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吉本（Edward Gibbon）
其实，后赵没有什么可怕的，因为它在20年后就发生了内讧，并于东晋永和八年（352）被后赵天王石虎的养孙——汉人冉闵灭掉了。真正可怕的是，前凉也爆发了内讧，原因当然还是继承权问题。张骏的嫡长子——凉王张重华病逝后，张重华年仅10岁的儿子张耀灵即位。不久，张骏的庶长子张祚施展权术夺取了王位。为人狡诈的张祚，不仅与张重华的母亲马氏通奸，而且霸占了张重华的妻子裴氏，派人暗杀了废帝张耀灵，结果激起了前凉军民的义愤。前凉大户起兵，杀死了张祚，立张重华的儿子张玄靓为王。随后，王位又被张骏的小儿子张天锡夺去。经过十年内乱，前凉大势已去，形同一棵树上的枯叶。每一阵风来，它都摇摇欲坠。
当时还真有一个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并刮起了强劲的“统一之风”。他叫苻坚，前秦皇帝，出身于五胡之一的氐人。这个来自西部高原的游牧部落，尽管在五胡内迁初期并不显山露水，但正是这种低调使得他们有效地保存了实力，并在其他四胡疲态尽显后取得了后发优势，成为四世纪下半叶最为强劲的力量。前秦建元八年（372），苻坚发13万步骑兵进攻前凉，张天锡在阵前投降，被苻坚封为归义侯。前凉所属的西域，当然也应该顺理成章地归附前秦。
并非所有人都能审时度势，其中包括自恃强大的龟兹王和焉耆王。但鄯善王显然明智得多，乖巧得很。建元十八年（382）九月，鄯善王休密驮与车师前部王弥窴相约，一起前往长安朝拜苻坚。
这是一次留名史册的朝拜。史载，苻坚特别赐给了二王朝服，带领他们参观了自己的京都与宫殿。休密驮和弥窴参观的过程，形同《红楼梦》中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是啊，与八方来朝、人头攒动的长安比起来，自己的王治不就是一个寂寞的荒村吗？与巍峨庄严、金碧辉煌的前秦皇宫比起来，自己的所谓王宫不就是一个用土坯垒起来的鸡窝吗？尤其是看到“宫宇壮丽，仪卫严肃”，二王既震惊又紧张还害怕，因此请求年年前来贡献。苻坚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一边看着二王谦恭与惶恐的表情，一边大度地说：“西域路途遥远，一年来一次太多了。特令你等三年一贡，九年一朝，以为永制！”
苻坚就是这样一个人：善于制造黑暗，然后发出光亮。
看到苻坚如此豁达，二王进一步请求说：“大宛等国尽管也派使者前来贡献，但态度不够纯正，请仿照汉例，在西域设置都护。如果王师出关，我们愿担任乡导（指向导）。”
于是，苻坚愉快地接受了二王的建议，任命骁骑将军吕光为持节都督西讨诸军事，由陵江将军姜飞、轻骑将军彭晃等辅助，领兵7万挺进西域。不过，苻坚所宣称的出兵理由，令二王目瞪口呆：“朕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不想打仗，更不想死人。此前，我一直试图让龟兹高僧鸠摩罗什（Kumārajīva）前来长安弘法，但可恶的龟兹王一直不许。我这次出兵西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鸠摩罗什请到长安！”他还当着二王的面对吕光说：“找到鸠摩罗什，马上送到长安来，一刻也不能耽搁！”
听完苻坚的话，二王一脸的叹服与崇敬。
建元十九年（383）正月，一个冰封大地的季节，吕光从长安出征，剑指西域。征西大军的向导，就是鄯善王休密驮、车师前部王弥窴及其麾下将士。当然，苻坚不会亏待他们，休密驮被任命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西域诸军事、宁西将军，弥窴被任命为使持节、平西将军、西域都护。
“都督西域诸军事”“西域都护”，这些名号也太大了吧，就好比将今柬埔寨国王任命为亚洲王。我不知道鄯善王接到这一任命后，是受宠若惊，还是无所适从。
西征军兵锋所指，无不摧枯拉朽。焉耆王投降，拒不投降的龟兹也于一年后被攻克，龟兹王城中的鸠摩罗什当了俘虏。只是，身为酒徒的吕光沉溺于醇美的葡萄酒，忘了将鸠摩罗什送回长安。关于鸠摩罗什，《高僧传》和《晋书》讲得太详细了，包括他收了多少弟子，睡了多少女人，死前说了什么话，死后舌头为什么不烂。因此，我不打算再补充什么。我虽然喜欢吃回锅肉，但不愿鹦鹉学舌，更不愿吃别人嚼过的馍。
在吕光携鸠摩罗什东归姑臧，建立后凉的日子里，鄯善王仍倾心归附，年年贡献。贡献之物中，是否还有楼兰美女，不得而知。但目前已知的是，焉耆王、车师前部王、东叶捷翕侯都娶了楼兰美女为妻。
他们共同的体会是：娶了楼兰女，做鬼也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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