞什么名堂?”方逸舟不解地望着远去的快艇。
“不管它,以不变应万变。”江雄风冷静地道。
“可能是侦察船。”耿剑青道。
果不其然,不一会,另一条快艇靠了过来,这次高桥站在船头,左手插腰,右手按着军刀,一束强力探照灯光束从他身边射出,直刺水文船上。
高桥高喊道:“谁是江先生,请他出来讲话!”
江雄风走下驾驶室,站到水文船船头,低头望向快艇,礼貌地说:“您就是高桥大佐吗,久仰久仰!我们应该说是老朋友了,今天相见,也应该是一场幸会呀。”
“老朋友?我们是老朋友?”高桥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先生,我很欣赏你的幽默,更佩服你的胆量,你的人前赴后继,狗胆包天,把我的大桥当作一顿美味的大餐,不自量力地袭击我,轰炸我,攻打我,可惜呀,你们从一开始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死不认输,直至死光最后一个人,这种精神,的确少见,所以我敬佩你!我高桥从来只敬佩真正的英雄,而你,就是这样一个永不认输的英雄。”
江雄风潇洒一笑道:“认输?放你的狗臭屁吧,我们中国人的字典里,从没有这两个字,况且谁输谁赢,还没最后决出高下。别看你的大桥还立在那里,好象没有人能动得了它一根毫毛,但我明白告诉你,你的狗屎运走到头啦,你的桥被炸掉只是时间问题,它必定要被中国人民的抗日烈火烧光烧尽,你们这群侵略者,也必定会被中国人民赶回老家去。你们如果胆敢赖着不走,就把你们干净、彻底、全部消灭干净,一个也不留!”
“哈哈哈哈,我原以为只有日本人里才有狂妄之徒,没想到中国人里也有,喊两句口号,说两句大话,吹几句牛皮,就能吓倒我了,就能炸掉我的大桥啦?做你的美梦去吧!你们中国人,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不信就走着瞧!事实胜于雄辩,狂言只属妄想!你们一个劲地炸呀,炸呀,炸呀,你们有多少炸弹,有多少本事就来吧,看看谁是真正的强者,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高桥激动地挥动两个拳头,上下摆动着,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好啦,高桥先生,废话我就不想说,过去我们之间只用子弹和炸药说话,今天我们换一种方式,一种和平的方式,想不想见一下你的心上人哪?”江雄风问道。
“我当然要见她,请告诉我,我的夕树舞子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高桥已经急不可耐地伸出了双手,仰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大船船头。
“她很好,我们一直对她很优待,就像其他日本战俘一样,她也很想见到你,但是很遗憾,你只有上到我们船上来,才能见到她。”江雄风向下高喊道。
“你们为什么要让我上去,就让我在船边看她一眼吧,只看一眼。”
“不行,你要见她,只有上来,其他免谈。”
“你们……你们是一群不可理喻的暴徒,一群骗子!一群浑蛋!”高桥气急败坏地叫骂着。
“哈哈哈哈,高桥呀高桥,拿出点勇气来,拿出点武士道的精神来,又不是让你去死,你怕什么?不过是让你上船来,情人相会嘛,没有胆量可不行,难道你真的不想见一见你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吗?”
高桥低头深思片刻,猛地抬头道:“好,我上!你们要遵守诺言,不能向我开枪!”
“哦,绝不开枪,绝不开枪!”江雄风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方逸舟放下了那道长长的绳梯,高桥沿着绳梯向上攀来。
不一会,高桥攀上了甲板,拔出腰后的手枪,拉开了枪栓,举枪对着江雄风和方逸舟。当他看见二人手里并没有武器,才稍显放心。
耿剑青押着舞子从房间里来到甲板上,一对恋人终于见面了。
“舞子!”
“高桥!”
二人向对方扑去,紧紧地搂在一起,放声大哭。哭了一阵,二人停住了哭声,高桥突然回头,拉起舞子就要往船边的绳梯方向跑。
江雄风一个箭步挡住了高桥,“哼哼,高桥先生,想跑,没那么容易,既来之,则安之嘛。”
“你们想干什么?!”高桥把舞子挡在自己身后,惊慌地问。
“哼哼,干什么,这还用说吗?来呀,给我拿下!”方逸舟和几个队员迅猛地扑向高桥,两个队员已经扭住了高桥的左右臂,方逸舟把手铐向他的手腕卡去。
“嗨!”一声怒吼,高桥两臂一振,两个队员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倒在地,高桥拔出手枪就要击发。
江雄风眼明手快,飞起一脚,踢飞了高桥的手枪,回身大吼一声,“开船,快开船!”
方逸舟急忙向驾驶室跑去。
高桥与江雄风和四个队员打斗在一起,五个人把高桥围在中间,混战一场,一时打得难分难解。
方逸舟从驾驶室探出头高喊道:“耿剑青,快把舞子押回到舱里去!”
耿剑青推着舞子向舱里退去,但舞子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水文船启动了,快艇上的日本士兵一看情形不对,几个士兵立即向天空鸣枪示警。
“砰!砰砰!砰砰砰砰!!”
高桥施展着自己一流的柔道功夫,频频出手,接连几拳打得队员们难以招架,纷纷倒地。江雄风一看势头不好,一个低头弯腰,飞起扫堂腿将高桥扫倒,接着扑了上去,他知道,不能拖延时间,必须尽快降伏住高桥,不然,江面上的敌人快艇会越来越多,形势会对我方越来越不利。
“咚”,一颗炮弹落在水文船旁边,击起了冲天的水柱。
“哪里打炮?”方逸舟举起望远镜向江面张望,从镜头中,他看见两条快艇和一艘炮艇正高速向水文船扑来。
“小心敌人炮艇!”方逸舟高喊,他话音刚落,“轰隆”一声,一颗炮弹在后甲板上爆炸了。“哗啦啦,”驾驶室上的玻璃窗全被打碎了,玻璃碎片撒了一地。
前甲板上,高桥此刻正被江雄风压在身下,只见他猛地一掌,击中江雄风的面门,江雄风向后一避,高桥趁势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江雄风一个黑虎掏心,从下三路猛攻,高桥收起腿,一脚踹来,正踢在江雄风的下体,他身体不支,向后便倒。
生死攸关,刻不容缓,高桥运足全身力气,挥起右拳,以断石开碑之势砸了下来,江雄风一个就地十八滚,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方逸舟一看不妙,从驾驶室里冲出,举着一柄铁斧,劈头照高桥砍来,高桥一个侧闪,让过方逸舟的铁斧,再起一脚,踢飞了方逸舟的铁斧,接着一个二踢脚,踢中方逸舟的胸部,方逸舟趔趄了一下,给了高桥一个喘息之机。
二人正在对峙,快艇上的机枪开火了,密集的弹雨向大船前甲板扑来,打在钢板上,弹出点点火星,发出“当当当当”的响声。
“咚咚,咚咚!”又是几颗炮弹打在水文船附近,击起了很高的水柱。
两条日军快艇速度很快,已经快要逼近大船了。
“机枪!对准快艇,给我狠狠地打!”方逸舟厉声下令,一面用手枪频频向快艇上的日军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大船上的两挺机枪和三支冲锋枪一起开火了,密集的火力封锁住了江面,便敌人的快艇不敢靠近,只在江面上盘旋和绕圈。
高桥刚要扑来,一个队员拔出手枪,抡枪要打,高桥眼明手快,一个飞脚,踢飞了手枪,接着一个鱼跃,扑身甲板上,借势一滑,捡起了那把手枪,对准江雄风的前胸扣动了扳机。
“闪开!”方逸舟一个前扑,大吼一声,扑倒了江雄风。
“当”地一枪,子弹擦着江雄风的脸呼啸而过。
方逸舟连续两个翻滚,在翻滚中拔出手枪,对着高桥的手腕就是一枪。“当”的一声,击中了高桥的右腕,高桥痛得大叫一声,扔掉了手枪,手上顿时血流如注。
“抓住他,快!”江雄风向手下人高喊。四个队员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把受伤了高桥围在中心。
高桥见对方人多势众,形势对自己不利,躬身向后倒退,退着退着,退到了船弦边上,他急中生智,好象要向左边移动,但他一个虚晃,飞身跃起,跃入空中,向后一个筋斗,身体已离开船体。
江雄风追到船边,一伸手没拉住,只见高桥向下直直坠入江心。
队员们追到船边,向着高桥入水的地方连连射击,“啪啪啪啪!!”子弹打在江面上,击起阵阵浪花。
“哒哒哒哒,”江面上几只日军快艇上的机枪连珠炮般地响起,打在船弦上,有两个队员被击中胸部负伤,一名队员中弹牺牲。
方逸舟一枪撂翻了快艇上的一名日军机枪手,又一枪打哑了另一挺机枪。
江雄风正频频向江中射击,方逸舟匍匐着接近江雄风道:“敌人火力太猛啦,等一下还会有增援,我们撤吧。”
“咳,真可惜,只差一步,叫他跑了!”
“咚咚!”又有两颗炮弹落在前甲板上,形势已越来越危急。
江雄风下令道:“加大马力,全力撤退!”
方逸舟:“好,撤!”
水文船加大了马力,高速驶离现场。
日军的快艇和炮艇并不追赶,只是远远地放枪放炮。
漆黑的江面上,露出一个小黑点,那小黑点沉了下去,一会又冒了上来,几束探照灯光锁定了黑点,几条快艇高速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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