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沙场
轩辕容锦带兵出征的日子迫在眉睫。
为了做好应战准备,身为主帅的轩辕容锦,这阵子已经忙得脚不沾地。
他首先要将刑部的重任交接好。其次,要仔细部署此次的行军路线。
每天召集各军将领召开大小密谈会,还要在闲暇时间仔细研究一下当年顾琰广与樊奕的那几场战役,究竟是用何种方法取得的最后胜利。
就在轩辕容锦忙得天昏地暗之时,凤九卿却在出征前夕落得一身清闲。
就要出征上前线了,作为轩辕容锦的智囊团之一,她不可避免地要与大军一同上路。
临行前,她得将凤府的大小事宜向管家仔细交代好。
唐浅本以为这次出征,自己也能被小姐带走,没想到凤九卿却对他说,他必须留在京城驻守。
“为什么?”
自从四年前被凤九卿买进凤府,唐浅的职责,就是誓死追随这个小主子。没想到此番出征,自己居然被下令留在凤府。这让他意外,也让他心有不甘。
凤九卿却道:“四王出征,朝中局势必然有变。太子一系党羽很有可能趁此时机,将曾经追随四王的心腹一举歼灭。
“唐浅,将你留在京城,自然有我的用意。别人下场如何,我或许无暇顾及,但是虞相,我要你誓死也要保住他的性命。”
唐浅怔了一下。
凤九卿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虞相乃我朝一品官员,在朝中的地位虽不可说是一个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能带动一部分官员的立场。眼下,虞相明显偏帮四王,可一旦四王带大军离开,那些想置四王于死地的人,第一个要下手的目标,就是虞相。”
听到这里,唐浅不禁蹙起眉头。凤九卿所言非虚,因为早在很久以前,虞万里就有偏帮四王之心。
一方面因为凤九卿私下与轩辕容锦交好;另一方面,轩辕容锦的七弟,也是虞万里的救命恩人。
可以说,朝中只要有虞万里坐镇,那些想趁四王不在京城而暗中做小动作的人,行动就会受到牵制。
一旦虞万里死了,在背后支撑轩辕容锦的势力,也会就此被切断。
见唐浅眼底露出明了的目光,凤九卿笑着拍拍他的肩。
“放眼整个京城,唯一能让我真正信任的就只有你了。于私于公,虞相的性命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所以你身上的担子并不轻,唐浅,替我保护他。”
唐浅咬了咬下唇,虽然仍有些不放心她的安危,但他知道,凤九卿能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也是对他信任到了极点。
“既然你执意如此,好,我答应你!”
“谢了!”
唐浅微不可闻地笑了笑:“我的命都是你给的,现在又何必与我说谢?”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在保护虞相的时候,也能保护好你自己。”唐浅怔愣良久,用力点头:“我会的!”
入秋的京城,夜晚已经能感受到明显的凉意。
凤九卿披着软薄的外袍,站在房间的窗前,看着夜空中高高挂起的一轮弯月。星子点点,映满了整个夜空。
长叹了口气,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离别的愁绪。
此番出征,不知何时归朝。
如果梦境真的发生改变,那么与北漠的这场对敌,一行人很有可能丧命其中。
之前,她已经写信告诉她爹自己将要随轩辕容锦出征,她爹只回了四个字:“万事小心!”
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却可以感受到字里行间,她爹对她的关心和担忧。
就在她对月低叹之时,耳边传来异样的声音。
这股躁动非常熟悉。
凤九卿不禁笑道:“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不远处,传来一阵浅笑,人没到,声先道:“几日不见,没想到你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精了。”
话落,就见从暗处走出来的正是多日不见的骆逍遥。
比起从前的吊儿郎当,今日的骆逍遥,俊美的脸上竟多了几分阴郁之色。
她忍不住调侃:“一向风流自负、行事果绝的骆逍遥,为何今日竟会展露出这样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悲怆嘴脸?”
“好歹你也是个姑娘家。这么晚了,房中突然闯进一个男子,你能不能像个正常姑娘一样,稍微表现出一些紧张和抗拒来?”
“若我表现出紧张和抗拒,你就会识好歹一些,从此不再随便闯入了?”
骆逍遥微微一怔,随即大笑:“你这是在骂我不识好歹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
“好吧,我承认自己夜闯姑娘的房间的确有些于理不合,可你就要走了,临行之时,总该亲自来府向你说声一路珍重。”
“谢了!”
“先别急着向我道谢,看看我带了什么给你!”
说着,他掏了一个小袋子出来:“还新鲜着呢,我着人煮好了带过来的,要不要一起尝尝?”
“蟹子?”
“聪明!”
凤九卿突然笑道:“说起来,你每次弄到手的蟹子,真比京城那家祥福楼的要好吃好几倍。”
“那是自然,因为吃蟹子也是我的最爱。况且现在正是吃蟹子的好时节,这蟹子是我让人专门从沱湖带来的。自古有云,沱湖水清洁无垢,养出来的鱼虾蟹螺皆是上品。不但味道鲜美,连营养也极其丰富,别看只有区区几只,弄到这些宝贝,可是花了我好些工夫呢。”
凤九卿被美味所吸引,两个人坐在桌子前,细细品尝着沱湖蟹的鲜美。
“这次四王带兵出征,身边仅带八万兵马,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我已经心知肚明,在皇上的眼中,真正重要的只有太子一个人。九卿,既然明知道皇上此番恩准四王带兵,是有意将其诛之,你为什么还这么死心眼的,一定要陪他去蹚这浑水?”
正剥蟹壳的凤九卿闻言,不禁怔了一下。
“为什么你会认为,四王此次出征必输无疑?”
骆逍遥冷笑:“八万兵马,想对抗北漠樊奕五十万大军,你不觉得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吗?”
“万事没有绝对,现在就下输赢定论还为时过早。”
“哼!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嘴硬。”
凤九卿也“哼”了他一声:“就算这次出征要面临的真是死境,也比留在京城,时刻被轩辕君昊骚扰快活得多。”
骆逍遥看了她一眼,脸色变了几变。
关于前阵子太子暗中将凤九卿掳去太子府这件事,他也是隔了几天之后才知道的。
当时他并不在京城,如果在的话,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骆逍遥,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才奉劝你一句,轩辕君昊那种人不值得你追随。”
“所以呢?”他冷笑一声,“你想趁此机会劝我弃暗投明,归顺轩辕容锦?”
没等她回答,他径自道:“我可以在此明确地告诉你,今生今世,轩辕容锦与我的关系只能是敌人,不会是朋友!”
凤九卿欲言又止,想问为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对方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原因是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
“是的,我的确不会告诉你原因。也许有朝一日你会知道真相,但绝不是现在。”
“我怕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骆逍遥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么笃定我会成为最后的输家?”
“你是否会成为最后的输家我不敢断定,但是我知道,我肯定会是最后的赢家!”
“好!既然如此,就为最后你能得到胜利而干杯!”
凤九卿没有拒绝,笑着举杯,与他共饮。
半个月之后,以轩辕容锦为主帅的大军,正式从京城出发。
楚云亮早在三日前,便以先锋官的身份,带着一小部分人马提前起程。
此次随军出发的有凤九卿、贺明睿,以及吵着闹着也一定要跟过来的轩辕赫玉。
本来,轩辕容锦并不打算带小七出征,但仔细一想,这一路途中险恶,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轩辕赫玉虽然脾气傲娇了一些,可他的医术却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再者,他突然离开京城,难保那些私下里想动歪脑筋的人不会给小七下绊子。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弟弟,带在身边仔细保护,有利而无害。
众人出发的日子,是贺明睿仔细扳手指头算出来的。按贺明睿的说法就是,这天乃黄道吉日,对此番出征打胜仗很有帮助。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得天下。
只是让众人郁闷的是,贺明睿所说的这个黄道吉日,居然雷声轰轰,雨势危急。
一向娇生惯养的轩辕赫玉,被浇成落汤鸡的时候不禁对新认识不久的贺明睿抱怨。
“你挑的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黄道吉日,黄道吉日不是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吗?可是你看看,这大雨连降三个时辰,居然没有半点儿停下来的迹象,你‘神算子’的称号该改改了,要我说,你根本就是骗老百姓钱的江湖神棍。”
轩辕赫玉的脾气一向不小,此时又被浇成落汤鸡,心中难免会恼怒几分。
对于他的讽刺,贺明睿选择了直接无视。
他手中捧着一只罗盘,虽然此时也被大雨浇着,但双眼却死死盯着罗盘的指示。
妙算天机
许久没吭声的轩辕容锦作为主帅,并没有搞特殊。
这次随他出征的众兵将,都是和他一起去卖命的,想要拉拢军心,必先以身作则。
果不其然,当众兵将眼睁睁看着贵为王爷的轩辕容锦没有躲进车轿,反而与他们一同淋雨,心中不免对其产生了几分敬佩和欣赏。
他与贺明睿以及轩辕赫玉并肩而行,此时听到弟弟抱怨,不禁训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孩子不懂事就不要乱插嘴。”
轩辕赫玉“哼”了一声,表情有些不满。
轩辕容锦也懒得理他,转头对贺明睿道:“这雨势越来越大,实在不行,不如找个地方暂且休息整顿一番……”
贺明睿摇头道:“不可,咱们必须日夜兼程,加快赶路。因为卦象表明,只要两日之内能赶到距京城一百公里之外的龙门山,必会遇到一个有助于我们打赢这场胜仗的贵人。”
“哼!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故弄玄虚。”
面对轩辕赫玉的嘲弄,贺明睿回“哼”了一声:“是不是胡说八道、故弄玄虚,只要在两日之内抵达龙门山,自然会真相大白。”
“好,那咱俩就打个赌。要是两日之后真在龙门山遇到你说的贵人,我以后便不再质疑你的能力。否则……”
他“哼哼”一笑:“你就要心甘情愿承认你是个江湖大神棍。”
贺明睿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轩辕赫玉哼道:“怎么,你不敢和我赌?”
贺明睿道:“我怕你输得哭鼻子。”
两个人一路斗嘴,虽然时不时就充满火药味,可在满天大雨的折磨下,这样的争执,也给其他人带来了几分乐趣。
一行人日夜赶路。
幸好那场雨虽然大得离谱,可当天夜里便慢慢地停了下来。
隔天,天气好得不像话。
众人稍作整顿就继续上路。
因为凤九卿是个姑娘家,所以下雨的时候,她被轩辕容锦下令,必须坐到车轿里躲雨。
凤九卿也没和他客气,她又不是主帅,没必要在众人面前演戏。
而且,她也知道轩辕容锦是真的心疼她,姑娘家的身体自然不敢与那些男人相比,若真是浇病了,对她也真没什么好处。
就这样紧赶慢赶,两天之后,大军终于抵达了龙门山的地界。
龙门山到处都是山路,崎岖不平,行路艰难。可是这条路却是通往边境的捷径。如果走官道的话,在路上耽误的时间绝对是从龙门山经过的两倍。
将近八万的军马,每天的粮草就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
再加上贺明睿又口口声声说途经龙门山很有可能会遇到助他们战胜的贵人,这更加坚定了轩辕容锦非走这里不可的决心。
车马一路前行,自从天上出了太阳之后,凤九卿便从轿子里钻出来。
她从小就是个闲不住的野丫头,一个人坐在轿子里虽然舒服,可也很羡慕可以骑在马背上策马奔驰。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轩辕赫玉时不时就想在言语上打击贺明睿,贺明睿只把他当成小孩子,理都懒得理。
轩辕赫玉心里不服气,眼看着大军已经跨进了龙门山,不由得哼笑:“神棍,这荒郊野岭最多的就是毒蛇猛兽,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贵人,其实是一只山林中突然蹿出来的野猪野狗。”
如果他们走官道的话,也许还有可能遇到所谓的贵人。
可放眼整个龙门山,到处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杂草,而且山路不平,马都不好走,更何况是人。
就在轩辕赫玉等着看贺明睿笑话的时候,不远处的山谷中,突然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嗓音。
那嗓音豪迈嘹亮,简直能在瞬间穿破别人的耳膜。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都有些胆破,可仔细听明白那嗓子所喊的字句之后,大家伙都拼命捂着嘴,险些笑喷出来。
这时,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再次喊道:“要饭喽!要饭……”
轩辕赫玉捂着差点儿被震聋的耳朵,嘴里骂道:“这哪儿来的缺心眼,荒山野岭的,居然跑到这里来要饭?”
贺明睿和凤九卿也都有些无语,要饭能要到这种地方,估计离饿死那天也不远了。
轩辕容锦皱着眉,吩咐随行的江龙、江虎道:“你们过去瞧瞧,那个扯嗓门子喊要饭的究竟是何人。”
两个人立刻领命,没一会儿,就见江龙、江虎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远处走过来。
只见这少年头发杂乱无章,身上穿得破烂不堪,脸上黑一块紫一块,脏得都有些不见人形。
他脚下踩着一双破布鞋,手中捧着一只破铜碗。
当他看到眼前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的时候,似乎有些被吓到。
江龙、江虎带着他走到轩辕容锦面前:“回王爷,刚刚在山谷中喊要饭的,可能就是这个小家伙。”
轩辕容锦皱着眉头没讲话。
倒是凤九卿率先下了马,走到那小乞儿的面前,笑着道:“这荒郊野岭,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小乞儿看了凤九卿一眼,下意识地将那只破铜碗牢牢抱在怀里:“我来这里是准备要饭的。”
众人一听,忍不住哄堂大笑,摆明了把这乞儿当傻子看待。
凤九卿也忍住笑意,对他道:“这地方连人烟都没有,你想要饭,为什么不去城里要?”
“我娘说了,城里要饭的太多,竞争太激烈,有时候要不着饭,还容易挨打。我娘还说,如果不想挨打,就挑人少的地方要,可我找了好些地方,就属这里人少。”
坐在马背上的轩辕赫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还真不是普通的蠢。”凤九卿也觉得这少年的脑子有些问题,她转身从行囊中掏了两个软乎乎的烧饼递给他。
“小弟弟,这是荒山野岭,虽然竞争力小了,可就算你喊破喉咙,可能也不会要到半点儿吃的。我这儿有两个烧饼,如果你饿了,先垫一下肚子吧。”
那小乞儿欢乐地接过烧饼,重重咬下一口,笑道:“我娘说得果然没错,她说,只要心诚,肯定能要到吃的。姐姐,你长得好看,心眼也好,给我烧饼吃,我谢谢你!”
轩辕赫玉见他吃得欢,哼笑了一声:“你口口声声说你娘你娘的,那你娘有没有告诉你,你其实是个心眼不全的傻子?”
凤九卿回头瞪了他一眼。
“什么傻子不傻子的?我说七王,你也别太小瞧人了,你要真觉得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也给我去山谷中喊两嗓子听听。”
轩辕赫玉微恼:“你意思是说,你还真把这小乞丐当个人物看了?”
“人物不人物我倒是不敢说,不过他刚刚喊的那几嗓子,我敢保证,咱们这些人中,一个也喊不出来。”
声如洪钟,势如破竹,那股气势,绝对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在凤九卿看来,这小乞丐虽然有些缺心眼,却同样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天分。
转身,又对小乞丐道:“看得出来,你对你娘的话言听计从,那么姐姐问你,你娘现在在哪里?”
小乞丐想了想,指了指地下:“我娘在三年前,被埋在土里了。”
众人一听,心中都有些明了。如此看来,他娘是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凤九卿心底顿时一痛,她一向没悲天悯人的情怀,可不知为何,竟对这个小乞丐多了几分同情。
既然养得起八万大军,那么养一个小乞丐肯定也没问题。
她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拍了拍小乞丐脏兮兮的脸。
“你瞧,这荒山野岭,你今天能在我这里讨到两个烧饼,下次何时还能再要到饭也不好说。不如这样,你若无牵无挂,就跟着哥哥姐姐们一同上路如何?”
小乞丐歪着脑袋,不解地问:“跟着哥哥姐姐上路,有饭吃吗?”
凤九卿笑着点头:“自然是饿不着你的。”
“好,只要有饭吃,我就跟着你。”
轩辕赫玉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凤九卿,你该不会打算把路上遇到的所有的乞丐都捡着带走吧?”
轩辕容锦瞪了弟弟一眼,有心想训他两句,却不经意地发现,始终没开口讲话的贺明睿,此时眉头紧锁,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明睿,有什么不对吗?”
贺明睿看了他一眼,没讲话。
半晌后,他突然跳下马背,径自走到那乞丐面前,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乞丐瞅瞅他,又瞅瞅凤九卿,又瞅瞅他。
“龙小六!”
当这个名字说出口后,贺明睿的脸色变了。
轩辕容锦发现他的不对劲,也下了马,轻声道:“怎么回事?”
贺明睿压低了声音:“不瞒四王说,此次出行,卦上明确显示,这次助咱们打赢胜仗的贵人,真正的命格是龙之六子。”
轩辕容锦敛起眉头,心中暗自盘算。
龙小六?龙之六子?不会吧?
轩辕赫玉也下了马,跑过来偷听。
当他听贺明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忍不住叫道:“你不要告诉我,这个傻子,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