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在外-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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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服来战〕

    邵晓枫不是一个人来,她带的是一个团队。

    随行人员浩浩荡荡,真真切切符合邵二小姐张牙舞爪的个性。

    路爰留在酒店和团队紧锣密鼓地磨剧本,我到机场接机。众星捧月之间,我和邵晓枫见面,她笑:“我们家老爷子彻底断了我的供给,以后姐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我笑着和她拥抱:“欢迎来到这个现实的世界。”

    她哈哈笑:“我肯定会爱上它的。”

    我们都想起《老友记》里那段经典的台词。

    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It sucks.You're gonna love it!

    《不服来战》是路爰做导演的首秀,是邵晓枫成立工作室的第一步,也是我复出的翻身仗。

    我们都有一些事情要自我证明,都输不起。

    晚上路爰带人给邵晓枫接风,昨天的同一间包厢里,新人旧人重起炉灶。

    邵晓枫已经基本上解决了江潭、越夏和沈兆吉的合同,五人组合里只有主唱言允期和副主舞任乃康之前和嘉华有一些意向合同还梳理不清,但这次五个人都跟过来了。

    “他们来参加节目,应该没什么法律问题吧?”路爰问,她不能给金台惹事。

    “没事,他们还没出道,合同也以个人的形式签,大不了不要费用,只是打个知名度。”

    路爰点头。

    邵晓枫挨个介绍:“江潭、越夏……”

    江潭放下筷子:“老同学就甭介绍了吧。”

    晓枫不理会:“这除了路爰和苏白还有不少人呢,你个个都认识?”

    江潭挑眉,越夏始终没有表情,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晓枫基本上就是忽略他的节奏。

    “沈兆吉,咱们师弟,音乐系的,明年才毕业。这是任乃康,隔壁舞蹈学院的,阿白应该见过,早几年参加过你主持的选秀。”

    沈兆吉是个清瘦高挑的男孩子,一双丹凤眼漂亮至极,却没什么情绪,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越夏的双胞胎弟弟。任乃康倒仍旧是从前温柔清秀的样子,和大家点头微笑。

    “哎?允期呢?”邵晓枫这时候才发现少了人,四下打量,“言允期呢?”

    “他的行李托运出了点问题,去处理一下,晚一点过来。”江潭说。

    “哦。”邵晓枫点头,低声和我说,“阿白,你没听过允期唱歌吧?”

    “没,是哪位?参加过选秀么?”

    “没,他是当初越夏驻唱时候的朋友,从没登过台,但是我跟你说,Amas红不红,就看他了。”

    “Amas?”

    “新出道的组合就叫这个名字,法语,星云的意思。”

    我看着晓枫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一丝安心。邵女王身上有种男人也很少见的果断和侠气,天塌了也能用一只纤细的手顶住。

    酒足饭饱,关了火锅,上了果盘点心,团队里的文案们拿出笔记本,Sara站起来,主持会议:“咱们剧本有调整,除了阿白主持,固定嘉宾没有一个女生参加,纯男生的较量,虽然是巧合,但也有了新爆点……”

    路爰的团队昨天结束布景,又连夜修改剧本,今早开始试验新增的游戏环节,已经连轴转了几天,精神却仍旧很好。晓枫的人也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提出专业化建议,积极配合。这样的氛围给人一种安全感,无暇胡思乱想。

    路爰坐在一边,拿着圆珠笔,只偶尔说一两句话。她喝了点酒,此刻眉目带着桃花的颜色,温和了平素的清冷。

    “我看,这么重新弄过,有点意思。”大刘坐在路爰身边,嘿嘿笑了一声。

    路爰没说话,也笑一下,起身:“我有点困,出去转一圈。”

    “去啊去啊。”大刘忙答应。

    我看她有些醉意,想要陪着却被邵晓枫拉住手臂,只好坐下来:“怎么?”

    她笑得狡黠:“哎?你昨天怎么欺负我们家老二的?”

    我蹙眉:“别胡说。”

    路爰出了门,晓枫在我身边“啧啧”两声:“他昨天下午匆匆忙忙从北京到厦门,又连夜折腾回去了,要不是在你这儿受了气,怎么可能这么折腾。”

    我一怔:“他昨天不是要去台湾么?”

    “去台湾干什么?”邵晓枫更诧异,“我们今天早上还在机场打了个照面呢,他这半年忙得要疯,北京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波人围追堵截想让他投钱,哪有时间去什么台湾。”

    我说不出话来。

    厦门到北京的航班三个小时左右,这个人昨天从我房间离开时不过十点。

    他并不是连夜回去,而是在机场停留了一夜。

    “苏白?”邵晓枫推我。

    “怎么?”我心烦意乱,答应一声。

    晓枫想了想:“有句话,我还是得说。”

    “你说。”我心里涌上一丝古怪,晓枫很少这么认真地和我提起邵云斐。

    “嗯……”她出神了一刹那,似乎话到嘴边还在思考是不是要说,“你和宁泽最近都没联系?”

    “……没。”我脸上不带任何神色。

    “那好。”晓枫似乎松了口气,“别让邵云斐和宁泽碰面。”

    “什么?”

    “有些话,我现在呢,没法和你直说。”邵女王恢复惯有的样子,“可咱们都知道,邵云斐,也就是我哥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不对?”

    我怔住,直觉不对,还想追问的时候,包厢的门推开,路爰进了门。

    “你怎么了?”邵晓枫看向她,突然问。

    “没事。”路爰坐下来,仿佛神色如常,可有些不易察觉的紧绷,最熟识的人无可忽视。

    晓枫和我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多说话。

    “要不要再吃点什么?”大刘建议。

    “好好好!”众人应声拥护。

    一声令下,小火锅“咕嘟咕嘟”重新沸腾,又一轮的海鲜拼盘被搬上来没两分钟,包厢的门再次打开。

    “抱歉,我来晚了。”一个年轻的男人迈步进来。

    路爰抬头,身体微微一滞。

    简单的牛仔裤,白T恤,双目狭长,瞳孔黑亮,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男人,却不阴柔。

    男人被称漂亮,却不阴柔,几乎只有一线天的空间。这个男人,唇薄如樱,双目狭长,正是恰恰好处在这一线天之间。

    才一露面,就已经有女性工作人员惊呼窃笑,即便是在这个圈子里见惯了好看的人,这样的长相仍旧是凤毛麟角。

    “怎么才来?”邵晓枫看到他,起身,笑道,“路爰,介绍一下,我们的大主唱,言允期。怎么样,是不是帅得惊天动地?”

    路爰没答话,晓枫径自说:“不过呢,我和你说,允期的声音比脸更赞。来,认识一下,允期,这是路爰,《不服来战》的导演,我闺蜜,大才女,咱们以后的靠山。”

    这本来是句笑话,可真正逗乐了的,是她两个交谈对象之外的人。

    路爰坐在位置上没动。

    言允期倒是真的笑了笑。

    这一笑,清朗如三九寒天后、雪融初霁的第一抹春阳,可说出口的话却深邃如深湖:“晓枫,不用介绍。”

    “哦?”

    “我和路导演,见过面。”

    “哎?这里面有故事?”邵晓枫颇感兴趣地扫视两人,“你们什么时候见过?”

    路爰仍旧没说话,言允期似乎等了片刻,没人阻拦,也没人怂恿,他便笑笑:“就是我进来的时候匆匆见了一面。”

    “之前呢?”

    “……不认识。”

    “那你刚才是蒙我们呢?”晓枫好笑。

    “好不好玩?”言允期被江潭招呼着坐在他身边。

    “嘁。”晓枫撇撇嘴,“行李找到了?”

    “嗯,刚送来了。”

    越夏给他倒了一杯酒,允期起身敬了所有人,路爰也在行列:“导演,多多关照。”

    “一起努力。”路爰微笑。

    所有人神色如常,方才那短暂的紧绷仿佛一挥而散的薄雾。

    此时,人员到齐,邵晓枫起身:“该来的都来了吧,咱们也就算正式开工。按说呢,开工之前一般都会有个誓师大会什么的,鼓舞鼓舞人心,说点打鸡血的话。这话呢,本来应该是把咱们攒到一起的人说,可她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得有个人大慈大悲地代表她,是吧,路爰?”

    众人笑起来,路爰勾着嘴角,请她继续。

    晓枫举起酒杯:“《不服来战》是新节目,路爰是新导演,团队是新组的,苏白复出后第一次出镜,我的工作室才成立,签约的也都是新人。咱们这一个组里的老前辈就是齐逸了,对吧叔叔?”

    齐逸笑起来。

    “是不是有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咱们也用不着那么青春洋溢。不过是要一起做点好玩的事情,给观众看个好看的节目,节目里出现的都是好看的人,不糊弄人,也不糊弄自己。这点事情,如果愿意做,以咱们的聪明才智,还是容易做到的,是不是?”

    大刘似乎略有所感,抬头,收敛了嬉笑的表情。

    “有人说出师不利啊,接连换将,可只有不管是大牌的影后还是矫情的小花都好好送她们走,我才能带着帅哥们进来嘛。哎,别笑嘛。所以咱们还要谢谢她们。因为什么都没做过,所以就没什么怕的,这是新人的优势。况且咱们有身经百战的团队保驾护航,谁也不必带着包袱,想法多元,未知就有更多可能,没有人期待更多,咱们更得做得最好。愿意说三道四,就让他说去,非要瞎逼逼,那就只有一句话:‘不服来战’。来,我提一杯:不服来战!”

    此刻的邵晓枫明艳如花,仿若女王,君临天下。

    所有人只觉心神魅惑,应声举杯:“不服来战!”

    录制在三天后开始,一连两天,行程紧凑,环节逗趣,嘉宾各有特色,笑点十足。路爰和团队以及嘉宾的互动良好,但也不显得很热络,分寸得体,不偏不倚。

    我也想不到自己进入状态如此快,齐逸在最后一天结束的时候,悄悄和我说:“这个节目看来要成。”他是有经验的,内行看门道,“只是,Amas有些名气就好了。”

    我想想,问:“齐逸,离节目播出还有多久?”

    “一个半月?后期再加上宣传,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

    “到时候就有了。”

    “什么?”齐逸疑惑地看我。

    “Amas的名气,到时候就有了。”

    “哦?”齐逸笑,“这么有信心?”

    “我和路爰的功夫做完,下面就看晓枫的了。”

    录制结束当晚,邵晓枫就带人回了北京,Amas第一张专辑的准备就绪,录歌、练舞、拍摄MV紧锣密鼓地进行起来。

    两周后第二期和第三期《不服来战》在张家口草原、承德避暑山庄接连录制。

    在承德,邵晓枫给我们看了专辑的概念照,以及五个人的写真照片。

    年轻的脸孔和肉体,鲜嫩可口,蛊惑人心。

    我笑:“花多少钱了邵总?”

    她撇撇嘴:“其实也没多少。只是要张口跟人要钱,还不太熟练。”

    虽然和邵老爷子闹掰,但邵晓枫身后还站着几个资本大鳄,给工作室做了创投,资金流顺畅,所以暂时还算从容。至于有多少是看在邵云斐以及邵家的面子上投钱,邵晓枫也顾不得思考了。

    Amas新专辑的准备紧锣密鼓,然而仍旧有一件事始终没能解决:孙佳华抓住了言允期和任乃康的合同,不同意解约。

    两个人都还没出道,真要走法律程序必然有损形象,邵晓枫几乎每天都和法务沟通,心力交瘁。

    大刘调侃:“你这是小姐的命非操丫鬟的心,何必呢?”

    邵晓枫似乎想笑,嘴角却勾不起来。

    越夏当时也在场,不发一言。

    这两个人从去厦门就一直没有互动,直到从承德回北京的那个晚上。

    我和他们一起乘飞机,候机的时候,晓枫困倦不堪,不住点头瞌睡,越夏走过去,在一旁坐下,轻轻将晓枫搂进怀里。

    邵晓枫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他,似乎放了心,找到舒服的姿势窝进他怀里睡了。

    我转头看坐在我旁边的江潭,他收敛目光,问:“有没有烟?”

    我递给他一支,他接过去,起身便往吸烟室去了。

    因为太过熟稔,所以无法拥抱。

    因为太过珍惜,所以奢求距离。

    到底相爱是什么模样,你走得太远,我已经看不清自己。

    我静静坐了许久,上飞机前点开手机,给邵云斐发了一条微信:我今天回北京。

    邵云斐没有回话。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开门的一刹那,温暖的灯光将我包裹,厨房里是“哗哗”的水声。

    有人在家。

    除了我,只有邵云斐有这里的钥匙,可那是个信奉君子远庖厨的人。

    我正疑惑,低头,突然看到玄关上京剧脸谱的钥匙扣,微微怔住。

    厨房里的人似乎听见声音,关了水,脚步声响起:“回来了?”

    穿着白色棉布衬衣的男人来到我跟前,清秀如葱郁的夏树。

    我怔在当场,无法说话。

    “阿白。”年轻男人接过箱子,笑,“我到北京来,伯母给了我钥匙,暂住几天,你不介意吧?”

    我停住脚步,抬头,嘴唇动了动,念出对方的名字:“宁泽。”

    “上车饺子下车面,我做了炸酱面,想不想吃?”宁泽见我没有反应,抬手习惯性地揉揉我的头,“这是怎么了?发什么呆?”

    “没有。”我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低头换鞋,“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早上。”

    “来北京做什么?”

    “齐逸的新专辑请我做制作人,还有马上就是MKK的音乐颁奖礼,他们邀请我参加。另外,邵晓枫邀我写了两首歌,让我颁奖礼上帮Amas的出道站台。”

    “哦。”

    “怎么?不高兴我来?”宁泽停住脚步。

    “没。”我越过他,进了卫生间,洗手。

    宁泽等在外面,半晌说:“要是不方便,我就去住酒店。”

    我打开水龙头,把脸埋在手心的汩汩流动的水里,不说话。

    半晌,外面是宁泽平静的声音:“我知道了。”

    他离开的脚步声不大。

    我直起身,眼角被冷水沁得通红。草草擦了脸,出了卫生间,到客房门口:“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走吧。”

    宁泽停下收拾行李的手,想了一想,起身来到我身边。

    我们面对面,近在咫尺,却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宁泽低下头,问:“阿白,你打算惩罚我到什么时候?”

    我愕然抬头:“你说什么……”

    “或者说,那你想用这样疏远的方法惩罚我多久?”

    我咬紧牙齿。没有,我在惩罚我自己。

    宁泽停顿半晌,拉起我的一只手,温暖得几乎刺痛我:“阿白,我知道我之前错得厉害,你生气、不高兴,打我骂我我都认了。但咱们能不能别像现在这样生疏?能不能别这么躲着我?”

    我冷静下来:“我没躲着你。”

    宁泽眉眼中陡然带了怒气:“没躲着?咱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从傅霓结婚之后,咱们见过几次?上次如果不是曼依进了医院你会来?你表面上看着消气了,其实比那时候对我发火吵闹还让我无力。你不让人亲近,甚至不让人讨好,我来见你之前,要绞尽脑汁搜索无数个理由,可是说出口还是觉得心虚。一次两次,我可以说服自己去忽略,但是这样已经两年了,阿白……”

    我突然打断他:“你无力与否,我如今没必要在意。”

    宁泽身躯晃了一下,嘴角溢出一抹苦笑:“阿白,我知道希望咱们还和从前一样很无耻,但是咱们跟别人毕竟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抬头看向这个我曾经以为会相守一辈子的人,“分了手还做朋友,那样高级的事情,宁泽,我做不到。”

    还有,我没有惩罚你,我也无法惩罚你。

    你只是不爱我,不是你的错。

    我还在爱你,才是我的错。

    往事不可回头,年少懵懂之时,贪慕你的温柔,却不想一辈子得不到你的爱恋,我已经疲于守候。

    那太痛苦,所以我想往前走,拜托慈悲点,给我一个机会,不必那么直白地承认自不量力,不必那么狼狈地退出。

    “阿白……”

    “我才回来,有点累。”我缓缓撇开头。

    宁泽的手落下去,指尖分离的一刹那,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你好好休息。”他转身合上箱子,拿了外套,从我身边经过,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停,“我上午做了小羊排,红烧的,放在冰箱里,你记得吃。”

    防盗门锁上的一刹那,我扶住墙壁,勉强站立。

    没事的,苏白,你就这么挺着,别想着逃。

    厨房的砂锅发出“噗噗”的声响,我走过去,关了火,揭开盖子,沸腾的手擀面冒着无辜的气泡。一旁餐厅桌子上,一小瓷碗油汪汪的炸酱,均匀纤细的黄瓜丝码放整齐。

    我盛了面,坐下来,挑了几根,又放下筷子。

    蒸腾的热气中,我眼前模糊,吃不下任何东西。

    锅里还有另一个人的份,恐怕都要浪费了,一如那个人的温和,遭遇冰冷,只好退避。

    我肆意发泄不被他所爱的愤恨,是否还在期望疏远能带来关注,连自己也说不清。然而此刻达成目的,竟然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因为知道一切不过都是仰仗他的温良。突然受不了这样窒息的寂静,我起身抓起钥匙,换了鞋出门。

    电梯停在中间十二层,我用力拍打按钮,却换不来红色数字的丝毫反应,转身进了安全通道,跑步下楼。

    脚步飞快,头脑却渐渐冷却。这么追出去,人大概早就走了,即使还没走,我又要做些什么?

    终于,公寓一层的门口出现在我眼前,心里却突然涌起一阵绝望的平静。

    盛夏的深夜,空气中仍旧没有一丝凉意,闷热扑面而来,小区里绿树蓬勃,静谧无声。我茫然地出了楼门,却突然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手机响起来,我看到屏幕上的两个字,停了半晌才接起来,然而还未等对方说话,同一时刻,不远处的一辆车子突然发动,轰隆的马达震彻云霄,车灯打开,白光大炙,将我笼罩其中。

    我下意识闪避刺眼的光亮,勉强睁开眼,看到的是一辆熟悉的车子。

    宁泽的电话接通:“阿白?”

    可我再无法回答,怔怔地看着对面车里的人,无法动弹。

    隔着高大的挡风玻璃,邵云斐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薄唇如线,没有表情。

    “阿白?”宁泽似乎感觉到了这边不同寻常的气场,声音警惕起来,“你在哪儿?不在家里了么?”

    邵云斐始终看着我,眼睛融入晦暗的夜色。我被那样盯视,仿佛受了蛊惑,便想迈步过去,然而邵云斐突然撇开头,车子启动,掉转方向,绝尘而去。

    “阿白?”宁泽的语气焦急起来。

    我看着空荡的车道,仿佛失了魂魄:“……嗯?”

    “你在哪儿?”

    我收敛心神,转身上楼:“在家,你呢?”

    “才坐上出租车。”

    “抱歉,刚才和你发脾气。”我说。

    “……没关系。”宁泽顿了顿,“我来之前应该和你说一声。”

    “是我不好,你去哪儿住?”

    “我哥最近也在北京,先去他那里。”

    “……好,打电话有事么?”我进了电梯,看着镜面里自己模糊不清的脸。

    “没有,怕你心情不好,有些后悔。”

    我靠在墙壁上,无力感几乎将自己淹没。

    “没事。”

    “……那早些休息,改天再见。”

    “嗯。”我想问问赫曼依知不知道他来北京,到底没说出口,仿佛知道得越少,就越容易放下。

    回了家,洗漱,临睡前,还是给邵云斐打了个电话。

    “喂?”那边是热闹嘈杂的夜店狂欢。

    他倒是很快接起来,我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苏白?”

    “嗯,你刚才来过?”

    “对。”他似乎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怎么没上楼?”

    “你想我上去?”

    “什么?”

    “你让我来——”邵云斐笑了一下,“难道不就是想让我看看宁泽是怎么走的吗?”

    我没说话。

    “苏白,咱们这样的关系,玩这一套有意思么?”

    我们这样的关系?

    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了,认真你就输了——这就是我们的关系。

    我闭了闭眼,结束了通话。

    他的质问,我已经无力回复或者反驳,大概因为,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他来。

    《两小无猜》里,两个互不信任的孩子玩过这样一个游戏,叫作“cap ou pas cap”,意思是“敢不敢”,看谁先说爱,看谁敢去爱。

    这个“cap ou pas cap”的游戏,我已经输过一次,此刻再次入局,只愿自己还能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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