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鲁静
每一座城市都有其独特的表情。见到海口,我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样一个词:垂垂老矣。所有朴素陈旧的建筑都散发着一种澄澈的光和质朴的美,这时人的心会沉静下来,觉得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世上,我曾经来过,并且爱过。
旅途中/有些风景/有些故事/无法忘却
你走后/小镇消散了芬芳/只有夏日的海/湛蓝得有点忧伤
也许你已经淡忘/但大海会记得
你走了/留下海的故事
只是
我在海的这头/你在故事的那头
说起海南的城市,海口的名气实在比三亚小太多,以至于许多地理没学好的人会误以为三亚才是海南的省会。三亚固然很美,但每每回想起来,却总觉得缺点什么。仔细一想,大约缺少些古朴的烟火气味。海口虽不及三亚那般出名,亦不如其他省会城市那般繁华喧闹,但它是一个能将时间凝固的城市,处处流露着海岛的浪漫情怀:古老的火山群中布满着珊瑚般的熔岩流,将古老的时光凝固在这里,寂静而又舒适;咸湿的海风略凉,鸟语花香;老爸茶店里人声鼎沸,街边三三两两的小贩挑担叫卖各种海南本地的特色水果,如山竹、鸡蛋果、莲雾。最好是黄昏,一个人漫步骑楼老街,从解放西路到博爱路,从得胜沙路到中山路。摩托车灯亮了,老建筑上的皱纹模糊了,攀着三角梅的阳台和窗子被灯光照出暖意。三轮车在街角发出叮叮咚咚的铃声,斑斓的小店亮出诱惑的光影,CD店的劣质音响循环播放着80年代的哀怨情歌……这就是安静舒适、复古怀旧的海口,让人魂牵梦绕的椰城。
海是倒过来的天
作为一个靠海的城市,最美的地方莫过于海了。对于一个在内陆长大的孩子来说,“海”是一个满含浪漫气息的词,寄予了无限的憧憬和幻想。在此之前,我曾无数次地幻想,海是什么样子的呢?腥咸的海风吹动着长发,翻滚的波浪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金黄色柔软的沙滩上一连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对于海的想象总是那样美好。不同于三亚的海那般,游客们纷至沓来、走马观花,海口的海是宁静而孤独的,像一首浅吟低唱的民谣。
海口最有名的海滩莫过于假日海滩。假日海滩位于海口西海岸,远离市区,海滩旁边是一排排鳞次栉比的别墅,海滩上还有许多在拍摄婚纱照的情侣。作为“国际旅游岛”,来海南旅游的国际友人自然不少。这不,假日海滩上便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其中又以俄罗斯人居多。许多俄罗斯人穿着清凉的比基尼,悠闲地躺在沙滩上闭目小憩,晒着日光浴,脸上满是怡然自得的神情。听我的本地朋友说了才知道,俄罗斯纬度较高,终年寒冷,因而喜欢来到四季温暖的海南岛度假,并热衷于通过日光浴的方式改变自己的肤色,大约是“以黑为美”的审美观使然。
来到假日海滩,有两件必做的事情:一是海滩烧烤,二是露营看日出。我和朋友在临近傍晚时分去海滩,带着许多烧烤用的食材和佐料。海滩上有专门出租烧烤炉子的,只需一百二十元租金。傍晚时分,海滩的游人比白日里多了许多,大约正是知道黄昏时分的海滩风光最美,彼时一边自得其乐地吃着烧烤、喝着啤酒,一边听着大浪淘沙,观云卷云舒,发思古之幽情,不失为人生一乐也。因为人少,我们并没有带多少食材,只带了最简便的土豆片、玉米、鱿鱼、豆腐干、鸡翅等,以及最常见的佐料。我能清晰地听到食物在烧烤架上发出细微的吱吱声,香味氤氲在空气中,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白日里,海南的天空蓝得像鲜艳欲滴的颜料;而到了傍晚,炫目如斯的晚霞飘散在天空中,那斑斓繁复的色彩,像是只有在油画中才能见到。到了夜晚,天空暗了,海滩上只有零星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像是渴睡人的眼。搭好了帐篷,和好友坐在帐篷旁促膝长谈,不知不觉已至深夜。钻进帐篷,定好了闹钟,心里反复默念着,明天一定要早起看日出。深夜的海滩变得格外地静谧,只听得见涛声切切。彼时神游蓬莱,飘飘欲仙,真可谓得尽卧浪寝涛之仙趣。
早上四五点,我和朋友便早早地被闹钟叫醒,守在海滩上,静静地看着太阳从天边的云层中慢悠悠地钻出来。相机是一定不能闲着的,咔嚓咔嚓,记录下这一个个美好的瞬间。天亮了,太阳出来了,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如此想着,忽然觉得整个人生都明朗起来了。
盛夏与海洋的味道
于我这样一枚资深吃货而言,每到一个地方,自然是要吃遍当地美食的,用味觉记录下当地独特的味道。只是,倘若要走遍大街小巷去搜罗各种美食,自然有些艰辛。好在到了海口才知道,海口有一条著名的骑楼小吃街,里面的美食应有尽有。所谓“骑楼”,起初我以为是一个地名,后来才知道,“骑楼”是一种建筑风格,最早见于两千多年前的古希腊,近代才流行于南欧及地中海一带,并传至东南亚。海口得胜沙路、文明东路、中山路、博爱路、解放路,两侧都是一幢幢始建于十九世纪末的南洋风格柱廊式骑楼。海口的骑楼是一排排低矮的灰白色小楼房,墙壁早已在岁月的淘洗下变得斑驳,像是迟暮而安详的老人。这样厚重的历史感,让我不禁想起在广州和厦门见到的相似的南洋风格的建筑。
骑楼小吃街非常方便,在门口办个卡进去刷卡买单,卡里的钱没消费完出门可退。这里聚集了海南所有的美食,如清补凉、海南粉、陵水酸粉、文昌鸡、椰子饭、鱼煲等,看得我眼花缭乱,犯起了选择恐惧症,不知从何下手。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清补凉,它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倘若光听这名字,很难想象它究竟是什么样,而吃过以后才觉得,这三个字是对它最好的概括。清补凉是海南一种特色甜品,在鲜榨的椰奶中加入花生、红豆、绿豆、通心粉、新鲜椰肉、红枣、西瓜、菠萝、鹌鹑蛋、葡萄干、龟苓膏、珍珠、薏米、芋头等多种食物,清甜解渴,唇齿留香。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正如四川人每道菜都离不开辣椒一样,海南的美食大多与热带水果和鱼类有关。在超市的特产销售区,随处可见椰子粉、椰子丝、椰子糖、椰子糕、椰子饭,以及咖啡、黄灯笼辣椒等;在餐厅里吃饭,若不点上几道海鲜或鱼类,倒真是枉自来了一趟。因为气候炎热,海南的菜色口味清淡,鱼类大多是清蒸,这让我这样一个嗜辣如命的川妹子直呼不过瘾,连忙问服务员要了一碟辣椒酱。与四川的红油辣椒不同,海南的辣椒酱是用新鲜的黄灯笼辣椒剁碎而成,味道除了辣还是辣,让我直呼“hold不住”,觉得很是扫兴。我的本地朋友冲我笑了笑,朝我的杯子里倒了些凉茶,说:“海南气候太湿热了,吃不了重口味。”
走在海口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小贩挑担叫卖各种热带水果:木瓜、西瓜、榴莲、菠萝蜜、莲雾、山竹、菠萝、芒果……值得一提的是当地盛行的一种独特的吃法,是在酸涩的芒果、李子、圣女果等水果中加入辣椒盐(即辣椒面与盐),混合着吃,酸涩的味道便被咸味和辣味中和,在舌尖上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看到我的朋友手捧一只被辣椒盐腌过的芒果吃得不亦乐乎,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尝试,只能干瞪眼。
老爸茶的清雅与闲适
海口是一个很慢的城市。虽然顶着“国际旅游岛”和“经济特区”的光环,但整个海南岛的经济发展却显得相对滞缓,海口也并不像其他省会城市那样繁华和摩登。但当地人并不介意这些,他们对于生活并没有太多的雄心壮志,只求过自己安稳悠闲的小日子。所谓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大抵如此。
海口老城区的小巷中随处可见许多茶店,大多店面不大,座无虚席。茶客多是些老爸老妈,衣着朴素,穿着短裤和拖鞋,散漫不羁的模样。虽然名为老爸茶,茶却并不是重点,而是用来配着各种小吃喝的,因而当地人不说“喝”茶,而是“吃”茶。四川虽也常见茶馆,但大多是用于打牌的场所;海口的茶店才真正是名副其实的一边喝茶,一边谈天说地。海南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懂的,总觉得与东南亚的语言很像。仔细想了想,其实自己大学念的是中文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的,因为语言学概论课上老师就曾讲过,在十到十五世纪,有一群越南人迁移到了海南,因而海南话在很多方面保留了越南话的特点。虽然听不懂,但看那热火朝天的模样,大约也能猜出那么几分了。
老爸们在茶店里,悠悠闲闲,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小吃,看报纸,谈天说地。老爸们爱谈论时事,说世道变化,譬如某某官贪污被抓,某某老板胡作非为……说到激动时,喜怒形于色,或是拍案惊奇。说得口干舌燥时,喝口茶再说;或是悠悠地吸一口卷烟,吃一两块小吃,又继续说下去;老妈们却是一手摇着蒲扇,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媳妇孝顺,谁家的儿子发财,谁家的孙子乖巧,尽是鸡毛蒜皮地扯着……不管如何,他们总是其乐融融,和和气气,悠悠闲闲。
不得不说,一杯老爸茶,便将海口人闲适、随意、松散的生存状态展露无余。茶店是茶客们精神和思想的乐园,一切的苦痛、烦恼、孤寂、困惑都可以在这里慢慢消融;欢乐、得意、荣耀也在这里得以张扬膨胀。一杯几块钱就可以无限续杯的老爸茶,一喝就是一整天,待到夕阳西下时才慢悠悠地回家,顺道去买一注彩票、嚼两颗槟榔。这样的日子,在当今社会,不可谓不是神仙般的生活了。而我们的人生,多么像一杯茶,总要慢慢品,才能喝出其中最真切最深沉的滋味。
每一座城市都有其独特的表情。见到海口,我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样一个词:垂垂老矣。所有朴素陈旧的建筑都散发着一种澄澈的光和质朴的美,这时人的心会沉静下来,觉得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世上,我曾经来过,并且爱过。
这时突然就想起了玛格丽特·杜拉斯说的话:“我遇见你,我记得你。这座城市天生就适合恋爱,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
瘦
文/琚峰
所以我一直保留着那张我三岁半时光着身子在盆中洗澡的照片,以期向人证明我曾经胖过。照片里的我白白胖胖,连腹部堆起的褶皱都清晰可见,一脸富贵相,怎料多少年后经过青春期,这胖小子竟长成了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大概人们常说的青春的残酷就在这里吧。
人有美丑,有高矮,有胖瘦。幼时起我就疑惑人与人之间何以有如此的差异。那时我想,假使这世上最初的人身材相貌都是相仿的,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的身体发肤又受之父母的父母,那么这些偏差一定是在受之来受之去的漫长过程中不小心产生的。现代生物学确实更加可信地解释了这个问题。
我是个瘦子,在身体发育几近完成时我发现了这个事实。胖的人总想着变瘦,殊不知瘦人也有着诸多苦衷。譬如瘦人怕冷,冬天总要裹上几层厚棉袄;瘦人看上去孱弱,似禁不得风,易被人讥嘲;瘦人质量小,相应地肉就少一些,抗击打能力不强,在斗殴一类的活动中不占优势。此类例子不胜枚举。
所以我一直保留着那张我三岁半时光着身子在盆中洗澡的照片,以期向人证明我曾经胖过。照片里的我白白胖胖,连腹部堆起的褶皱都清晰可见,一脸富贵相,怎料多少年后经过青春期,这胖小子竟长成了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大概人们常说的“青春的残酷”就在这里吧。
瘦倒也罢了,可以“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三伏天流的汗兴许比别人还要少一些,可我并不是寻常的瘦:我不仅瘦,而且瘦得很坚决,浑身上下没有一两多余的肉,当真是骨瘦如柴,而且是火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找不到体重比我更轻的人——小学没念完的弟弟妹妹除外。为此我焦虑万分,夜夜不眠。后来我向父亲求解,父亲告诉我:“你父亲瘦,你父亲的父亲也瘦。你母亲瘦,你母亲的母亲也瘦。所以放心吧,你是天生的瘦子。”
这对我来说是相当悲惨的消息。凡事只要在前面冠上“天”,就可以使我们人类显得无能为力。比如“天生残疾”“天赋有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等等。但由于我天生愚顽偏执,心有不甘,便自觉非要同命运做一番斗争,扼一扼它的咽喉。
此时又有一位深谙追求女孩之道的师兄鼓动我。他替我分析了当前严峻的择偶形势。现在的姑娘们都只在面对肌肉饱满有致的身体时,像施瓦辛格那样的,才会惊呼尖叫,没有人会对被一张皮包着的骨头架子动心。再者,作为男人,该有背女朋友上十层楼而气不喘的力量,否则便不能称为男人。如此云云。我客气地对他说:听君一席话,胜读九年义务教育。
在惊叹于这位师兄学问之高深、研究之细致之余,我开始为我的前途感到担忧。于是我暗下决心,计划增重。
据说疾病可致瘦弱,为了以防万一,我先去看了医生。挂号是一个挑战。举头看医院的引导图,不禁眼花缭乱。外科是鼻子打破了去的,骨科是骨折了去的,神经内科则似乎离我的病症更加遥远。最终我踌躇良久,挂了消化内科。
在候诊室里等候多时,因无聊竟觉得有半日光景。墙上只有一幅人胃肠道的英文图解,叫我疑心在这小医院里就诊的人竟是外国人居多。
终于轮到我时,走进去看见医生弯着身子坐在办公桌后面。他像审问犯人一般问我:“何病?”我说:“没病。但是我瘦,我想治。”我边提要钩玄地说明来意边脱掉上衣,想露出胸口那排突出的肋骨,把我的“瘦况”生动形象地向他展示。可是那医生立马抬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我,许久才徐徐开口:“我们这是消化内科,不治同性恋。”我旋即反应过来,他是把“我瘦”听成了“我受”。我这才认识到误解的发生有多危险,万一这医生便是好此道者,后果不堪设想。我连忙解释。最后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说:“这瘦不用治。”然后又传我九字真言,曰:“多吃饭,多睡觉,多运动。”
按医生的方法我严格执行了一个月,似乎无甚效果。我想起初中时曾有一个学期,我寄宿在同学家中。同他吃一样的食物,睡一样多的觉,放学后也一同去跑步。结果他的小腿渐渐地健如牛腿,中段隆起一块坚硬的石头般的疙瘩肉,而我的腿则一如从前纤细,体重也未增加分毫。我当时想,同样是人,消化吸收何以如此不公平。跟他比较起来,我是低效的,他的营养全都转变形式留在了身体里,我的营养却都沦落到被马桶水冲走的命运。这个例子使我明白,大概普通的法子并不适用于我,要想增重还需另辟蹊径。
于是我上网搜索增肥之道。谁知我输入的关键词明明是“增肥”,出来的网页却大都是教你如何减肥的,真叫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被迫阅览了无数各色各样的减肥药,名字从绿瘦到绿素无所不有。减肥药市场这样火爆,反映出我们女性同胞爱美之心的强烈。
在药物之外我终于也看到一些可靠的建议——去健身房。增重减肥皆可。其实我早有此意,奈何健身房费用过高,难以负担,经过苦苦思索,我终于想到替代之法。
我买来哑铃和蛋白粉,决定在家健身。加上仰卧起坐、引体向上、俯卧撑等,这样全身肌肉大致都能锻炼到。计划既成,便要开始执行。
举哑铃的注意事项颇多。哑铃不宜早上举,因为起床之后身体困顿,走路尚且乏力如何举哑铃?吃过早饭又要赶去上学,自然没有空闲时间。哑铃也不宜睡前举,练过以后全身是汗,像是在油缸里打了一个滚,不仅要多冲一次澡,还会兴奋得久久无法入眠。所以盘算再三,这项活动只好安排在中午进行。因此每日他人午酣之际,我正在一旁喘气连连。
选择哑铃重量时需谨慎,不可把所有铁饼都胡乱一气儿地加上去,否则有性命之虞;也不可加重过少,那样还不如举空气。
就这样我潜心苦练了三余月,身体似乎渐渐有了变化。手臂的二头肌稍微凸起如小山丘,腹部肌肉也显出大致形状,举起双臂时从镜中还可以看见三角肌的轮廓。我甚是欣喜,忙跑去附近的药店称重,看看自己到底长了几斤几两。
结果是出乎我意料的,我竟然只比三个月前重了两斤。霎时间我真有捶胸顿足仰天长啸的冲动,但考虑到我毕竟身在公共场合,只好作罢。原来这三个月我只是将普通的肉练成了结实的肌肉,肉的总量照旧没有增加。
哑铃于是被我弃置角落。同基因的斗争终究是失败了,我想不如顺其自然,安心做个瘦子。命里注定而无法改变的东西总是有的,有时我们偏要去挑战它,只能说是勇气可嘉,但并不是明智之举。
后来听说我那位师兄被女友甩了,原因是他女友嫌他四肢发达,缺少斯文气质。难怪常言女人是善变的,也许她昨天喜欢黑皮肤的,今天又变成喜欢白皮肤的,明天有可能对混血儿产生兴趣。还有的一面追求着饱读诗书气象不凡的,一面又向往着坐拥豪宅别墅的。我们毕竟不是孙悟空,不能七十二变。不过我想,孙悟空的毛发究竟还是太多,大概也讨不到她们永久的喜欢吧。
两粒种子,一片森林
文/王黎冰
其实并没有“他们”与“我们”之分,
养育我们的都是同一片土地。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关心他们,因为他们得不到关怀的时候,可能就会去伤害别人,你不去关心他们的时候,某一天他们的痛苦就会延续到你身上。”
最近,老爸对我说了上面这样一句话,很有感触。据说,此言出自《南方周末》的一篇新闻报道。
之所以有感触,首先缘于几年前看的一部电视剧——《生存之民工》。片子是初中语文老师极力推荐的,还说,这是她那么多年来看的最好的一部写实的电视剧。
尽管,我家里有老爸从绵阳一影碟店淘来的不少国内外好碟给我看,也尽管看电视剧比看电影要累人得多,但还是先挑出了这套碟细细观看。
当然,除了我老师的热忱推荐,最初看这套碟还因为导演管虎(一个对时政、社会、文化、生命、生存、价值、理想等观察独到、深刻,形式不拘一格,并易于被公众广泛接受和认同的导演、剧作家)的大名,和他的《七日》《冬至》《头发乱了》等。
听说在摄制《生存之民工》一片时,管虎事先就严格规定:所有参演者,一律去掉“演技”这两个字!
管虎严令演员先真实体验几十天民工生活,俊男靓女一概不要,四十多位真正的民工被起用(最大场面曾达到起用五百名真实民工),并参与剧本探讨。
打,就真打;摔,就真摔;干,就真干;吃、住、睡,三个多月都与民工在一起。
该剧情节全由片段支撑,管虎把以往的叙事经验全部废除。
结果,该片近乎完美地达到了现实境况当中的一切效果,表现出了超强的批判写实能力,激起近百分之百的公众认同,报纸、杂志、电视、电台、网络对于该作的评价,“真实”二字几乎次次俱在!巅峰之时,管虎的作品已几成“真实”的同义词。
真正看了《生存之民工》让我欲罢不能。该剧纪实性的拍摄手法和关注弱势人群的题材,已将中国电视剧原有陈腐的、教条式的框架完全打破,专家赞誉道:管虎的电视剧成为中国电视剧的另一个新起点。
请看看管虎镜头中记录的那些真实的片段吧——
完工了,一群民工却几个月都没领到工钱,家乡的收成等不得,于是大部分人回家割麦子,把讨工钱的任务交给了工头和几个看着工头讨工钱的民工。
《生存之民工》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不知老板是谁的民工们对讨钱不得要领,准备闯关却被凶悍的保安挡在门外;
工头谢老大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陪着老板的手下打麻将,只为讨着自己的那份工钱为孩子看病;
疼爱妹妹的王家才,眼睁睁看着只想做城里人的妹妹被人抛弃后生子而后又进了“发廊”,他最终向抛弃妹妹的人伸出复仇的手;
杨志刚收获了爱情,却因此得罪了街头混混而多次被打进医院,爱情也无疾而终;
有一手搓澡绝活的陆长有不知经常来找他搓澡的便是拖欠工钱的老板,也不知那老板就是他老婆傍的大款……
一群或是被迫或是自愿远离黄土地的人,在异乡艰难地生存着。
我相信,每个人看此片时的感觉是,导演是谁、演员中都有哪些名角都是次要的,触动我们心灵的是剧中的那些人,那些事,那种严酷的生存状态。
我们的祖辈怎么也想象不到,有一天,他们的子孙会离开他们勤恳耕种数千年的土地,离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而选择另一片天空寻找梦想。
曾经为了争取温饱而在二十世纪中期洒下无数鲜血,换来“工农兵”平等对待的父辈们也想象不到,他们的子弟被人称作“农民工”,一个本是朴实的称谓被人说起时常带有一种不屑。
是被称作“农民工”的他们遗失了,还是被称为“都市人”的人们迷失了?
一次培训会上,一位作家老师曾讲过,当人与人的沟通冲破“尊重”这条底线时,尴尬局面就无法收拾。
是呀,在城市的天空下生存的农民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们或许并不奢望关怀,甚至也不求尊重,他们大多数选择的只是基本的生存空间,为家人也为自己。
而当这些都无法得到满足时,身为弱者的他们,跳楼成为“秀”,讨薪成为不稳定因素,于是乎,感觉诉求无门的他们便伸出了非法的强势的复仇之手。
于是,哪个农民工把老板的店铺给烧了,哪群农民工聚众闹事了,哪个抢劫犯就是农民工……诸如此类频见报端。
痛苦就这样慢慢延续下来,人们开始把城市“乱了”的原因归于农民工多了,于是鄙视愈来愈强烈,痛苦也越积越深,城市也愈来愈纷乱……
记得几年前,老爸不止一次地给我讲起《南方都市报》《南方周末》曾经连篇累牍报道的“阿星杀人事件”,便折射出了这一生存怪圈。
阿星,一个十五岁便在深圳“砍手党”烧火做饭的孩子,耳闻目睹同乡们的残忍,秉着自己的良心拒入歧途。在阿星十八岁时,他离开“砍手党”,开始兢兢业业打工谋生。
当主管拒付工钱,又要辞退他的时候,还是孩子的他最终伸出了罪恶的手。
我想,这个似乎久远了的、让人唏嘘的真实故事,有着让人唏嘘的复杂原因。
就像报道中说的那样:他们的痛苦,也是我们的!
据我所知,中国农民,有着与生俱来的朴实与根深蒂固的善良。
为了生存,他们可以在城市里选择隐忍自己的痛苦,但他们的新生代,有着比他们长辈更多的躁动与不安,惶惑与不平,他们期望在为这个城市付出汗水的同时能获得应得的回报,既有物质的也有精神的。
因此,他们的痛苦就更多,潜在的危险就越大,引发这些痛苦的导火索可以有很多,但具体而微的是我们每一个人实实在在的言行态度。
就在不久前的某一天,我去一家银行办卡,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满身还沾满油污的农民工,满是茧子的手战战兢兢地将几张百元钞票递给银行职员。
银行职员验出其中一张是假钞,二话不说就要没收。
他急得就要哭出来,嚷着这一眼能数得清的几个血汗钱是昨晚老板才发的,要拿回去找老板算账。
我无意去指责他的老板拿假钞充工钱是故意抑或无意,但在电视新闻中,我的确看到南方有老板专门购买假钞给农民工发工资。倘使老板是故意的,指责其泯灭了良知作用极其有限,而这样的人相信也是社会的少数。
然而,让我生气的是银行职员的鄙夷、不屑与恶言恶语。
没收假币是铁定的政策,但她们应当细心解释,耐心说服,而不能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忘了他们也是上帝。
我想起了那么一句话“两粒种子,一片森林”,那两粒种子应该是:爱心和同情,那一片森林就应该是我们的和谐社会吧?
身为大多数的我们,应当给这些为这座城市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更加美丽而付出辛劳的人更多的关怀,哪怕是平和的对待。
莫忘了,其实并没有“他们”与“我们”之分,养育我们的都是同一片土地。
世界是一片很大的麦田
文/陈多多
学会忍耐与等待,在世界这片大麦田里,
愿你不忘初心,一直记得自己的目的地,
做个单纯为自己发声的人,
让麦田里回荡的都是属于你的声音。
寝室搬来了一个小学妹,人很朴实。睡觉前她按惯例似的会给母亲打电话,聊聊有趣的事或是唠叨一下军训的辛苦。寝室的灯为了她关得很早,我们的脚步也比平常轻了不少。这一幕幕觉得温馨,是因为一年前我也在重复她每天的日子。一切对大学的新奇里都带着懵懂,那重重的几件行李压在父亲肩头时,我还是意识到了,我的新生活将在这里展开。
一张张烦琐的表格随着大学起初的不适应感不断涌来,似乎无处躲藏。室友在给家里打电话时甚至哭哭啼啼说想回家,在这片有着新展望的麦田里,兜兜转转后我们还是安定下来。麦田里的景色有多宜人,还是需要我们静下心来去欣赏。
对大学的期待是因为沉重的高三,那一句句激励人心的口号所带来的无限向往,好似我们太多次经过田埂却从未踏入过一样,我们渴望自己染上麦色融入秋天,却在进入大学后的体验中渐渐丧失了这种亢奋感。随之而来的是校园里的两点一线的生活,教室到寝室再由寝室到教室,日子单一却还是保有自己的情趣。这种常态并不恐怖,恐惧的是由学校到公司后的另一种不适应感。孤立无援的是手持的简历却被丢在垃圾桶,在人海中却找不到一双信任的眼睛,只有相似的落寞。在高举“尊严”二字于头顶的年轻人身上,也许还不知有“谦卑”二字可揣在手心。
从模糊的记忆里,我隐约推算出,自己对写作的喜欢持续了将近九年。从起初渴望成为作家,到后来只是梦想开一家报刊亭。这似乎是对理想与现实的一种嘲讽,但现在看来我只是对它保持了自己的谦卑,我只是在无数片麦田里辗转很久后,发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并且带着小小的倔强一直坚持了下来。写作不是我的生命,只是我生活里的一小部分。毕竟,生命这条长河才刚展开,所有未知的风景还在前面另一片不知名的麦田里,话说得太轻易就显得绝对,绝对就带了过分的倔强,随后就是不肯承认的失败。进入大学,都各自带进来了曾经的辉煌或者失败,但这里可以是个新开始,任何时候人都有再爬起来的机会,用长辈的话来说,这点苦或痛又算什么。熬过了这点苦这点痛后,我也终于有机会对你们说出这些话,只是迷惘时,此刻所受的苦就是最苦,此刻所挨的痛就是最痛。挺住,才意味着这些都不算什么。
我没有太多能够警醒你们的话,麦田的景色在每个人的视线里是不一样的,唯有自己体验过后用心感受才有自己的领悟。这些年你也曾边走边看,好风景坏风景领略了不少,有些自己的感悟书本上学不来,别人也教不来。也许有些事你能算在计划里头,结果却远远超出预想,可是又何必计量得那样清楚,精细的日子里带给自己的只有过度的负担,所以你尽管去尝试,尽管去摔跟头。别人急速前行,你何必慌张,学会忍耐与等待,在世界这片大麦田里,愿你不忘初心,一直记得自己的目的地,做个单纯为自己发声的人,让麦田里回荡的都是属于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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