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史:以文明演进为线索-拉丁美洲现代化起步的必要条件:独立革命战争与政治体制的共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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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拉丁美洲各国先后发生独立革命,除了巴西以外的所有国家都建立了共和体制,这是拉丁美洲现代化起步的必要条件,也是拉丁美洲现代化起步的重要标志。这是因为:在“自由殖民地”中,拉美保留了较多的旧大陆传统社会的痕迹,殖民过程未能成为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变的过程。

    美洲是欧洲人发现的“新大陆”,由于当地的土著力量相对落后,1492年后陆续成了西方列强“自由移民”之地。但随之出现了两种不同情况,在英国人拓殖的北美,由于殖民地活动开始之前,英国资本主义已经产生,在殖民期间先发生政治革命而确立议会民主制,后发生影响深远的“工业革命”,北美殖民地的社会经济结构从一开始就是奠定在资本主义的基础之上的。换言之,在北美,殖民过程就是向现代社会转变的过程。而在西班牙与葡萄牙人拓殖的拉丁美洲,由于整个拓殖过程中这两个国家都还处于君主专制统治下,即便曾经有过一些微弱的资本主义萌芽,后来也夭折了,因此拉美的社会经济结构和它们的母国最终不是建立在宗主国和殖民地之间的分工之上,而是建立在两者“可怕的类似上”。换言之,在拉美,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基本是传统式的。

    在拉美殖民地,也存在着资本主义因素。例如,在新西班牙的采金和采银业中,虽然主要使用强迫役工(包括土著、黑奴和混血人种劳工),但也有少量雇佣劳动投入其间,他们与矿主订立劳动合同,在完成劳动定额后可得到一定的工资,甚至还可自由开矿,但须与矿主对半分成。手工业的规模也有很大发展,如19世纪初新西班牙克雷塔罗的手工业作坊或工场已达到345家,所拥有的织机数已达到1280台之多。此外,在少数手工工场已采用自由劳动,雇佣工人来自城镇居民。在农业中,种植园经济占着绝对统治地位,1810年时仅新西班牙就发展到4944处。虽然这些种植园大多是由大土地所有者开办的,而且普遍实行的是债务雇农制,但随着采矿业在殖民地经济中地位的降低,商品农业的成分在整个经济中的比重日益增大,而且种植的专门化和商品化的程度均有提高。大量采用工资制的临时劳力的引进,无不透露出新经济的性质,其中包括资本主义因素。

    殖民地传统的社会制度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以劳动制度为例,拉美最早引入的奴隶制是印第安人奴隶制,其时间可追溯到1495年哥伦布第二次航行美洲之时,当时他把战败的1500名土著居民变为奴隶。但由于宗教及人道的原因,特别是印第安人的勇敢反抗,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一世在1542年颁布的《新法律》中宣布将奴隶制废除。大约在1499年开始实行对印第安人的监护制。由于这一制度广泛被滥用而加重了对印第安人的压迫,早在1520年查理一世就下令废除监护制,到1720年又正式由西班牙王室予以废除。在印第安人奴隶制废除后,与印第安人有关的劳役制是劳役分派制,它首先流行于1550年以后的新西班牙和秘鲁总督区,这种制度源于印第安人的传统劳动制度,但这一制度并非有人说的“普遍奴隶制”,因为殖民者在其中加入了“工资”制,即他们的劳动必须付给一定的工资这样一种因素,而且要“按日”付给。产生于17世纪上半叶的债役农制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看做是继劳役分派制之后的产物,因为债役农是因欠大庄园主的债才沦为债役雇农的,它也不完全等于奴隶制或封建农奴制:第一,债农被奴役的程度因时间和地区之不同而不同,有的地方较强,有的地方较弱;第二,债务束缚是一种经济束缚,而不像封建农奴制那样还包括经济以外的强制;第三,与债役农制并存的还有工资劳动、租佃制度和分成农制,因此债役农制不一定占主导地位。总之,拉丁美洲殖民地的劳动制度在三百年内有很大的变化。

    但在殖民地的大部分时间里,大地产制在拉美殖民地占据着统治地位。从类型上看,它包括大庄园、大牧场和大种植园制,在劳动制度上既实行黑奴制度,也实行债役农制和工资制度以及租佃制度,这些制度均被保存了下来。在政治上,由于殖民地一开始就被视作西班牙和葡萄牙王室的私产,整个殖民地的最高事务管理机构是西印度院。它作为最高决策机关拥有行政、司法和立法大权,派“总督”具体管理它所属的各个辖区,有时在各总辖区之下再设都督区。与英属北美各殖民地不一样,拉美殖民地各总辖区一直未设立代议机构,下设的市镇虽然有市政会和市议员,但市镇长官是由国王或总督直接任命的。可见拉美殖民地的权力体系是专制式的,而不是民主式的。它统治的社会基础是殖民官吏、天主教和当地上层人士,“上层人士”包括半岛人和土生白人。西班牙和葡萄牙王室都只把拉美殖民地视作剥削对象,而不允许它们发展成竞争对手,1800年11月28日西班牙王室颁令禁止殖民地建立工厂就是这种政策的突出反映。正如它在另一个命令中所说:“殖民地建立工厂和购置机器过多,与蒸蒸日上的西班牙工业形成对立”,因而是不能允许的。为此,西班牙政府在殖民地实行贸易专营制度,规定殖民地输往欧洲的产品,必须经过西班牙专营商人之手。与此相联系,土生白人在政治上的发展也受到限制,其担任行政、军事和教会高级职位的权利基本被剥夺,在殖民地时代所任命的170名总督和602名省长中,来自土生白人的分别只有4名和14名。

    这种状况与以下情况形成尖锐的矛盾:第一,占殖民地人口2/3的土著和黑奴(1010万人)承担着殖民地主要的劳动任务,但处于隐蔽的奴隶制和农奴制之下;第二,约880万的土生白人和混血种人本是自由人,名义上他们与相对少数(30万)的来自伊比利亚的半岛人“完全平等”,但他们却未享有公民权;第三,殖民地商品经济的发展已把一个初具实力的资产阶级推向社会,他们中的一些知识分子已在欧美接受了新式教育,但这个新生的阶级在经济、政治和思想上都受到西、葡专制制度的压抑。所以,当18世纪上半叶法国掀起启蒙运动,接着1775年在北美爆发独立革命,并迅速把革命信息反馈回欧陆,在法国引发更大规模的人民大革命时,受过伏尔泰、孟德斯鸠、狄德罗和卢梭思想洗礼的米兰达(1750—1816)便及时地把《人权宣言》和《社会契约论》译成西班牙文,并于1794年在哥伦比亚秘密地印刷发行《人权宣言》,从而点燃了拉丁美洲独立革命之火。

    这场革命首先爆发于法属圣多明各,于1803年11月29日颁布海地《独立宣言》。接着1810年4月在委内瑞拉,1810年5月在拉普拉塔地区,先后发生土生白人领导的市政革命,均宣布成立带自治性质的“最高执政委员会”(洪达),形成南北拉美两大革命中心,并旋即开始了和西班牙军队的武装斗争。1810年9月,在秘密组织“文学和社交会”领导下,起义之火点燃于墨西哥的多洛雷平,10月下旬拥有七八万之众的起义大军一举拿下墨西哥城,使之成为争取拉美独立的第三大革命中心。他们或者发表《独立宣言》(委内瑞拉),或者发表《告全国同胞书》(墨西哥),所表达的一个共同的意志和声音就是“美洲是自由、独立的美洲,它不隶属于西班牙和其他任何民族、政府或王朝”。这场革命虽然一度受到很大挫折,革命初期的重要领导人米兰达甚至被捕牺牲,另一位革命领袖玻利瓦尔也从委内瑞拉逃往牙买加。但当玻利瓦尔率领的革命军经牙买加、海地重返委内瑞拉,又以废除奴隶制、解放黑人为号召集结起浩浩大军之后,他的军队就以破竹之势从委内瑞拉打到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然后又接手指挥圣马丁的部队进入秘鲁,于1825年4月解放全秘鲁,从而结束了西班牙在南美的殖民统治。

    拉美独立革命波澜壮阔、此伏彼起,从1790年到1826年历时36年,先后有17个国家由殖民地演变成主权国,它们是海地(1804)、巴拉圭、委内瑞拉(1811)、阿根廷(1816)、智利(1818)、哥伦比亚(1819)、墨西哥、哥斯达黎加、玻利瓦尔、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秘鲁(1821)、巴西、厄瓜多尔(1822)、玻利维亚、乌拉圭(1825)。除巴西外,这些国家都在宪法中采取了共和国的形式,确立了议会民主制,废除了贵族称号及法律,实行天主教会与政府分离,并先后废除奴隶贸易和奴隶制度,从而揭开了拉美历史发展的新篇章,是拉美殖民地走向现代化的第一步。由于西、葡在拉美实行的君主专制比英国在北美深,这次独立革命的规模和激烈程度不亚于美国革命。

    在拉美独立革命中,巴西并未建立共和制,而是在1822年9月7日由若奥六世之子、摄政王唐·佩德罗发表独立宣言,宣布巴西与葡萄牙决裂;同时又于12月1日把王冠戴在自己头上,从而在巴西保留了君主制。这位君主自称“立宪皇帝”,称帝后还在1823年5月3日正式举行了“制宪会议”,他后来虽然因与激进派矛盾而解散了制宪会议,但在他所领导制定的新宪法中保留了参议院和众议院,其中众议院由间接选举产生。可见,这个政体仍留下了独立革命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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