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驴友-炎帝的力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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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帝的力量

    如果说悠久而灿烂的华夏文明是从一个山洞开始的,我们可能会感到有点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五年前,我第一次来到随州,站在厉山的那个山洞里,有人告诉我,这是炎帝神农的诞生地。那个山洞局促、潮湿,但并不妨碍一个巨人在那里诞生。

    大凡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在它的山河大地上,必定会留下许许多多的古迹。这些古迹是历史的见证,是文明星河中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星。随州厉山的那个山洞,走出了炎帝,因此也可以说,那个山洞里走出了中华民族。

    作为中华民族的后裔,作为炎黄二帝的子孙,我们可以骄傲地说,我们是地球上最为古老也最为优秀的人类。从炎帝到黄帝,从半坡到河姆渡,从三星堆到马家窑,我们伟大的祖先,在黄河、长江蜿蜒其中的这一片东方的大陆上,创造出了人类最初的智能风景。尽管在五千年前,我们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还处在野蛮的洪荒时代,但中国的大地上,已经诞生了美丽的童话、创世的诗篇。

    2009年我撰写的《颂炎帝文》中,有这样两句:“厉山共群山而逶迤,姜水引众水而浩荡。”这里面表述了炎帝与华夏文明的关系。在中国的文化脉系中,历来有道统与政统之分。道统涵盖了以科技、文艺、伦理与情操为代表的物质与精神文明,政统包括了以社会、族群、治理与发展为代表的政治与制度文明。我们中华民族两位伟大的始祖——炎帝与黄帝,便是从道统与政统两个方面缔造了永不凋谢的华夏文明。根据简略的历史与传说,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断:炎帝创造了道统而黄帝创造了政统。当然,二者并不能截然分开,他们相辅相成,风雷激荡,最终,让两棵文明的胚芽长成两棵参天的大树。

    在《易经·坤卦》中,我们远古的圣贤用“厚德载物”四个字来赞美大地。我猜想《易经》的解释者一定是受了炎帝神农的启示。中国的“道德”两个字,是东方哲学美妙的结晶。道,指的是自然、客观;德,是顺应自然与客观做出的判断,并据此制定人类的行动指南。在今天,“道德”是一个词,但在古代,它是一门哲学。大约公元前6世纪,老子的《道德经》横空出世,它上承炎帝的思想,并开启了影响后世的智慧之门。这道门,我们称它为“众妙之门”。

    与道德相对应的,是政治。政,是人类活动中汪洋恣肆的状态;治,是基于对政的理解和把握,从而制定策略,对人类的活动做出有效的管理。西方的科学家曾说:“宇宙最明显的属性,就是它的不稳定性。”人类社会运行的规律,同宇宙一样,永远充满了不稳定性。在不稳定性中找出社会发展的途径以及管理社会的方法,这就是政治。黄帝是中国第一个政治的领袖。略晚于老子的孔子,在其创立的儒学中,承接黄帝的智慧,实乃开启了中国政治文明的先河。孔子正是因为做了这样一件有益的工作,因而被称为“万世师表”。

    炎帝与黄帝,道德与政治,互为表里,相得益彰。炎黄虽然是两个人,但从国家的高度讲,从华夏文明的整体上讲,他们又是一个人,是我们海内外所有华人共同拥有的祖先。

    2010年的《颂炎帝文》中,我写了这样两句:“有一个好故乡,我们人人幸福;有一个好祖先,我们代代平安。”这既是我们每一位炎黄子孙的希望,也是我们一次又一次寻根的理由。

    “故乡”是一个温馨的词,它让我们想起油菜花盛开的原野,想起漫山的红叶;而祖先则是一个血肉承传的概念,它让我们懂得敬畏,懂得感恩。为什么说“有一个好故乡,我们人人幸福”呢?这是因为故乡不但以它丰富的物产养育我们,而且还以它博大的胸怀接纳我们,并宽恕我们的错误。我说“有一个好祖先,我们代代平安”,不是说我们躺在祖先留下的丰厚遗产中尽情地享乐,而是说祖先勤劳勇敢的品质的传递,使我们后世子孙有化解任何危机的能力。

    社会的进步并非一帆风顺,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挑战。一百年来,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近三十年来,中国更是像万花筒一样旋转。走在北京的长安街上,走进上海的陆家嘴,眺望西气东输的伟大工程,走过南水北调的建设工地,每一位炎黄子孙,都会真切地感受到华夏在腾飞,中国在沸腾!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为我们自己突然喷发的力量而惊讶:我不知道我的同胞们的聪明才智究竟有没有边际,他们的理想高地究竟要建造到哪里。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重新铸造中国的热情,我们敢于超迈古人的勇气,都是来自炎帝与黄帝传导给我们的品质与性格、勇敢与智慧。炎帝创造的八大功绩,是华夏文明的奠基石。概括起来,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一切从零开始。在炎帝之前,华夏子民尚在穴居的原始阶段,是他创造了房屋,发现了五谷,创造了农具,发明了陶器。当人类生活的每一个方面都实现了零的突破,我们生存的地球就升起了文明的曙光,由此我们也看到了炎帝的力量,中华民族创造的力量。

    一切从零开始,是炎帝留给我们的最为伟大的精神遗产。它既是做人,也是做事;既是开拓,也是创新。一切从零开始,就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乡村到城市,从过去到未来。它既是道德,也是政治;既是物质,也是精神。

    正是因为有了一切从零开始的信念和勇气,我们炎黄子孙才闯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黑暗,消弭了一次又一次的苦难,在地球的东方建造了强大的汉朝,建造了鼎盛的唐朝,建造了过往的辉煌,也建造了今天的盛世。因此可以说,一切从零开始,不仅是我们敬献给炎帝与黄帝的颂歌,而且是激励我们自己一往无前、永不懈怠的座右铭。这是炎帝传递给我们的力量。

    城市是我们的历史

    在全世界的瞩目中,筹备了七年的上海世博会终于顺利开幕了。

    两年前我接受聘请,担任湖北省世博办的首席专家。拿到聘书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世博会之于我们,不再是一个概念、一种梦想,而是愈来愈近的现实。

    半个世纪前,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世博会。那时,我刚上小学一年级,老师为了激发我们对故乡的自豪感,讲述了许多在他看来足可夸耀的故乡人事。其中就说到我们县的特产,一种名为“佘正泰”的绿豆粉丝,曾参展巴拿马万国博览会,并获金奖。从此,每吃到这种粉丝,便觉胃口大开。稍长,才知道巴拿马万国博览会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世界博览会。在那次大会上,中国馆展出了四千多种民族珍品,并获得一千多个奖项。因此完全可从说,当时的中国馆是中国参加世博会的第一个里程碑。

    我当时的想法是,洋人通过博览会欣赏中国的物产,足见中国的伟大;但绝对不敢倒过来想:在我们自己的国度举行一次世博会,让中国人在家门口欣赏和品鉴五洲风情、万国衣冠。

    有时候,历史运行的规律,恰如一句宋词所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里,在灯火阑珊、争奇斗胜的世界中,不是中国走向了世博会,而是世博会走进了中国。

    我这么说,丝毫没有君临天下颐指气使的傲慢心态,也绝没有半点夜郎自大万国来朝的妄诞心理,而是想说明,经过一百多年的坎坷与奋斗,浴火重生的中国,已经开始用成熟的现代心智,尊重异域的文化,欣赏别国的风情。听惯了瞎子阿炳的二胡,再听一听苏格兰牧羊人的风笛,这是艺术的加法,又何尝不是感情的乘法呢?在览天下于须臾,观四海于一瞬的现代世界中,本土与他乡、人种与族群的界限正在模糊。过去,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接纳与厚待五湖四海的朋友。现在,我们乐于播种友谊。它的动力不是来自空洞的虚荣,而是打破隔膜之后喷涌的热情。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是这一届上海世博会的主题。它既是经验领域的普适性定义,又如此符合中国的理想诉求。人类的天赋在于,永远乐意创造更为美妙的新的生活形态。而快乐与幸福是人类愿意遵循的永恒引力。在这个引力的作用下,诞生了诗歌与绘画、舞蹈与音乐,也诞生了科技与教育、园林与建筑……这些足以让人类陶醉的文明,都是构成城市的基本元素。人类花费足够长的时间来建造城市。这个过程既有愉悦,也有痛苦;既是毁灭,也是创造;既是生活,也是历史。

    现代工业文明与古代农耕文明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城市的诞生与发育。一位西方的诗人说过:“一切的路通向城市。”在那路上走着的,有牛顿的宇宙与爱因斯坦的星空,也有孔子的智慧与阿里巴巴梦想的财富。当然,络绎不绝的还有制造了机器的新人类以及在虚拟世界里乐不思蜀的新新人类。

    大自然给了人类高山与湖泊、江河与草原,人类又给自己创造了城市。多少个世纪以来,城市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了美好、舒适与财富,但与此同时,城市的膨胀又给人类带来了污染与浮躁、堵塞与喧嚣。城市已经完全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格局。因此有理由说,城市是人与自然的新对话。

    西方近代文明的历史,说到底就是城市化进程的历史。中国大规模的城市化浪潮,第一次出现在明朝中晚期,第二次就是20世纪80年代之后。改革开放促使中国的城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如北京、上海等城市的从旧到新,深圳、珠海等城市的从无到有,重庆、大连等城市的从小到大,西安、扬州等城市的从衰落到兴盛。每一个城市的华丽转身,都是改革开放的精彩乐章。行走在今天的中国,我们会看到一张张魅力四射的城市名片,可以骄傲地说,近三十年来,中国一直站在全世界城市化浪潮的巅峰上。

    今日的城市,已经让历尽坎坷饱经风霜的中国人民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智慧能量的释放,富于激情的冲动,让中国人创造了城市的神话。尽管这神话有时表现出一厢情愿,甚至有些疯狂,但是,一百年后,五百年后,一千年后的中国人,再回望这段历史,他们一定会惊讶,为什么那个时期的中国城市,弥漫着那么多的诗意而又留下这么多的迷茫。

    毋庸讳言,创业的激情往往也会导致一些非理性的举动。我们提出“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这一命题,就是想纠正非理性举动给城市带来的诸如生态灾难、物欲横流等弊病。让城市的每一位居民,坐在自己家中,就能畅快地呼吸到辽阔无边的草原上甜丝丝的空气;让书香挤走铜臭,在城市的林荫道上,每一位陌生人脸上都挂着真挚的微笑。

    城市同人一样,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风采。上海世博会的展馆有两百多个,数量为历届之最。徜徉其中,浏览其内,我们会看到不同国家与地区、行业的风情秀,能品味到城市为何会让生活更美好。上海世博园是浓缩了的世界。在这里,文化超越了国界,友谊没有了屏障。

    在遵循“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旨趣下,每一个展馆还会从自身的文化出发,用自己的视角来阐释城市与生活的关系。在湖北馆主展项的创意设计中,我提出了“水是城市的历史,城市是我们的历史”这一理念。这是因为,有着“千湖之省”美誉的湖北,它的所有的城市,无不依江枕湖,山环水绕。因为水的滋养,城市愈见妖娆与生动;因为城市的兴起,江湖成了幸福与财富的源泉。

    写到这里,我恨不能再次前往黄浦江边的世博园。尽管我刚从那里归来,我还是想一次又一次地去到那里,参加世界的狂欢,参加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长达半年的嘉年华。

    我的历史观

    我最早的历史知识与历史观念,是在乡村鼓书艺人那里获得的。三四岁时,母亲就带着我去听鼓书。那都是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那时,听鼓书是山中小镇漫漫长夜里唯一的娱乐。鼓书艺人是山区最受欢迎的人物。我从他们惟妙惟肖的说唱中,不止一次地听了《隋唐演义》《说岳全传》《三国演义》等历史通俗话本。这是我的历史文学的启蒙阶段。后来,我走上历史小说创作的道路,也得益于这童年的启蒙教育。完全可以说,童年培植的爱好,影响了我的一生。

    上小学时,我就喜欢阅读小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版的长篇小说,我几乎全部读过,许多小说都让我如醉如痴。但最让我产生阅读震撼的,是姚雪垠先生创作的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第一卷。若干年后,当我成为专业作家并有幸与姚老在一个单位时,我除了向他表述我初读《李自成》的感觉,还对他说:“我也准备写一部历史小说。”姚老听了点点头说:“写好一部历史小说,要有扎实的学养做支撑。”

    及至我着手创作长篇历史小说《张居正》时,才理解了姚老这句话的含义。所谓学养,对应于历史,即史识、史鉴、史胆诸因素的综合。说得严格一点,一个好的历史小说家,首先应该是一个称职的历史学者。这就是历史小说与当代题材小说创作的最大不同点。

    如果说对历史事件的研究及考证是一个细致的工作,需要作者有甘于寂寞坐冷板凳的耐心,那么,对历史事件与人物的恰当定位及评判,则更需要作者的智慧和阅历。从研究中发现,在故纸堆中开掘,既要有大视野,也要有纵深感。

    长期浸淫于历史,我注意到中国历史呈现出两个特点,一是悠久,二是多民族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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