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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明说，他再一次听到有关这件事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在那个早晨，吴明来公司上班，陈调度一见到他就说，在你车上发现的那具尸体经公安机关连夜尸检，死因已经确定下来。陈调度说，刘姐说得对，那个人就是被勒死的。

    陈调度所说的刘姐，就是那个瘦一些的清洁女工。

    那个被称为刘姐的女工确实说过，她怀疑那个人是被人勒死的。

    陈调度说，警方已经传来正式的消息，死者为男性，大约二十八岁，身高一米七六，看样子不像知识分子，但又不像是从事体力劳动的，据此初步推测，很可能是一家什么私营企业的老板。陈调度告诉吴明，据警方说，他显然是他杀，很可能被一根很细的丝状物勒死的，估计应该是铁丝或钢丝一类，而且作案手法极其残忍。从死者脖颈上被勒出的痕迹看，凶手应该是从其身后下的手。陈调度说，据警方分析，案发时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被害者正走在街上，或者正坐在什么地方，凶手走到他的身后乘其不备，突然将这根丝状物套到他的脖子上，然后两手用力一紧，就这样解决了。当时凶手一定用力很猛，以致在死者脖颈上勒出的伤痕深达颈骨，从这一点看，凶手一定是与死者有着什么深仇大恨，而且从尸斑鉴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那一晚的九点半至十点之间，也就是说，他被那两个神秘的男人架上公共汽车时，有可能刚刚遇害。

    吴明听了陈调度的这番话并没有说什么。他已不愿再想这件事。他觉得现在最应该关心的事情就是工作。他在寻找离开这里的理由。但是，他很清楚，如果这时突然提出辞出，一定会遭到人家的怀疑，他必须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不动声色地离开这个公交公司。如果从这一点说，他首先就要找到接替自己的司机，否则他就是有再正当的理由，一旦扔下工作走了，也会引起公司的注意，那样就有可能为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吴明在这个早晨来到停车场。刘姐和那个胖女工正在忙着冲车。

    吴明走过来问刘姐，他的那辆车冲过没有。

    两个清洁女工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吴明有些奇怪，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刘姐沉了一下才对吴明说，你的车不脏，不用冲了。

    不用……冲了？

    吴明越发感到奇怪。他觉得这不像是刘姐说的话。

    但吴明立刻就明白了。前一晚在这辆车上刚刚出了那样的事，两个清洁女工一定嫌晦气，所以才不愿上这辆车。吴明立刻觉得好笑。他发现城市里的人也越来越迷信，似乎一切事都在冥冥之中被什么主宰。吴明却不信这一套，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让他深深懂得，如果想做什么事，只能依靠自己。他摇头笑了一下，就蹬上那辆车自己做卫生去了。吴明做事一向很麻利，也很爱清洁，所以，他开的车在全公司一向是最干净的。

    2

    吴明在这个早晨很快就将车上的卫生做完了。他正要再擦一擦玻璃，忽听下面有人大声喊他。他探出头朝下面看了看，是陈调度正在向他招手。

    陈调度说，你怎么跑到车上做卫生去了？不要干了！

    吴明问，什么事？

    陈调度说，你下来吧。

    吴明跳下车，一边擦着手走到陈调度的面前。

    陈调度说，昨天的那个李警官，又来找你了。

    李警官？吴明愣一下问，他又来找我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了解那个案子。

    陈调度这样说着，就推了吴明一把。

    快去吧，他们正在休息室里等你呢。

    吴明看看陈调度，只好朝休息室走来。

    他来到休息室时，李警官已经等在这里，坐在他旁边的还是那个做笔录的女警员。吴明发现这个女警员很漂亮，也挺帅气，他猜想她一定是这个李警官的女朋友。李警官看见吴明进来，并没有起身跟他握手，只是指了一下自己跟前的一张木凳，说坐吧。

    吴明看看李警官，感觉他的口气有些冷。

    他没去坐，只是问了一句，又有什么事？

    坐下，你先坐下。

    李警官又用下巴挑了一下木凳，心平气和地说。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愿意站着。

    吴明也客气地说，但故意让口气很冷。

    李警官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

    我们今天来，是想问你几个具体的细节。

    什么细节？

    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我上一次也是据实回答你们的。

    嗯，这样最好。

    李警官又点点头，与那个女警员对视一下。

    168路公交车，那一边的终点站是梧桐街？

    对，梧桐街。

    昨晚从梧桐街那边发最后一班车，是几点？

    这你不用问我，给那边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李警官笑了一下，你好像有些抵触情绪啊。

    没有，我只是觉得问这个问题没有必要。

    也许没必要，但也许有必要。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们，9点5分，正点发车。

    到这边终点站的时间，是几点？

    吴明想说，你们可以去问陈调度，让他查一查昨天的运行记录就可以知道，但他喘出一口气，还是说，大概是，10点40分左右，根据规定时间，晚点将近二十分钟。

    嗯，好吧，李警官点点头，第二个问题，那三个人是在哪一站上的车？

    这个……我记不清了。

    再想一想，你应该能想起来。

    不，我想不起来了。

    可是你上一次在回答我的问题时曾说过，这三个人是在白水桥上的车，是这样吗？而且，你还说，白水桥那站积水很多，所以这三个人是蹚水上车的，对不对？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你的确说过。

    嗯，就算我说过，这又怎么样？

    李警官笑笑说，当然不怎么样，以往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在向相关人询问事情经过时，由于紧张，或没有注意，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就把一些很重要的细节漏掉了。

    这个细节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根据这三个人上车的地点，我们也许就能找到线索。

    吴明嗯一声，表示明白了，然后想了想说，我回忆起来了，这三个人的确是在白水桥那站上的车，当时路边确实有很多积水，我怕溅到他们身上，就没敢把车靠得太近，这样一来，他们就只好蹚水过来了，当时其中的一个人还嘟囔了一句，好像挺不满意。

    李警官说，你再想一想，还有什么漏掉的事情？

    吴明眨眨眼想了一下，说没有了，真的想不起来了。

    李警官说，白水桥车站是一个大站，大约有七八块站牌，也就是说，平时要有很多路公交汽车在那里停靠，你再回忆一下，当时还有没有别的乘客在那里等车？

    吴明摇遥头，说没有。

    但他跟着又说，也许有，我没太注意。

    李警官说好吧，你再想一想，如果又想起什么请随时跟我们联系。

    他说罢，跟那个做笔录的女警员交换了一下眼色，就起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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