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新六军少尉-吃菜要吃白菜心,打仗要打新六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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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出发,团政工室张主任找我,他知道我偷闲去沈阳了,就训我,训完了,现在的话叫反省,就是关禁闭,那时候就是到一边待着去,好好想想。我要是跟他说骆营长让我领着二排去执行任务,他就让我走了。我心情也不太好,合计合计不想去,就跟唐连长说主任关我禁闭,我去不了。

    唐连长报告营长,换一排去了。

    其实关禁闭我都可以不去,但一合计也不是当囚犯那么看着我,只是在那儿睡个觉,无所谓。

    睡一觉起来,部队的饭菜不爱吃,就出去上小馆。特务排长说,指导员,你别去外面吃饭啊,要是主任看到不剋我啊。我说剋你活该,我不到那吃饭到哪儿吃?他说我们这不是有饭吗?你那是什么饭啊?我吃完饭就回来。

    我上小馆,来个火锅,酸菜汆白肉挺好的,回来就睡觉。

    这仗打完了,我的手枪也丢了。我去沈阳前把手枪交给邓新科的传令兵保管,等这仗打完了再找他,他说半夜突进来的民主联军把他的枪搜走了。没办法,战后报损时我只好报告连长说手枪丢了,连长又报告营长,营长说查,怎么把手枪弄丢了,查也是丢了。但我估计是被那个传令兵昧下了,因为他并没有被俘,民主联军攻到他那个院子,并没有冲进屋里去,后来就撤了。

    我们到法库去增援的是六十二师,这是扩军后新编的师,归新六军,师长就是沙岭战斗时的六十六团副团长刘梓皋,升得很快。六十二师被包围,廖耀湘给李涛下命令,一定要把他接应出来。

    我们冲上来打了一宿损失挺大,打到第二天晚上也没看见六十二师出来,反而下令让我们往回撤,后来一问,他已经出来了。

    刘梓皋这个人很有脑筋,我们去增援,按理他应该冲出来跟我们会合,结果他不走通往铁岭这条道,没向我们靠拢,对方早就在我们这边重兵把守,他从另一个方向打出去了,率领部队冲到开原,那条线民主联军就没封锁住。开原是五十三军在防守,他从开原再回来,很有谋略,部队没受什么损失全部撤回来了。

    六十五团在沙后所被包围,没有被打垮,这也是有功啊,当时以为周璞完了,第二天六十六团增援部队上去的时候,六十五团完整无损还在阵地上打呢。

    当时二十二师副师长调别的部队当师长去了,这一仗打完了团长周璞升少将副师长,调来个侯玉舒来当参谋长,侯玉舒是陆军大学毕业,书生气很足。当参谋长没啥实惠,步兵团长就有实惠,一个团有三千人,吃一百个空缺,连饷带服装加起来,就得几根金条。所以侯玉舒来了,请求先不当参谋长,说到下面锻炼几个月,就到了六十五团当团长,周璞是副师长兼参谋长,副团长杜超严原地没动。

    关完禁闭了没什么事,就各处转转。二营营长张速是我在缅甸时的中队长,六连龙连长是我当时的副排长,我就到他们那儿去了。

    龙连长见到我说黄指导员来啦,喊我的职务不喊名字,很客气,还问我需要什么招待,我说我也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招待啥。

    正聊天,就看见我在师部特务连时的段班长过来了,哎呀,老班长,我说你怎么来了?龙连长说老段在我们连里当排副。

    我和他是在云南分开的,我去教导营,他继续留在特务连,一线步兵团缺员,他从师部特务连补充上来的,这是二十二师的特点。

    从云南分开到现在,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当指导员,他当副排长。

    一九四七年冬天,我们驻扎在中固火车站,部队发家眷米,一人五十斤。

    我跟朱富华说,一人五十斤米,你也领一份,领完给我,你没老婆,但我要给女朋友家送礼。

    朱富华跟团里的军需官挺好的,他说:“给我一份啊。”“你也没有老婆。”“什么没老婆?过去没有现在有了,来一份。”

    他领完了我说拿来都给我,让传令兵套个马车把一百斤大米送到火车站,我们前方的部队军官都有传令兵,排长、连长、指导员都有,不像在机关,师部少校参谋都没有这个配备,都是自己打理自己的事。再坐直快拉回鞍山,搬下来雇个人扛到外面,雇辆三轮拉到老洪家撂下。第二天,赶快坐火车回部队。

    我和洪乃良这个事情能成,一个是洪乃良个人的关系,她这人比较时尚,爱情观和过去一般老人理解得不一样,不让家里管;第二个,他母亲对我的印象特别好,肯接纳我,就好像说我女儿就给你了。

    年初我从本溪回来,就给我这种暗示,那意思就是你看看应该怎么办,好好考虑吧。我心领神会,和洪乃良的关系,从过去比较含蓄的往来,已经更随意,就是恋爱公开了。

    第二节 打死六十军,跑死新六军

    虽然法库解围了,部队战斗力还是有的,也很强,但还是没前途,注定要失败,胜败之间实际是战略思想问题,我们都有这种感觉。

    东北一开打,蒋介石的思路是全面进攻,争取三个月之内消灭共产党,那个时候看局势好像很有这个可能,但后来事实证明,这个战略是错的,打下来的地方越多,战线就越长,兵力就越分散。

    当时民主联军连哈尔滨、佳木斯都准备不要了,都给你了,看你怎么办,给你的面积越大,你就越分散,最后我再收拾你。就七个军,北到松花江南到普兰店都要防守,战线拉得太长,兵力一分散民主联军可以集中兵力打你一个点,以多打少各个击破你,战场的主动权就逐渐落到共产党手里了。

    接下来三人小组和谈,蒋介石因为需要美援要做给老美看,表示听三人小组的,说停战就停战,原地不动,结果很多地方又被民主联军抢回去了。

    蒋介石以为自己的实力没问题,五次“围剿”不是把共产党打得没地方跑吗?实际上他的策略是错误的。老美不支持共产党,所以共产党实际上是我打我的。

    杜聿明就提出来改变战略,先南后北,先解决辽宁以南。杜聿明最信得过新六军,一九四六年九月份,把新六军从北满调回南满。杜聿明告诉廖耀湘,你把南满解决了。

    廖耀湘做了好多努力,没能解决了。新六军最南打到普兰店,普兰店南面是大连,苏联占领着过不去,民主联军打不过了就全跑到普兰店以南,要打打不着,你不打了,他就出来打几枪消灭你几个,你再打,他又跑南面去了,解决不了。

    冬天,团里决定要我到黄埔军校学习,就是看中我了要培养,要让我带兵了。

    我说我不去。

    我对这个战争有看法,不理解,不想吃当兵的这碗饭,现在回来干了是没法子,不干就没饭吃。要说带兵打仗,现在我就能带,这么多年下来,带兵当个连长嫩点,当个小排长没问题。

    部队里论资格是很有说道的,我当指导员在部队里也算是很硬气,第一次远征我没参加,但是第二次我参加了,要不然我站不住。年纪轻、够资格,所以要培养我,回来好找机会让我带兵。

    我找了很多理由推托,但上面不批准。张清白说你为啥不去?多好的机会。我说我不爱去,不想去。什么理由,你说吧?他有点儿生气。我说理由很简单,我的未婚妻从鞍山来了,我母亲也来了,我得照顾她们生活。就撒谎呗。

    张清白说你跟团长说吧,我就找周璞,周璞说你爱去就去不爱去就不去啊?那是什么部队啊?后来跟我讲大道理,属你年轻,从缅甸回来的就属你了,你不去谁去?我又把理由说了一遍,我说这次我不去,下一期再去。周璞说,那行了,下期再去吧。

    我挺高兴,下一期要等半年以后才能去。那次我要是去了,就是黄埔二十一期的,从军校回来就是连长,可是一个连一百七十多人,虽然经济条件好一点,但是一动不能动,当指导员就可以随随便便。

    从内战开始,我们的思想问题就没有得到解决,没有人跟我们讲,你打这个战争是为了什么?我们只是觉得作为政府军队来受降是理所当然,谁阻止我受降我就跟谁打。但是战争打得这么残酷,就从心里不满意,我们为什么要打这个仗?为什么要中国人打中国人呢?我们为什么不搞建设?把家乡建设起来不好吗?因为从内心就反对这个战争,这个不满意情绪不能自消自灭,得不到化解,就越来越膨胀。

    下级军官也不做思想工作。在教导营当学生时,排、连长的水平就普遍不如我们,等我们当干部,连、排长也没有我们水平高,他们也对这个战争不理解,但没有我们那么多的问号,那当然也回答不了这些问题。

    这次全团只派了两个人去军校,都是当年学生大队的,那些不行事的下级干部去不了,因为要考试,写文章,要求分数。

    我没去,就剩输送连陆忠祥一个人去了,他过去是贵阳学生教导团的,学习半年后毕业考试全校第一名,升一级当中尉。在二十二师当连长的大部分是中尉,个别是上尉。

    这时,东北民主联军已经改称东北人民解放军,从十二月发起了冬季攻势。

    冬季攻势时期,廖耀湘的九兵团被叫作机动军团,绕着沈阳外围布防,主要是北边、西边和西南面,解放军有时都进到现在的于洪区了。

    机动兵团就是哪里危险、哪里需要就增援到哪里去,都是从沈北集中后出发,白天行军晚上行军,这里危急那里危急,等我们到了解放军就撤,这里解围那边又危急。

    行军时有战斗任务我就跟着连里走,没啥事我就跟着营部走,副营长和机枪连长都骑马,他们骑一会儿冻脚了就下来,跟我换着骑。

    冬季攻势期间我曾经七天没睡过觉。

    一九四八年大年三十,我们住在新台子,连长说,指导员,改善一下生活吧。我说好啊,改善呗。那天唐连长把铜火锅都支上了,特务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各种材料,肉片、猪肚什么都放好了,都开锅了我们正准备要吃。一个电话来命令了,立即出发,解放军要敲陈诚这个东北“剿总”总司令的大门,打到沈阳外围了,要我们去增援。

    马上把火锅汤倒掉,菜、肉都收起来,从新台子出发往西绕着沈阳走,这一出发就连续转了七天七宿,这边告急、那边告急,哪儿有战况就到哪儿打,我们打到哪里,解放军就退,不跟我们打,一碰就撤。

    那时候解放军有一句话叫打死六十军、跑死新六军。新六军是机动部队,哪里有情况就到哪儿增援,那就让你跑,东一下,西一下,没有工夫休息,不等你休息,那边又有情况了,你不是机动吗?哎呀,跑了七天七宿都没怎么睡觉,最后什么情况?那天晚上,冰天雪地,说休息一会儿,我站在那儿就睡着了。把我们累屁了,够苦的。

    部队疲乏到这种程度,打仗都很困难,就那么个状况,这个战争也太苦了。

    就是这个时候,接到去解围新五军的命令。

    新五军在新民东北方向的公主屯,到了地方,新五军已经没了。我亲眼看到新五军的两个散兵游勇正在捉小鸡,弄得鸡飞狗跳的,其中一个枪杆子上挑着鸡,部队垮的垮、俘的俘,还有心抓小鸡,我就合计这个部队垮了也活该,军纪太差了,这样的部队能打仗就怪了。

    新五军被歼灭,新六军受到了“剿总”参谋长赵家襄批评:新六军二十二师增援动作迟缓,导致新五军失利。李涛不承认,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事儿,没有接到增援命令。赵家襄说我是在电话里通知你们的,李涛说我没接到这个电话。

    李涛根本不听他的,因为廖耀湘跟卫立煌关系很好,赵家襄指挥不动。就像二〇七师划归第八兵团,但是周福成指挥得了戴朴吗?戴朴后面还站着罗又伦呢,第一次远征,罗又伦是杜聿明的参谋长,这时在沈阳当警备司令,他是二〇七师的后台。

    国民党部队的派系很重要,新五军没啥分量,新六军当时只有两个师,二十二师和一六九师,去增援要冒风险,所以李涛不干。

    东北战局的得失,在我们这个层次可能说不清楚,但是从整个形势还是看出来了,必败。比如由于部队派系问题,二十二师就有两次增援出工不出力。

    一次是在安东的灌水、凤凰城一带增援五十二军二十五师,到了本溪南芬的桥头一带后就不前进了。二十五师向安东进攻,是实施先南后北的第二步战略意图,结果二十五师被歼灭,新六军从北满调回来也没解决南满问题。

    再就是这次增援新五军,就不像增援法库解围刘梓皋那么积极,因为刘梓皋的六十二师隶属新六军。

    这就看出来,部队之间互相不是很支持,不愿意为别人冒险,不愿自己受损失,都想保存实力。这个也和体制有关系,一个师被打垮了,如果蒋介石不再给你这个番号,那这个部队就撤销了,就没了。剩下的人怎么办?军官都到干训团去,领七成、八成的工资,士兵都给分到其他部队去。

    遛了七天,终于睡了一大觉,半夜醒了上厕所时,就感觉热炕头睡觉真舒服,连长和我都睡炕头。

    第二天黎明,我们一营主攻法库、新民一带的拉塔湖,在那里打了一仗,这仗打得很有意思。

    一九四五年六月份,湘西战役时,黄埔十九期毕业分配,有一个叫张英的湖北人分到我们学生教导营当我的排长,对我挺不错的,那时候我是中士学生,他当我的排长,现在我在二连当指导员了,他还在一连当排长,和他一起分来的人都升连长了,他还是排长。我们俩经常在一起唠嗑。

    我有次听骆营长说,我告诉你们,就是什么人也没有,张英也不能升连长,我在这里他升连长就升不了。

    张英老在队伍后面指挥,战斗的时候,头一个在前面领着部队的就应该是排长,第一枪打死的就应该是排长,排长老在后面,部队能打胜仗吗?所以营长骆鸿武对他看法特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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