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驴友-炎帝的力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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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悠久,便产生丰富性,但亦容易产生歧义,漫漶处易被忽略;多民族的融合,产生了多样性,但异质的文化常遭排斥。我在进行第二部历史小说的创作准备时,便遇到这样的问题。我研究北宋末年的“靖康之变”,即北宋的徽宗、钦宗被金兵掳走这段历史。赵宋南渡,造成中国南北对峙一百多年,国土分裂。中国的政权一向以汉人为中心,因此汉文化被视为中华文化的主体。既然汉族的皇帝被金兵掳走,那么抗金便成为南宋的第一战略。此情之下,岳飞便成为家喻户晓的民族英雄。这种观点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我个人认为,南宋与大金是在中国土地上曾经同时存在的两个政权,它们都是中国历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们评判这两个政权的优劣是应该的,也是必需的,但不应以民族的不同来判断其好坏。事实上,中国历史上的各个民族之间的爱恨情仇,恰恰展现了中国历史的丰富性与多样性,也生动地展现了各个民族对中华文化的形成与发展做出的独特贡献。

    在十几年的历史文学创作的过程中,同时在更长的研究历史的时间里,我逐步形成了自己的指导文学创作的历史观。主要是三点:一、永远选择历史上健康的、积极的一面,作为我文学的素材;二、始终提醒自己,不可戏说历史,更不可将历史人物漫画化或者脸谱化;三、要从历史的宝库中开掘时代精神,为读者提供思考的空间,但不可借古讽今,做不负责任的比附与调侃。

    在创作《张居正》这部小说时,以上三点我始终牢记。有些细微之处很难区分,但必须把握。所谓形神兼备,形即史识,神即史智。两者结合得好,小说才会既好看,又耐看。反之,小说不是流于通俗,就是接近史著。五年前,我接受一位记者采访,她问我:“你是诗人出身,为何转行写历史小说呢?”我回答:“我喜欢历史,又喜欢诗,历史小说正好是历史与诗歌的结合。作家的理想就是写出史诗性的作品。”此虽仓促应答,却是我写历史小说的初衷。

    2009年4月20日

    也说读史热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阅读兴趣渐渐转变。三十岁前,读书的兴味十之八九在文学范畴,古今中外的名著,不分小说、诗歌、散文、戏剧,尽量搜求通读。四十岁前,好读杂书,有趣者如《闲情偶寄》,有见识者如《草原帝国史》,有玄机者如《周易参同契》,甚至《圣经》《道德经》《六祖坛经》等等,无不找来浏览或研读。数年之中,志于博闻,乐莫大焉。五十岁后,阅读面收窄,且专注于史著,由明及宋,由宋及唐,由唐及汉,及春秋战国,愈行而愈远,愈远而愈曲,愈曲而愈精微、愈深邃。真可谓聚数千年于一案,常生发“我见古人,恨古人不见我耳”的感叹。

    读史书的益处在于,让人拓宽视野,扩大心胸。人生于世,常有许多烦恼,无论是乐极生悲,还是喜从天降,往往不能自持,颓颓然者有之,飘飘然者有之,但泰然者,骤临巨变而安之若素者,却是少之又少。究其因,就是定力不足,而定力来自知识、修养与心智。读史,正可补此三种。说到底,历史就是人类的社会活动史。数千年来的中国,不知出过多少智者、贤者,又出过多少恶人、奸人。帝王将相也罢,才子佳人也罢,侠士羽流也罢,贩夫走卒也罢,凡在历史上留名的,一定有其过人之处。卞和献玉而被刖足,屈原爱国而投江,陈胜为活命而揭竿,司马迁坚持己见而遭腐刑,石崇炫富绿珠坠楼,董卓造逆东汉分裂……凡此种种,沧海桑田见得多了,成败兴亡见得多了,一个人便会生出定力。有了定力,便有了洞察力;有了洞察力,便有了平常心;有了平常心,便懂得感恩,懂得宽容。

    前天去一所大学讲演,有一位同学问我应如何读书。我说,不要躺在床上读书,也不要对着电脑读书,应该坐在板凳上读书,旁边准备一支笔、一个本子,读到好处、妙处,就打记号,就在本子上写心得。我说的这方法可能不适合年轻人,但这是我的经验。电脑的产生让人变得聪明,但不能让人更加智慧。

    今年,我坐在板凳上读过的书有《明通鉴》《女真史》《渤海国记》《契丹国志》《宋濂文集》《铁围山丛谈》《松漠纪闻》等数十种。这些书,有的是初读,有的读过若干遍。年轻时若读这些书籍,会完全读不进去。现在则不然,读这样的书,会让我神清气爽。时下,一股读史热正在国人中蔓延,这是好事。但多数读者,读的多半是介绍历史的书。因此,这一类的书大行其道,且愈来愈磅礴汹涌。若想掌握历史常识,读读此类书籍亦可称开卷有益。不过,若要真想探求历史的奥秘,还是多读史籍为好。

    话剧《司马迁》创作简述

    一

    司马迁是中国最伟大的历史学家,其不朽的著作《史记》是中国历史文化长河中为数不多的经典著作之一。

    司马迁是陕西韩城人,据考证,其生于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卒于汉武帝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享年四十六岁。

    司马迁出生于史官世家。他的父亲司马谈临死时说过这样的话:“余先周室之太史也,自上世尝显功名于虞、夏,典天官事,后世中衰,绝于予乎?”周朝的天官即主掌天文历法的官员,当时的制度是历史学家与天文学家兼于一身。

    从周至汉,历史漫漶,司马家族的世系亦无法全部准确地考证,从多种史述零星的记述来看,司马迁可靠的先人应是在秦惠王朝廷供职的司马错,他曾与张仪在秦惠王面前辩论伐蜀与伐韩的利害。司马错的孙子司马靳随白起参加过攻击赵国的长平之战。此战坑杀赵国士卒四十五万之多。后来,白起因在朝中与范雎为敌,触怒秦昭王,被赐死。司马靳作为白起的亲信也一同被赐死。司马靳死时,距司马迁出生尚有一百二十多年。

    司马靳的孙子是司马昌,当过秦始皇朝廷的主铁官。司马昌的儿子司马毋怿当过刘邦朝廷的市长。在汉朝,凡治邑超过万户的称令,不足万户的称长。

    司马昌的儿子司马喜,在汉朝第三任皇帝手上得到“五大夫”的爵位。这是第九等爵,汉朝爵位最高者为第二十等爵。司马喜是司马迁的祖父。

    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在汉武帝建元、元封之间当了太史公。太史公是官名,正确的称呼应该是太史令。称公是楚制。司马迁追慕楚文化,所以用楚制称呼其父,后来亦自称。

    从有记载的史料来看,司马错之后,司马家族虽屡为朝廷命官,但再没有人担任史官了。司马谈可谓继承远祖之事业。他担任太史令约三十年。他死时,司马迁二十六岁。

    司马谈学问博洽,他将上古学问分为六派,即阴阳、儒、墨、名、法、道德,并对多家学问的得失给予确切中肯的批评。这一点,对司马迁治学精神的培养非常重要。

    司马谈作为兼管天文的史官,对汉代的封禅制度有很大的贡献,传至今天的祭坛便由他首创。在汉代,封禅是一件大事。司马谈帮助汉武帝确立了封禅制度,可谓功不可没。

    但司马谈却未能等到随汉武帝前往泰山封禅,便一病不起。临终前,他拉着司马迁的手说:“余死,汝必为太史。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者。夫天下称颂周公,言其能论歌文、武之德,宣周、召之风,达太王、王季之思虑,爰及公刘,以尊后稷也。幽厉之后,王道缺,礼乐衰,孔子修旧起废,论《诗》《书》,作《春秋》,则学者至今则之。自获麟以来,四百有余岁,而诸侯相兼,史记放绝。今汉兴,海内一统,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余为太史而弗论载,废天下之史文,余甚惧焉,汝其念哉!”

    司马迁听了这番话,涕泪横流,对父亲说:“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弗敢阙!”

    可以说,司马迁创作《史记》的直接动力,来源于父亲的遗命。他很快就继承父亲官职而当上了太史令。上任之初,他说:“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岁而有孔子。孔子卒后至于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让焉!”

    在司马迁担任太史令九年的时候,朝廷发生了李陵事件。李陵兵败投降匈奴,汉武帝震怒,满朝文武没有人敢站出来为李陵讲话,唯有司马迁秉公直言为李陵辩护。汉武帝当即下旨将司马迁关进大牢,第二年,又将司马迁处以宫刑。这一年,司马迁三十八岁。

    司马迁遭受宫刑之后,曾沉痛地说:“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发、婴金铁受辱,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可见腐刑(即宫刑)是最让人受辱而不可忍受的。依司马迁刚直不阿的性格,他本可以慷慨一死以保尊严,但因为他不可辜负父亲伟大的遗命,故忍辱偷生。

    司马迁应自二十八岁时开始写作《史记》,完全成书则是四十五岁。《史记》共一百三十篇,五十二万余字,既是中国伟大的历史著作,又是中国杰出的文学经典。鲁迅称《史记》为“无韵之《离骚》”,这种肯定乃是告诉世人:《史记》是中国的史诗。

    二

    虽然司马迁是中国文化中的一个杰出人物,但还未产生将其生平搬上舞台或荧屏的有影响力的作品。现在,首先将其搬上话剧舞台,至少有三个方面的意义:

    其一,弥补话剧艺术中的空白。我国的话剧尽管产生过不少经典力作,但以司马迁为主要人物的话剧,到目前为止,尚属空白。

    其二,司马迁是个著名历史人物,但对中华民族的贡献不在于开疆拓土,亦不在于铁马金戈的生涯,而在于用一支“惊天地泣鬼神”的狼毫谱写出独步千秋的史诗。因此,他的事迹及坎坷生平适宜于用话剧来表现。

    其三,当下之世,正处于民族复兴的伟大进程之中,文化繁荣是民族复兴不可分割的有机部分。民族复兴首先是文化的复兴,讴歌历史中的杰出人物,亦应是文化复兴题中应有之义。

    此三点就形势而言,若探求司马迁之政治观与民间精神,尤其有其独特的意义,对今天的历史进程有借鉴的作用。他的史学,始终将经世致用作为目标。他的政治观点,在《史记》中多有表述:

    汉兴,破觚而为圜,斫雕而为朴,网漏于吞舟之鱼,而吏治烝烝,不至于奸。黎民艾安。由是观之,在彼不在此。

    ——《酷吏列传》

    尧虽贤,兴事业不成,得禹而九州宁。且欲兴圣统,唯在择任将相哉!唯在择任将相哉!

    ——《匈奴列传》

    贤人乎!贤人乎!非质有其内,恶能用之哉?甚矣,“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任”,诚哉是言也!

    ——《楚元王世家》

    司马迁所处的时代,是中国历史中最为灿烂辉煌的时代之一,这个时代的代表者是汉武帝。汉武帝之下,有两个文化代表人物,一个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董仲舒,另一个就是司马迁。让司马迁这个人物在话剧舞台上重新复活,并让今天的观众看到他横溢的才华与人格的魅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唯其难,我们才有去塑造他的动力和理由。

    三

    司马迁虽然景仰孔子,但他自己却深深喜爱楚文化。因此,他写作的《史记》始终激情磅礴,想象飞腾,在史学的严谨中显露出浪漫诗人的情怀。

    通过《史记》我们可以了解到,司马迁是一个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他的学问超过了父亲司马谈,但他的性格却比父亲要热烈而浪漫得多。如在《游侠列传》中他脱口而出的评论:“自秦以前,匹夫之侠,湮灭不见,余甚恨之。”这样的语言,与其说是史家,不如说是诗人。

    类似以上这样的评价不胜枚举,它们不但没有减损《史记》的价值,反而增加其光芒。关于《史记》的历史地位,清代著名史家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这样评价:

    司马迁参酌古今,发凡起例,创为全史,本纪以序帝王,世家以记侯国,十表以系时事,八书以详制度,列传以志人物,然后一代君臣政事贤否得失,总汇于一编之中。自此例一定,历代作史者,遂不能出其范围,信史家之极则也。

    由于以上的种种原因,《司马迁》这部话剧剧本以司马迁的生平事件为经,以《史记》的写作为纬,互为交织,虚实相生,动静相宜,始终洋溢着浪漫的诗情与生动的细节。

    初步设想全剧分为腐刑、故乡、大雪、立春、殉道五幕,因尚在构思阶段,故不在此处详言五幕内容。不过,这五幕话剧要达到的效果,仍可归于司马迁本人而说:“何知仁义,已向其利者为有德。”(《游侠列传》)

    2013年9月8日于闲庐

    关于三国的话题

    2007年是我的旅游年。尽管我爱好旅游,但让我拿出差不多九个月的时间在旅途上奔波,这也并非是我的选择。事实上,我的旅游尽管是快乐的,却是被动的;尽管是丰富的,却是劳累的。因为拍摄《风云三国志》这部大型历史纪录片,我带着摄制组八位同志,分驾两台车,走过黑龙江、吉林、辽宁、内蒙古、山西、陕西、河北、河南、四川、重庆、云南等十一个省市,行程两万三千余公里,采访了数百处三国遗迹。

    一路上,我们探访了很多古战场,很多消失了的城市的遗迹,很多三国名人的纪念建筑、坟茔以及一些新造的三国旅游景点。可以说,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没有哪一段历史像三国那样,让国人如此津津乐道。三国的历史不足百年,但留下的遗迹,仅被授予全国以及省、市三级文物保护单位的,也有将近千处。这么大的数量,为国内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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