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骨:黄励烈士传-女告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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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京宪兵司令部,突然有一天陈赓被宣告出狱。

    此事令狱中的难友们十分费解,有人知道陈赓救过蒋介石的命,蒋介石很可能以高官厚禄诱惑了他,如果真是这样,陈赓无疑是叛变了,还有人私下传陈赓已经在外边要和人结婚了。

    云里雾里的消息令狱中难友一时难辩真相,放风时禁不住私下嘀咕着。

    最后他们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让黄励去打听可靠的消息。

    此时的黄励因不接受敌人的诱惑,又在狱中不停地宣传马列主义,已被取消了自由之身,而被关进了女特号,她身边的眼睛多了,同室中有个叫胡小妹的女犯,她的丈夫已成为叛徒,她与黄励关在一个号间,实际上是安插在黄励身边的眼线,可黄励并不知情。

    张良诚与黄励的接触再也不像以前那么从容了,他只能在女特号的洞门口朝里边张望,而黄励也只能在洞门口朝外边张望,如果恰好碰上张良诚此时在朝里面张望,黄励就算碰到了机会,于是她就趁这机会把难友们对陈赓的种种猜测告诉了张良诚,让他见到陈赓时将难友们的猜测传递给他。

    张良诚铭记在心。

    这天,张良诚出外办事,在夫子庙见到了刚出狱的陈赓,于是就把狱中难友们的种种猜测告诉他了。

    陈赓听罢,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他对张良诚说:“我十分挂念狱中的难友,也理解他们的心情,我出狱是党组织的营救,绝非我投降叛变了。”

    张良诚接着问:“那你怎么让同志们相信你没叛变呢?”

    陈赓沉思片刻,为了打消同志们的疑虑,相信他没有叛变,于是就匆匆写了一张条子托张良诚带给黄励,同时还托他捎给黄励五块钱。

    张良诚并未看条子上写的什么,他只是将陈赓写的条子和五块钱小心翼翼装好,回去瞅机会交给黄励。机会终于来了,这天恰逢张良诚值班,他不时朝女特号的洞门口张望,期待着黄励出现在洞门口。

    黄励在女特号里已经朝洞门口张望几遍了,因一直未望见张良诚,她的内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的焦虑不安被同号的女犯胡小妹发现了,于是她偷偷在一边观察黄励,一举一动均被她看在了眼里。

    只顾盼着张良诚出现的黄励,怎么可能知道胡小妹在暗中窥探自己呢,如果说黄励太粗心大意了,倒不如说胡小妹贼心太狡猾了,让黄励防不胜防。

    张良诚终于在黄励的视线中出现了,他看到了黄励,黄励也看到了他。

    张良诚迅速将陈赓写好的条子由洞门口递给黄励。

    黄励接过条子十分激动,匆匆将条子展开,只见上面写道:“我是不会叛变的,你们在狱中安心斗争。”此时,黄励看到陈赓的字迹就像绝处逢生沐浴了春风,压抑很久的低落情绪一下子亢奋起来了,毫无设防的她,竟对同室的女犯胡小妹未有丝毫的遮掩和提防,她甚至晃着陈赓给的五块钱对胡小妹说:“回头用这钱让张看守为你肚子里的孩子买些营养品。”

    黄励的不设防,恰给具有叛徒心理的胡小妹提供可乘之机。胡小妹怀孕临近分娩了,她想保释出去生孩子,可一直找不到立功赎罪的机会,眼下她总算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胡小妹思来想去夜不成寐,这时肚子里的孩子狠踹了她一脚,这一脚让她突然下定决心,出卖黄励以换取她和孩子的人身自由。

    一只疯狗已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咬人,她的目标是张良诚和黄励。

    总算等到放风的时候了,胡小妹左右望望,趁黄励不注意,偷偷跑到警务室,将张良诚帮助黄励传信递条子的事悉数汇报给了看守所长姚慕儒。

    “报告所长,张良诚通共。”胡小妹肯定地说。

    看守所长姚慕儒闻听此话,吓了一大跳,他的脸色刷地就变白了。

    “什么什么?张良诚通共?是我耳朵不好使还是你说疯话呀?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姚慕儒脸色铁青地看着胡小妹,他真希望她说的是疯话。

    要知道,如果看守所的看守被共产党策反了,他这个所长的脸上就会抹黑,这叫玩忽职守,他会因此而被撤职或惹上更大的麻烦,眼下谁与共党沾边,谁就可能面临掉脑袋的危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这些,姚慕儒如临深渊,吓得脊梁骨直冒冷汗。

    此刻,胡小妹并未明白看守所长姚慕儒的心思,她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

    “那天,我看见看守张良诚将一个条子从门洞里塞给了黄励,黄励立刻就打开看了,是陈赓写给她的,里面还夹了五块钱呢。”

    姚慕儒的神情越发紧张了,他气急败坏地问:“那条子上都写的什么?”

    胡小妹说:“让我想想啊……大约写的是‘我不会叛变的,你们要坚持斗争’之类的话。”

    胡小妹话音落地,姚慕儒恨不得上前打这女人两个耳光,这件事他如果听信了,而且事实确凿,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他如果不信的话,这女人也会不依不饶,非要闹个水落石出不可。

    真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哟!

    姚慕儒厌恶地扫了一眼胡小妹的大肚子,一切再明白不过了,虎毒不食子,她是想借出卖同志的跳板跳出监狱。如此看来,还是黄励那样的女人令人钦佩,而眼前这个胡小妹,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既可怜又令人鄙视。

    姚慕儒沉下脸,不情愿地应付说:“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再调查。”

    胡小妹感觉看守所长姚慕儒在搪塞自己,便急切地强调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假话。”

    姚慕儒没理睬她,眼下他心里烦死了这个女人了,他希望她赶快出去,离自己越远越好。

    见姚慕儒沉默不语,胡小妹接着威胁说:“看守所里有人通共,你身为所长知情不报,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再说了,我想就此立功赎罪逃出监狱,你不能坏了我的好事。如果你隐瞒不报,我就直接报告上去。”姚慕儒表情复杂地瞟了胡小妹一眼,愠怒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汇报呢,我不光要汇报,还要抓这个狗日的张良诚呢,真是反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通共,简直吃了豹子胆了。”

    胡小妹这才放心地离开看守所长姚慕儒的办公室。

    胡小妹走后,姚慕儒抓起电话听筒,气急败坏地对着话筒喊:“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

    姚慕儒立刻把张良诚唤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要问个究竟,他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个不小心的意外。当张良诚出现在他面前时,姚慕儒突然又变卦了,他干嘛要把这事拎清楚呢?他装不知道不是更好吗?他下定决心先拖一拖,实在拖不下去了,再另当别论。

    张良诚不知道看守所长为什么事情找自己,从他在电话里的吼声分析,看守所长是动了怒的,当看守所长例行公事地问了他一些犯人的情况后,张良诚的心渐渐踏实起来。

    最后,姚慕儒突然问:“你最近在外边见过什么人吗?”

    张良诚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陈赓的身影,估计是有人把这事捅给了上司,他想越是这样越不能心慌,慌乱往往出差错,于是他打定主意回答:“我能见什么人啊?我一个看守,谁不知道我的身份啊。”

    姚慕儒打量了张良诚一会儿,见他一副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样子,便有意提醒道:“那个女政治犯黄励,你少跟她接触啊,更不能听信她的赤色宣传。”

    张良诚急忙说:“所长,我知道。我负责女特号,平时就多去了几趟,这不是怕出事嘛,所长。”

    姚慕儒接着说:“你知道就好,小心有人暗地里坑你。坑你事小,要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事情可就大了,看守所的看守被中共赤化策反了,那可就不是你一个人的罪过了,我这个所长还有宪兵司令谷正伦都逃不脱干系。……眼下中共在国民党眼里是什么东西,这你懂的。”

    张良诚忽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急忙说:“我知道了所长,所长都是为了我好。”

    姚慕儒走到张良诚的身边,用手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往女特号跑了,你明白吗?”

    张良诚勉强地点了点头。

    姚慕儒以套近乎的方式进一步强调说:“我真舍不得让你出事啊!……”

    张良诚心里一阵发热,走出看守所长办公室的时候,他的脚步有些沉重,心跳在加速,莫非自己真有什么破绽被所长抓住了不成?

    此时的姚慕儒,望着张良诚的背影无奈地长吁了一口气。

    回到女特号的胡小妹,情绪难以平静,想到不久的将来她就会出狱获得自由,禁不住哼起歌来。

    胡小妹情绪的反常让黄励疑虑重重,但她又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是真。在这地狱般的看守所,偶有共产主义的信徒会背叛自己的主义,而他供出的同志随之会遭受魔鬼般的折磨,除非你长一副铮铮铁骨,且这铁骨经得起任何刑具的折磨和摧残。帅孟奇大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同时也是共产党人的好榜样,每逢帅大姐拖着一条残腿出来放风时,黄励就想到老虎凳对她的折磨和摧残,还有可怕的辣椒水,它让帅大姐的一只眼睛几近失明。

    眼下,虽然帅孟奇大姐已被转移到别的监狱中去了,但她不屈不挠的精神仍影响激励着黄励。

    忠诚是共产党员的座右铭,多少共产党员为守候内心的忠诚而为党献出了生命,让那些苟延残喘的叛徒在忠诚的共产党人面前发抖吧。

    黄励在心中宽慰着自己,同时她也在观察胡小妹的反常情绪,她害怕自己的猜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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