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校花

    高三上学期，班上转来一名叫易湘荭的女生。她到校上课的第一天，同学们眼睛一亮，只见她身段窈窕婀娜，皮肤细洁白皙，尤其是一头瀑布般的披肩长发，更是飘逸，气质非凡。

    易湘荭走在校园里，总能招徕众多艳羡的目光。几个住城里的学生竟在操场上公开发表评论，称易湘荭是全校佼佼者，是目前当之无愧的校花。

    一个星期过去，全校师生都知道我们班上的易湘荭是校花了。

    平常一下课，我们的教室门前总会围上一大圈学生，他们竞相将头探进教室，以一睹校花之风采。可易湘荭只是埋头看书、演算习题，从不与那些男生搭讪。

    易湘荭属那种文静娴雅的女孩，课间休息很少走出教室，更不会同班上的女生说说笑笑，只是一个劲儿地埋头做功课，连皱眉也是一副哲人模样。偶尔，易湘荭和邻座的同学说上几句，同样全是学习方面的话题。放学后，她总要将课桌屉子里的课本全收拾干净，再背着那个宽大的双带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

    易湘荭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被同学们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渐渐的，有几名长相潇洒的同学向她发起攻势，开始悄悄给她写信。

    那时，我们的课桌是翻盖屉子，下了晚自习，常有同学去“检阅”易湘荭的屉子，可在里面连一张她用过的草稿纸也找不到。坐她前排的杨裕是同我一道从乡下初中考进市一中的，我们之间十分随便。有一天，杨裕突然告诉我，易湘荭的屉子里有三封没署地址没盖邮戳的信，可以断言，那是本班抑或其他班级的男生写给她的情书。他起初以为是易湘荭同学没有发现，可过了几天，杨裕偷偷地打开她的屉子，竟发现三封信仍原封不动地躺在里面睡大觉。

    在同学们眼里，易湘荭神秘兮兮，高不可攀，是“冰美人”式的校花。因离高考越来越近，同学们也就没有在校花身上过多地花费时间了。但是，班上还是有已将易湘荭作为追求目标的男生秘密地跟踪过她。很快便有人报告，易湘荭住在市人民医院。紧接着，就有更痴情的男生每天起大早在市人民医院门前恭候她。我的老乡同学杨裕也“陪送”过她好几次，可易湘荭对他说：“高考迫在眉睫，让咱们抓紧时间比拼高考成绩吧！”

    转眼，高考结束了。学校门前的宣传栏贴出一张张喜报，易湘荭以高分被武汉大学录取。我和杨裕也榜上有名。

    由于我和杨裕的家离城里有近一百里路程，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时，我们班上就只剩下最后几名同学的没领走了。杨裕和我接过通知书，我们发现班主任老师的公文夹里仅剩易湘荭的一份通知书了。因她是中途转入市一中的，班主任老师不知道她家的确切住址。杨裕忽然折转身，对班主任老师说：“我知道易湘荭的家庭住址，在市人民医院。”于是，班主任老师让我们去给她送通知书。

    我们问了市人民医院家属区的门卫老大爷，他说，那里没有一个叫易湘荭的女孩，整栋大楼里连一户姓易的住户也没有，更没有听说医院有个参加高考的女生……我们带着易湘荭的通知书准备返回学校时，路过一栋住院楼的走廊时，惊奇地发现，一间病房挂在墙上的登记栏上赫然写着“易湘荭”三个字。杨裕箭步跨过去，怀着好奇心向当班的一个护士打听：“请问，易湘荭在这儿住院吗？”对方看了我们一眼，轻轻地说：“103房。”

    易湘荭真的住院了？我们一怔。

    杨裕对我说：“易湘荭病了，你等着，我去医院门前的超市里买点礼品。”

    我知道，杨裕也曾给易湘荭写过几封情书，这次可是他大献殷勤的好时机。等了一会儿，杨裕手捧一大束康乃馨朝我走过来，拉上我，直奔住院部103号房。

    103号房只住着一个病号，病榻上躺着的还是一名秃了顶的人。我们处近一看，天啦，那个秃了顶的人竟是易湘荭！

    见我们给她送鲜花来了，易湘荭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一脸惨白，吃力地告诉我们：“进高中时，我就患上一种怪症，几年过去，头发也差不多快掉光了。为了参加高考，又不耽搁治疗，父母便将我从另一所离市人民医院较远的中学转到市一中。你们看到的那头披肩长发，是两年前姐姐特地从深圳为我买的……”

    杨裕将通知书递上，易湘荭颤抖着双手接过，幸福地笑了。

    送给老师的红玫瑰

    读小学四年级时，我们班换了语文老师。新任教的语文老师是一个女孩，既年轻又漂亮，刚从师范学校分配来的。她姓赵，因学校还有另一位赵老师，于是，其他老师都管叫她小赵，而我们就叫她小赵老师了。

    小赵老师上第一堂语文课时，便为我们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是《九月的早晨》，要求我们当堂课完成。我平常最爱上的就是作文课，加之家里有大姐的作文辅导，写作文早已成为我的一碟小菜。不出半小时，我就向小赵老师交了作文。第二天，小赵老师将我写的那篇《九月的早晨》当做范文，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了，并作了一番很高的评价。

    从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了小赵老师。如果哪一天没有语文课，见不到小赵老师，我心里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小赵老师上语文课时，我也特别爱听讲。课堂上，她提出的每一道问题，我总是第一个举手，以期待她的点名回答。

    大姐19岁生日那天，她的男朋友给她送来了19枝红玫瑰。趁大姐忙家务活时，我问大姐的男朋友：“你为什么要给我大姐送红玫瑰呀？”

    他思忖了片刻，然后告诉我：“如果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男孩就会给女孩送红玫瑰。”

    听了，我心头一热，似乎得到了一件什么宝物。我不是挺喜欢小赵老师吗，我决定要给她送几枝红玫瑰。

    这个夜晚，我一直注视着大姐男朋友送给她的那些红玫瑰。大姐将19枝红玫瑰插在一只盛满水的罐头瓶里，我十分害怕她会将红玫瑰藏起来。因为，我明天就要从这只罐头瓶里抽出几枝红玫瑰送给我最喜欢的小赵老师。第二天起床，我就从那19枝红玫瑰中悄悄地选择出8枝新鲜并开得正艳的红玫瑰，学着昨天大姐男朋友的样儿，用一块白色塑料布将8枝红玫瑰裹住，快速向学校奔去。一路上，有同学问我：“喂，你手里拿的鲜花送给谁的呀？”我只顾走自己的路，只想快点到校后，将这8枝红玫瑰送给小赵老师，根本没一点心思理会他们。

    到达学校了，我径直朝小赵老师的单人寝室走去。“报告——小赵老师，我给您送红玫瑰来了！”

    小赵老师连忙转过头，一脸惊诧，问：“谁让你送来的？”

    她的话没说完，我就将手里的一束红玫瑰放在她的单人床铺上，然后才颇尴尬地告诉她：“小赵老师，是我给您送的红玫瑰。”

    见我一脸羞涩地愣在她面前，小赵老师拿起那束红玫瑰，一边凝视红得透亮的玫瑰，一边用手摸摸我的头，又问：“你从哪里弄来的红玫瑰？”我说是从自己家里拿来了。

    “你父母让你送的？”

    “不是不是，我自己送给您的，我大姐的男朋友说，如果男孩子喜欢女孩子，就一定要给她送红玫瑰的。因为，我是男孩子，您是女孩子……”

    就这样，我将8枝鲜艳的红玫瑰送给了我最喜欢的小赵老师。

    不久，全班同学都知道了我给小赵老师送过红玫瑰的事儿。班上几名年龄比我稍大的男同学开始当面笑话我了：“嘻嘻、嘻嘻，给小赵老师送红玫瑰哟，羞不羞……”我只好埋着头，任他们奚落。过了几天，同学们也就忘了我送红玫瑰给小赵老师的事情。

    终于有一天，不幸降临了我。

    星期五放学回家的路上，小赵老师教的另一个班上有两名男生拦住了我的去路，问道：“你是隔壁班的吧？”没等我开口回答他们，其中一名高个子男生就伸出巴掌朝我扇过来，“噼叭噼叭”地打得我眼里直冒火星。

    我惊慌失措地随手拾起路边的一块石头正欲反抗时，另一名男生又开始对我拳打脚踢，并破口大骂道：“你知道吗，小赵老师是我的女朋友！全校只能我王阿强一个人喜欢她，你听见了吗？”他还夺去我手里的砖头，在我的头部狠狠砸了一下……

    等第二天醒来时，我已经躺在附近一家医院的住院部里。小赵老师手持一束红玫瑰正和我的大姐说些什么。

    见我睁开眼睛，小赵老师就将她手持的一束红玫瑰放在了我的床头，轻轻地对我说：“你知道吗，女老师喜欢男孩子，也要送红玫瑰呢，这不，我今天不是给你送红玫瑰来了吗？”小赵老师还给我带来了一本《格林童话》和一本《小学生优秀作文选》。

    一周过后，我出院了，王阿强当着全校师生向我认错了。从此，学校再也没有哪位同学谈论我为小赵老师送红玫瑰的事情了。

    第二学期，我随父亲的工作调动，转至县城的实验小学去念书。

    临走那天，我们全家来到小赵老师的单人宿舍，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送给了她。母亲说：“小赵老师，我们全家人都祝愿你永葆红玫瑰的气息与娇艳！”

    明星粉丝一家亲

    听说紫菜要到市电视台会客厅和歌迷见面，李小莲再也坐不住了。李小莲自然是紫菜的超级粉丝，MP5里全是她唱的歌，就吵着摆水果摊的爸爸找熟人弄张入场券。看女儿整日乐颠颠，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老李心里难受呀。为何？李小莲刚上初中三年级，不料，前几天却被检查出患上脑瘤病。医生说，要治愈起码也得花15万块。检查结果捏在老李手里，而李小莲本人却全然不知。15万块，凭老李现在的家当，即使把自己这条老命搭上卖掉也凑不齐啊！如今，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病情恶化，愁得老李恨不能跳河。

    老李的水果摊就摆在市广电大院附近，和电视台的许多人都挺熟络，没有费多少神，他便给女儿争取到一张入场券。

    这天下午，李小莲早早地赶到市电视台明星会客厅，可这里早已坐满紫菜的“QQ糖”。因为紫菜今晚在本市人民剧院还有一场演出，姗姗来迟的她微笑着向大家挥挥手，粉丝们一下子沸腾起来。李小莲抢了个优势位置，率先让紫菜签名……见到女儿在电视上比生活中更加活泼漂亮，老李又喜又悲。这几天来呀，老李瞒着女儿借遍亲戚朋友，加之所有积蓄，总数还不足10万块。

    老李下午没出摊，守在电视机前收看明星会客厅节目。电视里，紫菜一边接热线电话，一边和“QQ糖”面对面地聊自己的音乐历程。

    明星会客厅有个互动环节，为了让女儿能够和她崇拜的明星来一次亲密接触，老李不停地拨打热线电话。好不容易才打进去的。老李告诉紫菜，在她对面那群歌迷里，有个叫李小莲的女孩，如今已身患脑瘤，希望明星高抬贵手，能够给一次机会，和她合唱一首喜欢的歌。老李在电话里还说，他就是小莲的爸爸，女儿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境况，请紫菜一定替他保密。老李还悲戚地埋怨自己说，目前只是由于家庭经济拮据，还没凑到那笔昂贵的医疗费，女儿的病仍拖着……说到这里，老李已泣不成声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接到这个热线电话，紫菜心里忽地“咯噔”一下，在电话里当即答应了老李的请求。

    接下来，就是明星与粉丝的互动环节。

    在女主持帮助下，紫菜十分高兴地邀请出李小莲，并让她选择一首歌。李小莲觉得自己颇幸运，激动得喘了好一阵子粗气，才挑了她特别喜好的那首《下一站的幸福》和紫菜唱起来。以前，紫菜在其他地方做嘉宾主持，和粉丝互动时只唱一段。而这次，她把整首歌都给唱完了……李小莲幸福得淌下了热泪。

    最后，紫菜还在会客厅里作出了一个惊人决定，那就是，她要将今晚演出的出场费6万元全部捐献给本市一位身患重疾的歌迷！会客厅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看到这里，老李心头一热，假如真是这样，女儿的病就有救了。他甚至从心底热切盼望起紫菜晚上的演出早点开始。

    在会客厅做完节目，紫菜和她的一群“QQ糖”合影留念后离开电视台。

    就在这时候，那部刚才用作热线的电话突然响起。正欲去卸妆室的女主持抓起话筒，电话里传出急促的男音：“明星会客厅吗，有件重要事情我要……”

    “对不起，直播节目已结束，紫菜准备晚上演出去了——”

    “我是市中心医院的医生！”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十万火急，“刚才不是有个叫李小莲的粉丝和紫菜合唱过一首歌吗，我必须立即找到她俩。”

    “找她俩？”女主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闹腾得扑哧一笑，略带调侃地说道，“你也喜欢紫菜的那首《下一站的幸福》啊，市场上有她的ＤＶ专辑销售呢？”说完，丢下话筒……

    紫菜的演唱会在市人民剧院如期举行。因她是本市人，也是成名后首次在家乡演出，赢得家乡的超级人气，场面十分火爆。

    紫菜向家乡人民激情演唱过新专辑里的几首新歌后，给大家讲起了一个身患脑瘤病的粉丝坚持去市电视台参加她“面对面”节目的故事。那个粉丝由于家境贫困，没钱医治，就这么一直拖着……说到这里，紫菜突然话锋一转，重复了那句在明星会客厅里说过的话：“我要将今晚的出场费全部捐给那个亲爱的粉丝，并祝愿她早日康复，平安一生！”

    紫菜的话音未落，台下就欢呼声、尖叫声、口哨声四起，把演唱会再次推向高潮。

    李小莲和她的父亲也在电视机前收看紫菜的演唱会。

    看到女儿时不时随音乐节奏跟着紫菜唱歌，站一旁的老李心里酸酸的，泪水直往心里咽。假如家庭条件稍好，应该早把女儿送到医院治疗。三年前，老李就下岗了，靠一个水果摊维持生计，中途妻子患病花去一大陀钱也没保住性命，做爹做娘的把女儿培养到上了初中……眼下就要考高中了，可女儿被查出患上脑瘤病，又使这个家庭再度陷入困境。平常，老李都是早出晚归地出摊挣钱，而今晚陪女儿待在家里看电视，是想看看紫菜能否兑现承诺，让女儿尽快重获新生……

    看到紫菜站在舞台中央给大家讲故事，老李躲避一旁悄悄抹泪。当他听见紫菜重复那句话时，他的双眼又闪现出希望的泪光。

    紫菜讲完这个故事，接下来演唱那首她唱得响亮的歌曲《下一站的幸福》。遗憾的是，她将这首歌仅仅唱了一半就因头疼得厉害而晕倒在地……台下一片哗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坐在电视机前的李小莲父女俩更是惊讶不已。

    剧院里经过短暂的喧闹之后，只见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行色匆匆地跑上前台，揪住一位工作人员就气喘吁吁地说：“紫菜不是说要资助本市一名患脑瘤疾病的粉丝的吗？”

    “你是？”那名工作人员展展眉，沉吟片刻，拿起麦克风面向全场观众，“紫菜小姐已委托经纪人开出6万元现金支票，请今天下午在市电视台明星会客厅和她合唱《下一站的幸福》的那个粉丝带身份证和医学证明前来领取……”

    这时候，电视台也因紫菜的突然晕倒而停止现场转播。

    白大褂推了推那名工作人员，一脸歉疚地说：“实际上，真正患上脑瘤的是她自己，而不是那个粉丝！”

    台上的几名工作人员个个莫明其妙，问白大褂是不是脑袋进了水。

    白大褂掏出工作证，说是市中心医院的医生，并把这件事情的原委给他们讲了。

    前几天，有两个女生到市中心医院做过一次CT检查，其中一个被查出患上恶性脑瘤。由于主治医生字迹潦草，他错将“5号”和“6号”检查报告单发错了。当他看到市电视台播放的明星会客厅节目时，居然惊讶地发现紫菜和那个粉丝就是那个“5号”和“6号”……

    坐在电视机前的老李为突然中止现场转播而感到万分迷惑时，家里电话响了。他顺手抓起茶几上的话筒，喂，是李小莲家吗？电话里的男人自报家门说是市中心医院的医生，本月13日她的那份ＣＴ报告单是医院给发错了，让李小莲本人带上那份报告单赶到人民剧场……听到这话，老李脑袋“嗡”的一声，忙从房里拿出那张报告单，拉上女儿坐出租车直奔市人民剧院。

    经白大褂辨认，进一步确信紫菜和李小莲就是那天领错报告单的两人女孩。他还说，当他在电视里看到她俩正合唱那首《下一站的幸福》时，他惊愕得目瞪口呆，忽然想起前几天给她俩发错了CT报告单，便急忙给热线打电话。

    原来，紫菜回家看望母亲时，陡然感到头疼得厉害，妈妈就陪她去中心医院去检查。紫菜早已是明星，出门前自然经过了一番乔装打扮。进行CT检查时，恰巧碰上老李带着女儿也在做CT。紫菜的报告单是“6号”，而李小莲的是“5号”。因都不是本人领取的。紫菜听妈妈说她没有问题，也就没再仔细看报告单了。而老李错拿报告单后，看女儿被查出患上恶性脑瘤，没敢当面告诉她，只是背着女儿到处借钱准备做手术……

    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老李对工作人员说，他一定要亲眼见到紫菜小姐。别人还以为老李父女俩都是紫菜的超级粉丝，就以紫菜现在身体有些不适而拒绝了他。老李忽然从怀里取出一个大纸包，递了上去，泪眼蒙蒙地说，“这是我为女儿准备做手术的10万块钱，这钱，就全捐给紫菜小姐吧！”

    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废墟里流淌的爱

    王老师刚送走赵大妈，身子就猛地摇晃了几下，看看窗外，头昏眼花，觉得整个城市都颤抖起来。“不好，大地震了！”王老师忽然灵光一闪，还没等他开口向同学们提个醒，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整栋教学楼便哗啦啦地倒塌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老师才从噩梦般的地震中醒来。四周黑沉沉的，脸上嘴巴鼻子都布满灰尘，还能隐约听到此起彼落的哭喊声、警报声……他知道，自己和同学们全都埋藏在了一片废墟之中。他庆幸命大，依然活着，用手摸了摸，自己正好躺在两块水泥预制板中间。王老师浑身的肌体都变得麻木了，多个地方疼痛不已。他试着动弹一下，发现自己的身子骨居然还能挪动，只是两条腿死死地卡在砖缝里，不能活动。

    “奶奶——奶奶——”突然，王老师感觉到周围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呼唤。他侧着脑袋，让一只耳朵辨别方向和声音。原来是一个女学生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班上赵小丽同学在叫奶奶。

    王老师这时才想起，下午因陡然狂风大作，雨点纷飞，上第一节课时，赵小丽的奶奶就给她送雨衣到学校。现在，她正在向奶奶发出呼救呢。

    赵小丽今年九岁，在王老师班上读小学三年级。王老师比较了解这个学生，期中考试前曾去赵家进行过家访。爸爸妈妈都在广东打工挣钱，家里仅留下一个奶奶带着小丽。小丽是赵家唯一的孙子，赵大妈把她看得像命根子。赵家离学校有一里路程，赵大妈要用自行车接送，可小丽是个懂事的孩子，心疼奶奶，坚持自个儿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一起走读上学。

    听到赵小丽的声音，王老师惊喜不已，不管目前的处境怎样，这个学生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根据声音判别，赵小丽同学就在自己右边不远处的位子。“赵小丽同学，我是王老师，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你再坚持一会儿，解放军叔叔就会来救我们了……”

    “王老师，您说，我的奶奶还好吗？”这时候，赵小丽心里仍记挂着奶奶。王老师明白，赵大妈刚离开教室走下楼，大地震就发生了，她一定没有逃脱厄运。

    王老师循着声音，用手摸探过去。周围全是瓦砾和断砖的棱角，坚硬而扎手，他的指头磨破了皮，感觉有血液渗出，一阵钻心的疼痛。几经试探，慢慢的，他的手触摸到了热乎乎的一截小腿。

    “赵小丽同学，王老师已经捏着你了。”王老师心里踏实了许多，“你要挺住啊，等会儿，解放军叔叔就会救出我们的，一切都会好了。”嘴里虽然这样讲，然而，无边的绝望却像覆盖在身上的层层砖块，让王老师焦虑得喘不过气来。下午上班时，妻子正在宿舍楼家里教三岁的儿子识字。临出门时，儿子还在他的口袋里塞进了一粒奶糖……想到这里，疲塌不堪的王老师再次晕了过去，可耳边又传来赵小丽的声音，“我要奶奶，王老师，我的奶奶，还活着吗？”

    听到这话，像当头浇了一瓢凉水，王老师惊醒过来，可又不知道怎样回答赵小丽同学。他懂得，人在这时候更重要的是意志，一定要给赵小丽同学希望，让她与废墟作顽强斗争，勇取地活下去。

    “你的奶奶就在王老师左边的一截墙壁旁，她现在好好的，她的头正枕在我的腿上呢，我还可以感觉到她在翻动着身体啊，她在和谁说话，我暂时还没有听明白。”王老师灵机一动，硬撑着身子，不断地和赵小丽同学说话，鼓励她挺住，再挺住。

    过了一会儿，王老师又说，赵小丽同学，我刚才又听见赵奶奶在喊“小丽”呢。

    赵小丽问王老师，她怎么听不见奶奶在喊自己的名字呢？王老师思忖片刻，解释道，赵奶奶在我左边，而你在我右边，中间还隔着那么多砖头瓦块水泥碴。说着，王老师还挣扎着从衣袋里搜出一粒糖，忍着身体剧痛，从瓦砾中伸过去，放在小丽同学的腿边，说那是她奶奶转交的一粒糖果，要她从腿边拿过去吃。王老师还说，赵奶奶讲了，那是牛奶糖，很饱肚子的啊。

    赵小丽相信了王老师的话，坚信奶奶还活着。她对王老师说：“您告诉我奶奶，我会挺住的，我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要活着出去见奶奶……”赵小丽说话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但王老师最后听清楚了。

    强震过后，微震、余震不断，天空雷电交加，大地一片混沌。

    王老师从断垣残壁中被解救出来后，他想到的第一个学生就是赵小丽，于是顾不得红肿的双腿，爬起身就拼命地掀动右边的砖头瓦块盖板。大伙儿把赵小丽从废墟中刨出来时，她已奄奄一息。王老师一把抱起她就冲向救护车，然后折回头又加入到搜救队伍行列。可抬头一看，只见职工宿舍也已成为一片废墟，生机盎然的校园转瞬间变得满目疮痍、惨不忍睹。王老师抹了一把眼睛，依旧走向了教学大楼的废墟里，和搜救人员一道继续寻找生命的迹象……

    找到赵大妈时，她的身体早已僵硬。看她的一只拳头紧握着，王老师猜想，赵大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捏在手里？他掰开赵大妈的手，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语文98分，数学100分。王老师潸然泪下，今天下午上课时，他公布了期中考试分数，赵小丽同学是全班第一名。见奶奶送雨衣来了，她便抄下成绩，想给奶奶提前报喜。或许，赵大妈还未来得及展开孙女的纸条，就遇上了大地震……

    春苗成长时

    易春苗是个不幸的女孩子。刚上初中二年级不久，父母就遭遇一场意外车祸，父亲当场毙命，母亲长期昏迷，四肢瘫痪，几乎成为植物人。原本一个好端端的幸福家庭，一下子跌入苦难的深渊。易春苗整日愁眉不展，沉浸在巨大的悲戚和郁闷之中。同学们见她那副神志萎靡寻死觅活的样子，除了安慰几句外也爱莫能助，只有暗里空自叹息。随后，易春苗的学习成绩也跟着直线下降。

    自进初中以来数学成绩就一直摇摇领先的她，期中考试时跌至班上第十名之外。班主任季老师是他们的数学老师，更是替她惋惜不已。如果长此以往，易春苗除累垮身体外，将来很可能连所普通高中都难以考上。为此，季老师专程前往易春苗家居住的那个小村子，就她的家庭情况认真进行了一番走访。

    家访归来，季老师心里沉甸甸的，再也无法平静。和妻子商量了几个回合，作为班主任老师，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她一程。下了晚自习，季老师便把易春苗叫到办公室，首先对她进行一番开导与鼓励，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最后，季老师与她约法三章：从现在起，易春苗每晚必须住在他家里，中考之前的各种假日都不准回家，坚持留在学校温习功课，生活费、资料费、零花钱以及其他花销均由她舅舅直接送到学校……易春苗理解季老师的良苦用心，他是在为自己明年的中考着急啊！望着季老师慈祥的面容，易春苗内心涌动一股父爱般的温暖，泪水从眼角掉下来，默默地点了点头接受。

    季老师夫妇俩都是四十开外的人了，爱人在学校后勤组上班，独生女儿去年考上市重点高中住读，偌大的三室两厅房子目前就住着他们两口子。当晚，季老师就带领几名男生帮她把铺盖行李和生活用品全搬到自己家里。季老师的爱人忙着为易春苗拾掇寝室，而后还为她做了夜宵。

    住进季老师家里没几天，易春苗就接到舅舅打给她的电话，称她妈妈已转到市里的大医院，告诫她要听班主任季老师的安排，像以往那样专心致志刻苦努力学习，不辜负妈妈和所有亲人们的期望。易春苗放下话筒，眼泪泉水般淌了一脸。季老师的妻子见状，心里酸酸的，陪她睡了一夜，恨自己不能更好地帮她分担痛苦。

    临近期末考试时，易春苗突然收到一封寄自市里的信。信是电脑打印，落款是妈妈的名字。看完这封信，易春苗高兴得落泪了。原来，妈妈的病情已明显好转，能开口慢慢说话了，只是四肢暂时还没有恢复知觉，这封信就是护士小姐戴上助听器听妈妈口授后用电脑写成的。虽说信十分简短，易春苗同样能感觉出远在市里住院治疗的妈妈，给予她母爱的温馨与力量。妈妈在信中要求她专心读书，不要牵挂妈妈，只有这样，妈妈才能更安心地配合医生治疗。

    自打接到妈妈的来信后，易春苗的脸上终于能看到一丝笑容了。同学们都替她高兴，因为她的妈妈有救了，不再是个植物人妈妈了。同学们一合计，初二（3）班特地为易春苗举办了一个“如何帮助易妈妈战胜伤痛”的主题班会，季老师夫妇俩也被邀请参加。同学们纷纷走上讲台发表演讲，献计献策，帮易妈妈战胜伤痛，并祝愿她早日康复回家……

    最后，全班同学彼此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只有易春苗像以前一样认真学习，永葆优异成绩，将来考上市重点高中，才是帮助妈妈战胜痛苦，配合医生治疗，及早恢复健康的最好办法。听了同学们激情飞扬的慷慨演讲，易春苗感动得热泪盈眶，阔步走上讲台，当着季老师夫妇和全班同学的面表决心，一定要像原先那样专心致志刻苦努力学习，用优异成绩为妈妈争光！

    每个月月底，易春苗总会收到妈妈委托护士寄给她的信。妈妈告诉女儿，她的病情正一天天好转，大约只需要一年左右时间，她的四肢就会完全康复，到时候，她将回到家里更好地照顾女儿。易春苗从此振作起来，加倍努力学习各门功课，成绩也很快跃了上来。期末考试结束，她的总分位居全年级第三名，数学成绩更是出类拔萃，一举获得满分。

    易春苗住进季老师家里后，同季老师的爱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每次收到妈妈的来信，易春苗总要交给她看一遍。

    有天晚上，易春苗下晚自习回季老师家里，见季老师和他妻子都没睡觉，仍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好像在等待什么人似的。待易春苗洗漱完毕，季老师的妻子把她叫到面前：“春苗，你妈妈写给你的每封信我都看过，我和季老师计算了一下，你明年参加中考后，也差不多是你妈妈康复出院的时间，如果你能考上市里的一所重点高中，你去上学时，不正好可以给你妈妈一个意外惊喜吗？”

    坐在一旁的季老师也搭腔接过话说：“是啊，易春苗同学，如果真能这样子，我想，你妈妈一定会更高兴的！”

    易春苗顿了顿问：“季老师，明年我能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吗？”

    季老师语气坚定地说：“只要你在保持目前成绩的基础上，再加一把干劲，考上市一中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望着季老师夫妇俩，易春苗眼里满是感激，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季老师紧接着又鼓励她说：“去年，我们学校一下子就有十几名同学考上了市一中。我相信，在我的班级，明年中考也一定能考出好成绩！”

    易春苗遵照季老师的“约法三章”，月休假和寒假均留在学校复习功课，没有回过一趟乡下的家里。舅舅每隔一个月就来学校看望她一次，给她送衣送钱，还不时带来妈妈病情的好消息，一再嘱咐她安心学习，不要辜负老师和同学们的希望。

    初二暑假学校组织夏令营后，转眼就是初三上学期。在这一学期，季老师推荐易春苗参加了市里组织的“全国初中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选拔赛，她不负众望，取得一等奖的好成绩。接着，她一路过关斩将，在全省联赛中获得一等奖，全国竞赛中获得二等奖。市教委给她发了2000奖学金，学校也配奖2000元。事后，季老师告诉她说：“易春苗同学，我已经把你在几次大赛中所取得的成绩用电话告诉你妈妈病房里的护士……”易春苗向季老师夫妇俩投去感恩的微笑。

    领到奖金的那天下午，易春苗跑到校外的公用电话亭拨通舅舅的手机，将这一消息告诉了舅舅，并委托舅舅帮她把4000元奖金全给妈妈寄去治病。舅舅在电话里说：“苗苗，你妈妈的治疗费，一方面来自医疗保险，一方面来自肇事司机，就连你妈妈的护理员也是车主单位给安排的，用不着你操心，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准备迎战中考！”

    没几天，易春苗就收到妈妈从市医院寄来的信。妈妈在信中对她所取得的优异成绩深表祝贺，并勉励她继续努力，争取考上市一中。妈妈还说，她的身体如今恢复得较快，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回来，以后再也不必麻烦医院的护士给她写信了……

    易春苗为妈妈的病情不断好转而高兴，干劲更足了，把对妈妈的牵挂全化作学习动力，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争取考上市一中，去市里接妈妈出院。

    中考备考工作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季老师在教室后面竖起的“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在减少。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中考也便结束了。易春苗和同学们一道估完各学科分数、填毕报考志愿，去几个女同学家里玩了几天，就被舅舅接到他家里休息。果然，易春苗不负众望，如愿以偿，以全校总分第二名的好成绩，被市一中录取。

    季老师接到易春苗的录取通知书，赶忙给她舅舅通了电话，并且就易春苗家里的事情又商量过一番，还约定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当季老师夫妇俩把录取通知书交给易春苗时，她的眼泪“哗”地流了一脸。那是感恩与激动的泪水。季老师的嘴唇嚅动几下，正想开口说什么，易春苗却哽咽着说：“季老师，您什么也别说了，其实，早在初二上学期，我就知道妈妈因伤势过重，医治无效而去世，看到老师和同学们的良苦用心，我也就顺水推舟了……”听了易春苗的这话，季老师夫妇俩浑身一颤。

    当初，季老师去易春苗家走访时正好碰上她妈妈的丧事，为了让已失去父亲的易春苗能坚强地生活下来，就与她舅舅商定编造了一套谎言，共同严守她妈妈也去世的秘密，直到中考结束……

    易春苗说：“季老师，我想知道那个在市里坚持给我写信的人是谁？”

    季老师泪眼模糊地说：“易春苗同学，不管那个在市里给你写信的人是谁，你都是一个坚强无比的好孩子……”

    新书包里的秘密

    季贝贝是茅草街乡小学四（2）班的一名男生，今年刚满九岁。贝贝挺聪明，脑袋瓜子也特灵，因平时贪玩，在班上的学习成绩只能算个中等。季贝贝的爸爸原是茅草街乡党委副书记，前不久通过换届选举，当上了一乡之长。

    就在季贝贝的爸爸当选为乡长后的第二天中午，贝贝在上学的路途，乡政府农办的梅主任突然拦住他，笑眯眯地说：“贝贝，你的书包旧了，叔叔送给你一个新的？”

    梅主任与季贝贝家住在同一个宿舍院内，也挺喜欢季贝贝，平日里常常给他糖、水果、瓜子之类的东西吃。这次，季贝贝见梅叔叔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大书包，神情像没有往日给他水果吃时那样自然，便说：“梅叔叔，我怎么能接受您的礼物呢？”

    梅主任顿了顿，又笑着说：“这个书包值不了多少钱，你收下吧，换个新的，同学们也肯定会喜欢！”

    见梅叔叔这般热心快肠，季贝贝也就没有再推脱，接过了新书包，往身上一背，往学校走去。

    刚进校门，季贝贝就遇到班上的几名同学。见季贝贝背着一个新书包，大伙儿都跑过来争着看，在操场边的草地上一窝蜂地闹腾，说一定要看个究竟……他们你追我赶，一阵风似的向教室跑去。

    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当当当”地响起，四（2）班的苗根根同学正小跑步赶往教室时，他在操场边的草坪上忽然看到一个新文具盒，自言自语：“谁丢的文具盒呀？”

    见四周无人，他来不及多想，便捡了起来。跑进教室，苗根根就将刚才捡到的文具盒交给了正在为学生记考勤的班主任胥老师。

    接着，胥老师问班上有没有哪位同学丢失文具盒，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胥老师只得将这个文具盒带回寝室，随手放在靠床边的一张写字台上，再也没有多看一眼。

    放学了，季贝贝回家，将中午梅主任给他送了一个新书包的事儿告诉了妈妈。妈妈说：“贝贝，你怎么能随便接受人家的东西呢？”

    季贝贝委屈地说：“是梅叔叔硬要送给我的。”

    妈妈不高兴地说：“任何人的东西都不应该要啊！”

    这时候，季贝贝委屈得伤心地哭起来，嚷着要立即给梅叔叔送回去。妈妈拉住季贝贝，安慰他说：“这次不全怪你，明天，妈妈给梅叔叔的女儿也去买一个新书包。贝贝，以后，再不容许你接受别人的礼物，你爸爸现在是茅草街乡的乡长，要特别注意影响！”

    梅主任见季乡长的夫人给自己的女儿送来一个新书包，起初吃了一惊，待他将新书包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后，心里才踏实，脸上露出了平日少有的满足的笑容。心想，自己已经当了六七年农办主任，熬过了几届乡党委班子，这回总该挪挪窝了。乡政府即将提拔一名中层干部，拟任副乡长一职，到时候，还不是季乡长一句话定舵！

    且说茅草街乡小学的胥老师，属大龄青年，眼下正在筹办婚事，这个周末的夜晚，未婚妻来找胥老师商量婚事。她见床边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崭新的文具盒，便拿在手里看上面的儿童漫画。她撕去外包装薄膜，打开一看，里面竟装着三十张簇新百元人民币。见状，胥老师眼珠子倏然一亮，心里顿升起一团疑云：苗根根交的这个文具盒难道不是他捡到的？

    胥老师的未婚妻问他，这三千元钱是怎么一回事？

    胥老师说，文具盒是苗根根同学交来的。苗根根的爸爸妈妈都在集镇上做生意，一天忙到晚，很少有时间照顾孩子。苗根根的学习成绩在四（2）班是倒数几名，莫非是他父母想……

    未婚妻听了乐哈哈地说：“三千块，对苗根根的父母来说只是区区小钱，既然他们有这个意思，你当班主任的就关照苗根根不就扯平了……听说，市里的学校，学生家长给老师送钱早就习以为常！再说，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钱正好派上用场，买台全自动洗衣机什么的，不是很好的吗？”

    经未婚妻这么一番劝说，胥老师也就心安理得地留下了那笔钱。胥老师很快为苗根根同学调换了座位，时不时督促他的学习，还给他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副班长。

    没多久，按县委组织部的统一安排部署，由全县各乡镇各推荐一名德才兼备的中层干部进入党委班子，拟任副乡长副镇长职务。

    遗憾的是，等县委组织部的通知下来，茅草街乡新提拔的副乡长并不是梅主任而是别人。梅主任农办主任的位置像被什么牢牢钉住，一动未动。他心里实在不好受。平时，他对季乡长毕恭毕敬，特别是对待他的宝贝儿子，更是要比自己的孩子看得还重，且不说那书包里的……为什么季乡长提拔别人而不垂青自己，失去了机会的梅主任心灰意冷，再也不指望谁提拔他当什么狗屁副乡长。他决心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要告季乡长。于是，一纸匿名信塞进了县纪委在街头设立的举报箱。

    县纪委收到检举茅草街乡季乡长涉嫌受贿的举报后，见信上写的受贿时间、方式、金额都很清楚，便引起了高度重视。县纪委迅速派人组成调查小组进驻茅草街乡，开始秘密调查季乡长受贿一事。

    县纪委调查小组在茅草街乡机关找了多人进行暗访与座谈，大家都说季乡长上任以来，清正廉洁，做人清清白白，为官堂堂正正，连上级领导来乡里检查工作也从未陪吃陪喝过一次。

    后来，调查小组又来到茅草街乡小学，找季贝贝的所有任课老师了解相关情况。老师们都说，没有觉察有人通过季贝贝行贿季乡长的形迹。校长向县纪委调查小组反映，季乡长任职以后，一下子为乡小学筹资50万元，全校师生盼了十几年的多功能运动场即将动工修建。

    县纪委调查小组重点找了季贝贝的班主任胥老师，同他进行了长时间的座谈。胥老师忽然想起了那个文具盒。他清楚地记得，苗根根说那个文具盒是自己在操场上捡到的，莫非是有人通过季贝贝行贿季乡长，而季贝贝撒野又将文具盒给弄丢了……

    季贝贝告诉胥老师，三个月之前，确确实实有一个叔叔给他送过一个新书包，但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季贝贝还回忆起当时接受新书包后的情景。紧接着，胥老师又找来几名同季贝贝一道抢新书包看了的同学，可都说季贝贝没有丢文具盒。后来，四（1）班与季贝贝一起参加过兴趣活动的一名女同学说：“三个月前的那个中午，我看见季贝贝背着一个新书包，也凑了过去，当时好像从季贝贝新书包里掉出来一个文具盒。因为打了预备铃，我顾不上回头再看他们，就径直跑进了教室，心想，季贝贝自己肯定会捡起来的！”

    胥老师全明白了，将苗根根捡文具盒上交的事和盘托出，还说那个文具盒里装有三千元现金。县纪委调查小组发现胥老师的供述与检举信上所写的内容基本一致，也弄清楚了季乡长受贿一事的真相。

    事后，胥老师连忙赶往乡政府，找到季乡长，紧紧握着他的手，泪水涟涟地说：“今后，我一定要向你学习，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为师！”

    调查结束，梅主任受到了县纪委的通报批评。

    妈妈，谢谢你

    李春上了初中，离家较远，得由妈妈桂芬接送。以前读小学时，校园就在家附近，桂芬不必操心，让他自个儿上学回家。见妈妈现在每天都要骑自行车接送自己，忙得一塌糊涂，李春心疼妈妈，拉着她的手说：“妈妈，要是爸爸在家就好了，就用不着您一个人跑来跑去的。”桂芬抚摸儿子的头，微微一笑，“孩子，你爸在广州打工挣钱，怎么可能回家陪你读书呢！”说完，把头扭到一边去，擦了一把眼睛。

    桂芬有一份工作，单位领导很照顾，容许她提前下班接孩子。她也十分感谢领导，尽量抓紧时间做完手头上的活计，避免在同事间产生矛盾。

    每次出门，桂芬都要帮儿子背书包下楼，放在自行车前篓里。李春长得虎头虎脑，书包又重，一路上，常常累得她额头冒汗。李春坐在后架上，也可以感觉到妈妈十分吃力地蹬着自行车。上学路上，有一段岩巴石子路，凹凸不平，骑到这里，李春就会跳下车，让妈妈骑着空车过去。

    忽然有一天，李春出门时自己背起书包，还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您骑车接送我实在太累了，书包由我自己背吧，这样也可以减轻一点重量的。”桂芬哭笑不得，说傻孩子，书包背着放着，重量都不是在自行车上吗？可李春坚持要自己背书包，要替妈妈分担一点劳累……看着懂事的儿子，桂芬心里有再多的委屈，也不再彷徨，也觉得值！

    李春每当问到爸爸何日回家时，桂芬就要告诉儿子：“妈妈收入不高，你现在读书正是花钱的时候，我和你爸爸有个约定，那就是，等你考上大学，他就回家给你摆谢师宴！”李春还从妈妈嘴里得知，爸爸在广州建筑工地打工，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包工头呢。于是，他心里暖融融的，就发誓要努力学习，将来考到广州去，就可以天天和爸爸见面了。

    桂芬每天在校门口等孩子放学，日子一长，就和一些家长混熟了。别人问桂芬怎么总是她接送学生，咋不见孩子他爸啊？桂芬鼻子一酸，极力掩饰脸上的不安神情，苦笑着说：“唉，老公在外面打工，回家的日子，我就没让他来学校。”

    有天晚上，李春告诉妈妈，学校马上组织开家长会，一定得打电话叫爸爸回来参加。桂芬思忖片刻，顿了顿，对儿子说，妈妈参加也不一样吗？可李春不依不饶，猛地叫嚷开，“我和同桌赌过石头剪刀布的，这次坚决要让爸爸去学校！”说着，他还把课本作业文具盒摔了一屋子。

    桂芬一下子愣怔住了，儿子长这么大，何曾这样无礼对待过自己？她也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狠狠掴了李春一耳光。李春大哭起来，坐在地上又吵又闹，“我偏要爸爸去开家长会啊……”见状，桂芬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哗地淌了一脸，跑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伏在柜子旁嘤嘤哭起来……

    李春12岁生日那天，桂芬特意炒了几道他平常难得吃上的好菜。趁儿子高兴时，桂芬轻言细语地说：“孩子，你不是体贴妈妈每天接送你挺辛苦的，这好，前几天，你爸爸打电话给我，帮我们想了一个办法。”

    “妈妈，什么办法？”看儿子对这事感兴趣，桂芬就把那个办法说出来。

    李春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瞪大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慢腾腾地说：“妈妈，爸爸是说请一个开摩托车的师傅接送我，还让您也跟着，就像一家人似的，两全其美……”听到这番话，桂芬眼里的泪水跑边转，她努力克制着，去厨房躲避几分钟才走出来，向儿子点点头，夸儿子聪明悟性好。

    自此，同学们就看见李春上学放学都是坐摩托车，他的妈妈也坐在后面帮助拿着书包。有些家长还十分羡慕桂芬，说他们一家人好亲热，接送儿子都是夫妻同来共往的。不过，骑摩托车的男人始终戴着头盔，来去匆匆忙忙，没有谁看清他的脸相。

    转眼初中三年过去，李春以优异成绩考取重点高中，进学校住宿了，再也不必谁接送。到了月假，他才回家和妈妈团聚几天。桂芬忙自己的工作，日子还算充实，只是常常想，儿子现在怎么不关心他爸爸的事情了，是不是把他给忘记？有次，桂芬到学校为李春送毛衣，有意无意地提到他爸爸在广州打工的情况，可李春只当没听见，就是不搭腔。看妈妈唠个不休，李春才回答：“妈妈，我是等着爸爸回家办谢师宴呢！”

    高中毕业，李春果真考取广州一所名牌大学。儿子如愿以偿考上广州的大学，桂芬心里说不出是酸楚还是高兴。按原定计划，她开始联系餐馆筹备宴席，要好好感谢这些年来亲戚朋友和老师对他们母子俩的关心与帮助。李春让妈妈别着急，说要等到爸爸回家了再操办不迟的。

    然而，离报名上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仍不见爸爸回家。李春问妈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桂芬喉头堵塞，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想，说：“打电话，他总是关机。不信，你自己打吧……”她从卧室里找出一个手机号交给儿子。李春担心用家里的座机打爸爸不回话，便借用同学的手机，可一连给爸爸打了三次，每次都提示说对方已关机。李想心里暗忖着，反正自己就要去广州上大学了，不信，就找不到爸爸。

    宴请这天，桂芬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身穿一套洁白的裙子，头发梳得整齐油光，还高高地挽了个髻。记忆中，李春还从没发现妈妈这么漂亮过。

    客人到齐了，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桂芬，等着她讲个开场白什么的。桂芬也明白客人在期待着什么，但她只是颔首微笑，没说一句话，人却径直走到李春跟前。桂芬用双手扶着儿子的胳膊，嘴巴嗫嚅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孩子，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有件事，我今天必须告诉你……”

    李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仔细端详妈妈的脸，发现妈妈脸上有了许多细密的皱纹，头发里也夹杂着一些银丝。“妈妈，您别说了，其实，爸爸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摸着儿子的头，桂芬的泪水沿两腮滑落下来。

    “妈妈，我早就听说过了，爸爸在广州建筑工地已不是小打小闹的包工头，而成为大老板。因为有了钱，他就不愿意回家了，抛弃我们母子俩……”说着，李春抓住妈妈的手，跪下了，“我恨他，根本不需要那个没良心的爸爸回家为我祝福，妈妈——儿子永远爱你！”

    这时候，桂芬心头一颤，沉下脸，猛地抽开手，打了儿子一耳光，“你不要瞎说八道，我不准许你这样玷辱你的爸爸！孩子，他为了我们母子俩才去广州的建筑工地打工，由于过度劳累，才不小心从七楼脚手架上摔下来。孩子，今天，正是你爸爸8周年祭日……”

    原来，李春读小学五年级时，他爸爸就摔死在广州的建筑工地。为不影响儿子学习，桂芬一直忍受着巨大痛苦，保守着这个秘密，坚持说他爸爸仍在广州打工挣钱。现在，李春考上了大学，有了精神承受能力，她才将真实情况告诉儿子。

    “爸爸——”李春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爬起身，猛地冲出酒店。

    不一会儿，李春就折回来了，还带进来一个客人。大家一看，那不是和桂芬住一个院子的王师傅吗？十年前，他就死了老婆，现在独身一人在小区经营着一家摩托车配件商店。由于以前都看到他接送过李春，愣怔片刻，大家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王师傅落座后，李春举起酒杯，把第一杯酒敬给了他，接着又给他斟了满满一杯酒。此时，宴席大厅响起了一片碰杯声……

    校花纪事

    刚升入高三，文科二班的马大炮就在食堂里宣布：如今校花已易主，乃高三文科二班田萍也。这话别班的同学听过或许当成了耳边风，可在高三文科一班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该班的肖婕自从考入这所重点高中就是大家所公认的校花，几年来没有哪位女生能挑战她的。田萍是谁？莫非是那个马大炮唯恐天下不乱，炮制假新闻，想以此来诋毁本班集体形象……高三文科一班的王大款再也坐不住了，他决心探个虚实。

    王大款自然是个混名。当初进校时差考分，在一家公司当经理的爸爸向学校交了一笔可观的“借读费”，他也便落得个“大款”绰号。王大款仗着家庭经济条件宽裕，常在同学面前摆阔论英雄，调皮捣蛋更是做惯的手脚。进校没多久，看到班上的肖婕同学身材婀娜相貌出众，又恰逢一些地方电视台举办的“超级女生”选拔赛闹腾得红红火火，王大款就邀合一群同学，把肖婕评定为“校花”，在全校进行大肆宣传……于是，肖婕就一举成为同学们心目中的校花了。几年过去，当时的高年级和后来新招的低年级，也没有哪个班ＶＳ王大款所的班级。如今眼看快要毕业了，却突然杀出个校花来，并且还是高三文科二班的，真是岂有此理！

    有天中午，王大款看到马大炮在校外附近的林子间散步，跑过去找到他，“马鹏程同学，明年我们就要参加高考，你现在怎么还要乱放炮？”王大款用鼻子吼了声，冷笑道，“难道真要把这‘大炮’的美名带进大学？”

    马大炮和王大款都是班上的体育委员，算是老相识了。有年学校召开秋运员，文科二班赢了文科一班一场篮球赛，王大款压根儿不服输，差点和他干了一仗。

    马大炮在学校也不是个马虎脚，哪容得下王大款的奚落。“什么意思呀？”看到王大款油腔滑调，说话怪里怪气，他心里忽然明白几分，抿嘴一笑，佯装糊涂。

    “你不是宣布校花已易主吗，我想问问，被你捧作校花的那个田萍同学在哪里，该不是你虚拟的一朵校花吧！”王大款眯着双眼，怒气冲冲。

    “马某人实话实说吧，田萍是我们班这学期新转来的一名女生，无论长相，还是成绩，都比你们班的肖婕强，她才是我们学校当之无愧的校花呢！”马大炮双手抱在胸前，仰望天空，傲气逼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王大款差点被气晕，举起拳头冲上前，朝马大炮的鼻子就是一下，然后掉转头溜开……

    接下来几天时间，王大款上课心不在焉。依马大炮平常的脾气和性格，他会立即找一帮同学来讨说法，甚至会给矛报复。可几天过去了，依然相安无事，王大款反倒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课间休息，王大款偷偷去二班教室窗棂边瞄了，马大炮正埋头课桌，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什么。王大款不觉一惊，这大炮如今似乎比以前学习更认真了。马大炮是从农村考入城里重点高中的，成绩好，性格直，可他平常就爱在同学面前眉飞色舞地吹牛扯闲，加之嗓门儿又特别大，同学们就给他起了个“大炮”雅号。以前的课间休息，马大炮总会不失时机地神侃海吹乡村逸事，撩得班上的女生哈哈大笑。看到马大炮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王大款心里犯疑了：难道？

    这天下午放学，王大款骑着他的那辆“五星”回到住宅小区，刚准备存放赛车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哎，你是高三文科一班的王琛同学吗？”王大款回头一瞧，只见身边站着一位陌生的高挑女生，长得十分漂亮，像个超级女生。他上下打量对方一番，憨厚一笑，双眼眯成一条缝，“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全校赫赫有名的王大款，如果不认识，那岂不是孤陋寡闻了。”高挑女生面露微笑，又不失严肃，“对了，我是高三文科二班新转来的女生，叫田萍——”

    “田萍？”听到这名字，王大款心头一颤，直感慨道，真是名不虚传啊——原来自己早想约见的“校花”居然就在眼前！王大款沉吟半晌，嘴巴嗫嚅了几下，欲言又止，愣着神儿，没吱声。

    “王琛同学，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田萍迟疑片刻，朝小区绿化带那边指了指说。

    王大款头都大了，还不知田萍葫芦里装着啥子药。这个平日在班上霸气十足的“大款”，在田萍面前一时竟手足无措。甭猜，田萍一定是来为马大炮讨说法的。

    然而他错了，田萍并未提及马鹏程之事。田萍说想和他交个好朋友，问他愿不愿。王大款起初还有些尴尬，看到田萍那副认真而且虔诚的神情，心里又有些纳闷儿，难道这个转学生是想要得到本大款的资助……像她这样漂亮的女生，和她交朋友高兴得还来不及呢，傻瓜才不答应。王大款憨憨一笑，停了停，连连说：“愿意愿意，今晚，我请你吃麦香基！”

    约定好了在麦香基见面的时间，王大款就哼着一首网络流行歌曲“噔噔”地跑上楼去。

    星期六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田萍按时来到王大款约定的麦香基店。可她找遍整间店里楼上楼下的座位，也不见王大款的踪影。田萍自知上当受骗，心里怪不是个滋味，走到楼下，正欲离开时，却被一个女生拦住，“你是田萍同学吗？”

    “你？”田萍瞪大眼睛，一脸诧异。

    “哇噻、哇噻，怪不得马大炮把你吹嘘成校花！”

    “你是谁，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呀？”田萍神情自若，推开面前的女生，语气坚定地说，“什么校花不校花的，把成绩搞上去，才是真正的骄傲……”

    “对不起，我迟到了！”正在两位女生推推搡搡时，王大款突然跑进麦香基店，气喘吁吁的，站稳脚就一个劲儿地向田萍道歉。王大款顿了顿，再把肖婕拉到田萍面前，“我忘记作介绍，她是和我一个班的肖婕同学，也是几年来大家公认的校花。走，到楼上找个安静位置坐坐，咱们一起吃麦香基，也好相互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吧！”

    是肖婕？她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这里？田萍勉为一笑，却马上又神色一黯，心想：刚才发生的一幕，料定就是王琛有意安排，存心想给自己一个难堪，我倒要看看这王大款究竟还要演哪门子把戏！

    “王琛，你请田萍吃麦香基，把我叫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们俩当一回电灯泡啊！”肖婕脸色忽地一沉，冲着王大款，怒不可遏，“你不就仰仗有个当经理的爸爸吗，什么了不起的……”她边说，边转过身子准备向店外跑去。

    田萍被肖婕的前后举止弄懵了，真不知王大款演的哪门子戏。她箭步跨上前，拉住肖婕，“肖婕同学，你别误会了，大家都是同学么，今天我请客，应该可以吧！”

    田萍出手阔绰，点了三份超级套餐。王大款坚持要买单，最后还是被田萍拒绝了。她不亏是从大城市转来的女生，在同学面前落落大方谈吐自如。田萍告诉王大款，文科二班早知道他和马鹏程之间的闹事，班主任老师已狠狠批评了马鹏程，并责令他写出检讨书。

    “王琛同学，你真心想和我交个朋友吗？”田萍一面津津有味地吃套餐，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大款。

    “当然是真心，100%的纯度啊。”王大款眯着一双小眼睛，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笑，“不过，为了维护我们文科一班全体同学的尊严，我决心要让那个马大炮收回他所放过的炮！”

    “照你这样说，你还要纠缠什么校花不校花的。”田萍接过王大款的话茬，“明年高考，我们两个班的成绩如何，就代表着全校的文科水平，我们不要争校花在哪个班上，而要比一比哪个班备考复习战打得漂亮，比一比明年哪个班考上重点院校的同学多……”

    “我完全赞同田总的女儿田萍同学的建议，在学校读书，就别竞争什么班花校花的，要比就比学习比进步比成绩……”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王大款浑身一抖，抬头一瞧，自己的爸爸不知什么时候也赶到麦香基店，他的旁边还站着马大炮。

    “是啊。由于工作关系，我的女儿萍萍随我刚到这个城市，插在你们学校高三文科二班就读。作为她的妈妈，我真诚地希望在座的各位同学多多给与她生活和学习上的帮助！”

    看到田阿姨，王琛心里忽然全明白了，爸爸所在公司的新任董事长就是田萍的妈妈。王琛满脸羞愧，叫了声“田阿姨”，还当着大家的面，向马鹏程同学赔礼道歉。

    马鹏程拉起王琛的手，放开他的大嗓门儿，“我完全赞同田萍同学的建议，”他望了田萍一眼，接着说，“对了，我们两个班的复习备考赛就从今天开战吧！”

    话刚落音，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原来，他们周围站满了高三文科一班和二班的同学……

    妈妈的眼睛最明亮

    曾琳是个懂事而又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升至高三不久，突然被一场奇怪的病击倒，转瞬间从菁菁校园住进了肃静的医院。妈妈更是急得不得了。要知道，曾琳十岁时爸爸就殒命于一起意外车祸。为了这个女儿，她已婉拒许多登门求婚者和好心人的做媒。可以说，妈妈早把曾琳当做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和生存价值。妈妈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清澈透亮，现在又平添了几缕忧伤，仿佛在向人们诉说她的不幸与期盼。

    住进市里的大医院之前，曾琳在一所县城中学读书，按眼下的成绩，明年参加高考，曾琳完全可以考上一所理想的名牌大学。躺在病榻上的曾琳一边接受医生治疗，一边继续坚持自学高三的课本知识。几天下来，她就同几名值班的护士小姐熟络了。有天，曾琳把刚写好的一篇题为《妈妈的眼睛最明亮》的文章交给一位名叫杨芸的护士看。从字里行间，杨芸被这个小妹妹的真情流露所感动，读完双眼也湿润了。杨芸安慰她道：“曾琳同学，你的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挨不了多久，你就会康复出院，照样能参加高考……”杨芸顿了顿，又说，“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可以把这篇文章推荐到市晚报发表。”曾琳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杨芸姐姐，真的？”杨芸点点头。三天之后，杨芸果真把登有那篇文章的晚报交给曾琳。她在文章中写道：“我目前最大的希望，就是祝愿妈妈将来有一个好归宿。假如有一日，病魔夺走了我年轻的生命，我也会在冥冥之中为妈妈祝福……”

    有一天，曾琳的病房里突然涌进来一群身着校服的少男少女。站在最前列的一位女孩说：“请问，你是曾琳吗？”见到一群陌生同龄人，曾琳忙放下手中的课本，坐正身体问：“你们是——”

    “曾琳同学，我们都是市一中高三（２）班的学生。看到你发表在晚报上的那篇《妈妈的眼睛最明亮》，全班同学都被你对妈妈的挚爱所感动。接着，我们全班同学开了一个会，商量决定由各科科代表联合组成一支特殊补习小组，分别来医院为你补上所落掉的课程，让你也像我们所有健康的应届高中毕业生一样，参加明年的全国高考……”

    从第二天开始，每日中午、下午课外活动和晚自习后的三个时间段，曾琳的病房里总会有市一中高三（２）班的同学来帮她补习，陪伴她复习功课。弄不懂的问题，前来帮助补习的同学都要十分认真地抄录在笔记本上，由下次来补习的同学捎上，并且帮助她弄懂弄通。

    给曾琳补习物理、化学的就是那天手持晚报、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生。她叫陈小翠，是班长兼物理化学科代表。陈小翠告诉曾琳：“你放心吧，尽管我们不是一所学校的，我们高三（２）班为你补课的事，老校长也知道了。老校长除非常赞赏我们这种行动外，他还表示，将尽最大的努力，把你从下面的县中转到市一中，安排进高三（２）班，让你明年同我们全班同学一起参加高考……这件事，市晚报还作了报道呢！”

    考虑到曾琳母女俩的经济困难，杨芸等几个护士商量后，在医院开展了一次募捐献爱心活动。当杨芸代表全体医务人员将3000多元捐款交给曾妈妈时，感激的泪水从她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一涌而出……后来，市晚报也向读者发出倡议，一周内便给曾琳治病募集社会资金近万元。

    其实，曾琳患的是一种不治之症。看到女儿虚脱而消瘦的身体，妈妈心底在淌血。可是，曾琳并不全明白自己的真实病情。因为有市一中的同学为她补课，便更加坚定了她战胜病魔的勇气与信心。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以优异成绩回报所有关心她的人。不过，曾琳也不止一次地向杨芸咨询：“杨芸姐姐，我能活到明年６月７日高考这一天吗？”杨芸挺高兴地告诉她：“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看了你最近的ＣＴ片和血液化验报告单，教授兴奋地说，你的毅力为我们医院创造了一个奇迹！”

    4月份的一个月休假，班长陈小翠来医院为曾琳补课时，不仅带给母女俩学校已把曾琳的学籍转至市一中的好消息，而且还给曾妈妈送上了一束鲜艳的红玫瑰。陈小翠说：“曾妈妈，我们的班主任杨老师为曾琳转学时，他已经对你们家的处境有所了解。我们都知道，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说着，她将一束红玫瑰献给了曾妈妈。这次陈小翠给曾琳补完课临走时，曾妈妈跟着赶了出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说：“好班长，请你替我给你们的班主任杨老师带上一句话，就说曾琳的妈妈十分感谢他对我们母女俩的关心，若有机会，还想见他一面……”话未说完，曾妈妈的双眼就布满感激的泪水。

    曾琳虽然身体孱弱，但通过医院治疗，气色明显比以前好了些。夜深了，看到女儿仍在一股劲地温习功课，妈妈心疼得不行，“早点休息吧，明日上午还要化验血液呢……”曾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做了个舞姿旋转动作，举起双手笑眯眯地对妈妈说：“妈妈，我的病是不是痊愈了，我凭现在的身体完全可以参加高考了！”妈妈心里又喜又忧，不知说什么才好。

    转眼即至翌年６月７日，像其他应届高中毕业生一样，曾琳参加了全国统考。高考结束，曾琳的身体也基本康复，回到了她和妈妈所居住的那座县城。不久高考成绩揭晓，曾琳以较高的考分被武汉一所省属重点高校录取。遗憾的是，直到女儿上了大学，曾琳的妈妈也没抽出时间同市一中原高三（２）班班主任杨老师见上一面。

    这天，她把自己经营的店面生意托付给娘家亲戚看管，终于鼓足勇气，下定决心要去市里同杨老师见上一面。通过一番精心打扮之后出门，她还带上了一大包礼物前往。她要好好感谢那位关心她女儿学习和身体的杨老师。

    曾妈妈好不容易才找到杨老师的家。见到杨老师时，曾妈妈不觉惊奇讶愕：原来，杨老师竟是她的初恋情人杨志！只是当初她父母嫌弃杨志家弟兄多而死活不赞同那门亲事。此时此刻，曾妈妈一下子全明白了，那群给曾琳补课的学生背后站着的就是杨志。正在他们手足无措时，杨芸忽然从一间卧室里走出来，叫了一声：“曾妈妈——”曾妈妈瞪大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杨芸，怎么会是你？”

    杨芸抿嘴一笑，思忖片刻，“这儿就是我家，杨老师就是咱爸呢！”杨芸走到曾妈妈面前，双手拉住她的衣襟，泪水涟涟地说，“咱妈１５年前就患病去世了，是咱爸一手把我拉扯成人的……”杨芸停了停，抹了把泪眼说，“曾妈妈，您同咱爸爸好好聊聊吧，我上班去了——”

    屋子里的空气紧张而又温馨。杨志走过来拉起曾琳妈妈的手，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顿时泪光闪闪，一头扎进了杨志宽大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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