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啊,楼兰-改姓“吐谷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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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聪明人来说,空头支票也是支票。

    ——《草原笔记》

    吐谷浑本来是一个人名,乃鲜卑慕容部首领的庶长子,因为对同父异母的弟弟——父亲的嫡长子继承父亲之位不满,在1700多年前率部落从今辽宁义县西去,经过20多年的长途跋涉,最终来到今甘肃临夏西北的羌人居住区——罕原地区。在那里,他们用先进的文化和铿锵的铁蹄征服了当地的羌人,陆续攻占了南到今四川阿坝、松潘,西到鄂陵湖、扎陵湖的广阔高原,并宣布建立了鲜卑、羌人联合政权,中心设在伏俟城[176]。东晋咸和四年(329),吐谷浑的孙子叶延用祖父的名字做了王族姓氏,立国号为吐谷浑。

    早期的吐谷浑首领,大多强悍与智慧兼具,心胸豁达,长袖善舞,既喜欢招贤纳士,又善于结交邻国,因而能在群雄割据的五胡十六国时期渐渐走强。大夏胜光四年(431),首领慕瞶将大夏皇帝赫连定擒获,然后送到北魏请赏,被太武帝拓跋焘封为西秦王,占据了整个陇西地区,他们的地盘已经无限接近了鄯善。对于商路重镇鄯善,吐谷浑首领可谓垂涎欲滴。

    太和十六年(492)秋,吐谷浑首领派遣太子到北魏朝贡。此时,拓跋宏正筹划迁都洛阳,根本无暇西顾,便下诏封吐谷浑首领伏连筹为“持使节、都督西陲诸军事、领西戎中郎将、西海郡开国公、吐谷浑王”,同意将西域各国拱手相让。

    拓跋宏很是幽默,土地都让柔然和高车抢走了,还敢拿这个开空头支票。我想,对汉文化心向往之的拓跋宏一定读过《史记》,因为他的这一做法,与周武王封姜子牙于东夷人占据的齐,周平王将犬戎占领区封给秦襄公,如出一辙。

    但伏连筹却认了真,拿着这张空头支票去找柔然与高车兑付。当然,兑付的方式不是去讲理,而是去拼命。

    这样一来,他们才能在高车从鄯善撤走后,轻而易举地占据了传说中美丽富饶的鄯善。在太和二十一年(497)的中国地图上,鄯善已经划入了吐谷浑版图。

    但经历过无数次战火与劫掠的鄯善,哪里还有传说中的美丽与繁华,目之所及,不过是坍塌的城墙,漏风的破房,荒芜的田地,以及到处躲藏的鄯善移民。

    为此,吐谷浑人允许鄯善遗民回归故里,实行鄯人治鄯,前提是听从吐谷浑的调遣,承认自己是吐谷浑国民。就这样,在吐谷浑扶持下,一个名叫鄯善的地方小政权诞生了。

    然而,吐谷浑绝非大慈大悲、乐善好施的圣人,不可能不向这些被征服的土著收取赋税,也不可能不在占领区放置一兵一卒。在他们眼里,鄯善土著就是随风倒的墙头草,如果听任他们长期占有坚城,反叛的种子将随时可能萌芽。于是不久,吐谷浑首领的次子——宁西将军占据了鄯善故都扜泥城,要求那个所谓的自治政权另找住所。接到命令,傀儡政权无奈地迁往扜泥城西部的且末绿洲。这个政权被称为“末国”,他们的王(充其量是一位酋长)名叫安末深盘。

    中国有幸,楼兰有幸,梁普通五年(524),安末深盘派往梁朝纳贡的一位使者,被梁朝的独眼王子——萧绎画了一幅肖像,这幅反映外交场面的绘画名叫《职贡图》,图中的末国使者头戴尖顶毡帽,身穿圆领长袍,大鼻子,八字胡,满脸谦恭,目不斜视。因为这幅画,我们才知道了末国,知道了这个躲在历史皱褶中的流亡政权。

    尽管实现了自治,尽管远离了战火,但仍有许多鄯善遗民心怀遗憾,因为他们从所谓的王身上,已经看不到祖上的英武与锐气,看不到东山再起的希望;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有对国家的放任自流,对未来的得过且过,以及对吐谷浑与梁国的卑躬屈膝。《周书》记载,西魏大统八年(542)四月,一个桃花如流水的季节,王兄鄯米“率众内附”西魏,迁徙到了繁华绝代的长安。

    这位王兄带着大伙儿一走,鄯善城还能有多少鄯善遗民?

    有的,只是来往的商旅与僧侣,常驻此地的吐谷浑大兵,还有那位死抱着所谓的“王冠”不放的鄯米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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