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心声-世界像一个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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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你细看,不但“有时候”,人简直就爱点儿装。“三分模样七分装”是说女人,男人也短不了装,不过不大在模样上罢了。装得像难,装得可爱更难;一番努力往往只落得个“矫揉造作!”所以“装”常常不是一个好名儿。

    论做作——朱自清

    做作就是“佯”,就是“乔”,也就是“装”。苏北方言有“装佯”的话,“乔装”更是人人皆知。旧小说里女扮男装是乔装,那需要许多做作。难在装得像。只看坤角儿扮须生的,像的有几个?何况做戏还只在戏台上装,一到后台就可以照自己的样儿,而女扮男装却得成天儿到处那么看!侦探小说里的侦探也常在乔装,装得像也不易,可是自在得多。不过——难也罢,易也罢,人反正有时候得装。其实你细看,不但“有时候”,人简直就爱点儿装。“三分模样七分装”是说女人,男人也短不了装,不过不大在模样上罢了。装得像难,装得可爱更难;一番努力往往只落得个“矫揉造作!”所以“装”常常不是一个好名儿。

    “一个做好,一个做歹”,小呢逼你出些码头钱,大呢就得让你去做那些不体面的尴尬事儿。这已成了老套子,随处可以看见。那就好的是装做好,那做歹的也装得格外歹些;一松一紧的拉住你,会弄得你啼笑皆非。这一套儿做作够受的。贫和富也可以装。贫寒人怕人小看他,家里尽管有一顿没一顿的,还得穿起好衣服在街上走,说话也满装着阔气,什么都不在乎似的。——所谓“苏空头”。其实“空头”也不止苏州有。——有钱人却又怕人家打他的主意,开口闭口说穷,他能特地去当点儿什么,拿当票给人家看。这都怪可怜见的。还有一些人,人面前老爱论诗文,谈学问,仿佛天生他一副雅骨头。装斯文其实不能算坏,只是未免“雅得这样俗”罢了。

    有能耐的人,有权位的人有时不免“装模作样”,“装腔作势”。马上可以答应的,却得“考虑考虑”;直接可以答应的,却让你绕上几个大弯儿。论地位也只是“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见客就不起身,只点点头儿,答话只喉咙里哼一两声儿。谁教你求他,他就是这么着!——“笑骂由他笑骂,好官儿什么的我自为之!”话说回来,拿身份,摆架子有时也并非全无道理。老爷太太在仆人面前打情骂俏,总不大像样,可是不得装着点儿?可是,得恰到分际,“过犹不及”。总之别忘了自己是谁!别尽拣高枝爬,一失脚会摔下来的。老想着些自己,谁都装着点儿,也就不觉得谁在装。所谓“装模做样”,“装腔作势”。却是特别在装别人的模样,别人的腔和势!为了抬举自己,装别人;装不像别人,又不成其为自己,也怪可怜见的。

    “不痴不聋,不作阿姑阿翁”,有些事大概还是装聋作哑的好。倒不是怕担责任,更不是存着什么坏心眼儿。有些事是阿姑阿翁该问的,值得问的,自然得问;有些是无需他们问的,或值不得他们问的,若不痴不聋,事必躬亲,阿姑阿翁会做不成,至少也会不成其为阿姑阿翁。记得那儿说过美国一家大公司经理,面前八个电话,每天忙累不堪,另一家经理,室内没有电话,倒是从容不迫的。这后一位经理该是能够装聋作哑的人。“不闻不问”,有时候该是一句好话;“充耳不闻”,“闭目无睹”,也许可以作“无为而治”的一个注脚。其实无为多半也是装出来的。至于装作不知,那更是现代政治家外交家的惯技,报纸上随时看得见。——他们却还得勾心斗角的“做姿态”,大概不装不成其为政治家外交家罢?

    装欢笑,装悲泣,装嗔,装恨,装惊慌,装镇静,都很难;固然难在像,有时还难在不像而不失自然。“小心陪笑”也许能得当局的青睐,但是旁观者在恶心。可是“强颜为欢”,有心人却领会那欢颜里的一丝苦味。假意虚情的哭泣,像旧小说里妓女向客人那样,尽管一把一眼泪一鼻涕的,也只能引起读者的微笑。——倒是那“忍泪佯低面”,教人老大不忍。佯嗔薄怒是女人的“作态”,作得恰好是爱娇,所以《乔醋》是一折好戏。爱极翻成恨,尽管“恨得人牙痒痒的”,可是还不失为爱到极处。“假意惊慌”似乎是旧小说的常语,事实上那“假意”往往露出马脚。镇静更不易,秦舞阳心上有气脸就铁青,怎么也装不成,荆轲的事,一半儿败在他的脸上。淝水之战谢安装得够镇静的,可是不觉得意忘形摔折了屐齿。所以一个人喜怒不形于色,真够一辈子半辈子装的。《乔醋》是戏,其实凡装,凡做作,多少都带点儿戏味——有喜剧,有悲剧。孩子们爱说“假装”这个,“假装”那个,戏味儿最厚。他们认真“假装”,可是悲喜一场,到头儿无所为。成人也都认真的装,戏味儿却淡薄得多;戏是无所为的,至少扮戏中人的可以说是无所为,而人们的做作常常是有所为的。所以戏台上装得像的多,人世间装得像的少。戏台上装得像就有叫好儿的,人世意即使装得像,逗人爱也难,逗人爱的大概是比较的少有所为或只消极的有的所为的。前面那些例子,值得我们吟味,而装痴装傻也许是值得重提的一个例子。

    作阿姑阿翁得装几分痴,这装是消极的有所为;“金殿装疯”也有所为,就是积极的。历来才人名士和学者,往往带几分傻气。那傻气多少有点装,而从一方面看,那装似乎不大有所为,至多也只是消极的有所为。陶渊明的“我醉欲眠卿且去”说是率真,是自然;可是看魏晋人的行径,能说他不带着几分装?不过装得像,装得自然罢了。阮嗣宗大醉六十日,逃脱了司马昭做亲家,可不也一半儿醉一半儿装?他正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而有一向当时人多说他痴,他大概是颇能做作的罢?

    装睡装醉都只是装糊涂。睡了自然不说话,醉了也多半不说话——就是说话,也尽可以装疯装傻的,给他个驴头不对马嘴。郑板桥最能懂得糊涂,他那“难得糊涂”一个警句,真喝破了千古聪明人的秘密。还有善忘也往往是装傻,装糊涂;省麻烦最好自然是多忘记,而“忘怀”又正是一件雅事儿。到此为止,装傻,装糊涂似乎是能以逗人爱的;才人名士和学者之所以成为才人名士和学者,至少有几分就仗着他们那不大在乎的装劲儿能以逗人爱好。可是这些人也良莠不齐,魏晋名士颇有仗着装糊涂自私自利的。这就“在乎”了,有所为了,这就不再可爱了。在四川话里装糊涂称为“装疯迷窍”,北平话却带笑带骂的说“装蒜”,“装孙子”,可见民众是不大赏识这一套的——他们倒是下的稳着儿。

    我先用碎木皮来烘着火。夜晚在三月里也是冷了一点。玻璃窗上挂着蒸气。没有点灯,炉火颗颗星星地发着爆炸,炉门打开着,火光照红我的脸,我感到例外的安宁。

    小偷、车夫和老头——萧红

    木板车在石路上发着隆隆的重响。出了木板场,这满车的木板使老马拉得吃力了!但不能满足我,大木板堆于这一车木板,真像牛背上拨了一根毛,我好像嫌这板子太少。

    “丢了两块木板哩!小偷来抢的,没看见?要好好看着,小偷常偷板子……十块八块木板也能丢。”

    我被车夫提醒了!觉得一块木板也不该丢,木板对于我才恢复了它的重要性。小偷眼睛发着光又来抢时,车夫在招呼我们:

    “来了啊!又来啦!”

    郎华招呼一声,那竖着头发的人跑了“这些东西顶没有脸,拉两块就得了啦!贪多不厌,把这一车都送给你好不好?……”打着鞭子的车夫,反复地在说那个小偷的坏话,说他贪多不厌。

    在院心把木板一块块推下车来,那还没有推完,车夫就不再动手了!把车钱给了他,他才说:“先生,这两块给我吧!拉家去好烘烘火,孩子小,屋子又冷。”

    “好吧,你拉走吧!”我看一看那是五块顶大的他留在车上。

    这时候他又弯下腰,去弄一些碎的,把一些木皮扬上车去而后拉起马来走了。但他对自己并没说贪多不厌,别的坏话也没说,跑出大门道走了。

    只要有木板车进院,铁门栏外就有人向院子里看着问:“板子拉(锯)不拉?”

    那些人带着锯,有两个老头也扒着门扇。

    这些板子就讲妥归两个老头来锯,老头有了工作在眼前,才对那个伙伴说:“吃点么?”

    我去买给他们面包吃。

    板子拉完又送到板子房去。整个下午我不能安定下来,好像我从未见过木板,木板给我这样的欢喜,使我坐也坐不定,一会儿跑出去看看。最后老头子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的了!这时候,我给他工钱。

    我先用碎木皮来烘着火。夜晚在三月里也是冷了一点。玻璃窗上挂着蒸气。没有点灯,炉火颗颗星星地发着爆炸,炉门打开着,火光照红我的脸,我感到例外的安宁。

    我又到窗外去拾木皮,我吃惊了!老头子的斧子和锯都背好在肩上,另一个背着架板子的木架,可是他没还没有走。这许多的时候,为什么不走呢“太太,多给了钱啦?”

    “怎么多给的!不多,七角五分不是吗?”

    “太太,吃面包钱没有扣去!”那几角工钱,老头子并没有放入衣袋,仍呈在他的手上,他借着离得很远的门灯在考察钱数。

    我说:“吃面包不要钱,拿着走吧!”

    “谢谢,太太。”感恩似的,他们转身走去了,觉得吃面包是我的恩情。

    我愧得立刻心上烧起来,望着那两个背影停了好久,羞恨的眼泪就要流出来。已经是祖父的年纪了,吃块面包还要感恩吗严重的问题也可以不成其为问题的。

    海滩上没有发生的事——琦珍

    天热了,学校离海不远,校长把学生带到海边去玩。他自己站在水深处,规定学生以他为界,只准在水浅处玩。

    小孩都乐疯了,连极胆小的也下了水,终于,大家都玩得尽兴了,学生纷纷上岸。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把校长吓得目瞪口呆。

    原来,那些一二年级的小女孩上得岸来,觉得衣服湿了不舒服,便当众把衣裤脱了,在那里拧起水来。光天化日之下,她们竟然造成了一小圈天体营。

    校长第一个冲动便是想冲上前去喝止——但,好在,凭着一个教育家的直觉,他等了几秒钟。这一等,太好了,于是,他发现四下里其实并没有任何人在大惊小怪。高年级的同学也没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傻傻的小男生更不知道他们的女同学不够淑女,海滩上一片天真欢乐。小女孩做的事不曾骚扰任何人,她们很快拧干了衣服,重新穿上——像船过水无痕,什么麻烦都没有留下。

    不能想像,如果当天校长一声吼骂,会给那个快乐的海滩之旅带来多么愁惨尴尬的阴影。那些小女孩会永远记得自己当众丢了丑,而大孩子便学会了鄙视别人的“无行”,并为自己的“有行”而沾沾自喜。

    他们是不必拭擦尘埃的,因为他们是大地,尘埃对他们而言是无妨无碍的,他们不必急着学会为礼俗规范而羞惭。他们何必那么快学会成人社会的琐碎小节。

    许多事,如果没有那些神经质的家伙大叫一声:“不得了啦!问题可严重啦!”原来也可以不成其为问题的。

    心由境造,境由心生。

    生活好比是冷水——古元斌

    经历了黑色七月,我并没有取得自己梦想中的好成绩,尽管分数上还说得过去,但只能进一所不起眼的大学。

    经过半个年头,我终于放了寒假。在家里的时候,父亲向我问起了大学生活,我告诉他说:

    “其实真的很没劲。”

    我的父亲是个铁匠。他听了我的话后,脸上一直很惊愕,沉默了半晌之后,转过身用他那粗壮的手操起了一把大铁钳,从火炉中夹起一块被烧得通红通红的铁块,放在铁垫上狠狠地锤了几下,随之丢人了身边的冷水中。

    “滋”的一声响。水沸腾了,一缕缕白气向空中飘散。

    父亲说:“你看,水是冷的,然而铁却是热的。当把热热的铁块丢进水中之后,水和铁就开始了较量——它们都有自己的目的,水想使铁冷却,同时铁也想使水沸腾。现实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生活好比是冷水,你就是热铁,如果你不想自己被水冷却,就得让水沸腾。”

    听后,我感动不已,朴实的父亲竟说出了这么饱含哲理的话,让我真的感动不已。

    第二学期开始了,我反省自己,并且不停地努力,学习终于有了一点起色,内心也开始一天天地丰富充实起来。

    如果你不想被平庸无色的生活“冷却”了你的斗志,你就得用生命的激情与辛勤的汗水把这盆冷水煮沸。不是吗?

    感到愤怒?在做蠢事之前,请试用。

    沃尔曼试金石——尤文斯

    那是一九五九年的夏天。我在一家度假旅馆里找到一份差事,在旅舍当夜班服务台值勤员,兼在马匹厩协助看管马匹。旅馆老板兼经理是瑞士人,他对待员工的做法是欧洲式的。我和他合不来,觉得他是一个法西斯主义者,只想雇用安分守己的农民。我当时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有一个星期,员工每天午膳都吃同样的东西:两条维也纳小香肠、一堆泡菜和不新鲜的面包卷。我们受侮辱之余,还得破财,因为伙食费是要从薪金中扣除的。我非常愤慨。

    整个星期都很难过,到了星期五晚上十一点钟左右,我在服务台当值,上夜班的查帐员刚来上班。我走进厨房,看到一张便条,是写给厨房的,告诉他员工还要多吃两天小香肠及泡菜。

    我勃然大怒。因为当时没有其他更佳的听众,我就是把所有不满一股脑儿地向夜班查帐员薛格门·沃尔曼宣泄。

    我说我忍无可忍了,要去拿一碟小香肠及泡菜,吵醒老板,用那碟东西掷他。什么人也没有权要我整个星期吃小香肠和泡菜,而且要我付帐。老天,我非常讨厌吃香肠和泡菜,要我吃一天也难受。整家旅馆都糟透了,我要卷铺盖不干,然后去蒙坦拿,那里的人连听也没听过小香肠和泡菜。喂猪也不会用那些东西。我这样痛骂了二十分钟,整段独白都是放声大喊出来的,还不时用蝇拍打在桌子上,脚踢椅子,不停诅咒。

    我大吵大闹时,沃尔曼一直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用受伤的眼睛看着我,他这样受伤不是没道理的。他曾在奥斯威辛纳粹德国的集中营业过三年,最后死里逃生。他是个德国犹太人,身材瘦小,经常咳嗽。他喜欢上夜班,因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既可沉思默想,又可享受安静和宁谧,更可以随时走进厨房吃点东西——他要吃多少维也纳小香肠和泡菜都有,这些对他来说是珍馔。此外,又没有人命令他做这做那。在奥斯威辛集中营时,他一直梦想过这样的日子。他上班时唯一见到的人就是我——每晚破坏他的美梦的人。我们值班的时间有一个钟头重叠。

    “听着,富尔钦,听我说,听我说。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不是小香肠和泡菜,不是老板,不是厨师,也不是这份工作。”

    “那么到底我的问题在哪里?”

    “富尔钦,你以为自己无所不知,但你不晓得不便和困难的分别。若你弄折了颈骨、或者没东西吃、或者你的房子起火,那么你就的确有困难。其他的都只是不便。生命就是不便,生命充满无数的障碍。

    “学习把不便和真正的困难分开,你就会活得长久些,而且不会太惹像我这样的人烦恼。晚安。”

    他挥手叫我去睡觉,那手势既像打发我,又像祝福我。

    我有生以来很少这样给人当头棒喝。那天深夜,沃尔曼既踢了我一脚,又使我茅塞顿开。

    此后三十年来,每逢我遇到压力,被人逼得无路可退、快要因愤怒而做出蠢事时,我脑海中就会浮现一张受伤的脸孔,问我:“富尔钦,这是困难还是不便?”

    我把这句话叫做沃尔曼试金石。生命充满无数的障碍,但燕麦片粥里的小块、哽咽时喉咙里的小块和乳房里的肿块,都是不相同的,我们应知道其中的分别。晚安。老薛。

    我们一直梦寐以求、而终于靠自己努力争取到的东西,通常是我们最宝贵的东西。我那两个孙女儿,生长在物资丰裕的环境里,是否会因此而没法享受到人生真正的乐趣呢。

    石下小船——霍峰

    我童年的第十个夏天是在挪威西部我母亲出生的山间农场度过的,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几个月。我记得最清楚的是跟外公乔根在一起的时光,至今仍历历如初。

    关于外公,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他浓密的小胡子和宽阔的肩膀,然后是他的任劳任怨。整个夏天我都在观察他。他横挥长柄大镰刀割草,反草耙成一堆,然后挂在架子上晒干。稍后,他把干草用绳扎成大捆,扛在背上,逐一运到仓里。

    他在硎石上磨快镰刀,宰猪,捕鱼腌鱼,在水力磨坊碾磨大麦,还种马铃薯、把马铃薯储藏。他必须在短暂的夏天生产足够的粮食和草秣,好让家人和牲口安然度过漫长、雪封的冬天。他停下手来的时间只够他吃东西,打个小盹。然而,他仍腾出时间来和我单独在一起。

    一天,我们去逛遥远的小镇,回来之后,他递给我一把有鞘的刀,说道:“给你的。现在,先看看。”

    他把自己的刀从刀鞘里抽出来,从树下砍下一根树枝,然后在我旁边坐下。他用起茧的双手教我怎样做长笛。直到今天,时隔六十三年,每当听到长笛声,我就会想起他怎样只用一根细树枝就吹出音乐来。生活在孤零零的山间农场上,附近没有邻居也没有商店,他只能利用手头有的东西凑合着应付过去。

    我是美国人,总以为你需要什么东西,就拿钱去买。外公是否明白这道理,我不知道。不过他似乎想教给我一点东西,因为有一天他说:“来,我有样东西给你。”我跟他走到地下室,他领我到窗前的工作台边。“你应该有条玩具船。你可以把它放在史托凡斯达尔湖航驶。”他说,他指的是离屋子几公里的小湖。

    “太好了,”我心想,四下张望找船。但是看不到。

    外公捡起一块木料,大约四十五厘米长。“船就在这里面,”他说,“你可以把它弄出来。

    ”接着他递一柄利斧给我。

    我不知如何是好,因此外公就教我怎样用斧。我开始砍削,把木料的一端削了个船头。后来,他又教会我正确使用榔头凿子的方法,我开始挖出木心,造个船壳。

    外公常到地下室来和我一起工作,修理自制的木耙,或者磨快工具。他解答我的问题,也提些建议,但他务必要我全部工作都自己做。

    “那会是一条很好的船,而且是你亲手做的,”他说,“你自己做的东西是谁也无法给你的。”我一面工作,这些话一直在我脑子里回荡。我终于完成了船壳,并且做了桅杆和布帆。船的样子并不太抢眼,不过我对自己造的船很自豪。

    然后,我带了我的作品去史托凡斯达尔湖。爬上山坡,进入树林,循着陡峻小径前进。我越过一条又一条小涧,踩着软绵绵的苔藓,攀上滑溜溜的石级——越爬越高,最后到了林木线之上。又走了七公里,我终于到达一个由冰川冲出来的小湖。倾斜的湖岸遍布着各种形状和大小的石头。

    我把小船放进湖里,就在我神思恍惚之际,一阵微风把它吹到对岸。湖边空气清新,除了一只小鸟偶然啼鸣,没有别的声音。后来,我又多次回到小湖,放下小船,让它扬帆航驶。

    一天,乌云四合,暴雨突如匹练垂空下泻。我把身子紧贴一块大圆石,隐隐感觉到太阳的余温。避雨时,我看到小船穿越细浪前进。我幻想一艘船勇敢地在与大海中滔天的恶浪搏斗。

    不久太阳出来,一切又回复平静。

    我们准备回美国时,问题出现了。“你不能把那条船带回家,”母亲说。我们的行李已经太多。”我再三央求,但是没有。我伤心地再去史托凡斯达尔湖一次,找到了那块大圆石,把船放在石底的洞里,堆起石头把它藏好,并决定日后一定要回来取我的藏宝。

    我向外公告别,知道我将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再会,”他说,同时紧紧握住我的手。

    一九六四年夏天,我和父母、妻子和子女一起去挪威。一天,我离开外公家的农庄,爬山到史托凡斯达尔湖找那块大圆石。那里有许多大圆石,我的搜寻有如大海捞针,眼看没指望了。我正要就此罢休,忽然看到一堆小石头塞在一块大圆石下面。我慢慢搬开小石,伸手到大圆石下面的洞里去摸索。我的手触到一样可以移动的东西。我把船抽出来,捧在手里。它已经在那里安息了三十四年,一直在等待我回来。那个粗糙没上油的木船壳和桅杆几乎全未受到岁月的影响;只是布帆已经腐朽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在我紧抱小船之际,我感觉到外公就在身边。他已经去世二十二年。但他当时仍在我旁边。我们又重聚在一起——外公、我和那条小船;小船是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有形纽带。

    我把小船带回农庄给家人看,并且在船侧刻上“一九三○年”和“一九六四年”的字样。有人建议我把它带回美国。“不,”我说,“它的家是在史托凡斯达尔湖那块大圆石下。”我把它送回安息之所。

    我又先后在一九六八年、一九七一年、一九七七年和一九八八年回到那个小湖。每次在我捧着小船并在船侧刻上年分时,外公似乎就在旁边。

    我最近一次去史托凡斯达尔湖是在一九九一年,这次我带了两个在美国出生的孙女儿——十三岁的凯塞琳和十二岁的克莱尔——一起去。我们爬上山头时,我想到了外公,并且拿他的生活和我孙女儿的来比较。凯塞琳和克莱尔的品性跟他们祖先无异;都很坚毅独立——我从她们工作和游戏时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可是外公生活的物质条件似乎很差,孙女儿的却似乎很富裕。

    我们一直梦寐以求、而终于靠自己努力争取到的东西,通常是我们最宝贵的东西。我那两个孙女儿,生长在物资丰裕的环境里,是否会因此而没法享受到人生真正的乐趣呢在那个孤零零农场上不辞劳苦地工作的外公教导我,我们应该接受我们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多是少,并且要心生感谢。有苦我们要去当,有乐要去享。不受我们控制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我们有能力,就一定要设法去改善现况。我们必须依赖自己尽量去闯出一条路。

    我的孙女儿在舒适的郊区房子里长大,情况完全不同。不过我希望——也相信——她们会以自己的方式,像外公那样能够应付一切,并且学到外公许多年前给我的教训。就在我带她们到史托凡斯达尔湖的那天,我希望她们会了解小船的重要性,以及它的寓意:信赖自己的能力。

    在那高山上,我久久没有开口,深恐打破四周的宁静。然后,克莱尔抬起头,打断了我的沉思,轻轻地对我说,“爷爷,有一天我会回来。”她停顿一下,“而且我会带我的孩子来。”

    起初她绣的人像很呆板,像木头。但渐渐地,她绣的人脸有生气了。要把人像绣得栩栩如生是需要特别技巧的;绣眼、口、鼻要用定向的细针法,艾娃不久便掌握了这种技巧。

    绣萝——王成军

    一九五四年十月某天,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天气寒冷,一个棕色头发、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子在街上踽踽而行。她身上穿的是她最好的衣服——一袭已穿了十年的套装和一件白罩衫。她没有大衣,冷得发抖,正急于寻找工作。她名叫艾娃·雷法伊,曾因被为定阶级敌人而遭流放,离开了布达斯两年多,她的丈夫已和她离婚,留下两个儿子和她年老的父母要她照顾。她的运气一直不好,每次说了自己的情况,招募员工的雇主都不肯雇用她。

    后来,她生在这城市佩斯区这边一幢旧建筑物外面看见一牌子:“聘请打字员、速记员及剌绣工。”艾娃心想:“我必须一试。或许他们会用我。”她把门推开。

    她没有提及自己会被流放。这一次她运气好,获雇用为书记。

    艾娃·雷法伊出身于小康之家,十六岁就已定下了人生目标。有一天她对父母说,她想做修女,好像在修道院任教的姑母波拿文杜拉修女一样。

    但是她父母不同意。母亲婉言劝她:“你现在还年轻,不要这么早就决定一辈子的事。”

    艾娃无可奈何,跑到正在她家花园里散步的姑母面前,含泪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

    姑母搂着她说:“我们必须遵从主的旨意,走神指引的路。你现在必须做个听话的女儿。你要信任主,祈求主让你知道神的旨意,指引朝正确的方向走。”

    艾娃只好另觅方向。高中毕业前,她告诉父母她想当医生。母亲立即哭了起来;父亲是个有三张文凭的律师,听了也大为惊愕,反对说:“解剖赤裸的男尸是伤风败俗的行为”艾娃听从了父母的话。她内心悲伤地想:“看来主似乎不想我做这一行。”她于是读书、打纲球、溜冰、弹钢琴、参加舞会——全是她父母乐于看见她做的事。她还跟随私人老师学习外语和绘画。一九三四年秋天,她进了塞克会白堡家政学校学习打字、饪烹、缝纫和刺绣。

    后来她与军官伊斯特旺·雷法伊结婚,但是大儿子巴拉兹出生后不久,他们一家的安乐生活便被战火破坏了。有一段时间他们经常要逃避空袭。战争结束后,伊斯特旺在军校担任教官,精通四种语言的艾娃则在布达佩斯市长办公室外事课工作。次子杰治利于一九四八年出生前,她取得了观光事业的学位。一家人的生活渐渐改善,可惜历时不长。

    共产党于一九四八年取得政权后,首要工作是清除“资产阶级。”艾娃的父母由于曾在共党上台前的政府任职,被宣判为“阶级敌人”,全家被流放了两年多。艾娃与丈夫、儿子分散,两个儿子留在布达佩斯与艾娃的弟弟同住。艾娃起先被迫住在一个小村里,随后又被下放到一个偏远的农场。她觉得灵魂好像快要枯萎,甚至不能祈祷。两年多后,艾娃和父母回到布达佩斯。这时她已离婚,为了两个儿子的生活和教育,正四出寻找工作。

    艾娃的中产阶级家庭背景对她有害无利。她的外语能力和所受的教育也对求职全无帮助,反而从家政学校学到的打字和速记技术却在刺绣店的办公室里大派用场。

    艾娃的心灵慢慢恢复安宁,她每天一早就到教堂祈祷,晚上则教导儿子和其他儿童学习外语。但是这种平静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

    一九五六年的革命后,有个同事告发她隐瞒她以前的特权阶级背景。“她在求职申请书上填报的资料是假的。必须小心监视她,”那人写匿名信说。

    刺绣店的总经理是个不苟言笑的妇人,也是个严守纪律的党员,她担心会被人指摘她容许艾娃“钻了进来”,于是把艾娃叫进办公室,轻声说:“你不能在办公室里工作了。你要是肯学习刺绣,可以留下来,否则我必须把你开除。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学习!”

    真是进退两难。由办公室调往拥挤的刺绣机工场是降级,薪水会减少,而且必须学会用刺绣机才应付得了。“可是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艾娃心想,“我不可能找到另一份工作,没有人能帮我。”她于是接受了安排。第二天早上,艾娃到刺绣工场上班。她想起前一天那难堪的情景不禁泪盈于睫。她心想:“无论怎样我也得保住这份工作。巴拉兹的鞋子不合穿了,母亲也需要钱买药。”

    刺绣工场里的年轻女工都是德裔的,来自布达佩斯附近的乡村。她们全都听说了艾娃的遭遇,对她十分同情。

    有个女工身材瘦小,名叫凯蒂·裴勒,棕色的长发编成几条漂亮的辫子。她待工头们走远了就低声对艾娃说:“别担心,我们会教你做的。我以后每天早一点来,你一定能学会的。”

    艾娃觉得力量和信心都一下子恢复了,她感激地想:“我并非孤立无援。”

    刺绣的针在一块用崩子崩紧的布架上来回移动,像画笔般绣出图案。艾娃在凯蒂和另一女工潘妮·德尔克赛格指导下,不用一个星期就学会了主要的技巧。为了报答大家,艾娃帮助几名同事学好德文。

    不久,艾娃就成了手工最好几个女工之一。她和其他女工相处得很好,但是总经理和也是狂热党员的生产部经理却认为她是“工人阶级的敌人”在背后叫她做“伯爵夫人”。事实上,这两个都妒忌她,似乎对她的一切——高贵的气质、得体的谈吐、温文有礼的态度——都看不顺眼。助理生产总经理佛理兰克·塔斯纳迪却跟他们不一样。他喜欢艾娃,也同情她。

    在实施国有化制度以前,他曾自己经营小生意。他的妻子安妮·塔斯纳迪是个商业艺术家,有时会到工场来看看。

    一天,塔斯纳迪来到艾娃身旁,说道:“安妮想跟你谈谈。她在路易科斯街有家刺绣店。她见过你的产品,并且听说你学过艺术史,想训练你当她的帮手,做一些要求比较高的刺绣。

    ”艾娃于是跟随安妮学绣精细的“刺绣画。”从那时起,她每天工作十四到十六小时,早上在工场上班,下午到安妮的店去干活。开始时她学绣花卉、叶子和一些简单的图案,后来安妮教她绣例如人像面貌之类的复杂设计。

    在安妮指导下,艾娃的技术日渐进步。起初她绣的人像很呆板,像木头。但渐渐地,她绣的人脸有生气了。要把人像绣得栩栩如生是需要特别技巧的;绣眼、口、鼻要用定向的细针法,艾娃不久便掌握了这种技巧。

    伏在机器上刺几百万针制作真人大小的绣像,对一般人来说也许是苦事,艾娃却认为乐趣无穷。这工作还使她发现自己有创作才能,并得以发挥。

    有一天,安妮·塔斯纳迪在灯下检查艾娃的刺绣之后说道:“艾娃,你已经成了我的左右手。我再也分辨不出哪些是你绣的、哪些是我绣的了。”不久,来自服装店、剧院和教会的订单多得令她们几乎应接不暇。一九七一年,艾娃用积蓄自买了一台刺绣机。六年后,她辞去工场的工作,信心十足地做安妮的全职伙伴。她觉得她可以开始编织自己的梦了。

    艾娃和安妮合作,生意兴隆。她们的作品经常在科隆、布鲁塞尔和布达佩斯的展览会中展出。一九八二年,艾娃和安妮接到罗马圣斯德望堂主管拉若斯·卡运主教的订单,请她们为罗马圣伯多禄大教堂里接近重开的匈牙利小教堂绣制圣店的罩布、神父做弥撒时穿的十字褡、圣带和六位匈牙利圣人的肖像。

    一九九一年四月,艾娃的艺术事业达到巅峰,那时候,埃斯泰戈姆的大主教听说她的绣艺高超,也见过她为圣伯多禄大教堂做的漂亮刺绣,于是登门造访,提出一个特别请求:“我们希望你为教宗若望保禄二世绣一件披风,供他来访时使用。”

    艾感到光荣极了。若望保禄二世定于那年稍后首次访问匈牙利;他也是第一位来匈牙利访问的教宗。艾娃和一组精选的绣工小心研究设计图样。她们认为图案应揉合传统和现代的格调,令所有的匈牙利人都懂得欣赏。于是,白色的丝披风上除了绣有耶稣像和教宗的饰章,还有以金线绣的阿尔帕德(匈牙利的开国英雄)时代和匈利首位皇帝圣斯德望时代图案,以及埃斯泰尔姆大教堂的绣像。

    若望保禄二世一九九一年八月和匈牙利数百万信众见面时,群众情绪高涨。刻画了马扎尔民族光辉历史的金线刺绣在灿烂的阳光下闪闪生辉。艾娃看着教宗披着她绣制在的发亮披风主持弥撒,内心非常感动。

    她想起自己能有此刻的经过。那是三十八年前在一条寒风凛冽的街上开始的。那天她推开刺绣店的门时,她是个潦倒的年轻妈妈,正为家庭生计彷徨。从那一刻起,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一幅巨大的刺绣上的一针。她被匿名党员告发、总经理限期要她学好刺的片鳞双爪。

    艾娃唯一的憾事的是安妮·塔斯纳迪未能分享这一刻的荣耀。安妮曾热心帮助指导艾娃,但是教宗来访前几个月,她逝世了。现在艾娃,雷法伊已经退休。她坐在在布达佩斯她自己的家里,望着儿子、孙子、若望保禄二世和已故的闵森蒂红衣主教等人的肖像及许多匈牙利圣人、英雄的绣像,回顾一生所走的过的道路,不禁大为惊异。那家曾称她为“阶级敌人”的刺绣店已复归私营,她由于是该店以前的雇员,获邀成为股东。她回到店里来时,昔日的同事已成了经理,当年会教她刺怕凯蒂·裴勒和潘妮·德尔克赛格率领全体经理向她献花。

    “真像童话故事,”艾娃激动地说,“我这一生曲折崎岖,却也蒙受了奇异的天恩。”

    有音乐的人生是美丽的,能够拥有一屋子的乐器,更是莫大的幸福!

    有音乐的人生是美丽的——杨永梅

    在我的家中有两架钢琴、两支小提琴、一支口风琴、两支口琴、一把椰壳胡琴、一支月琴、一把吉他,还有十支不同材质的笛子,看到这样的行头,大家一定以为我们是音乐世家或是家中有人从事和音乐有关的职业,其实不然,这些乐器只不过都是我的玩具罢了。

    我的童年是在乡村度过的,海风是我最常听到的歌声,那一阵一阵由远而近的呼啸声,在四周迂回绵延,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像布农族的八部合唱。而夏夜吹起的南风把海浪的歌声也带到了床前,我常常躺在床上仔细聆听,那是有节奏的旋律,是风和浪的大合唱。

    今生我认识的第一样乐器是口琴,爸爸常在闲来无事时用口琴吹一些好听的日本进行曲或是民谣,也许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听过爸爸的口琴声,不过真正的记忆是从七岁时开始的。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在那年学会吹口哨,爸爸常常一边做事一边吹口哨,吹的曲调也是日本进行曲和民谣,我没有口琴,只好学吹口哨,不到一星期就学会了。我常常吹口哨,走路的时候吹,一边玩一边吹,自己乐在其中,可是,妈妈却说:“女孩子家也吹口哨,成何体统?”从此,我就不敢在妈妈面前吹口哨了。

    上小学后,音乐课上第一次听到风琴的神奇声音,暗中决心要学会弹风琴,终于在小学四年级,因为校工疼爱我,特许我去工具室练琴,让我把琴键摸熟了,学会双手弹奏,我对那位校工一直心存感谢,直到念高中时还时常回去探望他。

    同年,有一段时间爸爸不再吹口琴,好像不记得自己有一支口琴似的。于是,我趁爸爸不在的时候偷偷把口琴拿出来,躲到屋中努力练习,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就会了,我把自己会唱的歌都拿来吹,还试着吹爸爸常常吹的那几首曲子,可能脑中早有印象,竟然可以吹出来,我高兴得忘了隐藏自己偷学口琴的事情。可是,爸爸知道后什么话也没说,好像我本来就会吹口琴、本来就可以用他的口琴似的,没有责备也没有赞美。

    上初中后,爸爸的口琴己经被我占为己有,我常常把口琴带到学校,中午吃过饭,我就会吹一些小曲子给同学听。有两个同学也会吹口琴,他们也把口琴带来,于是,在宁静的海边小学校,常常萦绕着悠扬的口琴声。有一次,我还看到一位大哥哥在操场上,一边骑车一边吹口琴,样子悠闲、自在,那个影像至今仍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也是在初一的时候,有一次,一个高年级的女生带一把吉他来找那个大哥哥,他们刚上高中,想要学吉他。

    我站在旁边,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着第一次接触到的弦乐器,当我知道它的演奏方式是一手按弦、一手弹弦时,就很快地找到自己要学习的程序,我拿了一张纸请姊姊的同学帮我把音阶写下来,后来那位大哥哥还很慷慨的把吉他留下来,说要借我们一个星期。那个礼拜,我简直什么事都做不下去,一心只想学吉他,我学会弹基本音符后,又学会弹单音曲子。

    等我考上大学,不再有升学压力,我的心更是自在奔放,第一年就加入学校乐队,学习铜管乐器,第二年以首席小号手入选为队长,大三我沉浸在乐器室的时间比宿舍多,我学习所有我能接触到的乐器,包括一套即将废弃的爵士鼓。为了学爵士鼓,我请来友邻学校的乐队队长指导。还被教官叫去,教官对我印象一直都很好,她怕我变坏、乱交朋友,其实我的心在那些乐器上,才无心去想交友的事呢!大学毕业前几天,我请导师帮我录音,因为我知道告别这一屋子的乐器以后,今后很难再拥有这么多的乐器,我录了一盘带子,现在听起来觉得有点好笑,可是,自从毕业后到今天,我真的没有再碰过一支小喇叭、一支萨克斯风、一支黑管,所以尽管当时演奏技巧不是很纯熟,我却很庆幸能为自己留下演奏的声音。

    “当自己有经济能力时,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买一把上好的吉他。”这个愿望在大学毕业后便得以实现,那几年离乡背井工作,无数的乡愁尽在吉他的歌声中化解。结婚的时候,我的全部家当除了衣服以外就是书和吉他、口琴。有了孩子以后第一件想买的玩具就是会发出声音的铃,从此以后见一样买一样,所有会发出声音的敲击乐器包括:沙铃、手摇铃、响板、铃鼓、小鼓、钟琴、哨子、排笛,应有尽有,装满一箩筐。我常常一边唱儿歌一边敲着乐器,自得其乐。

    我的大女儿很有音乐天分,三岁时就会用玩具钢琴弹“小蜜蜂”,口齿还不清楚时就会唱一、二十首儿歌。这个条件让我顺利说服另一半为我买一架几万元的数位电钢琴,我可以穿一件五十元的地摊衣,可是买乐器我就不要廉价品。我看中这型新产品是因为它不会被时代所淘汰,它的功能延伸到能外接电脑从事编曲创作,它的触键是所有电钢琴中最接近传统钢琴标准的。我喜欢这架琴,大女儿也喜欢它,现在念小学二年级的大女儿一直持续在学琴,除了传统钢琴外还去学爵士钢琴,她说她一定要学好钢琴。”

    在女儿学琴的过程中,我也曾经因求好心切而强迫她练习,后来我回想我自己的成长过程,发现自己也是不喜欢被强迫的人,所以便改变态度,不再管她。可是,我和大女儿都有一个共通的毛病,就是很容易对乐器产生兴趣,所以,我们一起去学小提琴,只是学了一段时间,我们都觉得不好玩,便不再去学。

    几十年来我一直在玩乐器,就是从来没有向老师正式学过,可是从两个女儿身上我却看到一个事实,学乐器还是要有专家指导,才会领略其中技巧。所以便在三十五岁那年召集一群妈妈一起学直笛,如今我们这个小型乐团已经可以表演四重奏了。现在,直笛成了我的最爱,虽然我还是不安分的看到乐器就追,可是,我已经从单一乐器玩到合奏乐器,所以即使是胡琴、月琴,我都能够和别人一起演奏,不再关起门来独自欣赏。有音乐的人生是美丽的,能够拥有一屋子的乐器,更是莫大的幸福!

    对于每一个人,活着就是希望并有可能达到幸福;希望并争取幸福就等于活着。

    人的生命的基本矛盾——托尔斯泰

    任何人活着只是为了能够称心如意,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人若感觉不到自己幸福的愿望,他也就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的。人活着不可能想像没有追求个人幸福愿望的生活。对于每一个人,活着就是希望并有可能达到幸福;希望并争取幸福就等于活着。

    人只在自己身上,在自己这一个体当中感觉到生命,因此,起初人以为他所渴求的幸福只是他个人的幸福。他似乎觉得只有他一个人活着,真正地活着。他觉得其他人的生命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他把别人的生命仅仅当作生命的类似物。人只是观察别人的生命,并且只从观察中知道他们活着。只有当一个人愿意想到别人的时候,他才知道别人活着,而关于自己他是确切知道的,知道他活着,连一秒钟也不会中止这种知觉。因此,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生命看成真正的生命,而把周围其他人的生命只当作自己存在的一个条件。如果他不愿意别人不幸,那只是因为别人痛苦的样子会破坏他的幸福;如果他希望别人幸福,那也完全不像希望自己幸福一样,即不是他希望幸福的那个人真正活得称心如意,而只不过是要别人的幸福扩大他自己的幸福。对一个人来讲,只有自己的幸福,才是重要的和必需的。

    于是,在追求实现自己的这种幸福时,人才注意到这种幸福取决于别人的幸福。而在观察、分析别人时,他看到,人们,甚至动物都有和他一样的生命观。所有这些生物,都像他一样,只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和自己的幸福,认为只有自己的生命才是重要的和真正的,而其他一切生物的生命只是实现他幸福的工具。他看到,每一个生物,完全像他一样,准备着为了自己的小幸福去剥夺所有其他生物,包括像他一样有思考能力的人的大幸福,甚至生命。而明白了这一点以后,人不由自主地会形成这样的想法,即如果这是真的(而他知道这无疑是真的),那么不是一个,也不是十个,而是世上一切数不清的生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每分钟都准备消灭阻碍他实现自己幸福的人。而且,明白了这一点以后,人就会发现,他视为生命意义的他个人的幸福不仅不可能被他轻易获得,而且大概会被夺去。

    人活得越久这样的论断就越为经验所证实,人也就会看到他参与其间的那个由相互联系着的,一个想要消灭并吞食另一个的个体所组成的人间生活,对于他不仅不可能是幸福,而且大概会是巨大的灾难。

    况且,即使一个人处于有利条件下,即他能顺利地和别人进行斗争,不为自己担惊受怕,理智和经验也会很快地向他指出,他以之为个人享乐品从生活中抢来的那些类似幸福的东西,也不是幸福,而仿佛是幸福的样品,给予他仅仅是为了使他更真切地感受到经常与欢乐并存的痛苦而已。人活得越久越能清楚地感觉到,欢乐越来越少,而苦闷、厌烦、操劳、痛苦却越来越多。岂止于此,他开始体验到精力的衰退和疾病的折磨,在眼看着别人生老病死的同时,他发现自己的生命(他只在此时才感觉到真正的充实的生命)每时每刻都在接近虚弱、衰老和死亡。他的生命,除了遇到有可能被与他搏斗的其他生物消灭以外,按照自己的属性也只能是不断接近死亡,接近任何个人幸福连同个人生命都将被消灭的状态。人看到他自身所做的不过是和他根本无法与之搏斗的东西搏斗——和整个世界搏斗,他寻欢作乐,而实际得到的仅仅是幸福的类似物,并且总是以痛苦告终。可他还想永远保住那保不住的生命。人看到,他本人既不可能有永久的幸福,也不可能有生命。而他想要的幸福和生命只有别的生物才具有,这些生物他觉察不到,也不可能觉察到,而且他不能够也不愿意知道这些生物的存在。

    那个对于他重于一切、为他所需要、他以为是惟一真正活着的东西,也就是他自身,终将要灭亡,变成骸骨、蛆虫,反正不是他了。而对他来说既不需要也不重要,他感觉不到是活着的那一整个由无数互相斗争着更替着的生物构成的世界,即真正的生命,才是永存的。因此,惟独人能感觉到的,人的全部活动都是为它而进行的这个生命,原来是某种靠不住的、令人难以忍受的东西。而在他之外,不为他所爱也不为他所感受和理解的生命却是惟一真正的生命。

    只有他察觉不到的东西才具有他向往的特性,这不是人在颓丧情绪支配下所能想到的,这不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想像,相反,这是十分明显的、毫无疑义的真理。人哪怕有一次想到这一层,或者别人哪怕有一次向他说明过,他也将永远不再抛开它,任何东西也不可能把它从他的意识中消除。

    在春天的赏心乐事之中,我们是不能忘记禽鸟的。就连乌鸦也会受人欢迎,因为它们正是更多美丽可爱的羽族的鸟衣信使。

    禽鸟——霍桑

    在春天的赏心乐事之中,我们是不能忘记禽鸟的。就连乌鸦也会受人欢迎,因为它们正是更多美丽可爱的羽族的鸟衣信使。白雪还没有融化时,它们便已经前来看望我们了,虽然它们一般喜欢隐居树荫深处,以消暑夏。我常去拜访它们,但见到它们高栖树端的那副如作礼拜的虔敬神情,我又感到自己的拜访来得唐突。它们偶然引颈一鸣,那叫声倒也与夏日午后的岑寂无比相合,其声大而且宏亮,且又响自头顶高处,非但不致破坏周遭的神圣穆肃,反会使那宗教气氛有所增加。然而乌鸦虽然有一副道貌和一身法衣,其实却并无多大信仰;不仅素有拦路抢劫之嫌,甚至不无渎神之讥。

    相比之下,在道德方面,鸥鸟的名声倒是更好听些。这些海滨岩穴中的住户与滩头上的客人正是赶趁这个时节飞来我们内陆水面,而且总是那么轩轩飘举,奋其广翼于晴光之上。在禽鸟中,它们是最值得观看的;当其翔驰天际,那浮游止息几乎与周遭景物凝之一处,化为一体。人的想像不愁从容去熟悉它们,它们不会转瞬即逝,你简直可以高升入云,亲去致候,然后万无一失地与它们一道逍遥浮游于汗漫的九部之上。至于鸭类,它们的去处则是河上幽僻之所,另外也常成群翔集于河水淹没的草原广阔腹地。它们的飞行往往过于疾迅和过于目标明确,因而看起来并无多大兴味,不过它们倒是大有竞技者们的那副死而无悔的拼命精神。现在它们早已远去北方,但入秋以后还会回到我们这里。

    说到小鸟——亦即林间以其歌喉着称的鸣禽,以及好来人们宅院、好在檐前筑巢因而与人颇为友善的一些鸟类——想要在笔下形容,那就不仅仅需要一支十分精致的笔,而且还必须具备一颗饱富同情的心。它们那些曲调的发音仿佛一股春潮从那严冬的禁锢之下骤然溃决出来的。所以把这些音籁说成是奉献给造物者的一首颂歌,也的确不过分,因为大自然对这回归的春天虽然从来不惜浓颜丽彩多方予以敷饰点缀,但在凭借音响以表达生之复苏这番意思上却是比不上一声鸟鸣的。不过,此刻它们的抒放还仅仅带点偶发或漫吟的意味,但却并不是刻意要这么做的。它们只是在泛泛论着生活、爱情以及今夏的栖处与筑巢等问题,现在还不方便站立枝头,长篇大套地谱制种种颂歌、序曲、歌剧、圆舞或交响音乐。这之中,它们偶尔也会把一两件重大的急事提出来,然后通过匆忙而热烈的讨论,加以解决,但是偶有个不同意的观点,一派积郁繁富的细乐也会嘤然逸出,恍若金波银浪一般地滚滚流溢于天地之间。它们的娇小身躯也像它们的歌喉一样忙个不停。总是上下翻飞,永无宁日。就算有时它们只是三三两两飞避到树梢去议论什么,也总是摇头摆尾,没个安闲,仿佛天生注定只该忙忙碌碌,因而其命虽短,所进行的活动却往往比一些懒人所做的事还多。

    在我们所有的禽羽族中,有几个最喜欢鼓噪的,那便是燕八哥了。它们享有很高的盛名,是因为它们常成群结伴,啸聚树端,而那喧嚣吵闹的激烈实在不亚于乱哄哄的政治议会。政治当然是造成这类舌战激辩的主要原因,不过与其他的政客不同,它们毕竟还是在彼此的发言当中注入了一定的乐调,这样的效果听起来倒也不失和谐。在这一切鸟语之中,让我感到最优美欢快的是在阳光微弱的大房子里传来的燕子喂哺,那沁人心脾的感染力甚至可以和知更鸟相提并论。当然所有这些栖居于住宅附近的禽羽之族仿佛都略通几分人性,也许它们如同我们一样有个不死的灵魂。早晚晨昏之际,我们都能听到它们在吟诵着优美祷文。可能就在刚才,当那夜色还是昏昏,一声嚷亮而激越的嘤鸣已经响彻周道树端——那音调之美真是最适合去迎接艳紫的晨涛和融入橙黄的霞曙。为什么这些小鸟会在午夜吐放出这般艳歌呢?或许那乐音是自它的梦中涌出,此时它正与其佳偶双双登上天国而不想醒来,自己却只不过是瑟缩在新英格兰的一个寒枝之上,周身全被夜露浸透,以致不胜其幻灭之感。

    它是那样一种动物,仿佛它不能说话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它的口的构造不方便说话而已。

    马——托尔斯泰

    佛洛是一匹中等身材的马,从养马者的观点看来,并非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它周身骨骼细小,虽然它的胸膛极端地向前突出,但却是窄狭的。它的臀部稍稍下垂,前腿显着地弯曲,后腿则弯曲得更厉害。前后腿的筋肉虽然不怎样丰满,但是这匹马的肋骨却特别宽,这特点是因为它被训练得消瘦了的缘故。它的膝以下的脚骨,从正面看上去,不过手指那么大小,但从侧面看却是非常粗大的。它的整个身体,除开肋骨以外,看上去好像是被两边挟紧,挟成了一长条似的。但是它却具有使人忘却它的一切缺点的最大的长处。那长处就是它是一匹纯种马,筋肉在覆盖着一层细嫩、敏感、像缎子一般光滑的皮肤的那血管的网脉下面很突出地隆起着,像骨一般坚硬。它那长着一双突出的、闪耀的、有生气的眼睛的美好的头,在那露出内部软骨里面的红血的张开的鼻孔那里扩大起来。在它的整个姿体,特别是它的头上,有某种富有精力的同时也是柔和的表情。它是那样一种动物,仿佛它不能说话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它的口的构造不方便说话而已。

    我看见一所大厦。正面一道窄门大开着。门里一片阴暗的浓雾。高高的门槛外面站着一个女郎……一个俄罗斯女郎。

    门槛——屠格涅夫

    我看见一所大厦。正面一道窄门大开着。门里一片阴暗的浓雾。高高的门槛外面站着一个女郎,一个俄罗斯女郎。

    浓雾里吹着带雪的风,从那建筑的深处透出一股寒气,同时还有一个缓慢的、重浊的声音问着:

    “啊,你想跨进这门槛来作什么?你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你?”

    “我知道。”女郎这样回答。

    “寒冷、饥饿、憎恨、嘲笑、轻视、侮辱、监狱、疾病,甚至于死亡?”

    “我知道。”

    “跟人们疏远,完全的孤独?”

    “我知道,我准备好了。我愿意忍受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打击。”

    “不仅是你的敌人,就是你的亲戚、你的朋友也都要给你这些痛苦、这些打击?”

    “是……就是他们给我这些,我也要忍受。”

    “好。你也准备着牺牲吗?”

    “是。”“这是无名的牺牲,你会灭亡,甚至没有人……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尊崇地纪念你。”

    “我不要人感激,我不要人怜悯,我也不要名声。”

    “你甘心去犯罪?”

    女郎埋下了她的头。

    “我也甘心……去犯罪。”

    里面的声音停了一会儿。过后又说出这样的话:

    “你知道将来在困苦中你会否认你现在这个信仰,你会以为你是白白地浪费了你的青春?”

    “这一层我也知道。我只求你放我进去。”

    “进来吧。”

    女郎跨进了门槛。一幅厚帘子立刻放下来。

    “傻瓜!”有人在后面嘲骂。

    “一个圣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这一声回答。

    音乐是人类心地清明的朋友,对于被尘世的强烈的阳光照得眩晕的眼睛来说,你的出现使人趋于安定。

    音乐——罗曼·罗兰

    人生苦短,肉体和灵魂转瞬即逝。岁月的年轮铭刻了古树的忧伤。整个有形的世界都在消耗、更新。不朽的音乐,惟有你常在。你是大地的海洋,你是人类的灵魂。在你明澈的眼瞳中,人生决不会照出阴沉的面目。成堆的云雾,纷纷扰扰、无法安宁的日子,见了你都逃避了,惟有你常在。你是超然在天空的,你自个儿就是一个完整的天地。你有你的太阳,你的行星,你的引力,你的韵,你的律。你像群星一样的闪烁在天空,它们在黑夜的天空画出光明的轨迹,为自然界留下绚丽的光芒。

    音乐是人类心地清明的朋友,对于被尘世的强烈的阳光照得眩晕的眼睛来说,你的出现使人趋于安定。大家为了生存,搅浑了自然界的水,那不愿与世争饮的灵魂却急急扑向你的乳房,寻找他的梦境。音乐是一个童贞的母亲,在你纯洁的身体中积蓄着无限的热情,像冰山上流下来的一泄千里的水,含有一切的善,一切的恶;或者说,是超乎恶,超乎善的。凡是栖息在你身上的人都脱离了时间的洪流;无穷的岁月对他只是短短的一瞬,凶恶的死亡也只能望洋兴叹。

    音乐,你治愈了我受伤的灵魂;音乐,你使我由暴躁变得安静、坚定、欢乐;音乐,你恢复了我的爱,恢复了我的财富;音乐,我吻着你纯洁的嘴,我把我的脸埋在你宽阔的胸怀里,我把我滚热的眼皮放在你柔和的手掌中。虽然我们彼此闭着眼睛,默默无语,可是我分明感受到了不可思议的光明和温暖如春的笑容;我伏在你的怀里,体验到了生命的博大美妙。

    动物生命之所以能够升华是由于它有情感,是情感统治着它的生命,使它的生命活跃起来;是情感指挥着它的官能,使它的肢体积极起来,是情感产生着欲望,并赋予物质以进展运动、以意志、以生气。

    狗——布封

    身材的高大,形状的清秀,躯体的有力,动作的灵活,这一切外在的品质,就一个动物来说,都不能算是它的最高贵的部分;正如我们论人,总是认为精神重于形貌,勇气重于体力,情感重于妍美,同样地,我们也认为内在的品质是兽类的最高尚的部分;就是由于有这些内在的品质它才与傀儡不同,才能超出植物界而接近于人类;动物生命之所以能够升华是由于它有情感,是情感统治着它的生命、使它的生命活跃起来,是情感指挥着它的官能、使它的肢体积极起来,是情感产生着欲望,并赋予物质以进展运动、以意志、以生气。

    所以,兽类的完善程度要看它的情感的完善程度:情感的幅度愈广,这个兽就愈有能力,愈有办法,愈能肯定自己的存在,愈能多与宇宙的其他部分发生关系;如果它的情感再是细致的,锐敏的,如果这情感还能由教育而获得改进,则这种兽就配与人为伍了;它就会协助人完成计划,照顾人的安全,帮助人,保卫人,谄媚人;它会用勤勉的服务,用频繁的亲热表示来笼络主人,媚惑主人,把它的暴君改变为它的保护者。

    狗,除了它的形体美以及活泼、多力、轻捷等优点而外,还高度地具有一切内在的品质,足以吸引人对它的注意。在野狗方面,有一种热烈的、善怒的、乃至凶猛的、好流血的天性,使所有的兽类都觉得它可怕;而家狗,这天性就让位于最温和的情感了,它以依恋为乐事,以得人欢心为目的;它匍匐着把它的勇气、精力、才能都呈献于主人的脚前;它等候着他的命令以便使用自己的勇气、精力和才能,它揣度他,询问他,恳求他,使个眼色就够,它懂得主人意志的轻微表示;它不像人那样有思想的光明,但是它有情感的全部热力;它还比人多一个优点,那就是忠诚,就是爱而有恒:它没有任何野心、任何私利、任何寻仇报复的欲望,它什么也不怕,只怕失掉人的欢心;它全身都是热诚,勤奋,柔顺;它敏于感念旧恩,易于忘怀侮辱,它遇到虐待并不气馁,它忍受着虐待,遗忘掉虐待,或者说,想起虐待是为了更依恋主人;它不但不恼怒,不脱逃,准备挨受新的苦痛,它舐着刚打过它的手,舐着使它痛楚过的工具,它的对策只是诉苦,总之,它以忍耐与柔顺逼得这只手不忍再打。

    狗比人更驯良,比任何走兽都善于适应环境,不论学什么都很快就会,甚至对于指挥它的人们的举动、态度和一切习惯,都能迁就,都能配合;它住在什么人家里就有了那人家的气派;正如一切的门客仆从一样,它住在阔老家里就傲视一切,住在乡下就有村俗气;它经常忙于奉承主人,只逢迎主人的朋友,对于无所谓的人就毫不在意,而对于那些被社会地位所决定的、生来就只会讨人嫌的人们就是生死冤家;它看见衣服,听见声音,瞟到他们的举动就认得出是那班人,不让他们走近。当人家在夜里嘱咐它看家的时候,它就变得更自豪了,并且有时还变得凶猛;它照顾着,它巡逻着;它远远地就知道有外人来,只要外人稍微停一停,或者想跨越藩篱,它就奔上去,进行抗拒,以频频的鸣吠,极大的努力,恼怒的呼声,发着警报,一面通知着主人,一面战斗着:它对于以劫掠为生的人和对于以劫掠为生的兽一样,它愤激,它扑向他们,咬伤他们,撕裂他们,夺回他们抢去的东西;但是它一胜利就满意了,它伏在夺回的东西上面,就是心里想吃也不去动它,它就是这佯,同时做出了勇敢、克制和忠诚的榜样。

    我们只要设想一下,如果世上根本没有这类动物,是一种什么情况,我们就会感觉到它在自然界里是如何地重要了。假使人类从来没有狗帮忙,他当初又怎么能征服、驯伏、奴役其他的兽类呢?就是现在,没有狗,他又怎么能发现、驱逐、消灭那些有害的野兽呢?人为了自己获得安全,为了使自己成为宇宙中有生物类的主宰,就必须先在动物界里造成一些党羽,先把那些显示能够依恋、服从的动物用柔和和亲热的手段拉拢过来,以便利用它们来对付其他动物;因此,人的第一个艺术就是对狗的教育,而这第一个艺术的成果就是征服了、占有了大地。

    大部分的动物都比人更敏捷、更有力、甚至于更勇敢些;大自然给它们配备的、给它们武装的,都比人要优越些:它们的感官也都比人的更完善,特别是嗅觉。人拉拢到了像狗这样勇敢而驯良的兽类,就等于获得了新的感官,获得了我们所缺乏的机能。我们为了改善我们的耳目,扩大视听的范围,曾发明许多器械,许多工具,但是器械也好,工具也好,就功效而论,也都远比不上大自然送给我们的这种现成的器械——狗,它补充我们的嗅觉之不足,给我们提供出战胜与统治一切物类的巨大而永恒的力量;忠于人类的狗,将永远对于其他畜类保持着一部分的权威和高一等的身分:它指挥着其他畜类,它亲自率领着牧群,统治着牧群,它使牧群听从它,比听从牧人的话还有效;安全、秩序与纪律都是它戒慎辛勤的成绩;那是归它节制的一群民众,由它领导着,保护着,它对民众永远不使用强力,除非是要在它们中间维护和平……世界是一个舞台,一切的男女都不过是演员。

    世界像一个舞台——莎士比亚

    世界是一个舞台,一切的男女都不过是演员:他们有他们的登场和退场,而且一个人在他的时代里扮演许多的角色,他的角色的扮演分七个时期。

    最初婴孩在乳母怀抱里啼哭呕吐。于是带着书包啼哭的学童,露着早上明澈的脸,像一只蜗牛般很勉强地爬向学校;于是长吁短叹的恋人以哀伤的短歌呈献给他的情人的峨眉;于是爱好离奇的咒骂的军人,胡须长得像一只豹,爱惜名誉,急于争吵,甚至于在炮口内觅取如泡沫幻影的名誉;于是法官饱食了困难,挺着美观的圆肚子,张着庄严的眼睛,留着规规矩矩的胡须,他的发言充满着聪明的格言和时新的例证,他这样扮演他的角色。

    第六个时期转入消瘦的、穿着拖鞋的丑角。鼻上架着眼镜,身边挂着钱袋,好好节省下来的年青时代的袜子,穿在他的瘦缩的小腿上,大得难以使人相信,他的壮年洪亮的声音转成小孩子尖锐的声音,在他的声音里充满竹笛的尖声。

    最后一幕结束这怪事层出的传记是第二个婴孩时期,并且仅仅是湮没无闻,没有牙齿,没有眼睛,没有味觉,没有一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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