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利益-请你留住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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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多事而又忙碌的春天。

    一年一度的“秧歌节”来到了。这是市委、市政府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一大举措。红红火火的秧歌扭在前台,台后则是一场隆重的招商活动。李云朋赶到海平,参加了招商剪彩仪式,又与外商进行了项目治谈,当然少不了提到海底隧道建设项目,但外商却因渤海潮时望而却步,李云朋只能望洋兴叹了。

    大龟村的舞龙帆也来到海平参加秧歌节。李小双负责舞动龙头。李老奎过来了,他穿着一一身新做的衣服,腰间扎着红腰带,迈着坚实的步伐走在队伍最前面。只听他用粗犷的嗓音喊了一声:“乡亲们,舞起来!”只见两条巨龙时而厮守对垒,时而相依嬉戏,引得街道两旁的市民不住击掌叫好。

    李云朋从海平宾馆走了出来,他知道父亲带着舞龙队来了,他要去看看。挤进人群,李云朋看见父亲正神采奕奕地站在鼓乐队旁边。他走过左摞住父亲的手,俯到父亲身边问:“爸,身体好吧!”父亲也俯在他耳边说:“你送的那洋玩意挺管用啊!”

    李云朋笑了。他看见李小双正尽情地挥动着龙头,额头上沁满了汗珠。他心甲一痒,走过去从李小双手中接过龙杆,随着鼓乐耍动起来。人群中存人认出了李云朋,禁不住鼓起掌来。

    李云朋看见养父李老奎就想起过去的节情。他的亲生父亲和母亲是科学家,是当年为救护其他同忐而被渤海潮卷走的,李老奎就成了他的爹。李云朋的到来给李老奎带来了一些喜气。李老奎的老娘说,李老奎婆娘患的是不孕症,要是抱养一个孩子就能把病给治了。龙化湾多少年都有这个说法。还就被老太太说着了,从此李云朋给李家带来了李云红和李小双。李云朋是吃百家奶长大的。他记得吃过朱庆忠老婆辣花的奶水。辣花刚生下了一个娃崽儿,喂着喂若就喜欢上了小云朋。朱庆忠上门索要这个孩子,被李老奄给骂了回去。李老李从此不比辣花喂孩子了。当时王龙堂的妻子葛玉琴刚牛下她的宝贝闺女王银娜,奶水很足,李老奎瞧不上她这个黑五类,可为了这个孩子就不能跟葛玉琴较劲,只好矮矮身去求她。李老奎不直接去求她,而是让大队支书给葛玉琴下命令。那时的葛玉琴还活肴,王龙堂也很老实,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服服帖帖地接受改造,让他老婆老老实实地给小云朋喂奶。自己闺女饿哭了,她还是把奶头塞进小云朋的嘴里。就在李云朋学走路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险些要了孩子的命。小云朋发烧,被送进蟹湾公社的医院。当时医疗条件不好,小云朋几乎没有救了,医生见他没有点声息了,就让李老奎把孩子埋了。

    李老奈抱着没有一点脉搏的小云朋,流着眼泪走向老坟地。走到半截路上,李老奎就掉转头回家了,他想让孩子先回家挺一宿,哪有死去的人不回家打个站呢?李老奎把小云朋放在自家厢房里,夜里这小家伙竞然有了动静。李老奎半夜爬起来,去厢房里看他,果然看见小云朋轻轻地哭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活了。李老奎每天到海边造船,都带着小云朋,歇息的寸候,李老奎就教他学走路,开始是教他学木匠的走路。木匠走路像拉大锯一样,走出节奏来。小云朋走几步就跌倒了,李老奎耐心地把他扶起来,摇摇摆摆地走了一阵儿,还是跌倒了,他在老河堤上爬着,活活一个上孩子。李老奎肩上搭着一件灰色的汗褂,光着脊梁瞅着他喊,小子自己站起来!小云朋就自己爬起来了。他实在走不动了,李老奎就将他抱进新打的木船里玩。小云朋对木船的感觉很独特。他是被母亲生在木船电的,现在他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木船的味道。那是什么样的味道呢?他一句话是说不上来的。他在船里玩得不耐烦了,就吵闹着要去下海。李老奎冲着他的天灵盖狠狠一拍,骂着,小狗口的,跟你爹一个样,海里是你玩的地方吗?小云朋被拍得一咧嘴,哭了。李老奎就拿来一块盐哄他,他见到那块盐,真就不哭了。他见到了像魔方一样大的盐块儿,竞然还放进嘴里啃着,咸的他连连吐着唾沫。龙化湾独独不少的就是盐哩,李云朋现在依然还记得那时的盐粒儿。那是一粒水晶般洁亮的盐,微微泛着一点亡,泛一点点灰,碎块上还有一些麻麻淡淡的小亮点儿,让人看了心明眼亮。李云朋眼睛亮而有神,是不是与这块盐有关系呢?在新船里玩这粒盐是他小时候记忆最深的事情。

    有一天,小云朋把这粒盐给摔碎了。大人们没在意,可气坏了小云朋,他哭了。李老奎又弄来好几块盐粒儿都没有这块大。碎盐散落在地上,晶莹剔透,就像阳光的碎片,就像一眨一眨的眼睛。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孩子们多,李老奎家里十分困难。李云朋吃不饱饭的时候,就到海滩上捡来盐粒,偷偷放进书包里,饿急了就悄悄在嘴里含两粒。这个秘密他跟谁也没说过,上大学的时候孟瑶发现他的行李包里有一粒很大很大的盐,可不知他要干什么用。他一个字也没提。跟他们说这个,他们能理解吗?说不定还以为他搞收藏呢。

    起初,李老奎是想把李云朋培养成为一个好木匠,是把造船的好手。村里村外想跟李老奎学徒的人很多,木匠是个手艺,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李云朋有着这样的条件是很多人羡慕的事情。李老奎曾叮嘱他,学了手艺是一辈子的饭碗!穷怕了的他很想学个手艺。李老奎还将造船的故事讲得神乎其神,使他对船师有了神圣的敬畏。老人说到兴头上,就有造船的古谣从他那烈酒腌粗的嗓门里慢慢流出。李老奎并不想让他上学,做个好木匠是不用上学的。云朋是家里的老大,眼瞅着兄弟姐妹们就要失学,他先退学了。老师几次到家里找他,还好生埋怨李老奎存有偏心眼,老师还说,你们这家子男男女女都算着,谁读书都没有云朋读书有用。云朋是那块好料子!老师污蔑了那些孩子,李老奎心里很不痛快,老师越说他越不顺从。真正改变李老奎想法的是“文化大革命”那年,当时轰动全国的“渤海造反兵团”就在龙化湾诞生了。李老奎不能造船了,被赶到填海造田的队伍里。尽管李云朋年龄小,与红卫兵挂不上捻儿,他还是被热血鼓动着加人队伍,砸海神庙贴标语。李老奎气得浑身颤抖,从游行队伍里拽出了李云朋,像提小鸡子一样将他揪回家里。小云朋不服,李老奎就用造船用的扁尺狠狠抽打他的屁股,打出一条一条的血棱子。李老奎想让他上学了,他突然觉得砸锅卖铁也要供孩?上学。读书才能做官,做了官才能说了箅,做了官才能保证他造船。就是这个极为朴素的道理,支撑着李老奎供养着李云朋回到学校。当时学校已经乱了,李老奎就求一个靠边站的老师给他补习功课。老师家里老爹死了没钱买棺材,李老奎就将为自家老爹准备的棺材送给了老师。李石朋闭上眼睛都记得那口红红的棺材。

    李云朋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的养父。他走近老人舞动起龙杆,舞了十来分钟,已经汗流浃背。李小双看在眼里,走过去接过了龙杆。李云朋走出场外,喘着粗气,心想:如果不是弟弟上场,自己就要当众出丑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云朋的手机响起来,是杨岚从省城打来的。杨岚忧虑地说护照的事还没办下来,很烦恼,不知下步怎么办。

    李云朋劝慰她:“别泄气,这可不是你的性格!这样吧,你来海平散散心吧,我代表海平人民欢迎你!”

    电话里的杨岚笑了:“你可别哄我,不怕我打扰你吧?那好,我后天动身。”

    刚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喂,杨岚吗?”

    “杨岚?谁是杨岚啊,是你爱人吧?是不是想媳妇想疯啦?”

    “啊,是同欣颖吧!拿我开心呢!”

    “渤海潮的资料早就出来了,找不到你,听说你跑到海平扭秧歌去了。”

    “是舞龙灯,那景象很振奋啊!这样吧,我派车去接你,你顺便把资料带过来,我请你吃晚饭!”

    “太好啦!是得宰你市长一冋,我吃韩国烧烤!”

    海平市有一条着名的烧烤一条街,在一个幽静的小店里,播放肴舒缓的韩国昏乐。李云朋和司欣颖面对酒坐着,通红的炭火烤得二人脸颊暖暖的,烤熟的羊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李云朋边吃羊肉串,边看着司欣颖带来的资料。司欣颖说:“先收起来吧,看你挺劳神的,灯光又暗,你又不是猫。”李云朋眨眨眼:“我这眼还真不行,我属鼠,鼠目寸光。”司欣颖说:“我先给你介绍个内容提要吧!我国是世界上海洋自然灾害最严重的少数国家之一,其主要种类有灾害性海浪、海冰、赤潮等。台风卷起的海潮来。高纬地带的冷空气与来自海上的热带气旋和温带气旋的交互影响,使我国沿海大风与巨浪连接不断,并在沿岸形成灾富性的大潮。”李云朋认真地听着,看着司欣颖充满朝气的面庞,品味着女孩的美丽。司欣颖继续说:“渤海潮影响的范围…般为数十至上千米,持续时间可达一至一百小时,如逢天文大潮期,常形成重灾。我们渤海是首当其冲啊!”李云朋仍听着看着,忽然抬起脸来问:“喂,你怎么不说啦?”司欣颖嗔怪地说:“我说什么呀,我看你并没有用心听,你总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傻呀?”李云朋脸红了,他笑出声来:“我在听,你也不傻,可能是我傻了那么一阵。谢谢你鞭辟人里的研究啊!”司欣颖笑笑:“谢我什么呀!其实我也是在帮爸爸工作。渤海属内海,它的渤海潮有极为特别的规律。我跟随爸爸去过魔鬼海域,把气枪放进去测试电波,有一个很大的暗涌。”李云朋深思着说:“看来这正是建设海底隧道的关键所在啊!”司欣颖说:“对,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制服这个暗涌,即使建成海底隧道,也无法免遭被冲垮的危险。”

    “对!和我分析的一样,也是君子所见略同。”骆宁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李云朋和司欣颖惊讶地看着他。

    骆宁走到李云朋面前:“李叔叔,您日理万机,夜晚也不得休息,我敬你一杯!”

    李云朋听出骆宁的话里有话,他并不介意,与骆宁酒杯碰在一起,一饮而尽。他拉过一把椅子,拍拍骆宁的肩膀:“侄小子,快坐!”

    司欣颖沉着脸看肴墙角。

    骆宁拿过桌上的酒瓶又倒了一杯,对司欣颖说:“老同学,我也敬你一杯。”

    司欣颖不看他,也不喝。

    骆宁自己都喝了,喷着酒气说:“老同学,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感情变化够快的,赶上渤海潮了。”

    司欣颖“霍”地站了起来,气愤地说:“骆宁,你少胡说!你不配谈感情,要说变化,也是你变化在前!”

    骆宁阴阳怪气地说:“我变了,我就变了,朱梅又美丽又温柔又知道疼人,我们相见恨晚啊!”“你给我滚出去!”司欣颖吼道。

    “滚就滚,我怕你呀。”骆宁向前迈了一步,打了个趔趄,李云朋忙把他扶住,说:“你小子喝多了吧?我送你到卫生间吐吐好了!”

    骆宁甩开李云朋,自己踉踉跄跄走了。李云朋朝司欣颖笑笑:“这小子还是倔脾气,他喝多啦,胡说八道,男人嘛,不喝洒的时候,天是老大我是老二;喝酒的时候,我是老大,天是老二。你可别在意呀!”

    海平市高大的市政府后身有一座普通的院落,院子里坐落着几栋普通的两层灰色楼房,这里住着市委、市政府的班子成员。那还是八十年代初的建筑,挡寸建成它时还很抢眼,布民们议论纷纷,起名“腐败楼”。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都建起了塔楼,还有几幢红楼,很多市民已住进了卨楼大厦,“腐败楼”已显得有些寒酸了,于是就又有人起名叫了“公仆楼”。骆振江市长就住在这里。

    房子虽是上下两层,怛不足一百平米,外表还很洁净、优雅,窗门像扇子一样铺开去。小院里有儿株樱桃树,树上的花正开着。骆家的一些旧东西就堆在小耳房里,夏天的时候房顶漏了雨,把东西浇烂了,就搬到院外晒太阳,都是些旧桌椅旧锅碗瓢盆什么的。同在一院住的宣传部长见了不住唏嘘,忙通知《海平日报》记者写一篇文章,题目就叫《平民市长》。正是星期天,记者赶来了,见骆市氏拎着沥青桶在房顶补漏,记者感动得险狴掉下泪来。曾有几次,市班子会上有人提议建新住宅楼,都因市长不同意而搁浅,就这样,“公仆楼”的名声更响了。

    这天晚上,骆市长边看电视边等儿子冋来。星期天是他们父子团聚的日了、但骆宁晚饭没有在家吃,他说去会朋友。骆市长草草吃了些,就看一部反映腐败的电视连续剧,边看边从中悟着什么。看完反腐败的,又看武侠的,很过瘾。但儿爷还没有回来,电视里只剩下世界天气预报了,他就关了电视,顺手从桌上拿起画册来翻看着。那是一本他在煤矿期间的工作生活照,他感到很亲切。他边看画册边等儿子。儿子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随着儿子摇摇晃晃走过来,屋子里顷刻间—股浓厚的酒气弥漫开来,呛得骆振江咳了一声。骆振江放下相册,冷冷地看宥儿子:“你跟谁喝酒去了?”

    “跟骆宁,哈哈……跟我自己。”骆宁狂笑着,走进洗手间,洗手间传出哗哗的撒尿声。响声过后,骆振江走进了洗手间他一把拉过儿子,将儿子的头按在洗脸池内随后拧开了水龙头。骆宁受了冷水剌激,啊啊地叫唤着,不知是痛苦还是痛快。

    骆振江关了水龙头,扶起儿子的头,用干毛巾替他可劲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问:“好点吧?”

    骆宁长长舒了口气:“爽!没想到市长老爸还是解酒专家,不会是祖传秘方吧?”

    “臭小子!”骆振江亲昵地拍了一下骆宁的脊背,两人说笑着走出卫生间,“让你猜对一半,你爷爷是滴酒不沾啊!你爸爸是矿工出身,每回上了井,工友到了一块儿就要喝个昏天黑地,你如果没酒量,也就没人缘,但喝多了误事出丑,工友们看不起你,每回都要凉水浇头,然后一碗姜汤,蒙头大睡,第二天精神抖擞照常下井。对了,我给你煮姜汤去。”厨房里煮着姜汤,骆振江把毛巾围在儿子身上,拍着他的肩膀说,“骆宁,你不是第一次喝醉吧?前几天市里举办秧歌节,你整天陪外宾,是不是也喝多啦?是司机小赵把你拉回家的是不?”骆宁打了个嘹亮的喷嚏,算是回答。

    “一个男子汉,应该永远大步向前走,决不能让什么东西绊住你的双腿。你就是喝多少酒,终归还是要醒来,明白吗?”骆振江把一碗姜汤端给骆宁,见骆宁喝了,又问,“最近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啊?”

    骆宁低着头说:“没事儿了。”

    赂振江追问:“听说司欣颖罕就到:龙化工地,怎么不把她带回家吃饭啊?”

    骆宁说:“她忙嘛!每天忙着研究渤海潮,哪有时间啊!”骆振江见儿子与自己活不投机,摆摆手:“你睡吧。”

    杨岚到海平来了。她从省会坐火车一直到海平,身体感觉很劳累。好在她下了车就看见李云朋,劳累飞到了九霄云外,却平添了几分委屈。这些天她跑上跑下地办护照,最终换得一场空,如果李云朋还在省政府当副秘书长、外办主任,那情形会是这样的吗?想着杨岚眼里就沁了泪,跑过去紧紧抱住李云朋的脖子。李云朋被妻子的拥抱弄得有点不自在了。她今天是怎么了?对于男人来说,对待命运就应该像对待女人;对于女人来说,认识命运似尹就是认识男人。李云朋没想到妻子会如此动情,大庭了众之中令他很难为情,他拍拍妻子的肩膀悄声说:“人多,回去再抱吧!”秘书小张拎着行李,在背后哧哧笑。

    汽车一直开往龙化宾馆。车上,李云朋如数家珍地介绍着海平一带的风土人情。杨岚笑:“刚来几天呀,就成海平通啦。”

    “几天?”李云朋变色道,“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海平人,吃龙化湾的鱼虾长大的,不是几天,是几十年!别忘了,你是咱大鱼村的媳妇。”杨岚反驳道:“能忘吗?好像你不常在我耳边提醒,我就把大鱼村忘了似的,我还给爸带来了儿样补品呢!”李云朋嘿嘿笑着:“要不咱大鱼村的父老乡亲都夸你呢!”“夸我?”杨岚撇撇嘴,“不骂我就不赖了!”见气氛有点紧张,秘书小张说:“嫂子,李市长每天都说起你,就盼着你来呢!”李云朋也附和着:“是啊,你不是喜欢海吗?龙化宾馆离海挺近的,我还可以抽空陪你开着汽艇在海上遛遛。”杨岚卨兴了:“真的吗?”

    走进龙化宾馆,杨岚看着大厅的音乐喷泉说:“县级宾馆水平,还不错,看这儿美女如云,你可不能犯错误啊!”李云朋说:“哪能啊!你是贵宾驾到,连泉水都跳舞欢迎呢!”进了客房,小张把行李放下就告辞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李云朋和妻子杨岚,杨岚累了,她一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喂,这么大的床,就你自己睡呀?”李云朋俯过身去,用手胳肢杨岚的腋窝,杨岚咯咯笑着在床上滚动起来。李云朋松了手,说:“我睡觉不老实,床小了半夜就得睡地铺,你来就好啦,可以挡着我。”“去你的!”杨岚翻身坐起来,“我睡里边,你呀,还是睡地铺吧!”

    二人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窗外天色已黑下来了。杨岚要去卫生间洗澡,问:“洗完澡哪里吃饭?”

    李云朋放好水说:“去海边的夜市吧。”杨岚边走向卫生间边脱衣服,走到卫生间门口时已经一丝不挂,推门进去时还朝李云朋做了个鬼脸,李云朋的心摇曳起来。卫生间忽然传出“呀一”的一声,李云朋忙走了进去,见躺在浴盆里的杨岚正惊恐地看着顶棚的一只小壁虎。李云朋笑了,伸手把壁虎拿了下来,将一边的小窗拉开一条缝儿,将壁虎放在窗台外墙的台上。他拉上窗走过来说:“不就是壁虎么,又不吃人!”这时李云朋愣了,目光在杨岚凝脂般的肌肤上灼了一下,杨岚风情万种地看着他,说:“壁虎不吃人,你吃人!”李云朋不好意思了:“你洗,你冼,我出去了。”语音刚落,杨岚一把拽住了他,把他拉进了浴池里,浴池里热腾腾的泡沫溅起来老高。

    夜市在离海边最近的一条街上,一边摆放的是卡拉06机,有男有女在一展歌喉;另一边则是一溜儿长长的餐桌,摊主们在吆喝生意。李云朋和杨岚选了一张僻静的餐桌要了几样海鲜和两扎鲜啤喝起来。李云朋兴致很好,边喝酒边和摊主拉话,杨岚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悄声说:“你倒越来越精神啊!”

    李云朋趴在她耳边说:“因为刚刚开展了娱乐活动么!”杨岚笑得一口酒喷出来,喷在了李云朋的肩头和脸上。杨岚忙用餐巾纸去擦,李云朋伸着脖子,孩子似的让她擦来擦去,说:“我是该清醒清醒了。”

    杨岚说:“向你道歉,我献给你一首歌。”杨岚走到街那边卡拉OK前,拿起话筒说:“我把这首《祝你平安》献给李云朋市长!”人们一下聚了过去,有人在议论:“李市长在哪儿?”

    李云朋万万没有想到杨岚会说出自己的名字和职务,把板凳挪到了暗影里,心里的火苗却往上直蹿,他真想拔腿就走,把杨岚丢下,那样接下来的乱子可能更大。

    杨岚唱完歌,兴冲冲地走过来,说:“唱得不错吧?”李云朋发现不少人都向这边看。他不敢说话,埋着头喝酒。待人们渐渐散去,他掏钱付了账,拉起杨岚就走。

    一路无语。回到宾馆,李云朋生气地说:“你脑子进水啦?说什么李云朋市长,非要说出我是市长你的虚荣心就满足了?知道的觉得你是我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什么呢!还好,唱的是《祝你平安》,你要唱《爱你一万年》,我就更惨啦!”杨岚那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得以充分张扬,大声地嚷道:“你脑子才进水了呢!人家好心好意的唱歌给你,倒落个一身不是。身正不怕影斜,怕人家猜忌你,你心里是不是有鬼呀!再说你市长绿豆大的官,我的虚荣心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吗?”李云朋不说话,气呼呼地一个劲抽烟。他知道夫妻间没道理好讲,不服不行。杨岚不管他,上床躺下了。李云朋连着抽了两支烟,火气就随着烟雾散了,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说:“喂,不是说好了你睡外面吗?”杨岚说:“你就往下滚吧,我可不管你!”李云朋换了话题:“杨岚,出国的事为啥变化这么大呀?”杨岚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成心啊?”李云朋又动气了,他强忍住说:“我怎么知道呢,你又没告诉我。”杨岚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次去澳洲竞争得很厉害,办护照的关门,爸爸到政协当副主席,人到爷上,官到协上,没好日子混了,我也就被刷下来了,如今的人啊,都是势利鬼!”李云朋伸出胳膊,把杨岚搂在臂弯里,说:“别难过,以后总会有机会的,那种势利眼不会长久,公平、公正,才是卍道。”杨岚紧紧依偎着他,轻声说:“说真的,海平发生渤海潮那天,我还跟你吵过,见你急匆匆走后,我挺后悔的,往后爸爸关照你的力度弱了,只能靠你去拼了。我知道你的性格,一提起爸爸就觉得丢了自尊似的。”李云朋说:“杨岚,我依然认为我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杀出来的,这样说对爸爸也是公正的。如果说关照的话,咱弟弟不比我近吗?他是爸爸的儿子嘛,混了多少年还不是个科级干部9”杨岚掐了李云朋一下:“你就是煮烂的鸭,嘴边还硬着!”又问:“你就总住在宾馆里啊!”李云朋说:“市委的公仆楼,已经满了,前任张副市长住的是军分区大院的一间破房,前天秘书说已经腾空了,让我搬进去。你如果过来工作,我们就把家安在那儿!”

    杨岚说:“只要你的心是我的,住哪儿都行。”

    司欣颖作为海平引进的高科技术人才,人先留下来。在李云朋的督促下,人事局刚刚将招聘手续办理完毕,并派人将批文送到了李云朋的手里。手里拿着批文,李云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按照市政府出台的优惠政策,具有博士职称的科技人员除享受一幢别墅外,还有二十万元的年薪。李云朋拨动电话,他要把这个好消息马上告诉司欣颖,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办公室工作人员,她告诉李云朋:“司欣颖去海上考察了。”

    李云朋刚刚放下电活,骆宁就走了进来。李云朋忙站起身,笑着让他坐,骆宁坐了,说:“李叔,我想找你谈谈。”“好啊,”李云朋倒了一杯茶水放在茶几上,“有话只管说。”骆宁眼巴巴地看着他:“李叔,您就别管司欣颖招聘的事了。”李云朋仍然笑着:“说说你的理由。”骆宁说:“我和司欣颖的事想必您也听说过,我们争在上大学时就恋爱了,只是有点误会,可我真的爱她!我想让她留下来,但我打算自己帮她跑手续。”李云朋笑出声来:“手续已经办完了,这样吧,我把这份批文交给你,由你再交给她,你看如何?”骆宁接过批文,高兴地说:“谢谢李叔叔!”李云朋沉思了一下,说:“骆宁啊!话说到这份上,我还想和你谈谈,你是不是在情感上不太严肃啊?前几天你说过爱一个叫朱梅的姑娘,今天又说爱司欣颖,你到底爱哪一个啊?你爸爸是市长,你可不能做公子哥儿啊!”骆宁一脸茫然:“我说过爱朱梅吗?”李云朋就向他说了那天晚上烧烤店发生的事。骆宁一拍脑袋:“那晚我喝多了,一派胡言!这可怎么好?”李云朋说:“当时你可是信誓旦旦的!就是我认为你胡说,司欣颖可是会更认定是真的,因为你们的误会就因此而起嘛!说实话,你说跟朱梅我还不高兴呢,她可是我弟弟最倾心的姑娘啊!”骆宁知道李小双是李云朋的弟弟,他想着李小双把他打进水沟的情景,说出话来竟是:“李叔叔,你是不是喜欢司欣颖啊?”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李云朋说:“是啊,她这个姑娘挺招人喜欢的。”骆宁把批文往茶几上一撂,起身扭头就走。

    李云朋叫住他:“骆宁,拿着批文!”骆宁没有回头。

    李云朋忽然觉得自己一句无心的话可能伤害了骆宁,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回头我找你爸告你一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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