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上津历史悠久,其建置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247年。这一年,虞舜下令将上津封给协助禹治水的重臣契。春秋时期,上津又成为秦楚之间一个小国鄀国的都城。上津曾先后二十三次建县,七次建郡(相当于今天的地级市),四次建州。最后一次建县,是在1947年11月13日,时人民解放军陈谢兵团四纵十二旅解放了秦巴大片山区,在上津建立了上关县。1949年5月23日,撤掉上关县归入郧西县。
再次,由于上津长期设置州、郡、县级政权,故于此为官或封侯的历史名人很多。最有名的有虞舜的重臣契、秦丞相卫鞅、三国时期先蜀后魏的大将孟达。根据史料统计,自汉魏以下至民国时期,先后在上津为官或居住过的名人有一百余位(以载诸史册为依据),他们为上津留下了数量可观的诗文典籍。
最后,上津现为郧西县管辖的一个乡级小镇,是鄂陕边界的口子镇,镇上常住人口有三万余人,是郧西除城关镇之外的第二大镇。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前,这里的边贸都十分活跃。新中国成立后,随着交通的改变,特别是铁路与公路的发达,省际与城市间贸易及物流的方式有了很大的改变,上津逐渐失去交通要津的优势而变得偏僻、冷落。近年来,随着穿越秦岭自陕至鄂的福银高速的建成通车,上津的区位优势又稍稍有了提升。
有鉴于此,我在调研之后有以下几点思考:
其一,在湖北众多的边界口子镇中,像上津这样历史悠久、人文丰富的小镇极为少见。它与四川广元的昭化古镇非常相似,昭化是汉唐时期的州郡府治所在而最后成为一个乡级边镇,亦是蜀陕边镇。所不同的是,一在大巴山区,一在秦岭南麓。八年前,广元市领导请我两次前往踏勘,最终恢复建成旅游古镇。此镇离成都五百余公里,离西安三百公里,区位优势尚不及上津,但复建之后,成为新的旅游热点。相比之下,上津镇更具有开发价值。
其二,上津古城的城区面积,在修缮过的古城墙内,只有十二万平方米左右,老城内居民人口亦不足三千人。现城墙及城内建筑格局,乃明洪武年间规划并建成。我认为上津古城初建的理由,实因明代屯堡制度。与同一时期的云南建水、贵州罗甸、甘肃临洮三处古城相似,皆缘于屯堡建置。明历史上,在云贵川及赣南、鄂西、甘南、陕北等处,一般是由军事长官(相当于千户)兼领地方政事,皆因上述各处崇山峻岭,易有流民啸聚,故需部队长驻。因此,如此狭小的城区面积,更像是堡而非城。
其三,上津古城因为小,反而减少了开发难度。在充分了解并消化古城的历史之后,我认为古城的复建应以明代屯堡的建筑风格为主。云南建水成为闻名遐迩的旅游名城,亦是保留了屯堡风格的建筑基调。上津的体量,比山西乔家大院略大但小于王家大院。这两处旅游热点,乔家大院还有一些古建遗存,王家大院却完全是重造,但其纸质的历史为其重建提供了有力的支持。上津古城除城墙外,古建遗存亦较少,但一街九巷的形态尚在。若将内中单位用房搬迁,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重造一座精致的明代风格的小城,相信成本不会太高。古城恢复亦应以会馆、码头为龙头,兼及其他。
其四,上津北与西安、南与襄阳皆由福银高速连接,均两小时左右车程。陕西游客好作古镇游,而湖北游客则好时尚。上津古镇如何兼顾两地游客,丽江的重建或可视为样板。考虑到郧西县的财力与人才都短缺,建议将上津古镇的开发建设纳入省级战略。鄂之东南小镇小池,是以经贸为主的开发模式,西北边陲小镇上津,则可定为以旅游为主的开发模式。本着先策划,再规划,再建设的原则,复建之前,要做足案头工作。
2013年11月7日
康巴人的家园
昨夜入住西宁,听了半夜淅淅沥沥的雨声,便觉轻寒绕膝。斯时的江南正值溽暑时节,纵然有雨,哪怕是花瓣雨,也无法完全消掉心中的燥气。但在青藏高原上,哪怕在盛大的夏日,一场雨就会让我们回到燕语呢喃的阳春。
而眼下,在西宁前往尖扎县的路上,我们正沐浴在阳春的清风里。长江之南,三月初就已大片大片开放的油菜花,五个月后,才在青藏高原上开放。但是,这里的油菜花不似江南那么轰轰烈烈,而是花小而黄淡,倒像是我的故乡生长于岩畔的矢车菊。
雨后放晴,湛蓝的天空像是用水洗过,看上一眼就会有周身气化的感觉。在这样的天空下生活,烦恼会消融,心灵会净化。我第一次到青海,是从敦煌翻越挡金山进入柴达木盆地,那绵亘数百里的寸草不生的沙漠,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唯一会动的,是你的眼珠。在整个穿越过程中,你的心灵始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因此,我对青海的印象,一是眼睛的饥饿,二是肺活量的萎缩。但是,当我进入尖扎县境,我的印象遭到颠覆。只要有油菜花,哪怕只是一小片,你就会生出温馨的诗情。
此行的目的地,是前往尖扎县的坎布拉。尖扎县离西宁一百多公里,是高原上不可多得的秀美之地。“尖扎”是藏语,意为野兽出没的地方。任何适宜于人类居住的地方,必然也适宜于野兽。事实上,地球上任何一个美丽的地方,野兽都是先于人类到达。尖扎县境内数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有五万居民,藏民占了多半。而坎布拉的居民则全部是藏民。“坎布拉”意为“康巴人的家园”。据说两百多年前,有三个康巴汉子携着家眷放牧来到这里,看到这里水肥草美,就定居了下来。如今,三个康巴人已繁衍出数百人口,分住在四个寨子里。
三年前,我驱车翻越邛崃山脉,去川西的塔公草原。生活在那里的藏民,被称为康巴汉子。乍一看到他们,你还以为见到了古罗马的骑士,高大的身材与挺直的鼻梁,鲜明的轮廓与剽悍的身材,让你觉得与斯巴达克斯的角斗士兄弟们重逢了。那时我就觉得,塔公草原是游牧民族最好的故乡。
但是,仍然有三个康巴汉子觉得世界上还有比塔公草原更美的地方,这就是他们迁居坎布拉的原因。
在青藏高原上,很少能看到参天大树,更难看到绵延不断的森林。但是,车子一进入坎布拉,层层叠叠的绿色便会让你的诗情像翡翠一样闪亮。
坎布拉在黄河边上,在这里,每一个转身,都能看到色彩的盛宴。路旁的溪水,清澈晶亮;溪边的田野,菜花明黄;田野与郁绿森林的接合部,是大大小小的挂着五彩经幡的嘛呢堆;森林掩映的群峰,犹如千万簇凝固的霞光。坎布拉属于丹霞地貌,它如此绚丽,让人怀疑它是不是上帝遗失的调色板。
几年前,坎布拉就被批准成为国家森林公园,但因太过偏僻而游客稀少。这倒成全了坎布拉,使它得以保持原生态。寨子里的藏民骄傲地说,这里仍然是康巴人的家园。
临近正午,一只小毛驴在青草坡上散步。我的同伴看到它神定气闲的样子,不由得感叹道:“在坎布拉,当一头驴子也是幸福的啊!”小驴子听不懂他的话,踽踽地下坡,朝哗哗作响的小溪走去了。
仙叠岩记
小时候,常听到各类海上仙山的故事,特别是白居易的诗“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不免心向往之,总想去某一座仙山,找找那种眠云饮露、友鹿餐霞的感觉。
我认为既谓之仙山,就应该离尘嚣远一点,离烟波近一点。在幽静中听鸟语,于突兀中见玲珑。眼下,我站在仙叠岩的矶头上,感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处在放松的状态。
由温州向东六十公里经入海长堤,便到了碧波深处的洞头岛。岛的东南端,便是名闻遐迩的仙叠岩了。
古人的名句“白银盘里一青螺”,写的是洞庭湖上的君山。仙叠岩没有君山那么大,四面临水的峭壁,嶙峋的褚黄,当然就不能喻为青螺了。但簇拥它的波涛,却远非八百里洞庭可比。如果说洞庭的沧浪横无际涯,则眼前这东海的浩瀚,可以说是空阔无边了。仙叠岩不是白银盘里的青螺,而是闪烁在无边蔚蓝中的一颗钻石。
作为胜迹,仙叠岩的历史并不长。洞头1953年才建县,是中国十四个海岛县之一。晋朝岛上始有渔民定居。南北朝时期,这里属于永嘉郡的永嘉县。大概是由于舟航艰危的缘故,一生耽爱山水的谢灵运,在担任永嘉太守时没有来到辖下的洞头。我认为,遗憾的不是洞头,而是那位有着烟霞之癖的谢太守,没有站在仙叠岩上饮一杯流霞,怎么说都是一件懊恼的事。从明代到新中国成立前这几百年间,洞头饱受倭寇与海盗之苦。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这三十年来,洞头才有了显著的发展,作为岛上最能吸引游客的仙叠岩,才成为一方胜景。
早潮才退,我站在仙叠岩高耸的危石上,但见脚下的大海,近处微黄,远处碧绿,更远处则是苍茫的黛色了。陪同的人告诉我,在那黛色深处,越过苍茫之后,便是台湾的基隆。恨我目力不及,看不到基隆港湾里的舳舻,但扑岸的涛声,却让人隐约可以听到基隆的椰雨蕉风。
仙叠岩处于厦门与舟山之间。厦门有南普陀,舟山有北普陀,洞头有一个中普陀。三处普陀,一样慈悲。观音大士的航海路线,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航程。她选择的驿站,既是乐土,亦是净土。仙叠岩与中普陀同处一岛,寺院的钟声回荡在丛林里,而观音的微笑也留在仙叠岩的每一个角落。
在仙叠岩面朝基隆港的斧削一般的错落有致的巉岩上,有数十处佛像雕刻。最突出的一块数丈高的崖壁上,雕了一个巨大的观音。由此盘纡而下,在闪着金箔般的光芒的岩石上,是一组十六罗汉的群雕。这些罗汉图像取自五代前蜀画僧贯休的绘图。原本珍藏于杭州的雷峰塔。这些石刻均出自一人之手,他便是有着岩雕大师之称的中国美术学院教授洪世清。洪先生在中国大地上留有三处群雕:一在浙江玉环县的大鹿岛,一在福建惠安县的崇武岛,再就是眼前这座仙叠岩。刘海粟称洪先生的摩崖石刻是不朽的大地艺术,是永世不朽的杰作。现在,我面对这些刻画,觉得刘海粟的称赞是发自内心的。仙叠岩佛教石刻是洪先生去世前创造的最后的艺术。这一件件石刻融神圣于圆润的线条,它抵达神祗又取悦众生,让宗教的虔诚在风吹雨淋的岩石上留下永恒的魅力。洪先生完成仙叠岩的雕刻后,曾对人说:“石刻艺术三分天成,三分雕琢,四分岁月。”老艺术家是谦虚的,但道出了艺术的秘密。岁月即沧桑,有着沧桑感的艺术最能打动人心。从某种意义上说,仙叠岩造像与云岗、麦积山、龙门等石窟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在古代,宗教与艺术密不可分。现在,艺术家的宗教感情愈来愈淡薄了,艺术掺杂了太多的技术,这既是进步,也是倒退。
我来仙叠岩的时候,并非最好的季节,头顶上总是悬着台风的威胁。相比于春风中的海市蜃楼以及秋月下的纤尘不飞,眼前的海似乎在蓄积一种力量,在等待一次静久思动的爆发。但仙叠岩寂然如故。看看那些石刻的佛像以及身边为数不多的散淡的游人,你会突然感觉到,和谐其实就是减去浮躁,增添安静……
游西千佛洞
出敦煌向西,去阳关的路上,不到十公里便是沙漠。行车三十公里左右,司机离开主路,折向西北方向的便道,在间或生长着骆驼草的沙漠上颠簸。十几分钟后,司机停下来,告诉我,西千佛洞到了。看到我面对骄阳下炫人眼目的沙漠纳闷,司机用手指了指脚下的小路,意思是要我朝前走。
走了不到两百米,才发现小路尽头是一段陡然沉降下去的峡谷,中间有一条枯瘦的流水。那是党河。
由于党河的长期冲刷,沙漠被撕开一条豁口。河水带来的沙土在豁口内淤积,终于形成一小块绿洲。从沙原上走下去,大约有二十米深,我来到凹陷的绿洲之上。狭长的山谷中,有数十棵参天的古木,也有大约百亩的绿莹莹的湿地。刚刚还被沙漠压迫得心情沮丧的我,顿时心旷神怡,如同回到了莺飞草长的江南。
当然,我并不是为了寻找这一小片江南而来到敦煌城外这一块古时候被称作沙州的地方。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参观西千佛洞。
在遥远的西汉,这里就建了一座连接敦煌与阳关的驿站。自长安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便在这座驿站前穿过。由于驿站的建立,这一小片绿洲成了旅客向往的栖息地。来往的人多了,驿站便成为一个小小的集镇。当印度佛教顺着丝绸之路进入中国的时候,这里成为僧人们落脚的第一站。印度佛教在中国早期的传播,是从凿窟造像开始的。西千佛洞的造像同莫高窟属于同一时期。
相比于莫高窟,这条河谷太小,它无法容纳成片的建筑与宏大的石窟。河谷北侧属于流动沙层,无法雕琢,南侧的沙砾岩虽然石质不好,但尚可开凿。自汉代到西夏一千余年间,这里先后开凿了一百余座洞窟,由于沙砾岩易于风化和坍塌,现在只剩下十几个洞窟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