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长官!”
“别叫我‘长官’。我只是为了谋生才工作的。”
“对不起,中士。”
“孩子,我可不想给你来个法式湿吻,你还是让自己看着精神点儿吧。”
我立正站着。我不想试,也不想和中士强辩下去。
“我想看你在那个靶子上打个洞。”
“几号,中士?”我的回答是三声吼,每吐出一个字腹部就绷紧一下。我专注地盯着正前方。
“5号”。
我转身向下看。看起来它从前是个砾石坑,我们四周高高的。在地面上有一排沙袋,用来放置步枪。除了我们这8个拿着步枪的人,其余的是教官和中士。5号靶被设定在600码处。我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昨天我已经射中了它。
参军前,我在做猎鹿的小游戏时用父亲的枪射中过。我喜欢钓鱼和诱捕,但父亲想让我学着追踪和杀死大型猎物。他告诉我这是我们的必备技能。我不理解杀死没有防御能力的东西是一件好事,他说鹿是我们的礼物,我们会尊重它,吃它的肉,用它的毛皮。我按照他说的做了,却没有从中得到快乐。那是在我参军之前,在我感觉到手中的李-恩菲尔德303步枪之前。
李-恩菲尔德是英国军队配发的标准步枪。加拿大作为忠诚的殖民地也紧随其后。我喜欢它的重量和上手的准确性。就好像我生来就要用这工具一样。我没有想过,如果曾经接触过敌人我会开枪的。我很喜欢做点什么。其他士兵在看我的时候眼中满含敬意。令人惊讶的是,我射击之后,即使那个态度粗暴的中士也在嘴里咒骂着。后来我意识到这是他的赞美之词。
我把步枪放置就位,趴在它旁边,枪托顶在肩上,转动了一下头,然后瞄准靶子。我呼出一口气并扣动扳机,在那个神奇的时刻,我的肺部空空如也。我没有屏住呼吸,也没改变任何正常功能。我让枪变成眼睛的延伸,感觉到子弹的重量和它需要飞行的距离。我本能地知道校准枪管的高度,所有东西都在开阔的视野之内。步枪有一个机制可以快速帮助计算距离,我从未使用过它。我感觉到风和靶子,并想让子弹来迎接它们。我永远无法解释,它为什么对我起作用或者如何起作用。
“老头儿!”他拍拍我的头盔。“再做一次。”
我照做了。
只有中士发出声音。随后他蹲在我旁边,开始反复轻拍我的头盔。“再来一次,”他说着,不停地轻拍我的头盔。
我照做了。
“再一次”。
我又照做了。
“停止射击。安静,士兵。”
我确定枪是空的,枪膛已清理干净。我站起来,把步枪扛在肩上。
“射得很棒,老头儿。”
“谢谢你,中士。”这是我听到过的从他嘴里发出的最伟大的恭维话。我注意到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他们都一齐点头。我一生中从未感到过如此骄傲。
他把注意力转向帕迪,我和其他人混在一起。每个人都会拍拍我的肩膀或后背,说我射得多好。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好射手,但能从同事那里感受到爱总是好的。如果我要和他们参战,就会像兄弟一样活着或死去。我们都得忍受射击练习,还有中士敲打我们的头盔,对着我们的耳朵大喊大叫。我们离开时,他把我拉到一边。
“老头儿,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他的声音因为吸烟和叫喊而沙哑。我从没听过他说话的声音。这看起来很奇怪,但确实是友好的。
“什么,中士?”
“我受命为一支实验部队补充一些新兵。这很危险。他们需要那些适应寒冷的士兵,在团队里他们可以作为个体生存下来。我想报上你的名字。”
“谢谢你,中士。”
“别谢我。据我所知,你会觉得这儿的基本训练就像在公园散步。你需要自愿做这事儿。如果你同意,我就告诉他们你是自愿的。”
“谢谢你,中士。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以为自己早就感到了骄傲,但这更胜一筹。我的脚趾和手指有刺痛感,一股暖流穿透我的躯干。他和我握手,我感到很震惊。他转身离开了。我迷迷糊糊跟着。
我以前坐过火车,但没穿越过整个加拿大,也从没去过美国。当我跨过边境的那一刻,我是众多战友中的一员,我们大概两三百人。我们重新换乘火车,车厢窗户是漆黑色的,接着又行进了很长时间。我喜欢它,这意味着我们在做一些绝密的事情。
“先生们,拿好你们的包,到目的地了。”一个搬运工轻快地穿过车厢,每隔几排座位就重复一次。他微笑着,脸上泛着红晕。我没听出他说话含糊。
我跟着战友从火车上走出来,进了巴士,又走了2小时车程。目的地看上去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保留地都糟糕。这里有一些木结构小屋,我认为那是军官们和教员们住的地方。我注意到一些帐篷,开始朝那个方向走去。我是对的,我和其他5名来自加拿大的士兵聚在一起,我们的第一个指令是建立宿营地。
“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的一个帐篷伙伴首先打破沉默。
“不知道,”另一个回答。我仍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可以在制服上了解他们的名字和等级,但没人用这些名字来证明自己。我们都有自己的绰号。
“别人告诉我他们正组建一支特别部队。”一个带着苏格兰口音的人说道。当我了解他时,总是感到惊讶。他说的英语和我说得很不一样。
“要从飞机上跳下来吗?”我对此事一无所知,“我以前从没坐过飞机。”
“彼此彼此,”苏格兰口音回答道。“但他们还是把我送到了这里。也许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低下头,专注地准备好帐篷的底座。我们在一起工作得很好。“至少没有下雨,”我想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
“赞成。顺便说一下,我是刘易斯·贝恩。我的朋友叫我斯科特。”我几乎不懂他的苏格兰口音,但很喜欢他的绰号。
“我的叫老头儿,”我说。
其他人笑了。“很好,”其中一些人说道。
“我是洛根·加尼恩。我的朋友叫我卡兹。”
“那是什么缩写吗?”
“他们似乎嫉妒我对女士们的影响,”卡兹笑着说。
“卡萨诺瓦?”斯科特问道。我们都笑了,但我认为这是他宣布卡萨诺瓦的方式。他让它听起来像是牛的名字,而不是一个著名的花花公子。
其他人则是斯科特·布朗(又名“曲调”)、肯·克拉克(又名“超人”)和柯克·坎贝尔,他没有绰号。斯科特建议叫柯克无名,但我不认为这名儿会一直用下去。
在我们工作时有人很谈得来。我在火车上没交任何朋友。我不想显得软弱,所以就没有说话。这感觉很好,就像在蒂森的农场或是与格其斯的旧时光。当这些记忆进入我的脑海,我就感到有阴影笼罩着我。我摇了摇头,让温暖的7月阳光把伤痛冲走。
我们每个人都安排好自己的床铺,并在住所里做自己的事。到了晚上,我们准备睡个好觉,第二天早上要从4点半开始。他们警告我们,他们只要最好的。我开始相信自己可以成为其中一个幸运儿。
早晨比我想象的来的要快。我觉得自己的胸腔上有一只靴子,看着帐篷伙伴们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大家都起来。大便、洗澡、换衣服,到广场上去。如果你们想吃东西,就要经过广场。”我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话,他就走了。我听到的都是“吃方形大便”。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我爬起床、做好准备。这里有热水,我很长时间没好好淋浴了。我在淋浴时剃掉了小胡子,洗净头发。我想成为这个新团队的一员。他们看着我时,会看到一个拥有他们所需技能的男人。我穿上了卡其布裤子,停下来欣赏红色箭头状的徽章,美国横着印在顶部,加拿大是垂直印刷的。我用手指描绘出它的轮廓。“好吧,先生们,”美国陆军上士在我们面前吼道。“你知道你很强。否则,你就不会在这里了。你知道你有技能。如果没有这些,你就不会被推荐。我希望你们都知道自己有点疯狂,否则你们就不会自告奋勇了。”
我觉得自己想笑。我能从下一队列听到几声轻笑,但我没回头,知道他们在监视我们。我也知道,训练官们的指令从来就很刻薄,而他只是称赞了我们一下。这意味着他现在可能会伤害我们,试图打击我们,只有最强的才能幸存。我站在那里的每一分钟,都觉得这个单位是为我设计的。我经历过的比其他任何一个士兵都多,我还活着。我是坚不可摧的。
“……你需要记住的最重要的事情,”他说,“是要对伤害保持优势。如果你受伤了,你就回家。如果你不能完成一项训练,你就回家。如果上帝用闪电击中你的帐篷,你迟到了10分钟,你就回家。没有借口,没有例外。”他沉默着,把目光投向每个人。他的目光遇到我的时,我能感觉到捕食者遇到另一个杀手的电流。它对我起了作用。作为回应,我的身体开始变化。
他又讲了几句,试图吓唬我们,但我能感觉到没人关心。我们在6点半解散吃早饭,我惊叹地看着面前食物的质量。
“这比我去过的任何一家餐馆都好。”斯科特说,我们没有别的分组,只好坐在帐篷边上。
“这没什么可说的,”卡兹说。他吃完鸡蛋和咸肉,开始点头。“我把它拿回来的时候都不敢相信。”
我咬了一口。这些盘子是标准的军用不锈钢,上面的食物是我吃过的最好的,所有记忆里最好的。“我开始觉得自己像一只火鸡,”我说。
“为什么?”
“为了宰杀而养肥我。”
有几声轻笑。大家吃饭的时候整个食堂都很安静。我只能听到金属撞击金属发出的声音,就像叉子、刀和勺子碰到托盘一样。当咖啡端上来,谈话才重新开始,大家都坐着品尝。
剩下的日子一片模糊。不允许我们走路,在训练之间进行2次拉练,在8点进行一个糟糕的障碍赛,一直跑到我们的身体达到极限才休息。我听说60英里的行军将是常规活动,它是我们训练的一部分。我们遇到了肉搏战教练。他是前上海国际警察警官,名叫帕特·奥尼尔。我喜欢他,他让我想起了我叔叔。我们展示了要使用的武器,他们还告诉我们要熟练掌握敌人的武器。这就像去一家糖果店,试着一下子拿到所有东西。
在我知道这些之前,我们正在睡觉,等待第二天。
第二天也是这样开始的。这次我们见到了指挥官,罗伯特·弗雷德里克上校。他有没有绰号就不知道了。
“先生们,今天你们将从飞机上跳下来。如果你不行,现在就退出。如果你不能完成跳跃,你就回家。”他本来对着我们的脸说话,这时候暂停了一下,小小的假笑浮现在脸上。他开始在我们集合队伍前面踱步。“一旦你接受了训练,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你们在这里是接受训练的,不是参加体育运动,你们正在学习如何杀人。我们将帮你们成为终极猎人杀手,能够在任何地形中生存,在任何情况下攻击,并将你们的意志投射到任何对手身上。这就是我们的目的。”他开始沿着集合队伍的外围踱步,仔细观察后面的士兵。
“这一切都是关于耐心、沉默和暴发力,它的作用就是让你成为一个拥有多种力量的人。你们作为被选中的少数人,可以成为第一特种部队的成员。我们的目标是要比敌人更好、更强、更快。我们计划、侦察、攻击和获取。召唤你们去行动,不是让你们在那里和敌人说话的,是要你们骚扰、杀死、羞辱他们。”
我忍不住了,开始咧嘴笑起来。我知道将会为此受到惩罚。我的头没动,可我也没止住笑。
“我的工作就是训练你们。我不会要求你们什么的。我这里要做的就是让你们吃好,在军队里我已经尽力给你们提供最好的食物了。我已经命令厨师去买最好的。如果买不到我们就偷。我会做好我那部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他对上士点点头,离开了广场。这个军士开始向我们大喊大叫,但我听不见他说什么。上校的话在我耳边回响。我并不想从飞机上跳下来,可现在已无回头路,我必须跳。我只是希望,当我跳的时候,所有的好食物都能留在我胃里。
最后我们不需要为柯克·坎贝尔找绰号了。他第一次跳就摔断了腿,不得不离开。只有斯科特、卡兹和我在6个月的时间里坚持了下来。曲调无法掌握滑雪的窍门,只因这个原因就被送回家了。超人辜负了他的名声,无法应付我们攀登的陡峭岩壁。
完成训练后,我们相信自己是地球上最好的战斗部队,期待着与敌人交手来证明这一点。1943年7月,他们把我们送到阿拉斯加以西的阿留申群岛[7]。日本人已经占领了这些岛屿,而美国人则如同下了地狱般疯狂。我感到一种奇怪的自豪,因为我发现在1812年,加拿大作为唯一的外国军事力量占领了美国的部分地区。我们8月15日进入,但日本人已放弃该岛,我们被重新部署在美国。
“你认为这次我们会看到一些行动吗?”我们接近那不勒斯[8]时,卡兹坐在我旁边。其他大多数人都晕船,但我喜欢船,喜欢乘风破浪。
“希望会吧,”我说。“如果不会那训练就浪费了。”
“我不觉得他们会让咱们像其他人一样战斗。”斯科特说,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能听懂他的口音了。
“你啥意思?”
“你记得上校告诉我们的事吗?我们不会面对面地参与世界大战。我们的任务是与肮脏的人战斗。我们在这里是为了完成任务,骚扰敌人。”
“留下我们的名片吧,”我微笑着说。
“我喜欢这样,”卡兹说。“狂妄自大,弗雷德里克上校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我们旁边的士兵听到卡兹最后几句话,所有人都开始点头微笑,互相拍打后背。我们都在吸烟。
那不勒斯一点也不像我想的那样。地中海是美丽的,当它与海滩相遇,大地与它的城市和远处的树木一同升起。我记不起我们停靠地点的名字了。我们是一个大团队,我听从指挥官的命令。我们走进并穿过那不勒斯,加入了美国第36步兵师。我们走的时候,被那些在废墟中出现的美丽女人所震惊。我不能接受她们所提供的食物,此时她们也在忍饥挨饿。其他一些士兵接受了食物,还得到了一个吻。我们没开过一枪,但给人民带来了希望。
“我们一直训练就是为了这个任务吗?”斯科特说。
“我不知道,”我说。“我以为要去挪威。相反,他们把我们送到了太平洋远离城镇的地方。现在我们又在意大利。”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我的朋友。”卡兹傻呵呵地笑着。他接受了吻和葡萄酒,我觉得他有点醉了。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我问。
“不知道,”卡兹说。“但看起来挺严重。”
“那不勒斯的废墟看起来很严重,”我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那是因为你以前从未离开过马尼托巴,我的朋友。”
我笑了,这确实是一部分原因。我没去过任何地方。军队接纳了我,安置了我。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它把我当成了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印第安人。我准备为此流血,而现在正是我要做的。
1943年12月1日,我们被卡车运到了拉迪芬沙山下,这是一座战略性山脉,我们的基地离山不足6英里,德国人在山顶上有武装力量和大炮。他们控制着尽可能远的地方。没有那座山顶就不可能解放意大利。作为第二团的一员,我将在夜间登山,拂晓进攻。下午4点半,我们开始了6英里行军,以到达攀登的起点。
“他们知道我们要来了,”我尽可能平静地对在前面行军的卡兹说。
“你觉得呢?”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脸,但可以想象他的傻笑。在我们面前,整座山都被炮击了,炮声轰鸣,硝烟弥漫。
“小伙子们,如果你们想知道地狱什么样,它就在你们面前。”斯科特在后面,我能听到他声音里的恐惧。地狱,我害怕,但我不会是那个退缩的人。天开始下雨了,看来它不会停下来。
“有人要把我们从里面赶出去了,”我说。
“现在顾不了太多,”卡兹回答。“记住奥尼尔说的话,为现在所做的事,我们要么活着、要么死去。”
“我们可还没有近到能和那帮杂种白刃战。”我说。
“不是那样的。我说的是在你最不希望看到敌人的时候接近他。现在德国佬正在炮轰我们。他们希望我们在山上,他们正把我们炸成碎片。他们希望我们撤退并且重新集结。相反,我们会在晚上攀登那座山,那时候他们正躺在床上呢,然后我们会在早晨杀死他们。”
“他们睡得很香,因为他们知道爬山是自杀,”我说。“特别是在雨里。”
“凡人自杀,绝不是第一特种部队。”斯科特走到我旁边,加入了谈话。
“我和你们在一起,”我说。“但如果我说这很容易,我就是在撒谎。”
“对懦夫来说很容易,”斯科特笑着说。这令我情不自禁,他和卡兹都疯了,也许我自己也有点疯狂。向炮火进军对我来说不好玩,但我愿意为这俩人再做一次。
到午夜,我们已到达最危险的位置,比德军低330多米,在这个范围里我们很容易被杀——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在那里的话。只有保持冷静、出其不意,我们才有希望。也许下雨让德军感到安慰,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尝试任何事情。
我看着那不可能攀爬的平直岩石,它一直延伸到我们头顶。当我回头看卡兹和斯科特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他们的决心。我的信念更加坚定了,我开始攀登。作为团里最好的攀岩者之一,由我来做突袭,为其他人准备绳索。我感觉像是在自杀,用身体的每一根纤维紧紧抓住岩石。在某些时候,只有我的手指甲把我从死亡中拉出来。我在能找到立足点的地方固定了绳索。随着立足点的增加和与敌人距离的缩短,我开始感觉好些了。到达山顶时,我3根手指的指甲几乎完全撕掉了;血开始带来麻烦,我尽可能地把自己包扎好。我知道,如果肿胀恶化,向敌人开火就会更困难。
我们团有600人,我们需要自己带着武器和水爬升到330多米。我们知道,如果天亮还没就位我们就死定了。除了让我们的人离开悬崖边并到达小洼地,我想不出还有哪里能让我们对德军防御设施发动攻击。
所有人都上来后,我们坐在自己的汗水和绵绵雨中休息了一会儿。已经是4点钟了,我们谁也不相信自己已经到了。没有人说话。我们知道交谈甚至咳嗽都会让敌人警觉。
进攻定在6点,士兵们开始准备武器。每只步枪都经过精心的处理,以确保不会与其他金属碰撞。我的步枪是美国政府配发的M1加兰德30—06。相比加拿大李-恩菲尔德303步枪我更喜欢它。让人感到惊奇的是,步枪的木头和涂油的金属可以防雨。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我用安全套固定在末端,以确保没有雨水或泥土进入枪管。
我肌肉疼痛,因兴奋过度而疲惫,几乎死于攀爬中。我靠着块坚硬无趣的石头,试着一直睡到进攻时间。卡兹和斯科特蹲在我身边,找他们自己的石枕。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睡觉。
我们的指挥官马克·威廉陆军中校用手势发出命令。我们被告知要担任的职务,我们600人开始重新定位自己。我的身体想睡觉,它需要10分钟的睡眠,它甚至还想要几个小时,但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接下来,我看到天空中闪耀着亮光。我们的人立即开始进攻。德军措手不及,慌忙中连枪指的方向都弄错了。我们给他们造成重大伤亡。我记得我打了一枪,看着子弹穿过机枪手的头盔。他的身体倒了下去,机枪立即哑了。
但这些都是经过战争考验的士兵,他们在俄罗斯亲历过战争。他们是第104装甲掷弹兵师[9]和赫尔曼·戈林伞兵装甲师[10]。他们的名字在盟军中让许多人感到恐惧。我们就在距离他们25米的范围内,用轻型武器交火。
我听到汤普森机关枪在旁边发出特别的速射。卡兹迎向敌人并尖叫着什么,但什么也听不到。我们都是出于本能和训练。迫击炮漫无目标地开火,既射向我们,也射向他们自己的人。我把所有的手榴弹扔向他们,还不断提醒自己要节约弹药。
德军还击时,我就躲在石头后面。我在想,他们和我们一样好,起码也是差不多。
我看看我们的脸,个个涂的黝黑,我们在晚上潜入,因为夜晚是杀戮时刻。闪光中,我看到他们苍白的脸,因愤怒和恐怖而尖叫着。他们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却在为死亡而战。
我看到战友们死在我眼前,一切都始料不及。前一刻他们还在那里,在我旁边射击、奔跑,下一刻他们就倒在了地上。通常情况下,伤口起初是看不见的。有时则很明显——迫击炮弹将他们炸成碎块。我看着尸体,意识到我也可能会躺在那里。没有恐惧,只有愤怒,我拿起阵亡战友的弹药,用它来攻击敌人。
我与卡兹和斯科特失去了联系。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敌人的侧翼,向他们射击。攻到近前时,我希望缴获一挺汤普森机关枪,而不是八发步枪。
机关枪的声音一直不停,战斗的残酷可想而知,在战斗最激烈的2小时内,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德军撤退了,我们占领了拉迪芬沙。我们搜索了整个山顶,寻找隐藏的武器和可能的陷阱。我们只找到了死去的德军和我们倒下的战友。
我走到最高处,捶着胸、对着天空大喊。我们都知道这是一次重大胜利。我还知道,只有先多走几座山,我们才能真正庆祝。清点完我方的尸体后,我意识到我们的指挥官就在他们中间。他是来自不列颠哥伦比亚省[11]的加拿大人,我很尊敬他,就像尊敬弗雷德里克上校一样。
“我们应该把名片放在德军尸体上,让他们带回去埋葬。”斯科特有一种奇怪的幽默感,我们都点点头。
“把尸体留给别人,”卡兹说。“我不想碰他们——除了留下我们的名片。”
“赞同,”我说着,默默地从口袋掏出红卡片,开始在每个死去的德军身上放一张。每张卡片上都有单位的徽章,上面写着“Das dicke ende kommt noch [12]”,他们告诉我,那意思是“最坏的情况还没有到来”。
做完这些,我们回到阵亡战友那里,低头默哀。我能感觉到温暖的眼泪流到脸上,我发誓其他人也在哭。我们所有人就这样屹立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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