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新六军少尉-我要把握自己的命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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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二军进攻安东(编者注:今丹东,下同)协调得不好,他的一个师摆在最东边,到了灌水、凤凰城一带,民主联军就挑你最软的那部分吃掉,这个师就全部被包围了。

    他们被围的时候派二十二师增援,但二十二师到了本溪桥头就不往前走了,保存实力,不想深入冒险。

    当时我跟朱富华说你们不去,他不就完了吗?他说不行,不能再进了,再进有危险。

    结果致使五十二军这个师在凤凰城一带被歼灭,军长赵公武回来二话没有,军长不干了,一气之下辞职解甲归田了。

    战后新六军被批评,说增援不力,贻误战机,让友军失利,但廖耀湘根本不接受。

    主要还是蒋介石指挥不当,蒋介石的部队有好多很有才干的军官,军事素质都非常好,都葬送在蒋介石的手里。陶铸、徐向前、陈赓、左权、林彪这些高级军官都是黄埔的,为什么八路的黄埔生就能打?为什么你的黄埔生就不能打?蒋介石控制得太严,老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比他们都强,实际他有很多策略都是必败的策略。

    到了部队也只能临时住一段,不好长期待,只好又借着学生教导营的名义找到本溪三青团。我说我现在离开部队了,在本溪了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工作。

    那时候我实在是骗饭吃,要学历没上过大学,但是需要报学历出来,就报了广州大学二年肄业,兵荒马乱谁也没法去查证,专业就报体育专业,广州大学有没有体育系我都不知道,就是为了找口饭吃。岁数报二十五岁,实际我才十八岁,说话还是童声,没有变音呢。

    他们不知道我的水平能力,也不知道我的底细,一看是个军人也很年轻,就说欢迎你来,给我介绍到了本溪高等工科职业学校,新中国成立后叫本溪钢铁学院。

    我报的是体育教员,但是说实话,对体育教学根本不懂,就是懂也没用,学校没有设备,单杠、双杠,体操垫子什么也没有,除了做队列操练别的做不了,只能是打个排球、篮球。

    但是到了学校终究不能就靠嘴上几句话,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帮忙说话,最后就表现出来能力不行,我也感觉自己不行,不懂得怎么教学。

    冬天下大雪,我说走,滚雪球去,再就是做个操。太子河就在旁边,要滑冰也没冰刀,操场就一个篮球场那么大,挂个网子打排球,打排球我是内行。

    本溪高职是当时本溪的最高学府,进去不容易,进去后也给学生做过一次远征报告,很受欢迎。学校给我的待遇很高,比鞍山中学还要稍高一点儿,一个月的工资相当于部队少校的收入,能维持一家五六口人。

    但是有个问题,学校的伙食还是高粱米饭,白菜豆腐汤煮熟了上面倒点油,那时候到哪儿都是这伙食。我合计这个饭怎么吃啊?就没入伙,每天就去买煎饼。东北煎饼我能吃,也不贵,一顿吃半斤煎饼,再弄点土豆丝咸菜就完事。每月工资很多,我花不了,我不抽烟也不喝酒,又没家庭负担,就一个人,过得挺富裕。

    我住在学校的一个小屋里,自己生个炉子,挺好。

    在本溪我也给满桌写过信,信写到三十八师政治部,当时他们驻吉林。但她没回信,可能对家里的管束屈服了,也可能根本没有收到信。在我心目中,满桌比洪乃良好,但人家没回信,跟洪乃良一直信件往来不断,就一直保持这种关系下来了,我就想,行啊,有一个女朋友也挺好。

    第四节 那时候的人,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

    一九四七年一月末,放寒假了,学校给我写了解聘书,请我另寻高就,就是下学期你不用来了。

    我是一九四六年十一月份去的,教了不到一个学期,我知道肯定站不住,既没什么关系,也没有学历、资历,又不懂教学,跑跑跳跳打个球行,但体育教学不光是这些,新中国成立后我在中专当过体育教员和教研组组长,那时我绝对行,但当初不明白。

    还是先回鞍山。

    在鞍山一下火车就被朱明截住了,他调任军部驻鞍山火车站的联络参谋,负责军车调配。他说今天到我家住去。我说不行,我要回老洪家。他说今天你就在我这儿,明天再走。结果第一天我就在他那住了一宿,吃顿饭。他在火车站旁边有一个日本房,电话什么都有。

    第二天到了洪乃良家,她看见我非常高兴,很久没见了,一见面很亲近。洪乃良的母亲对我特别好,老让我去她家,那意思就是你跟我女儿这么好,将来我女儿就给你吧。但那时候我没办法,生活还没着落呢。

    回到鞍山听到一件事,我们有个同学在军部辎重团当排长,他告诉我赵霞枪毙了一个民主联军的干部。

    赵霞这时是新六军少将军参谋长,他亲自与俘虏谈话,说明这个俘虏干部不会是小干部,起码师级以上,因为这个俘虏挺强硬,可能是痛骂蒋介石、国民党。赵霞是黄埔六期的,跟蒋经国是同学,大概是把他骂火了,就把这个人给杀了。

    赵霞后来调到了淮海战场当军长。

    漂泊了一段,军部的郑醒华告诉我,部队要给教导营学生办理退伍了,廖耀湘有令,凡是提前离开队伍的教导营学生,都可以回来办退伍手续。

    当初陶逸营长说我们很快就可以退伍了,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尽管我到哪儿都穿着军服,可是没有证明,新六军驻防在这里,那我在这个城市出行没有问题,新六军离开了,别的部队来驻防,就必须拿出证明,证明我是哪部分的?来这干什么?没证明上哪儿去都不方便。

    新六军这时驻扎在沈阳,我就去沈阳的南十条马路找到教导营办退伍手续。

    新二十二师当时给我们学生教导营的规定是,学生兵到期可以复员,就是退伍。但要经过考试,够军官级给军官证明,不够军官就给军士证明。此外还发一个复员证,标明姓名、年龄、籍贯等。还要填写一个志愿,说明退伍后你愿意干什么。

    办退伍有几种情况,第一种,办退伍回家,发给部分路费;第二种,根据个人情况按照排级干部安排在部队;第三种,愿意升学的可以介绍升学。采用哪一种个人自愿选择。

    退伍后愿意留在部队的,要有退伍证明,说我要回二十二师,就得找二十二师领导,要当指导员就找政治部主任,递个履历给他,提出请求,他就审查你够格不够格;如果想要带兵就到参谋处去找参谋长,说我想在部队工作,请求分配,都要事先沟通好,写清楚你想去哪个部队担任什么职务;愿意回家的填写回家。

    按照你的要求再分配入伍的,今后就是职业军人不能再退伍了,要干一辈子了,除非等着开老弱病残证明才可以离开部队。

    这个退伍证是只针对学生兵办理的,抽壮丁来的没有退伍的说法。

    我找到教导营时,还没开始办手续,大家都在等着。老排长陈桢年说:“你就别走了,就在这住着嘛,办完退伍你再走。”我说:“退伍我再回来办,我现在先回鞍山。”

    回鞍山是因为有洪乃良。因为已经自由惯了,回到鞍山就整天溜达、睡觉、吃饭、逛大街,等着办退伍。还领着洪乃良去照相馆拍了两张照片,她拍一张,我拍一张。我有那么多照片,就这张留到了现在。

    过了几天等我再回来,退伍手续已经办完了,人都走光了,学生教导营已经没有了。陈桢年看到我就说,不让你走你非要走,我们都办完退伍手续了,都领了退伍金了,你不也应该领一份?我到军部参谋处找郑醒华,他说这个可以补办。我说怎么办?他说你跟我走吧。

    这个事是参谋处作战科科长赖胡昌负责,我跟他本来就认识,洪乃良父亲被抓,就是通过朱明走的赖胡昌的关系放出来的。郑醒华是他下面的中尉,他跟赖科长一说,赖科长说叫付参谋给他办了。

    我们办退伍手续有两种资格,一种是军官,一种是军士,按哪个等级办手续要经过考试,通过考试来证明你这几年在部队的素质,你要是素质不好不够军官资格,就以上士资格退伍,那就不划算了,军官和军士待遇不同,上士跟少尉这中间差老关系了,那就像上尉和少校似的,差一级关系得走好几年。

    考官就是付参谋,少校衔,黄埔十五期的。

    因为是候补考试,只有我一个人考。考试的要求是写一篇文章,出给我的题目是“一年来你对‘剿匪’的体会”,让我谈谈在东北打这一仗有什么看法。这个是命题作文。

    我就写:从全面进攻到先南后北,再到重点进攻,最后必垮,现在的策略是个不成功的策略。

    刚到东北,开始全面进攻的时候,觉得三个月、六个月就有希望解决战争。那开始多厉害啊,五十二军打本溪打不下,二十二师调上去马上拿下来,七十一军打四平打不下,新六军上去帮着打又给拿下来了,都很顺利。当然那时民主联军训练素养差点儿,虽然政治工作他们做得是最好的,但那个时候还没跟上。从关内调来大军十多万,沙岭一战就死了不少,队伍扩招后再训练也需要时间,当时的局势感觉蒋介石就要胜了。

    但是问题很快暴露出来,兵力分散,占领的城市太多,要分兵防守,还要守交通线,民主联军没有负担可以集中兵力,所以就被动挨打。到了一九四六年年末我在本溪时,全面进攻就变成了先南后北、重点进攻的策略。

    到了一九四七年二月份我从本溪回到鞍山,北边不打了,就是守住,先把辽南解决了。二十二师被推到了最南面,负责瓦房店、普兰店一带,整个局面与刚出关时相比就有了好大变化,暴露出的问题非常明显。

    这时我们在下面的很多人,都看出来国民党要不行了,我写的观点,当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也是很多基层官兵的共同看法、共同感受,我和军部的同学在一起都议论过。

    我写完了,付参谋看了看说,不错,符合军官资格。当场填上委任状:兹委任黄耀武为中华民国少尉陆军预备军官。落款是: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另外给我一个退伍复员本,那就可以走遍天下,我退伍了,到哪儿宪兵警察谁检查,我都是光明正大的退伍兵。

    这次办理退伍,很多同学办理完退伍手续都回家了,他们都领到了退伍金,我是后补的,没领到钱。军部的黎兆基也走了,他跟军需处一个姓佘的中校科长关系很好,也是广东人,佘科长手里有钱,领着他做生意,本来在东北已经找好铺子,但一看局势不大好,他们就离开部队回关里了。佘科长本来有个侄子也在部队,但是不争气,他不带侄子就带黎兆基走了。

    黎兆基跟我关系不错,在韶关我第一次去兵营就认识了他,去鞍山市政府找盛世兴的时候也有他一个。以后再没有他的消息。

    老排长陈桢年去了别的部队,以后再也没见过。

    我以为跟我一起闹伙食的黄树开回家了,因为退伍以后,很多人都走了。二〇一三年他联系到我了,来沈阳看我。他说他没走,去铁西训练新兵了,我说我怎么不知道训练新兵,你们不都是走了吗?新兵就是补充团的兵。那时候舒适存副军长管补充处训练新兵,新兵训练完,拨给一线部队。黄树开干了一段,看形势不好,就跑回广东去了。

    我不想回部队,不想打内战,但是没工作,没饭吃,就继续到处流浪。

    二月份,我坐火车流浪到了长春,长春还设有我们教导营的留守处。

    那时候火车分直快、普客、混合,混合就是一列火车有几节车厢是装人的,剩下是装货的。车票不太贵,但我们军人乘车不用买票,那时候坐火车没有现在这么拥挤,上车就有座。

    到留守处的一个同学那儿住了一宿,他说你来干啥,我说来看看你,没跟他说是流浪过来的。又去另一个同学林明岱那儿,他娶了个辽中的老婆住在长春,但他没在家。第二天出来走在大街上,无意中就碰到卓干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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