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能否实现征服中国乃至东亚的关键是能否征服朝鲜,因为朝鲜是日中之间的桥梁,征服了朝鲜就有了征服东亚大陆的跳板。朝鲜约于公元前5—前2世纪开始建立奴隶制国家,公元前后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形成鼎立之势,1392年高丽大将李成桂最终统一朝鲜,建都于汉城,长期与中国保持密切关系,1637年变为中国的附属国。进入15世纪后,日本、俄国、美国、英国的势力先后进入朝鲜,企图在朝鲜建立势力范围,进而完全割断朝鲜与中国的关系,并把它变成自己独占的殖民地。这种危机在19世纪末达到顶点。其中,对朝鲜最大的威胁来自日本。
早在1592年,刚刚统一了日本的丰臣秀吉就以“假道”朝鲜、“直入大明”之名,于是年4月率水陆两军约20万人入侵朝鲜,在釜山登陆,然后分三路北进,20天后占领汉城。朝鲜水师在李舜臣领导下,乘他设计的以铁板包装并可喷射火焰的著名的龟船迎敌,先后击沉日军大小舰只350多艘,在李如松率领的大约4万中国军队的配合下,在1593年就光复了被日军占领的大部分领土。其间,李舜臣虽因内部党争被撤职,但在战争失利之后再度被起用带兵。李舜臣率领的水军与庞大的日本水军激战于鸣梁海峡,击毁日舰100余艘,歼敌4000余人,丰臣秀吉因此忧急而死,遗嘱令部队从朝鲜退军。日本的第一次大规模侵略最后以失败告终。不可忘记的是丰臣秀吉在入侵朝鲜之前写给朝鲜国王的信中声称,他的主要目标是“直入大明”,入侵朝鲜只是为了“假道”而已。
然而,日本仍贼心不死。18世纪末当德川幕府处于解体之际,为了转移幕藩体制内部的尖锐矛盾,征服朝鲜进而征服中国的计划再次被提了出来并日益理论化。其先驱式人物乃林子平,他于1785年写成《三国通览图》,又于1786年出版《海国兵谈》一书,明确提出要“以日本之雄士、兵入此三国”,即朝鲜、琉球、虾夷。1822年,佐藤信渊(1769—1850)更是把征服论大大加以发展,在其所著《混同秘策》一书中提出,日本应从北到南组建成9个军作为对外扩张的工具,一旦时机成熟日军便可立即出动,按从中国东北到蒙古、然后是朝鲜,进而进攻中国内陆这个顺序展开,“十数年可悉数平定全中国”。这种征服论后经桥本佐内(1834—1859)和吉田松阴(1830—1859)等人的补充发挥,已变得日益系统、完整,只是由于幕府统治很快趋于崩溃,来不及实施罢了。但吉田松阴不仅有言而且有行,为传授他的军事思想和侵略理论曾专门创办私塾招收弟子,后来在对外侵略扩张中的一些重要人物(如西乡隆盛、木户孝允、伊藤博文)都是他的门徒。
始于1868年的明治维新取得成功,日本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实力迅速增强。它不仅建立了一支由陆军和海军组成的现代军队,而且已经用西方技术武装了起来。到1890年,陆军发展为7个师团,共5.3万人,海军拥有军舰25艘及鱼雷艇10艘,总计5万多吨。其军制采用德国制,以镇台为军团。当1894年6月朝鲜南部爆发“东学党”领导的反政府和君主制的农民起义,朝鲜统治者请求清政府出兵援助时,日本假意向清政府表示无意借题发兵,却早已在朝鲜的牙山设立大举侵朝的大本营,于6月9日在仁川登陆,次日进驻汉城。6月14日,日本政府还通过了一个“朝鲜内政改革案”,并决定以武力执行这个把朝鲜变为殖民地的方案。对此,清政府和李鸿章毫无准备,进而急命袁世凯与日本驻朝公使商议“中日同时撤兵”。而得到英国暗中支持的日本根本不予理睬,于7月23日派军占领朝鲜王宫,25日在牙山口外的丰岛附近击沉中国运输船“高升号”。8月1日,中日甲午战争正式爆发。
这次战争,有两次大的战役,一是平壤之战,一是黄海之战。平壤守军是叶志超统率的中国军队,但由互不相属的淮军和东北系组成,又不积极备战,结果当9月15日日军进攻时,据守北城的总兵左宝贵英勇战死,主帅叶志超乃仓皇下令撤军,从平壤一直退过鸭绿江。在海战方面,中国海军指挥无方,舰队吨数较多但速度较慢,在战斗中损失很大。“致远”舰受伤后,管带邓世昌驾舰猛撞敌船,“经远”舰管带林永升与舰共存亡。后李鸿章下令只守海口不许巡海,致使整个北洋舰队被困在山东威海卫港内,于1895年2月全军覆灭。日本海军乘胜推进,占领澎湖列岛。
甲午战争一开始,清廷上下就笼罩着一片主和气氛,上有西太后、奕、李鸿章,下有袁世凯等大小官吏。日本业已出兵朝鲜,李鸿章却训令叶志超“仍静待勿妄动”。战争正如火如荼之时,清廷先是请求暗中支持日本的英国,后是请求表面中立的美国出面调停。战争尚未结束,朝鲜人民及辽东人民尚在拼死抵抗,户部侍郎张荫桓和湖南巡抚邵友濂已被清廷委派为“全权大臣”,带着美国顾问J。W。福斯特(J。W。Foster)前往日本广岛议和去了,结果竟遭日本拒绝。在此情况下,李鸿章不得不亲赴日本议和,并于1895年4月17日在马关达成协议,即《马关条约》。其主要内容是:(1)朝鲜完全“自主”,实际上即承认日本对朝鲜的控制,完全脱离中国的势力范围;(2)割让辽东半岛、澎湖列岛和台湾给日本,使之变成为日本的殖民地;(3)赔偿日本军费两万万两白银;(4)允许日本资本家在通商口岸设立工厂;(5)向日本开放沙市、重庆、苏州、杭州为商埠。它标志着日本海外殖民体系的初步形成,朝鲜和中国台湾从此成为它向东亚大陆扩张的两块重要跳板。
甲午战争后帝国主义开始瓜分中国,德国、法国和俄国都在中国划定了“势力范围”,这就加剧了日本和俄国在东北亚的矛盾。为了缓和这种矛盾,1903年日本政府向俄国政府提议,双方互相承认对方在中国东北地区和朝鲜的特殊权益和经济特权,而在背后加紧扩建陆军和海军,准备战争。在俄国方面,这时以财政大臣维特为首的温和派和以内政大臣普列维为首的强硬派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普列维声称:“俄国之所以有今日,靠的是刺刀而不是外交”,“我们必须用刺刀而不是外交笔墨来解决同中国和日本的争论问题”。他同时还认为,对日本的“一场小规模战争的胜利”可以平息俄国国内的革命动荡。1903年5月,强硬派人物亚历山大·别佐布拉佐夫被任命为国务秘书,把持了东方事务,而维特却被迫辞职。因此,俄国人在和日本人的谈判中漫不经心。日本大使一怒之下于1904年2月6日突然中断谈判,返回本国。三天后,一支日本舰队在朝鲜仁川港(当时叫济物浦港)击沉俄舰两艘,又在中国辽东半岛的旅顺港附近用鱼雷击沉俄主力战舰,而这时俄远东舰队的其余舰只被封冻在海参崴港内。日本在取得海上优势后,成千上万士兵侵入朝鲜和中国东北,俄军则向北退至沈阳(奉天)。旅顺港被日军包围。由于远东舰队被困,俄国急忙从西部调遣一支海军东援,但于1905年5月在对马海峡与日舰遭遇,经两天(5月27、28日)激战后全军覆没,而日本只损失三艘鱼雷艇。
在此情况下,俄国被迫接受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的调停,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的朴茨茅斯与日方代表谈判,并于1905年9月5日签订《朴茨茅斯和约》。此和约的主要内容是:俄将库页岛北纬50度以南的地区割让给日本,承认日本在朝鲜的“政治、军事和经济利益”,将俄国从中国租借的辽东领土转让给日本。它表明,通过这次战争,日本不仅巩固了它在甲午战争后建立的海外殖民体系,还扩大了这个殖民体系,并上升为东亚地区的大国。
日本在甲午战争建立的、以朝鲜和台湾为核心的殖民体系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才宣告瓦解。此后,朝鲜被一分为二,北部建立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而南部则由大韩民国统治。台湾在回归中国后,为逃往那里的国民党军队所盘踞。但二者和日本一样都处于美国的控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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