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新六军少尉-吃菜要吃白菜心,打仗要打新六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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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从大腐败到小腐败

    新六军的干部有的是,上面就根据各自的个性、特点进行比较。

    有的廖耀湘和李涛就不太愿意留,比如说原六十五团团长李定一,这个人很勇敢,能打,第一个冲进马拉关的就是他,但是太莽撞,新六军不喜欢这样的干部,新六军需要的是既有勇气又有谋略,比较全面的干部。所以在考察、提拔干部时,留下来的都是要勇要稳,还要有谋略的。很多部队的军官都是从新六军调出去的,而且都升一级。

    二十二师选拔人才,留下的人都有说道。像傅宗良从二十二师副师长调别的师当师长,是实在没办法,他应该上,但是李涛在那儿呢,他后来当了四十九军副军长。这个人能打,沉稳,还有计谋,很有策略。

    有一天晚上我们驻扎下来,唐连长跟我说,骆营长让你到前面的村子侦察一下,看看那里有没有友邻部队?他们的任务是什么?

    我就领一个班去了,摆开了进攻阵势,步兵在前面,机枪在后面,我跟在后面。到那儿一联系,是三十八师的一个连驻在那儿。我说了我驻在哪个村子,并提出要跟他们连长见面。见了面他们连长把地图拿出来,我告诉他我们的任务是什么,驻在哪个村子。他说,我们的任务现在还不知道,就是命令我们守卫这里,没有命令不能撤。左右有没有友邻部队不知道,守卫多长时间也不清楚。

    交换完情况我们就回来了,如果没有友邻部队,我们就要派出排哨。

    解放军的冬季攻势结束,我们也就回撤,到沈阳外围清水台一带整顿补充。

    从这些战斗看,二十二师打了不少仗,但都打不成大仗,解放军一打就撤。至于到了兵败辽西时,大伙都不想打了,廖耀湘都找不到了,打什么打,对战斗没有了信心,感到很渺茫。

    解放军发动的这场冬季攻势,就是敲沈阳的大门,给陈诚点颜色看看,当时陈诚当东北行辕主任兼“剿总”总司令,新五军丢了陈诚也就下台了,换了卫立煌。

    东北行辕主任第一任是熊式辉,保安司令是杜聿明,第二任是陈诚当主任兼“剿总”总司令,杜聿明下去当副手。

    后来又起用马占山,让他当副司令长官。马占山原来是张学良的部下,抗日打得挺坚决,启用他是考虑有些共产党人是张学良的旧部,大概就是收拢一下人心。

    原张学良部队跟蒋介石部队有矛盾,除了周福成,很多军官都编到干训团去了,无职无权,一个月给你八成工资,让你凑合活着,要死死不了,要活活不好,人就没有信心了。

    我还在流浪时,二十二师有次驻扎在开原,马占山刚上任副司令,当时没战事,来视察过。是个小老头,胡子很长,穿的便服,身材瘦瘦的。当时我们都知道他是抗日最坚决的,根据当时的矛盾,我们也知道马占山不能干,因为这是残局。

    他各处看了一下就走了,后来就没信息了,听说到北京当寓公了。

    国民党有些高官也是这样,对这个战争不理解。

    黄埔军校校长开始是蒋介石,后来换了黄埔一期的关麟徵,抗日战争立的功劳老了,是员干将,最后他也不干了,跑香港去了,怎么请也不干。

    有些高级军官就是看透了这个局势,没希望了,对蒋介石也是了解的,这个人没什么信义,盘根错节的都是官僚政客,各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打算,什么国家民族都是扯淡,对他手下的军统也恨之入骨。

    一九四八年春天,唐延裕连长提升到三营当少校副营长,调来一个谭剑当连长,是打昆仑关的老兵,没文化,我和他的关系就处得很不好。

    年轻的时候,这些关系不大会处理,好多事情都理顺得不好。我后来给自己总结了一条:太幼稚,太硬气,不平则鸣,看不惯的我就要说。应该学圆滑点。

    这个连长特别抠。他老婆怀孕了让传令兵去买鸡蛋、买小鸡,拿不几个钱,让我遇上了。

    我说买啥去啦?他说帮谭连长买的鸡蛋、买只鸡。我说给谁吃啊?连长太太。我问花了多少钱?他没讲。我说你回去告诉连长,咱们要吃不起啊就不买,要吃得起啊,也不是没有钱,该给人家多少钱拿多少,干吗给他两个半子儿,拿了一只母鸡、拿那么多鸡蛋啊?这是啥作风啊?

    我就看不惯。舍不得给钱还要买鸡买蛋,就是抢嘛,太抠了。

    谭剑这个人平时很刻薄,连部就我们俩住一个小屋,剩下传令兵、司务长、文书、军需上士住大屋。到了夏天,部队要把用不着的冬装打包放在留守处,早先发的美国造皮大衣,穿得已经不像样子了,他弄了十好几件,让我回沈阳时带给他家里人。我没给带,都给卖破烂了。

    我觉得要求士兵不能侵害老百姓的利益很重要,你今天睡觉,嫌这个地方潮卸块门板铺下面,那你住在这卸门板可以,早晨起来再上上。你到别的人家卸回来就不行,用完了能送回去吗?不可能送回去,冬天人家没有门板多冷啊,那能行吗?

    这样做,扰乱人家,我就不允许他动。

    我们驻在沈阳、抚顺交界的清水台时,在东面放了个排哨。有一天我没啥事就过去看看,进了村子无意中看到有个人穿着便衣,让老百姓给他做饭,很牛。我说你哪部分的?他说我是二〇七师谍报队的。我一听谍报队的就火了,他们到哪儿都熊老百姓,占便宜。我说你来这儿向驻军报告没有?他说没有,我操起个二尺来长的杠子就揍他。我说你是谍报队的就让老百姓给你做饭?连告诉也不告诉驻军?他说哎呀,长官别打了。揍他一顿,让他滚蛋了。

    到了友军的防区要跟驻军打招呼这是规矩,不然你到我的防区来,谁知道你是干啥的?按礼仪上应该通报一下,我是哪个部队的,到这里有什么任务,要打个招呼。招呼不打,还让老百姓给做饭,那就揍他。

    当地有个老乡家里养了五头猪,都一百多斤,有天我说你卖给我一头行吗?他说行,卖两口也行啊。我说我可是给官价。

    官价就不是市场价,因为这家属于有钱人家。他说行,不给钱也行。我说不给钱是不行的,给钱,但是给官价,你考虑。你要说不行,我就不买了,你要说行我就买,你不有五头猪吗,给我一头就行。

    我就把那头猪买来了,分给各连改善一下生活。

    新六军的军风纪还是比较严格的,一九四八年春天,六连指导员住的老乡家有个姑娘,长得不错,他调戏人家,结果被撤职了。一九四七年九月初,我们在新民东南的一个村子里住了一晚,老百姓来告状说,有个士兵调戏他家姑娘,唐连长把这个兵拽出来,打了二十大板。只要发现了就都处理。

    我到了哪个村子,喜欢到老百姓家里挨家坐会儿,我都知道哪家有人参加了解放军,有多少家是解放军家属,我动都不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思想,不能影响他的家庭,我是不闻不问,不会加害谁。

    “国统区”的老百姓,我们的士兵,包括我们这些下级军官都对这场战争有想法,都不知道为何打仗。

    共产党的口号很明确,打倒蒋介石、打倒反动派。蒋介石就没有这个口号,他说戡乱救国,这种口号很难贯彻下去,所以很多标语都莫名其妙,比如杀猪拔毛捉贺龙,一点意义都没有,不解决老百姓的实质问题,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需要靠土地维持生计,这个他不解决。

    军纪方面,数五十三军最差。

    铁抚公路中间有很大的堡子叫崔镇堡,有几千口人,有一次我领一个排去征粮,不是我们官兵没口粮,是牲口没口粮,给一些钱要买苞米秆。这个任务交给我了,我本来是指导员,这时候也成了指挥官了。

    征粮是个难差,去的路上就想怎么办呢?他们户数多,我就跟甲保长说,我是新六军的,就住在哪个堡子,离你们有二里地,我来看看你们有什么情况没有?他看我骑匹大马,是个年轻军官,态度很和蔼。他说没啥,但是我们这里不很太平。刚说完,山上就响了几枪,估计就是解放军的哨兵。但是我没有攻击任务,我的任务是征粮,就没理会。继续跟他商量,一户拿一斤高粱,苞米秆来一捆,特别困难拿不出来的,就算了。

    我们一个营的骡马能吃多少?不够的话走到别的地方再说,先弄来一点儿分给牲口。

    结果就在那儿差点儿跟五十三军打起来。

    我们在镇子里远远就看见灰尘四起,大批的人马开过来了,我马上布置警戒,在村头架起机关枪。是五十三军从铁岭那边来了二百多辆大车,起码来了一个团。

    我一看不好,大队马车来了肯定是又来抢粮了,打算鸣枪叫他们停止,但是人家也是友军,没法鸣枪。很快就冲进来了,到老百姓家根本什么话都不说,粮食、苞米秆见到就往车上搬。老百姓气得说不出话,大冬天抄个手,一句话不说,也不是不让你抢,也不表什么态度,就是很生气。

    我说这哪像部队啊就是土匪。营部距离我们不远,骆营长有病在铁岭住院,副营长韩剑业在家,我骑马就往营部跑,我经常骑韩副营长的马,但是那个马太老,跑得慢,这次我就把迫击炮排排长的马借来了,是我们营跑得最快的,一蹬那个马跑起来闪电一样,一会儿就跑到了营部。

    把情况跟韩副营长一报告,我说我把他们撵出去,机枪一响,他不跑就打他几个,吓吓他们。韩副营长说,别别别,他们抢我们不管,我们不抢就行,你撤回来算了。

    韩副营长喜欢喝酒,他一顿也离不开酒,我把这个排撤回来了,他就喊我喝酒,营部李副官也喊我,来吧,指导员,喝点酒。我说我不会喝酒。他说不会喝也对付点,意思意思。下酒菜还是炸鱿鱼,我和韩副营长关系很好。

    这也和上边有关系,卫立煌来了以后,向蒋介石保证东北部队供应不用中央解决,我们自己解决。拿什么解决啊?你势力范围能达到的就这么大一块儿地方,灯塔以北、铁岭以南是你的,西边到辽中、新民,东边到抚顺、本溪,有多大的地盘,老百姓供得起几十万军队吗?根本不可能,没有怎么办?就得到地方上征粮,征粮应该给钱,但是上头到底给没给拨款都不知道,就是给了也没有多少到老百姓手里,中间层层盘剥,很黑暗。最后就把征粮这个任务推给一线部队,怎么执行?征就是抢啊。

    加重老百姓负担,那老百姓就反对你,就加速你的灭亡。

    征收上来的也都是高粱米,高粱米掺黄豆煮着吃。南方兵吃高粱米受不了,我就生气,这东西喂马行,我是吃不动,半碗饭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

    “文革”的时候要到当地对证,人家问当地老百姓,新六军到这儿来没有?抢你们东西了没?老百姓说没有,抢我们的都是五十三军。老百姓都知道哪个部队是哪个部队。

    我的观点是,无论到哪里,不允许扰民,但实际很难做到。虽然我现在老了,什么都没有,很穷。但是我不抱怨,也不觉得遗憾,因为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抗日战争我参加了,解放战争那么打,我也往后退了,尽管我也参战了,但没有做对不起老百姓的事。

    部队里逢年过节都宰猪改善生活,吃铜火锅,连长有条件,下令把猪肚、猪肝、下水留下。要按照我的意见这样不行,都倒一个锅里,我们吃什么士兵吃什么,一块儿来,但有时候这样行不通,我要过于固执,连里面这些官长,连长、排长、司务长就反感了,就不好深说了,搞就搞吧。

    一仗打下来,战场上经常遗留很多武器,按道理应该打扫战场把武器都收上来,但是我们不收,就扔那儿不要了。有时候连、排长就一人捞两支,让传令兵包起来放大车上,回头找个地方卖了,换点肉、换几条烟。这样的事在解放军那边就不可能有。

    解围法库那次,战场上到处是解放军的尸体,到处是枪,没有人捡,就那么扔着我们就走了,那些枪最后又回到解放军手里了。

    部队从上到下就是从大腐败到小腐败,都烂了,失败是必然的。

    按建制规定,一个军应该有五万人,但是东北一共七个军加一个整编师没有一个满员的,抗战后就没有补充,基层干部再吃点空缺。兵员补充不上来,所以双方都训练俘虏补充部队,对下级军官不强求,根据自愿,士兵肯定留下。

    不仅兵员供不上,更严重的是给养也供不上,过去军官都给发家眷米,后来没了,发不起了。原来吃大米,后来吃高粱米掺黄豆,物价飞涨,不仅老百姓受不了,军队也受不了。下级军官一个月就那么点军饷,抽点烟喝顿酒就没了,连长还可以,营、团长都没问题了。下面的就很难,所以你说不让士兵拿老百姓东西,人家抽烟跟老百姓要点儿旱烟,怎么管?

    第四节 战火中的婚礼

    战事发展得很快,重点防守的结果就是二月十九日鞍山解放,三月初辽阳也解放了。

    东北部队只好收缩安全圈,五十二军在灯塔,保护灯塔以北,灯塔以南都不要了。这边是抚顺、本溪、铁岭,形成保护沈阳的一个圈,军事安全圈缩小,兵力可以集中点。

    这时团政工室张清白找我说,去年冬天让你上军校,那个机会你没去,现在九兵团搞政工人员训练班,你去学习去吧,有个学历将来也好提升。他总是想培养我,可能觉得我在六十五团的连指导员里面,水平要高于他们。

    训练时间只有两周,我就到沈阳来了。去兵团参加训练要先到军部报到,到了军部,郑醒华一看到我就说,洪小姐来了。

    我说你尽没事泡我,胡扯啥啊?他说真的。我说什么真的?鞍山都解放了,来不了啊。他说我领你走,就领我到六十二师一个陈连长的家里,我一看果然是她来了。

    洪乃良是四月一号到沈阳的。

    鞍山解放,解放军把鞍钢搞技术的人全部转移到安东,相当于后方,他父亲是搞机械的,就跟着解放军去安东科学院了。

    她母亲没去,她就跟母亲商量,要上沈阳看二爷爷去,她母亲也同意了,其实她母亲心里明白,她就是要来找我。

    我和洪乃良那时候的感情已经建立起来了,感情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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