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洪卫

    著名作家莫言在第二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成就奖”的颁奖会上，作了题为《坚持独立与个性》的热情演讲。他说，二十多年来，尽管我的文学观念发生了很多变化，但有一点始终是我坚持的，那就是个性化的写作和作品的个性化。他还说，写作的个性化是通向某种程度的普遍性桥梁。

    我很赞赏莫言先生的这段话。其实，每门艺术都应该具有个性的。比如京剧。京剧有许多流派。同样一出戏，不同流派的处理方法和演绎风格不一样。这就是个性。再比如唱歌。同样是流行乐坛的女歌手，田震有田震的风格，那英有那英的风格，韩红有韩红的风格。当然，这同她们先天性的嗓音条件也有一定关系。但主要是她们都有各自的个性。我们那里有一个小公园，每天早上有许多老人在那里锻炼，有跑步的，有打拳的，有做操的。只有一个老人，闭目垂手而立，一动不动。天天都站上半个小时，才踱着步子慢悠悠地国家。老人说，练身重在练心，我能坚持下来，就已经达到锻炼的目的了。我觉得这个老人很有个性。

    我想到了我们的小小说。我觉得，一个成功的小小说作家是应该有个性的。只有作家有个性，才能出现个性化的作品。为什么我们阅读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作品似曾相识，就是因为这个作家没有个性，一个没有个性的作家，写出的作晶也不会有个性，只能是“随大流”，人云亦云。读者读到他们的作品，往往没感觉，没味道。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样的作家是不道德的。因为他们不仅浪费了自己的时间，还浪费了众多读者的时间。我们并不反感某个作家认识上的偏颇，甚至偏激，但我们不能容忍一些作者感觉上的庸常。米兰·昆德拉说过，小说应具有独特的思想观念和不可模仿的声音，他写的任何东西常带着自己思想的标志。说的就是个性。

    一个作家具有怎样的个性，是与他独特的经历和生长环境密切相关的。因为独特的经历和生长环境，产生了他们的独特经验和独特感觉。不同的的经历和环境，产生不同的经验和感觉。他们的作品就各具个性。比如卡夫卡。卡夫卡一辈子都是个受人欺凌的小公务员，他在生活极端压抑、“被时代鞭打着”的情况下，才拿起笔来借文学来宣泄胸中块垒的。所以，他的作品才具备独一无二的视角和锐不可当的想象力。跟卡夫卡风格截然相反的，是美国作家海明威。由于海明威独特的个人经历，他的作品中多有铁骨铮铮的硬汉形象。我们难以想象，海明威能写出卡夫卡的小说，也难以想象卡夫卡能写出《老人与海》这样的小说。

    在当代小小说界，也产生了一些具有独立个性的作家和独立个性的作品。比如以“魔幻小小说”著称的谢志强。谢志强先生的个性，大部分得益于他的生长环境。谢先生早年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生活了二十年。二十年的生活体验给先生提供了不同寻常的魔幻视角。另外，谢先生还从世界各国的民间故事中汲取大量营养，极大地提升了想象力。因为上述条件，谢先生才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魔幻风格”。另外，我还想举一个例子，那就是我尊敬的王奎山先生。王奎山先生的创作是以写实为主的，他在作品中渗透的个性化情感给我的冲击很大。从早期的《红绣鞋》《别情》，到后来的《扶贫经历》等等，每篇文章中散发出的强烈的平民意识都令我感动。最近，我看了许多奎山老师的近作。我不敢说这些作品在艺术上达到什么高度，起码说，在境界上，达到了一种高度。这种状态，与孙犁先生的《芸斋小说》仿佛。比如，有一篇作品，叫《刨树》。两个农民为争一棵树的所有权，闹得不可开交，几乎要酿成一场悲剧，就在矛盾一触即发之时，作者笔峰一转，让他们像比赛劈柴一样，分解了那棵树。一场悲剧变成了喜剧。从这些作品中，我们不难看到王奎山先生对美好和平的向往。我敢说，王奎山老师能写出这么多触动人心灵的作品，是与他一以贯之的淡泊清静的处事风格分不开的。另外，我们还发现，奎山先生的语言越来越干净，干净得一句废话没有。这对我的启发是很大的。因为，我的作品往往描写过多，该写的写，不该写的也写，需要减肥。

    在小小说界，还有更多独具个性的作家，限于篇幅，就不一一列举了。

    当然，也有一些作家，在创作的初始阶段，感觉很好，表现出了很强烈的个性。可是没过多长时间，特别是成名成家之后，就不能保持个性了。他们的眼光开始描向市场，开始流俗了。写出的作品，就生硬怪涩，含糊其词，言不由衷了。

    不光是小小说创作需要个性，小小说理论也需要个性。这方面，我很敬佩宗利华。他的批评就很有个性，特别是最近的几个系列批评，说出自己思考出来的东西，引起广大作者与读者的广泛共鸣。

    “有多少艺术家，就有多少面不同的镜子，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它与其他任何世界都不相同。”因此，成功永远属于有个性的写作者。到头来，经不住时间考验的，永远是那些摇摆不定、趋炎附势的作家，还有他们那些没有个性的平庸之作。

    写作的个性化，并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在小小说界，可能也早有人论述过。如果是这样，我今天要说的，只能是强调，而不具备个性化。这多少让我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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