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啊,楼兰-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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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所有的好故事,都在讲两个人。

    ——语谌

    “她是谁?”

    在辩经中大获全胜而又保全了法藏部颜面的他,被鄯善佛众聘为小乘与大乘共同的“大咒师”,住进了老住持诚心诚意为他腾出的正堂,老住持则迁往了伊循城的大寺。但端坐在金色的法座上,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她是谁?是王后、嫔妃,还是公主、翁主?如果是王后、嫔妃,他也就死心了;假如她是公主、翁主,假如她恰巧没有出嫁,也许……然而,自己从出家那天起,就断了尘缘,如今又贵为大乘高僧,万万不能沾染女色啊。

    但是,这个女子太漂亮,太刺眼,太性感了,恰如水墨画中的一点丹红。她那如月的明眸、如玉的皓齿、如雪的肌肤、如柳的腰肢已经深深地勒入了他的骨髓,出家以来,他会晤过的女施主何止千万,但从无一人让他如此魂飞魄散。一连三天,他长日凝思,午夜梦回,一双眼睛红得如同打了鸡血。他知道,魔咒要应验了,但他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个魔咒。因为他越想忘掉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越是从他的脑海里跳出来,盯着他看,对他娇笑。

    尽管老鄯善王胡员叱连续两天向他发出了进宫讲经的邀请,但他一直下不了决心,他知道,前面等待他的,一定是一个无法排解的魔咒,一个永远走不出的陷阱,但他又不甘心,不甘心承受夜以继日的折磨。

    一个阳光灿烂得令人心颤的午后,他从佛寺里踱了出来,如独身走一段夜路,心里想快,脚上却快不起来。三天前尚且心静如水的他,变得分外焦躁,心不时地揪一下,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人或事在前方等着他。冥冥之中,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喊:“别往前走了!”但他的心却支配不了自己的脚。

    他被卫兵迎进宫去,国王胡员叱拉着他的手,将神情恍惚的他扶上提前准备好的莲花宝座。一会儿工夫,国王的家眷们都到齐了。国王依例宣布开讲,但昙无谶咽了一口唾沫,面向国王说:“陛下,能否介绍一下在座的各位施主,也好日后特别照应。”因为他必须弄清楚,那位有着谎言般美丽瞳仁的美女到底是谁。

    尽管他的要求有些不合常理,考虑到他高贵的身份与冲天的名气,喜欢较真的国王迟疑了一下,还是向他一一介绍了在座的家眷:

    “朕的王后。”国王指了指最靠近自己的一位美人。她雍容典雅,目不斜视,高贵得如同墙上的画。“谢天谢地,她不是。”高僧在心中默念着。

    “朕的太子比龙。”国王将爱抚的目光投向一位30出头的年轻人。他英俊潇洒,举止有度,眉宇间透着几分温和与儒雅。

    “这是朕的女儿——曼头陁林公主,已经嫁人。”国王话音刚落,一个女人掀起盖头,面对高僧嫣然一笑。这一笑,烧透了高僧36年的漫漫人生。因为那如花的笑靥之上,正是那双让他朝思暮想的美丽瞳仁。这么广阔的宇宙,这么漫长的时光隧道,造物主让两个人这样相遇,只能用万幸来表述了。如果我们用斤来掂量芭蕾舞,用米来测量莫扎特,用升来量度《红楼梦》,又怎能用一生、半生、三又五分之一生来衡量爱的质地?

    接下来的介绍,他再也提不起兴趣……

    他感兴趣的,只剩下摄人魂魄、活色生香的曼头陁林公主。

    在正式开始讲经前,他的眼睛挑战似的试图和她的目光相遇,可她半遮半掩的盖头下水灵灵的目光,往往只是在他的脸上做短暂的停留,便匆匆地移开,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并故意凑在丈夫耳边做私语状;有时嘴角一动,似乎有一丝笑意绽出。显然,这是一个善于以高雅沉静与满不在乎的神情来掩饰内心热情的人。他感觉,恰好是这种装出来的平静,意味着她芳心已动。他知道,赌博已经开始。

    讲经开始了。依照常理,自己暗恋的女人在场,他应该心神不定甚至神思恍惚才是。但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的血脉轻快地涌动着,他的思维从未像今天这样敏捷,他的表达从未像今天这样顺畅。这样一来,便使得他在讲经时,总是能省出一些思维空闲,恰如其分地用目光抓住这个女人直视他时的眼眸,让她感到他是在专门看她,并把这目不转睛的凝视演化成一次催眠,直到她羞涩地把头低下。即便是她没有直视他,有时甚至是躲在丈夫身后,他也总能利用人们摇动身体时的缝隙,用着迷、神往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抚摸她,恨不得把她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临摹下来,把她鲜活肉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印进脑海。

    这哪里是讲经啊,简直就是一场目光博弈战。

    如果是细心人,一定能看出高僧嘴角漾出的一丝得意,那可是一个男孩抽了第一支香烟时洋洋自得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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