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史:以文明演进为线索-一场静悄悄发生的革命:原工业化、科学革命和工业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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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16世纪到18世纪,随着资本主义作为一种新的生产方式在欧洲诞生,有两大浪潮同时在欧洲酝酿和孕育:一个是资产阶级革命浪潮,另一个是工业革命浪潮。不过与前一个浪潮不一样,工业革命浪潮不是轰轰烈烈进行的,而是悄悄发生的。它由原工业化开始,中间经过科学革命的推动,最后才在工业中形成革命。

    当资本主义作为一种新的生产方式产生的时候,由商业资本向工业资本转化的形式多种多样,但主要集中于采矿业、航运业和纺织业。而这三种形式虽然在各资本主义发生的国家都普遍存在,但由于环境和条件不同,各国的重点又大不一样,在意大利航运业比较突出,在德意志采矿业比较突出,在英格兰纺织业比较突出。而与航运业和采矿业相比,纺织业在行业上又自有其特点:第一,它与国民生活息息相关,有广阔的销售市场;第二,它属于轻工业,在技术上要求不高;第三,由于有广阔的市场,资本的周转和积累比较容易。这使英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带有了与其他西欧国家所不同的特点,即资本主义由工业向农业、由城市向农村转移,最终对传统农业进行广泛而深刻的改造,从而为英国经济的起飞即工业化准备了充分的条件,这是在别的国家中所罕见的。而在14、15世纪之交建立和发展起来的“乡村工业”不仅在这种转移过程中起着独特的作用,也成为经济起飞即工业化的直接起源,这就是所谓的“原工业化”过程。

    英国的毛纺织业有悠久的历史。据记载,早在1266年,英国就建立了羊毛中心站,负责羊毛贮藏、交易和出口。在1300年英国30万英镑的出口中,羊毛出口占93%。13、14世纪,英国的乡村呢布业已如雨后春笋,它生产的呢布已分为精纺和粗纺两种,而以粗纺为主。14、15世纪之交,资本主义关系侵入这类“乡镇工业”,其主要的形式就是所谓“外放加工制度”(putting-out system),即由城镇商人提供资本和原料,分发给乡村农户分别纺织,然后再由商人本人或他们的代理人把产品收集起来,并负责销售。例如,在1394—1398年英国呢布检察官留下的账册中,萨福克郡所交验的733匹呢布是由120名呢布制造者提供的,科吉舍尔郡所交的1200匹呢布是由9名呢布制造者提供的,布雷特利郡所交的2400匹呢布是由8名呢布制造者提供的,而李尔兹伯里城登记的660匹宽呢则是由158人交验的。它充分说明,分散的资本主义工场手工业当时已在英国普遍存在和发展。这种情况在荷兰、法国、西班牙和意大利自然也不同程度地存在,但它们之中没有一个国家像英国那样普遍、典型。与毛纺织业相比,英国的棉纺织业起步很晚,直到16世纪末才由佛兰德斯移民带入,17世纪中叶才在曼彻斯特初建。在此之前,英国人穿的棉织品主要是从印度输入的印花布。

    在英国发生的“原工业化”过程,在诸多方面为以后的工业革命准备了条件。首先,毛纺织业的极度繁荣直接刺激了“圈地运动”的扩大,因为毛纺织业的发展是以羊毛为基本原料的,它促使许多商人和乡绅圈占公有土地和农民土地以便开办牧场,而圈地运动的扩大所造成的一批又一批农民破产,也就为工业革命的发展提供了劳动力的来源;其次,在原工业化时期,毛纺织业依赖于城镇商业资本,使商业资本找到了大规模地转化为产业资本的经济形式,而且使商业资本成为家庭工业与外地市场特别是海外市场之间的桥梁,促进了传统的乡村工业的转型即商品化;再次,在原工业化过程中,随着大批传统的乡村工业转型和商品化,家庭工业的创立者和劳动者日益与土地和农业分离,并不得不更经常地从市场上获取他们必需的粮食和生活资料,这就促使越来越多的农场主转入商品生产。最后,在原工业化初期,家庭工业的生产者本是以务农为主的,但随着家庭工业的商品化和扩大化,家庭成员中的分工和专业化日益增强,以致最终完全放弃农业生产,转向专门从事工业生产。所有这些都是进一步工业化的必要前提。

    当原工业化运动在英国如火如荼展开的时候,一场不大肆声张但影响深远的科学革命发生了。这场科学革命始于1543年出版的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而止于1687年出版的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其背景是:自12世纪以来,一些翻译家把欧几里德、亚里士多德等撰写的希腊经典传入欧陆,基督教化的亚里士多德学说开始在欧洲大学中占据优势;与此同时,技术传统逐渐在工匠中形成,商人们开始学习阿拉伯算法。到14世纪唯名论者又把严密的逻辑学渗透到自然科学领域,酝酿着对经院的亚里士多德学说的批判。在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浪潮的启发下,16世纪和17世纪初以达·芬奇为代表的学者,开始把中世纪形成的技术传统与学术传统相结合;而由印刷术的传入和新教的兴起形成的出版文化,则把在此之前与文字根本无缘的人们引入知识世界,于是在新兴的知识分子中亚里士多德主义被实用主义所取代。新兴的资产者和商人还开始把自然称作可以利用和改造的对象。在16世纪和17世纪产生了一批着眼于实验而形成独特逻辑的思想家,如F。培根的《新工具》所阐述的逻辑体系已形成对亚里士多德学说的明确挑战。这个时期,科学在实践中取得的进展层出不穷。哥白尼的地动说对托勒密体系发起挑战,表明根据感觉对世界进行的描述不可靠。伽桑狄强调实用主义,笛卡儿提出“系统的怀疑”,导致了空间的几何化。伽利略在阿基米德的基础上,把实验与数学结合起来,形成了崭新的数学化科学。此外,还有波义耳的粒子论、笛卡儿的机械论的生命观以及牛顿和莱布尼兹发明的微积分。特别是后者使数学本身从希腊几何学脱身而代数化。结果,牛顿仅用几个数学法则就概括了各种自然现象,以致各种学问都开始以他的数学动力学为模式。在这种情况下,英国皇家学会、法国皇家科学院先后于1662年和1666年成立,1665年3月英国皇家学会还创办了会刊《哲学会报》。确定、统一及普及学术用语的方法也在此期间形成。这次科学革命无论在世界观和方法论上都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其中最重要的是牛顿提出的以三大运动定律即惯性定律、运动方程和作用与反作用力定律为标志的经典力学。之后,人们开始用牛顿力学来解释自然现象,并利用这些成果从事机械的发明和制造,由此产生了人类社会的机器文明与产业革命。

    英国的工业革命首先是一场技术革命,且首先发生于棉纺织业领域,而不是毛纺织业领域。这是因为棉纺织业不仅和毛纺织业一样是轻工业,而且是一项新兴的轻工业。早在1733年,机械工约翰·凯伊(John Kay)就发明了飞梭。在此之前织布用的梭子在经线中掷来掷去靠的是人手,又慢又费力。而飞梭是用手拉动绳子,使两个吊在横杆上的木槌敲打梭子来回沿滑槽跑动,织布效率提高了两倍。由于它的出现造成了棉纱供应的不足,即“纱荒”,这引起了织布工兼木匠詹姆斯·哈格里夫斯的关注,乃于1764年发明能同时纺出8根纱线的“珍妮纺纱机”(The Spinning Jenny),使“纱荒”问题迎刃而解。此后,他又不断加以改进,使一台机器能同时纺出80根纱,所以此机器推广很快,80年代末全国已有2万台投入生产。但珍妮机是靠手摇的,因而纺出的纱因用力不均而粗细不一,能否找到一种节省劳力又用力均衡的办法?1769年,理发匠理查·阿克莱特模仿别人的发明,制造出一种用水力转动的纺纱机,并于1771年建立了英国第一座水力纱厂。他虽然不是此机器的真正发明人,但他却是建立现代工厂制度的第一人。到1785年,埃德蒙·卡特莱特发明水力织布机,把织布的速度提高40倍。这样,由纺到织的整个流程就已建立在机器生产的基础上。但这些改进不是没有缺点,因为它要受到自然条件的限制,在没有水力的地方就无法推广,于是动力再次成为问题。此问题是在蒸汽机发明后才得以解决的,而蒸汽机的发明得益于纽可门和詹姆斯·瓦特两人。托马斯·纽可门在1706年发明一种蒸汽机,但由于水是在气缸内蒸发的,效率不高。瓦特把冷凝工序从气缸中分离出来,通过一个阀门把蒸汽引到一个经常保持低温的冷凝器内冷却,使气缸始终保持高温状态,从而提高了机器的工作效率。蒸汽机把热能转化为机械能,是动力方面的一次巨大变革,它的发明和使用标志着工业革命时代的真正到来。1785年蒸汽机开始用于棉纺业,1789年又开始使用于织布业,19世纪上半叶它已在采矿、冶金和运输等领域广泛采用。蒸汽机的作用和影响是那样大,以致我们可以把这个时代称为“蒸汽时代”。技术革命是生产力的革命,它最终将体现在劳动生产率上。据统计,到15世纪20年代,工厂纺纱工用机器纺纱,每人每天可生产100支纱,是手摇纺纱工效率的250倍,1710—1740年英国棉纺织业的年平均增长率只有1.4%,而到1740—1770年增长到2.8%,1770—1810年则达到8.5%。但工业革命决不仅是生产力革命,它必将演变成一场社会革命。随着工厂制度的建立,不仅造就了一个新兴的产业资产阶级,从事机器生产的产业工人在各行各业中的比例也发生变化:1841年,这个比重在棉纺织业中已占68.7%,在毛纺织业占50%,在丝织业中占40%。在机器制造和钢铁业中也迅速增长。

    由于工厂制度的建立,许多新兴工业崛起,城市人口也迅速增长,到1850年城市人口已占全国人口的50%,至1871年这一比例已达到62.8%,英国成为世界上第一个都市化国家。由于新兴工业和城市大多集中于西北部,所以这个时期人口迁徙出现了另一大潮流,这就是从传统农业区的东南部流向西北部,而不仅仅是垂直移动。这场社会革命也逐步扩及农业领域,其突出的表现就是1789—1820年间发生的“圈地运动”,使残存的独立小农和茅舍农丧失土地达371万英亩,最终消灭了传统的自耕农阶级,英国成为第一个消灭了传统农民的国家。在农村取而代之的主要是三个阶级:大土地所有者、资本主义租地农场主、农村雇佣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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