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记,炉火的苗头挺好。货也定下了,下面就是找扁钢和搞模具。”张启点点头。这时他已是七街支部书记了。尽管他是抓党务的,可农村的党务和政务是无法截然分开的。刘玉清又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他自然更要十分关注他。而且,当时七街的陶瓷厂已停产,队里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锅炉附件厂上,附件厂的兴衰,也就是七街大队的兴衰。张启心中格外清楚这种利害关系。所以,在刘玉清提出上这个项目时,他一直是支持的,一直是刘玉清的坚强后盾。他问刘玉清:
“扁钢和模具困难大吗?”
熊熊炉火映红了刘玉清的半个身子。他的心也似乎被这炉火炙烤得焦灼,慌乱。他叹了口气,说:
“模具让张璐他们去搞;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到那种型号的优质扁钢。这是一个关口,如果我们干砸啦,也许就会从此爬不起来,如果成功啦,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啦。”
张启怔怔地望着刘玉清,想了想,说:“我带你去找镇里轧钢厂的董济歧、张继国他们。唐书记和高喜江书记在几天前的大会上还说呢,现在的胥各庄镇,就是要以龙头带龙尾,以镇办企业带动村办企业。他们会帮助我们的!”刘玉清点头说。
“我在新疆就跟用户说过,我们镇里有个中型轧钢厂。这还是一个争取用户的条件呢!不过,有这样一个问题……”
“啥问题?”
“锅炉附件行业,有这样一个特点。因为它大多以机械制造取暖,季节性比较强。我2月底跟人家订的合同,人家要求4月底交货。眼下已是3月底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轧钢厂那边能及时供货吗?我真着急呀!”刘玉清担忧地说。自从他亲手点燃那把火后,心里也象燃烧起熊熊烈焰。
整日地,他都被一种逼人的紧迫感搞得心神不安。张启看出刘玉清的情绪波动,就安慰他说。
“别急,我们求镇里尽快给咱们出扁钢。他们会支持咱们的。”
于是,张启带着刘玉清跑东跑西。镇轧钢厂的负责人董济歧,张继国都欣然答应为他们出扁钢。回到厂里,刘玉清组织张璐、傅贵权和刘乔等技术骨干进行了一场攻坚会战——制做模具。他与工人们一起没日没夜地“滚耖”终于搞出了模具。时光在飞逝。这一段时间,刘玉清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他恨不能祈求神话中说的有回天之力的神灵将时光停下几天。他焦急,因为扁钢还没有出来。这时如果往外去跑扁钢,也来不及了。他几次催问,轧钢厂那边都答应。张启安慰他说,轧钢厂也有难处,他们也是没有经验的新厂,再等等吧。等等……等待。这心里没底的等待,就象把火,滋滋地舔灼着刘玉清的心。他的胸中有时卷起一阵热浪。但这热浪很快就降温,落潮,迅速露出心底那冰冷的礁石。他是个急脾气,在这等待中发了一通牢骚,放了几次怨气。也许这是偏颇或误解。他的一席话竟被一些爱暗中“递话儿”的人添枝加叶,输送到轧钢厂董济歧的耳朵里去。“大董”是轧钢厂的创始人之人,也是胥各庄镇企业的一员火将。他为胥各庄镇的腾飞可谓立下汗马功劳。他侠肝义胆,赫赫雄风,但他眼睛里不揉沙子。一些“风言”传进“大董”的耳朵里,他不由得大骂刘玉清。自然,扁钢的生产也就拖下来了。刘玉清听了,又是后悔,又是着急,又是生气。他后悔自己不该在这时候瞎说;着急的是扁钢弄不到手了,生气那些“咬耳根”的人实在不是个东西。张启从中做解释工作,以便消除刘玉清与“大董”之间的误会。张启建议,他们坐在一起喝喝酒,吃吃饭。刘玉清只好答应。刘玉清也是宁折不弯的汉子,他只想用一腔热血干好企业,可为人处事上未免简单了些。此刻,扁钢问题迫在眉睫。他的眼前时时幻化出在新疆石河子八一糖厂订合同时的情景。人家那么真诚地信任他,可他却在人家面前多多少少说了些大话。这本身就是他刘玉清不愿干的,就这些,他便觉得对不住人家,也对不住当中牵线的北京友人。如果产品再不能及时发出,伤了感情,堵了门路只是一方面,影响了人家大厂的生产可是大事呀!他刘玉清本来非常讨厌那些“奸商”,可什么时候刘玉清也坠入到这个队伍里来了?“玉清啊,玉清,为了你小子的良心,为了你的人格,为了友谊,为了工厂,为了事业。你该顾大局,打碎门牙往肚里咽也是值得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哇!”刘玉清竭力自己劝慰自己。结果,理智战胜了情感。当年啥也不怕的“小六子”,在磨难中成熟了。在酒桌上,刘玉清向“大董”敬酒,真诚地敬酒。他说:“二哥,别跟我一般见识!”
“大董”笑了,爽快地说:“有兄弟这句话,扁钢没问题。”
砰地一声,两只酒杯相撞,险些冒出火星子。
刘玉清一饮而尽。
“大董”也一口见底儿。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在场的人们都笑了。
“大董”回去就组织出扁钢。可由于当时轧钢厂里的活儿太多,太忙乱,外地客户也纷纷催贷,厂里不可能全部搞扁钢。因此,过了十几天,扁钢还是没有出来。距离刘玉清向用户交活儿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刘玉清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天傍晚,刘玉清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暮色在不知不觉间徐徐降落。冬日的风似乎小了许多。一家一户破旧的简易房上缭绕着灰色的炊烟。劳累了一天,他的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叫唤开了,可他一点也不想吃。只有急,只有火,他的眼睛红肿了,嘱唇和舌头上都起了一排排的燎泡。咽口唾沫都干痛干痛的,如果不是“一口气”支撑着,他恐怕早就垮了。难,干点事儿真难啊!这滋味儿他今天算是品尝到了。他走着走着,前面就是家门后的元宝坑了。他与元宝坑是很有感情的,小时候他光着屁股跟小伙伴儿们常在里边游泳戏耍,情趣十足哩。他长大了,古老的元宝坑仍然没有从他人生的视线里消失。那是他生命力活跃的一个见证。元宝坑呵,阅尽人间春秋,几度岁月峥嵘,从坑边边走出来,走向人间大世界。他知道大坑的历史演变,对它有一种独特的感受。这个深深的大坑,宛如一潭不平静的湖水,自它从先人手中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宣告人们要奋发进取必须有坚定的信念。而生活在元宝坑旁的七街子孙们,也懂得了如何在艰辛的生活和沉重的岁月里挺起脊梁。此刻,刘玉清深深地吸了口气,踌躇满志地凝眸着元宝坑。
忽然,夜幕下的元宝坑冰面上,传来一阵呼救声:
“救人哪!啊……”
刘玉清的思绪被这坑里传来的呼救声所打断。他愣了一下,透过夜雾,借着坑旁房舍里射出来的光亮,看见不远处的冰面上晃动着一个黑点儿。他快步跑下坑坡,刚往冰上踩踏时,忽然发出一。阵嘎嘎的冰裂响。不行,三月的冰面已不是坚固的冰面了,结冰茬儿是竖的,松软得很。这时,他怔了一下,猛抬头看见一个孩子,正卡在黑黢黢的冰窟里。他声嘶力竭地喊:
“喂,别动!等着我……”
小孩苍白的小脸朝刘玉清这边扭过来。他看见来了人,便“哇”地一声哭了。但他的胳膊没敢动,而是用力卡着身边的冰块儿。
此时,刘玉清什么都忘了。他眼前只有危难中的儿童,什么扁钢,合同……都抛到脑后去了。他咬咬牙,“哗”一声抖落脚上的冰坨儿,就势一滚,嘎啦嘎啦一阵响,一气儿就滚到了小孩儿的跟前。他伸出一只手去抓小孩儿的时候,浮冰“哗”地一声碎了,他的身子落入冰冷刺骨的水里。他在坠落的一刹那,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小孩,他用尽全身力;气把小孩儿托起,自己踩着水,晃动着身子,拼命地向岸边游去。他边游边高声喊:
“来人哪,来人哪——”
过了一会儿,人们纷纷跑出各自的家,朝坑边奔过来口也不知是哪来的这股力量,他手托着小孩儿,一鼓作气地闯到了岸边。上帝没有安排他做一个牺牲自己,救活儿童的英雄人物也许是上帝知道他的锅炉附件厂还得指望着他呀!刘玉清把孩子抱上岸,身子狂抖不止。小孩儿仍是“哇哇”地哭。他细一瞧,才认出是七街金树华的孩子。
孩子被人们接过去。刘玉清抖了抖身上的冰茬儿,哆哆嗦嗦地往家里跑……见此状,妻子和孩子惊讶不已。
“金树华的孩子掉坑里啦,我赶上把他捞了上来。”
刘玉清很平静地说着,脱去水淋淋的棉衣服。妻子长叹一声,默默地为他找衣服。她有些后怕,又疼丈夫。妻子在柜子里翻腾了半天,也没找到件象样的衣服。她焦急地说,“去上炕围上被,暖暖身子。等我把你这条棉裤烤干了,再起来。你就这么一条棉裤哇!”
刘玉清扔下水淋淋的衣服,跳上炕,用被子围上身体。
他斜靠在炕上,过了好大一会儿,胳膊腿儿才从麻木中复苏过来。他微闭的双眼蓦地睁开了,心尖儿也抖了一下,顿觉身体一阵阵发冷。他想起了扁钢。这个紧迫问题,压得他一刻也不能安宁。如果在冰水里浸泡着能换回扁钢来,那么,他情愿泡上一夜。可是,不行口他再也坐不住了,急火火地喊:“喂,孩子他妈,快给我找条裤子!”妻子手拿着饭盆走进里屋,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就这么一条棉裤!”
刘玉清大声说:
“把所有单裤子都给我找出来!”妻子茫然地望着他,生气地说。
“你疯啦?大冬天的穿单裤子,不要命啦?”
“让你找,你就找!”刘玉清瞪着充血的眼睛叫喊。
妻子无奈,只好放下手里的饭盆,到外屋翻箱倒柜的找出四条单裤子。然后,瞪了他一眼,说:“这么多都给你,冻病了可别怨我!”然后往外屋走,挑门帘时,又扭回头,下命令似地说:“你穿就穿,就是不准你出屋!”
刘玉清只顾穿衣服,别的什么也没听见。他把四条单裤子全套起来,抖抖索索地站起身,麻利地跳下炕。然后穿上一件黑色的旧棉半大衣,戴上一个绿棉帽子。他的孩子看见他要出去,放下作业本就喊!“妈,我爸要出去啦!”
妻子气呼呼地闯进屋,问:
“你这人就是邪性,穿着单裤子出去干啥?刚从冰窟里钻出来,歇着还不得劲儿呢!有事不会明天再说!”
刘玉清说:
“你别拦我,我没事儿。”
“不中,我说不中就不中!”
刘玉清急了,一把推开妻子,一边愤然地喃喃道:“火烧屁股门儿啦……我……我……呆得住吗?”接着,就扑进了浓重的夜幕里。妻子追出来,望着刘玉清瘦小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溶进了暗夜。她鼻子一酸,两行热泪簌簌地滚落下来。
烈风吹打着元宝坑。坑里沙沙地响着。还听到一只狗在坑边的树棵子里嗷嗷地叫。
刘玉清一直来到张启的家。张启家刚吃过晚饭。张启见刘玉清进屋来,就让座,递水。他马上发现刘玉清的脸色发青,嘴唇发抖,身子有些病态模样儿。他疑惑地望着刘玉清。刘玉清不等张启发出询问,就把救人的事告诉了他。他声音微弱,就象一片枯黄的树叶掉在地上一样寻常而自然。可张启听了却猛抽了一日凉气!“没……没……出啥差儿吧?”刘玉清摇摇头。“没事儿,都没事儿。”张启说:“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他说话时,看出了刘玉清还穿着单裤子,就问:
“玉清,你穿单裤子还出来干啥?别冻坏了身子。厂子还指望着你呀!”“没事儿,我冷点儿、热点儿都不要紧。”刘玉清眉头拧着一个大疙瘩,“就是扁钢问题,至今没能解决,我可……”
张启长叹了一口气,没言语。
“这……可……咋办呢?”刘玉清伤感地低着头,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失望凄苦的光。他心里好象正承受着一个美丽的而又破碎了的梦境的折磨。不知不觉,他竟女人似地哭了。他哭得声音不高,但却很伤心。这是一个男子汉的泪呀!他的哭声里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苦衷。是绝望?是幽怨?是压抑?还是对自己和工厂深不可测的命运的忧虑?
张启见刘玉清哭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他知道刘玉清是从不流泪的硬汉子。今天竟然哭了,一定是压力太大了,一定是支撑他那棵心灵大厦的支柱在断裂。这个时候,他是多么需要有人安慰,有人帮助,有人把他那颗破碎的心捧住。他沉吟了片刻,说:
“玉清啊,哭算啥男子汉?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再想办法,再想路子!”“怕是来不及了……”刘玉清悲戚地说。张启说。
“不一定。走,我带你找唐书记去。”
刘玉清眼睛一亮。对呀,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着呢?
“唐书记不会不管我们的。”张启说。
刘玉清擦干脸上的泪水,跟着张启去找唐书记。在唐书记家门前,刘玉清使劲儿擦了擦眼窝儿上的泪渍。连他自己都闹不清刚才为何象娘们儿似地哭了,真没用,省几滴猫尿吧!他竞自怨自艾起来。他跟随张启进了唐惠民的家。唐书记对他们很热情。张启把扁钢的事讲给了唐书记,并说:
“这些天可把玉清愁坏啦!刚才,玉清回家时,从冰窟里救了一个孩子,刚换了件衣服就来找我。咳,也够难为他的啦!刚才,在我家里他都哭鼻子啦!”
“男儿有泪不轻弹嘛!”唐惠民笑呵呵地望了刘玉清一:艮。刘玉清羞愧地低下头,讷讷道。
“唐书记,当年有人把我从七街撵走,我没掉一滴泪。今天……是厂子遇到难题了,我可真是急呀!你知道我的为人,我最怕失信于人!”“哈哈哈……”唐惠民笑了,“难得,难得呀!你这几滴英雄泪掉得好。如果我们企业的干将都能为工厂而流泪,那就什么部好办啦!”
刘玉清垂头不语,只是扭头向张启递眼色。张启马上明白了刘玉清的意思,说。
“唐书记,那扁钢的事……”
唐惠民果断地说。
“我给他们下死命令,放心吧!”
张启欣慰地点头,说;“我们可全指望唐书记啦!”“绝对不会出问题。”刘玉清这才悬心略释。
几天之后,轧钢厂果然做出扁钢来了!刘玉清指挥着工人紧张地生产。十几天后,链条做出来了。刘玉清和张璐一一做了检查,然后到火车站要了车皮,火速发往新疆石河子。货发出后,又为河南某县电厂做产品。当然,这是个小户。新疆才是大户。这笔链条数目不小,效益也必将是十分可观的。因为他们没有资金,就盼望着新疆方面收到货物后,早早把钱汇过来。
半月过后,他们没盼来钱,却盼来了一份可怕的加急电报!南锅炉附件厂:
你厂发来的37条锅炉链条,两板眼不通心,请速来人处理。
嗡地一声,当头一棒。
刘玉清震惊了。小厂也震惊了。
真是绳子单打细头断。本来就是个先天不足的畸形儿,偏偏又遭此难。刘玉清的一腔热情,又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这封电报又挑开了令他惊绝的帷幕。那群跟他苦战的庄稼汉子们,有的同情他,有的观察他,有的对他丧失了信心。同情他的人不禁为他捏一把汗,嫉妒他的人开始看笑话。十儿名看不到希望的工人,见厂里连工资都开不出来,就默默地卷起铺盖走了。刘玉清目送工人远去的背影,眼里立时盈满了一汪泪水。他不怨他们,他只是自责自己没能当好这个厂长。他满目苍凉,惘然若失。苍天哪!为什么磨难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刘玉清的生命途中出现?这也太不公平了!可是,刘玉清想。怨天尤人又有何用?短暂的痛苦和困惑很快就过去了。他在冷静地思索着,他在寻求答案中又挺起了脊梁。他召集了小厂的主要负责人会议,研究应急的最佳方案。
一间空空荡荡的办公室。没有桌子,没有椅子。刘乔,张璐,傅贵权等人都抱着脑袋,颓然地蹲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唯有刘玉清硬挺着站在地上。刘玉清沉默了许久,第一个打破了僵局。
“你们既然留下来啦,就是跟我刘玉清同舟共济的铁哥们儿!现在厂里出现的这个致命的困难,咱们得冷静地扯一扯,咋才能闯过去?”
还是没人吱声。
刘玉清又说。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处理新疆的这批货;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彻底完蛋,我们想想办法,也许就能闯过去!我的脾气你们都知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儿,在哪儿跌倒的,就还要在哪儿爬起来!爬得起来的,就大有希望!”
室内开始出现了低语声。
“各拿各的意见,有啥说啥!”刘玉清又催促道。他知道他手下这些农民汉子尽管不爱说话,可他们的内心深处是滚烫的热火。
过了好长一会儿,有人说:
“让新疆把货发回来吧。”
张璐缓缓地抬起头,支吾着说:
“我看……那……不行。”
傅贵权朗声道:
“这么办行不?是不是派人带原锉去,就地处理!如果人手不够,就拿钱雇些人……张璐点头:这法儿……还……不……错。”
刘玉清点点头,感慨地说:“贵权的建议,我看可行。对方安装链条心切,只要我们马上去人,从时间上赢人,还可以使用户谅解我们!如果实在不行,我们也尽了力啦,不是我们不讲信誉,而是我们水平不够。即便这家用户从此一刀两断,我们也要尽心尽力,不能丢咱丰南人的脸面!”
“是这道理。”傅贵权说。
“大伙儿还有别的意见吗?”刘玉清问。“没有啦。”刘玉清挥了挥手,说:“僦这么定啦!我看让贵权,张璐和小高三个人去!马上去,越快越好,争取时间。夜里派人去北京机场买飞机票……”
第二天下午,傅贵权,张璐和小高三个人就抵达了新疆的石河子八一糖厂。他们风尘仆仆地到了厂里,厂领导大吃一惊,问:
“你们怎么来的?速度好快呀!”“我们坐飞机来的。”傅贵权说。“我们……对不住你们……影响了你们的正常施工。”
张璐抱歉地说。
“没什么,你们从接到电报到我厂,才仅仅三天时间呐!就凭你们这种精神,我们也不怪你们啦!以后我们还要继续合作。至于链条嘛,是有些问题,我们相信你们是有办法解决的。”糖厂的负责同志热情地说。
“你们太宽宏大量啦!”傅贵权笑着说,“我们先看看货吧。”“先休息,明天再说吧。”
“不,我们厂长还等着回音呢!”张璐说。
“那也好……”
他们与这个厂的技术人员接了头,并查看了两板眼不通心的货物。他们马上分析出原因是技术不过关和原材料不合格。具体些说,就是扁钢不过硬和模具不合格。他们发现这些问题后,已知道无法在新疆处理了,就马上给刘玉清拍来了加急电报,准备把货发回来。而且新疆厂方被他们的真诚和求实精神所感动,同意推迟工期一个月。刘玉清得知这一情况后,十分高兴,马上回电人速归,货发回。人回到小镇后不久,这批货物就发回来了。刘玉清又召集会议,研究解决问题的新途径。横在他们面前的关键问题是得搞到高质扁钢和合格的模具。他们迎着困难上。刘玉清听人说,汉沽建筑公司有高质量的扁钢。他通过关系,多次奔波,终于从那里“挖”来了三吨扁钢。为了模具如何适应生产问题,刘玉清和张璐等人首先来到了唐山模具厂。他们提出模具方案后,对方一张口开价儿就是15000元,而且还不能保证时间。他们失望了。那个时候正是艰苦创业阶段,拿一分钱都是好的,花销太大他们是吃不消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时间。他们只有悻悻地离开了唐山模具厂。回来后,又通过多方打听,有人介绍唐山龙泉寺中心学校校办工厂能搞模具。
他们象跋涉在沙漠中的饥渴人,突然发现一片水汪汪的湖泊,一样,马上奔到了那个校办工厂。一问,价格是降下来了,但仍不能保证时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再也不能失信于人了。刘玉清和张璐回到厂里后,与傅贵权等人一起商定,自力更生,自制模具,成败在此一举!这个担子,就落在了张璐、傅贵权等人的身上。张璐心里没底,讷讷地说;“那……那……试……试……看吧。”刘玉清神情严峻地说:“这一试,可不一般哪!试好了,咱就活了,试不好,咱就死啦!”张璐点点头,心里沉甸甸地象压着一块铅。会后,张璐一头钻进资料堆里,研究如何设计模具。他为了控制好孔距,东打听,西打听,听说县农机厂有坐标镗床。他欣喜若狂,急忙赶去。经过艰苦鏖战,他终于控制了孔距,重新做好了模具,十天之后,金工车间开始了紧张的生产。不久,这批货赶制出来,迅速发往了新疆石河子八一糖厂。不久,厂方同电,产品合格,而且时间也提前了十余天。厂方不仅赞扬了他们的这种精神,而且保证长期订货。
锅炉附件厂一下沸腾了。这群初涉经济世界风云的农民汉子,终于迈过了磨难,忧虑和自卑的沟坎,昂首挺胸地闯入了经济大世界。这纷繁复杂,风云多变的商品大世界,已向这群农民汉子敞开了博大的胸怀。他们从贫瘠的土地上站起来。他们从煤河的源头走来。他们耸起的不单是中国农民精神和财富的殿堂,同时也耸起了铮铮铁汉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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