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押解回货栈码头的路上,还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但跟抓住这样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相比,都算不了什么。
在关键时刻,方逸舟的神枪再次发了神威,他凭借机智、勇敢、顽强的战斗精神和出神入化的枪法,干掉了日本人的所谓四大狙击高手,也打碎了日军妄图在中国本土建立狙击部队的美梦。
作为劫持行动的组成部分,当夜的四把大火同时点燃,把整个杭州城烧得乌烟瘴气,日军的多支部疲于奔命,四处灭火,但还是被烧得焦头烂额,徒呼奈何,这些出奇不意的放火行动,有力地配合和侧应了教堂的劫持行动。
现在,小分队已经安全返回了货栈码头仓库,全部人马无一伤亡,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高桥被紧紧捆在一个大木箱子的前面,关押地点在码头仓库的一个僻静的角落。
为了防止夕树舞子再次逃跑,耿剑青把她单独关押,并捆紧了手脚,还派了两个精干的队员严密看守。
高桥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没有得逞,人质陷阱加反包围之计全盘落空,居然被这伙歹徒抓来这里,想想就怒火攻心,愤愤不平。
输阵不输人,成败岂能论英雄,高桥摆出了一副帝国精英的傲然面孔。
但对于炸桥小分队来说,怎么处置高桥,又成了一道难题。
为此,江雄风、方逸舟、耿剑青和冷丽苹开会进行了研究,几种意见一时相持不下,争论不休,有主张毙的,有主张剐的,有主张上交的,最后大家决定还是和高桥谈一次话,听听反面意见也好,总归会找到一个妥善的处理办法。
四人一起来到仓库的角落,出现在高桥的面前。
高桥一见四人,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注视着猎人的枪管,带着愤恨怨怼的神色,瞪着血红的眼珠,嘶哑着嗓子说:“江先生,请问我可以认识一下哪一位是‘老秒神枪’先生吗?”
“可以,有什么不行,那一位系着绷带的就是‘老秒’神枪。”江雄风指着负伤的方逸舟说。
方逸舟那天在教堂战斗中负伤的右臂幸好没有伤到筋骨,找了个私家医院,经过简单的清创、缝合之后,除了还不能使太大的劲外,基本没什么大碍了。
“败将高桥,见过先生!”高桥虽然被捆着,还是挣扎着来了个日本人典型的立正鞠躬动作:“老秒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昨天才见识了谁是世界上第一神枪。我们日本人的狙击手,在先生面前,只能做活靶子。我们也不用再想创建什么狙击部队了,有朝一日,我高桥能死于先生枪下,将是我的荣幸。”
方逸舟哂笑一声道:“高桥大佐,用不着玩这一套,我的牙都酸掉了,我太知道你们日本人了,都是死不服输、顽固透顶的东西,用不着再玩花样啦。”
“不,绝不是玩花样!”高桥神情坚毅,信誓旦旦地说:“我高桥,是帝国真正的军人,只对真正的英雄顶礼膜拜,心悦诚服,别的人,我看都不会看他一眼,除非他光明正大地赢了我。”
“光明正大地赢你?你言下之意,我们抓了你,不是光明正大?”江雄风嘲讽道:“嘁,从来用兵都是兵不厌诈,出奇谋,设诡计,真真假假,尽在情理之中,怎么,你一个帝国真正的军人,连这些起码的军事常识都不懂?”
“我不是不懂,我是不服!”高桥梗着脖子道。
“不服?哈哈,不服,都是阶下囚了,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不服的?”江雄风挖苦道:“你们日本人都是这个熊样,不见棺材不落泪!”
“哼,一次小胜算不了什么,抓了我一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看看整个中国吧,都在帝国的脚下喘息和哭泣。你们的所谓国军,叫皇军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除了失败连着失败,就是逃跑接着逃跑,还有什么像样的抵抗?新四军更不成气候,总共几千人,却成天嚷着要抗日,可我们大日本皇军,却有三十几个师团,三百多万部队,很快我们就要占领全中国了。”高桥的眼中似乎透出一种胜利的光彩。
“占领全中国?放你妈的狗臭屁!”江雄风愤慨地说:“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现在什么年代了,43年啦,盟军已经在整个太平洋地区发起了全面反击,歼灭了你们几十万陆军和整个太平洋舰队,而中国的土地上,你们已扔下了一百万具尸体,你们除了占据了沿海的一些大中城市外,其他地方都快被我们解放了。你们离灭亡已经不远了,还狂妄什么?还叫嚣什么?”
“灭亡?大日本皇军会灭亡吗?笑话。”高桥冷笑道:“嘿嘿嘿嘿,我们可能会有小的失误,小的挫折,局部的失败也有可能,就是不会灭亡,因为我们还有七百万军队,是你们总兵力的七倍,比整个盟军加起来还要多,而且还有最先进的武器装备,有雄厚的工业基础,有钢铁,有资金,还有战无不胜的武士道精神,所以最终胜利的一定是我们!”
“胜利?真是厚颜无耻,都要见阎王了,还在吹嘘胜利,到地狱里和你们那一百万鬼魂吹嘘去吧!你们日本军官,除了战争狂人,就是牛皮大王,牛皮吹上天,明明是一条破桥嘛,却要吹嘘成是什么世界上最坚固的桥,炸不毁的桥,老子偏偏就要炸毁它,把它炸个稀巴烂!不信你就走着瞧!”江雄风道。
“善于吹牛是大和民族一个优良传统呢。”
方逸舟接着讥讽道:“你这个‘火残王子’的子孙,不会不知道那段神话吧,你们日本人的祖先编造了自己的历史,把大和民族的历史延伸得十分古远,吹嘘得比任何民族都更加悠久,更加优越,还说日本天皇是‘太阳神’的后裔,开始有天地时,天皇已经居于宇宙的中央了。第一代天皇天照神武是太阳神的‘火残王子’,天皇的臣民是火残王子的子孙,所以你们自称为‘神国’。一个连历史都要靠编造才能活得下去的民族,还有什么脸面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呢?”
高桥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讥刺道:“不论是不是编造的历史,总比屈辱的历史要好。你们,不是号称什么文明古国吗?什么强大的东方帝国吗?可历史上,一百万蒙古人却统治了五六千万中国人近百年,真是丢尽了人。二百万满洲人统治了两亿汉人两百多年,这就是你们的光荣历史。一个老旧的民族,一个东亚病夫,难道不需要我们一个现代化的民族来拯救、启蒙和医治你们吗?今天因明治维新而脱亚入欧,焕然一新的日本,完全有资格和能力来统治与管理中国。”
“你也佩跟我们谈历史吗?”
冷丽苹接过话头道:“我们秦朝的时候,你们日本人还呆在树上没下来呢;我们念唐诗的时候,他们还呆在山洞里茹毛饮血,还在海边用贝壳、死鱼充饥呢。我们唐朝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为这个世界培养了一群充满了狼性、狗性、兽性的人,一群人类文明的掘墓人。明明自己是个农夫嘛,却偏偏要去怜悯那条冻僵了的蛇,中国就是那个农夫,日本就是那条蛇。当这条蛇长出了钢铁的肌肉、科学的牙齿,就反过头来咬你个半死,扬言要把你炸回石器时代。你们日本人学去了我们中国的文字、服饰、建筑、锻造、医道、武术、饮食、茶道,甚至佛教,完全可以这样说,没有中国,你们现在还光着屁股要饭呢。还厚颜无耻地谈什么国家,谈什么历史?”
高桥闻言,心中一凛,随即笑道:“这位女士,我以为你只是位记者,没想到还是一位雄辩家呢。佩服!你说的不错,我们大和民族从唐朝时起就一直对中国执弟子之礼,我们的确向你们学习了许多东西,我本人也一向非常崇敬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可是从明治维新时起,你们落后了,我们却向德国学习了工业技术,向欧洲学习了法制建设,向英国学习了海军及军事,我们现在是你们的老师了,你们不承认吗?你们现在挨打,挨杀,怨谁呢?山林中自有‘弱肉强食’的法则,这种法则也适合这个世界,弱小总是要臣服于强大!”
高桥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国有个大学者叫内藤湖南,他研究了贵国的民族性,认为中国人,哼哼,保守、顽固、愚昧、野蛮、肮脏、贪婪、好色、奢侈、懒惰、自大、虚伪、排外、残忍、变态、不团结、无国家观念。他断言你们的国民性已经彻底堕落了,成了一个老废的民族。而我们,拥有优等生文化,可以指导落后的人民,这正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来中国的目的。我们并不想打你们,只想帮助你们。”
“帮助我们?不是侵略,是帮助?真是天字第一号谬论!”江雄风讥讽道:“你们出动了两百多万军队来帮助我们?用飞机、用炸弹,用刺刀,用毒气,用大炮,用万人坑,用南京大屠杀来帮助我们吗?真是强盗的逻辑!”
方逸舟道:“侵略就是侵略,战争就是战争,赖是赖不掉的,你们那个狗屁首相田中义一不是发过这样的谬论吗: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日军所到之处,无不疯狂地奸淫、抢劫、焚烧和破坏,使中国人民蒙受了无比沉重的灾难。你们是一群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一群禽兽不如的魔鬼。”
“可这是战争,而战争总是要死人的。”
高桥辩解道:“决定战争是上层的事,可我是个下层军官,我只知道服从命令,我只是一个握在别人手里的枪或机器,叫我干啥我干啥。就像你们一样,上司叫你杀人,叫你炸桥,你不杀不炸行吗?所以说,你们刚才所说的罪行,不能算到我高桥一个人头上,我也不能为此负任何道义上的责任。”
“你错了,完全错了!”方逸舟厉声道:“别把自己推脱得那么干净,你手上早就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你每杀一个中国人,都是对人类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要知道,执行者比策划者更可恶!正是有了你这样千千万万的下层军官,中国人才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对你们这样的人,只有一种下场,就是把你们干净、彻底、全部地消灭掉。”
高桥愣愣地望着方逸舟,理屈词穷,无言以对。但他想了想,又道:“你们中国人的最可怕之处,是说到做到,除此之外,一无可取。”
江雄风点着他的鼻子道:“高桥呀高桥,你今天落入我们手中,你不服气,不甘心,不承认失败,打算带着花岗岩的头脑下地狱,都没有关系,事实会教育你,现在盟军来了,美军已占领了太平洋上的许多重要岛屿,切断了日本的海上交通线。连日本人也意识到,自己失败的命运已无法挽回,战火很快会烧到日本本土,等待着你们的将是最终的失败,战败,惨败,死不认输就叫你们灭亡,事情就这么简单。”
高桥顿了一下道:“大日本帝国虽然也许会战败,惨败,但我们曾以一个小小的蕞尔岛国,却几乎占领了大半个中国,除了我们军事上的强大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团结!这是你们中国人永远不具备的品质。三个日本人就是一条龙,三个中国人就是一条虫,这一点想必诸位先生、女士不会否认吧?大和民族永远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最团结、最有战斗力的民族,这一点已经被证明了,它还会为它的再一次强大,不断地强大而奋斗。我今天和你们进行的这场枪口下的辩论,就是为了证明大和民族的斗志永远不会衰竭和消失!”
方逸舟回首道:“残酷的战争已经令中国人民在现实中受到了教育,不再自强,只有败亡!这场战争,虽然给我们国家带来了苦难和灾祸,但同时唤醒了中国人的自强意识。历史上中国的确有被弱小民族统治和征服的过程,但我们不会灭亡,我们不仅有优秀的文化,我们还有良知,民族血脉中没有疯狂、残暴和兽性。回望一下世界历史,比起希特勒的军队来,只有日本法西斯军队才创造了不齿于人类的滔天罪行。”
高桥冷笑道:“我们日本若是有中国这样广大的国土,早已称雄世界了。便是再有一百个‘老秒先生’这样的狙击天才,也不会改变什么,因为你们的政府是一个无能、腐败、专制的政府。把一个好端端的大唐盛世延续下来的强大东方帝国搞得千疮百孔,病弱不堪。说白了你们中国人的麻烦是自己惹来的,自作自受吧你,一个不自强的民族就要灭亡,优胜劣汰,就是你们的宿命。大日本军队的被动或可能的失败,在于错误地发动了太平洋战争,树敌太多,还在于我们的陆军求胜心切,不顾现实,盲目进攻,如果我们大日本军队和国家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中国战场上,不给你们以喘息之机,你们中国人就永远不会发起什么战略反攻,永远是我们日本人的手下败将。”
江雄风冷笑道:“谁是谁的手下败将还用费话吗?我们本来准备马上送你下地狱的,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我想让你看一看,没有了你高桥,你那条桥还能够撑多久?叫你亲眼看一看我们是怎么炸掉它的,叫你们的牛皮吹破天。最终让事实来证明,哪一个民族更伟大,哪一种文化更富有生命力吧!”
高桥昂起头,倔犟地盯着四人,不再说话,但他内心却掀起了狂涛巨浪。
是的,每一个参加战争的人,其实都在同时打两场仗,一场是表面的物质之仗,真刀、真枪、真炮之仗,另一场则是自己的内心之仗,天人之仗,主义之仗,正义与邪恶之仗。高桥的内心之仗其实早就打输了,对自己国家侵略中国、吞并东南亚、进攻盟国的残暴行为,他认为是一种征服其他民族的不义之仗,野蛮之仗,不自量力之仗,因此也是必败之战,早在他给天皇上书之时,他就深刻和痛切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不然他就不会自绝于人类,自绝于大和民族,剖腹自杀。现在,他的物质之仗也打输了,成了敌国的阶下囚,成了一个可耻的俘虏,一个大桥的陪葬者,一个军国主义的殉道者。他知道,自己已经同时输掉了两场战争。
方逸舟望着眼前的老对手高桥一郎,这个负隅顽抗的阶下囚,这个死不服输的战争狂,他深切地感到,世界上任何一场战争的背后,其实都是一种人性的对峙和文化的对垒。面对着这个号称“中国通”的日本军事精英,以及他所代表的日本侵略军之间,自己是在同时打两战争,炸桥和守桥,根本就是一场“必炸之局”与“死守之阵”的殊死搏战,是一场是铁血交融的军事之战,胜负尚未决出定论;而在它的背后是另一场精神之战,人性之战,中日文化之战。他方逸舟和全体中国人所面对的,是一个从不知道“和平”为何物的民族,是一个只用杀戮和暴行来证明自己生存的民族,这个民族不是用一场战争可以消灭的了的,因为他们的历史文化决定和塑造了他们的人性,而这人性又决定了他们必定会走上武力征伐和军事占领之途,我们中国人只有用一场接一场的复仇烈火才能烧干它整个民族血液中的兽性和魔性,舍此别无他途。方逸舟还发现,在这个“大和民族”的人性最深处埋藏着魔鬼的基因,是人类邪恶品性的总渊薮。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记吃不记打”的猪,你不把它打得跪下来磕头求饶你就上当了,你稍微有一点手下留情,不对它以直抱怨,不给它足够的教训,不打残它,打痛它,打狠它,打废它,它心灵深处就永远不会认输。当事过境迁之际,一转头脖子一梗就会死不认帐,耍赖、抵赖和无赖是它们最擅长的“优良文化传统”和最牢固的“民族劣根性”。你对它讲仁慈、讲善心、讲和为贵么,它心里暗笑你太愚蠢、太老废,太好欺,太软弱;你对他以德报怨,宽容善待么,它刚好利用喘息之机准备下一次进攻:出手就像一条冻僵的毒蛇在农夫的胸膛上捂热之后所发起的致命攻击一样;你对它讲一衣带水,同文同种么,它心里永远蔑称你为支那人,在琢磨着怎么尽快制造出下一个“千人斩”、“万人坑”、“生化武器”和“毒气弹”。它也许会暂时收敛起希特勒式的阴险嘴脸,装一装斯文,扯一扯谎言,谈一谈“友好”,设计下一个“东亚共荣圈”或“东亚经济共同体”的骗局,满洲不是前车之鉴吗?其实它的本性没变,也不会变,一千年都会“军国主义”亡魂不灭,一有机会就会咸鱼翻身,血腥复仇,一万年都会怀着扩张民族生存空间的狂妄野心,时间再长点儿的话还有更厉害的杀手锏:更改教课书、篡改历史、矢口否认侵略和屠杀的血写事实和再编造新的神话,要不就参拜祭祀军人亡灵的某某神社。可我们那些民国以往的前辈政治家们,总是在牵扯到中国版图的大事大非问题上,太善于慷慨,太善于迷路,太善于对民心民意的置若罔闻,太善于和戴上假面的法西斯强盗谈友好,和凶猛残暴的战争贩子讲和平,永远也不记取血与火的教训和曾经几度亡国灭种的悲剧。不错,我们曾建起过一条物质的长城,自我欺骗和自我折腾了两千多年,可我们应该大声问一句,我们精神上的长城在哪里?这座长城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一把斩魔杀鬼、驱邪断恶的利剑?什么时候?唉,中国人哪,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猛醒,才能觉醒,才能惊醒,最终打赢这场心灵之战,正义与邪恶之战,千古道义之战?方逸舟真的不知道,他手中的真理,这“批判的武器”,什么时候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让自己成为这两场战争的最后赢家。
此时,码头上激战方酣,小野已经闻风而动了。
自高桥被劫持之后,小野洋平和特高课的尾崎正男率领的特务队像通了电的电锯一样飞转起来。从各方面侦察到的情况汇总来看,货栈码头仓库是一个高危之地,很可能是炸桥匪徒们的盘踞、藏身之所。
那里整日里各式各样的人员进进出出,各种运输车辆来来往往,环境非常拥挤、混乱和嘈杂。小野派出的眼线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但经常有三五成群的年青人走来走去,这些人虽然都穿着搬运工的衣服,但都身体强壮,从精神气质上看,个个显得精明干练,从容不迫。经验告诉他,这些人都很值得怀疑。他们显然不是一般的普通工人、乞丐或流民,从走路、神态和作派来看,很像一群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
尾崎正男曾多次建议对这里进行一番仔细的搜查,抓几个人进行严刑拷问,但都被小野否决了,他认为这里虽为藏污纳垢之所,但作为炸桥的基地,可能性并不大。
但现在不同了,自从高桥被劫持以来的两天,这里进出的人员明显增多,气氛也显得十分诡秘,人人神色紧张,行为鬼祟,与往日明显不同,而且有一辆无牌的中吉普经常进进出出,似有什么重要人物藏在车上。
小野决定亲自带队,采取一次迅速、果断的行动,不是搜查,而是直接包围,把里面的人全部抓起来,如果一旦遇到武力反抗,就更加说明高桥被歹徒羁押在这里,那就全力进攻,把高桥营救出来,把匪首全部抓获。
尾崎正男调来了全部特务队的六十多个特务,小野通过师团长的授权,调来了宪兵队一个中队250人,于当晚八时整包围了货栈码头仓库。
“给我打!”尾崎一声令下,几十支冲锋枪一起开了火。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强大的火力一下封锁了码头大门,没来得及躲避的搬运工立刻死伤遍地。
接着一阵阵惊叫声传来,枪声大作,一片混乱。
枪声就是战斗的信号。全体炸桥队员立刻展开了反击,二十多支冲锋枪形成一个扇面形火网,把进攻的特务队挡在大门前。
一时间枪焰频闪,弹雨横飞,日军宪兵队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疯狂的进攻。
小分队一排手榴弹甩出来,日本人扔下十几具尸体,爆炸声中顿时传来一阵激动的嘶嚷声,那些声音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警告声和急速退却的脚步声。
炸桥小组的火力压制十分有效,日本人死伤遍地,一时冲不进仓库。
小野看见冲不进去,举着手枪大吼道:“投弹!快投弹!”
日式掷弹筒瞄准了货栈大门,几十颗手雷也飞了进来,“轰隆隆!轰隆隆!”爆炸的火光立刻笼罩了码头前的大门和货场。
几个队员当场牺牲,剩下的队员正拼命抵抗。
仓库角落里,江雄风和方逸舟闻枪悚然一惊。
外面传来阵阵炒豆般的枪声,紧接着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知道是敌人攻进来了,江雄风身形一挫,闪电拔枪,立刻下令:“日本人来了,冷丽苹,你带舞子先撤,去码头搞条船,先走!”
“我去看看!”方逸舟用左手拔出手枪,迅速向前门枪声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不行,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冷丽苹焦急万分地说。
“别管我们,情况危急,你不能暴露,快走哇!!”冷丽苹闻言,迅即回身跑去。
江雄风拔出手枪,双睛喷火,拉开枪栓道:“耿剑青,你押着高桥先撤,我掩护!其他人,跟我上!”他不容置疑地下令。
“砰砰砰!”一连串枪声怒吼着,火舌狂喷。
“当!”一声尖锐的枪声响起,一名队员中弹倒地,血流不止。
“咚!”仓库大门被撞开了,十几个日军便衣特务边开枪边冲了进来,一起向江雄风等人猛烈开火:“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当!当当!”,江雄风挥舞着手枪,带着十几个队员一起开枪还击:“砰砰砰,砰砰砰砰……!”
仓库里弹雨横飞,双方展开一场近距离枪战,都在拼命对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所有的枪口都吐着火舌,弹雨倾泄而出,一时刺耳的枪声,子弹撕裂肉体的闷响,垂死者的惨叫在屋里响成一片。
耿剑青解开了高桥的绳索,顶着密集的子弹,押着他向后门撤退。
小野俯身于一个大箱子后面,依仗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频频开枪射击,又有几个队员中弹倒地。
高桥趁耿剑青开枪的当口,猛地向后一挣,绳索从耿剑青手中脱落,他趁机回身就跑,耿剑青一看不好,抡枪便射,但情急之中,枪打偏了,高桥连忙就地卧倒,双手捂住了头部。
小野正躲藏在墙角,瞄准耿剑青,扣动了扳机,“当!”
耿剑青右臂中弹,手枪掉到地上,这时两个队员上来扶起他,边撤边打,他们顶不住日军的疯狂进攻,匆忙撤出了仓库。
小野连连击发“当当,当当!”但身后一枪打来,他险被打中,赶紧藏进一个桌子下面。
子弹在头顶和身边嗖嗖地飞过,一个原本受伤的队员突然一声闷哼,踉跄着倒在高桥脚边,一颗流弹穿过了他的胸膛。
趴在地上的高桥看见了小野,急忙高呼:“小野君,我在这里!”
码头前院,激战方酣。
江雄风连连射击,接连放倒了几个日军特务。但日军宪兵队人多势众,火力太猛,再加上特务队疯狂射击,他身边的队员不断有人中弹负伤,有几个已经被打死了。
江雄风一看再打下去不是办法,随即下令道:“快撤!快撤!都撤到码头上去!”
队员们听令,边打边退,一面向日军开火,一面纷纷撤出前院。
江雄风抄起一支冲锋枪,疯狂扫射,一阵弹雨向扑上来的日军迎头扫去,登时撂倒了十几个宪兵,后面的日军都急忙卧倒,伏地射击。他回头看看队员都撤进了仓库后面,才抄起枪,边打边向后面退去。
码头上,躺着一地的死尸,许多船只都开跑了,有几只着起了大火。
耿剑青跳上一辆汽艇,迅速发动了引擎,向冷丽苹招手:“快快快,冷丽苹,到这儿来!”
冷丽苹押着舞子跳上汽艇,三个队员跟着也跳了上来,耿剑青一踩油门,汽艇启动了,船头高翘着,向江面高速遁去。
“啪!啪!啪!啪!”几个冲得快的日军特务频频向汽艇射击,但子弹只打在江面上,击起阵阵水花。
当江雄风赶到江边时,刚好看见汽艇已越开越远,他回身看看身后,黑压压一片日军宪兵举着枪,冲了上来。
“他妈的,小鬼子来得太快了。”他举就射,但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他灵机一动,钻进了一个空油筒中,并把油筒翻过来,立起来。
小野带着两个特务,扶着浑身是血的高桥来到了码头上,他看着死伤满地的现场,紧紧皱着眉头。
日军宪兵死伤惨重,许多人倒伏在地,有几个负了重伤,痛得在地上打滚、嚎叫。
枪声渐渐稀落了,尾崎挥着手枪跑了过来道:“小野君,他们全被消灭了,击毙了十七名歹徒,只跑了五个人。”
“很好,要严密检查现场,不能留一个活的。”
“哈依!”
“我的舞子呢?”高桥满脸黑灰,狼狈地问小野。
“这个时候还管别人,你能捡回条命就是万幸啦!”小野恼怒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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