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命师传奇系列-作品相关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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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的表情变得相当狰狞。

    他的双手血管里窜流着滚烫的血液,直要沸腾起来。

    铃木将两张底牌掀起,啪!

    一张黑花二!一张黑花三!

    加起来是二十一点!

    全场哗然,然后爆出如雷掌声与吼叫。

    “过五关,又二十一点,一共是五倍,四亿一千万!”铃木大笑,不断地大笑。

    阿久津惊愕不已,他的手颤抖得厉害。

    难道是我发错了底牌?我居然发错了底牌?

    “今天晚上就饶了你们吧!山本老板,请开张4亿元的即期支票给我!剩下的一千万就分给现场所有的人吧!哈哈哈哈哈!”铃木痛快地说。全场赌客大乐,又陷入一阵疯狂。

    赌场老板的雪茄烫到手,但他心疼得已经没有知觉了。

    阿久津深深吸了一口气,杀机已经确立。

    今夜,他誓言为老板夺回那张四亿元的支票。

    15

    今晚是铃木这辈子最幸运的一天。

    “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子连本带利全都回来啦!我又可以住豪宅!玩漂亮女人!开他妈的手工跑车啦!”铃木难以压抑心中的兴奋,他将支票夹藏在臭袜子里,踩着巨款大笑前进。

    深夜的新宿有些冷清,铃木穿着破旧的大衣进入暗巷,拿了几张钞票跟一个流浪汉换了身上的衣服后才又从另一条小巷钻了出来。

    铃木也不是笨蛋。

    “嘿,明天要去哪里赌好?恐怕我的名声已经传遍整个东京,没有赌场敢让我去了。也好,明天将支票存进户头后就搭新干线去别的地方赌吧,心里好久没这么踏实了。”铃木盘算着,一边注意有没有出租车,或是附近的旅社。

    带着巨款,可别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铃木走在早已关门的百货公司街上,路大比较安全。

    此时一辆出租车慢慢地从街角转了进来,铃木赶紧招手。

    “载我到最近的旅社吧。”铃木说,坐在车后看着自己的手掌。

    这几天赌运亨通,在决胜负的最关键时铃木的手掌往往灼热飞红,彷佛皮肉里藏了炭火,血管里的血液几乎要沸腾蒸发似的。

    “以前的掌纹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铃木从没注意过自己以前的掌纹是什么样子,但现在的掌纹着实有些奇怪。

    依稀是个赭红色的囚牢。

    “大概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现在好报来了吧?”铃木笑笑看着掌纹。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赌运奇佳的前几天自己竟生了一场大病,躲在天桥下全身忽冷忽热,好像快要死掉了,没想到大病过后一切否极泰来,峰回路转,从跟纸箱游民赌的第一把骰子起就不知道什么是输的感觉。

    然后就这么赢回了所有。

    猛然身子一震。

    出租车撞上路边的广告看板,停了下来。

    铃木大吃一惊,问:“老兄,你别这么夸张啊!”

    但见出租车司机的额头上多了一个黑点,皮椅上全是浓稠的脑浆。

    “哇!哇——”铃木吓得屁滚尿流,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脑袋一片空白。

    出租车前,站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结的瘦高男子。

    男子愤怒地瞪着铃木。

    是吸血鬼庄家,阿久津。

    “下车!把支票拿来!”阿久津挥动手中的西格尔P226型手枪,怒喝铃木下车吐钱,气冲冲的样子跟刚刚在赌场发牌时的优雅判若两人。

    一只黑猫轻溜溜地走过马路。

    铃木的神经紧绷到极限,胸口剧烈喘伏。

    “老子叫你下车!下车!下车!”阿久津举起枪,扣下扳机。

    子弹击破玻璃,掠过铃木的身旁。

    黑猫喵了一声,来到撞毁广告看板的出租车旁,嗅着轮胎。

    “饶……饶了我……”铃木浑身冷汗,想要开门下车,却发觉双脚根本不听使唤。

    而他的双掌也开始冰冷。

    “刚刚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术!在老子毙了你之前快说!”阿久津放下手枪,走到出租车旁拉出司机。

    趁着尸体还颇有温度,阿久津将司机举了起来,尖牙插进,大口畅饮着司机的鲜血。虽然这么做违反了吸血鬼东京都约,但,等一会再好好将两人的尸体处理好就可以了。

    铃木看了这一幕,简直完完全全崩溃了。

    流传已久的、东京聚集了无数吸血鬼的传说,居然是真的。

    我惹了最不该惹的人啊。铃木双腿一软。

    “支票……我不想要支票了……求求你放过我吧。”铃木流下眼泪,双掌犹如进了冰库,冷得喀喀发抖。

    黑猫在青色的路灯旁坐了下来,盯着出租车门。

    它的黑色细毛上,有着淡淡的白色纹路,雪白一片环绕它的颈子,有如穿着黑色西装的猫绅士。

    “把支票拿出来,接下来看老子有没有心情饶你。”阿久津手中的枪,已经瞄准了铃木的太阳穴。

    铃木仿佛看见自己的灵魂即将出窍。

    “大叔,拥有上好赌运‘信牢’的人,可不能这么畏畏缩缩的,会把命白白送掉喔。”

    声音来自高高的天空上。

    铃木没有听见,但听觉灵敏的阿久津机警地抛下司机尸体,将手枪举向天空。

    一道黑影踩着一旁百货大厦轻飘飘落下,好像一支黑色的软羽毛。

    阿久津看清楚了,是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眉清目秀,绑着马尾的大男孩。

    瞧他的模样,应该在20岁左右。

    “我哥哥说,开赌场的最需要两样东西,钱跟度量。”大男孩慢条斯理说:“所以回去建议你们老板,还是把赌场关了吧。”

    “是吗?”阿久津打量这从天而降的大男孩。

    是同类吗?

    这个男孩很强。阿久津嗅到了危险。

    “我要开始忙了,所以从现在开始给你五分钟逃跑,如果你跑得掉就恭喜你了,如果再被我追上,那也只能怪你跑得不够快。”大男孩说,举起手,露出手腕上的手表。

    “喔?没想到东京还有人敢当猎人,更想不到有猎人要跟我争这张支票。”阿久津冷笑。

    阿久津感觉到大男孩的体温大约在37℃,比起吸血鬼的常温25℃还要高出许多。而对方踩着高楼垂直的墙壁轻飘飘走下,全世界只有修习古武术的吸血鬼猎人才能办得到吧。

    大男孩指着手表,认真说道:“还有四分五十二秒。”

    阿久津冷笑,正想给这个吸血鬼猎人一点教训,突然间,他的双脚不由自主拔开地面。

    正当阿久津大感骇异时,背脊不知怎地撞上了路灯,整个身体重重摔了下来。

    路灯柱严重弯曲,光线忽明忽灭。

    “……”阿久津摸着腹部,说不出话来,丹田之中有一股不断狂奔的气流在旋转,让他的肚子几乎要裂了开来。

    糟糕。

    会丧命。

    阿久津寒毛直竖,真后悔来讨这张该死的支票。

    但大男孩没有理会汗流浃背的阿久津,径自走向撞毁的出租车。

    铃木的双脚依旧不听使唤,刚刚发生的一切只让他更生畏惧。

    “你也是来……抢支票的吧……”铃木全身缩在一起,瑟簌发抖,整个人好像矮小了不少。

    大男孩摇摇头,露出亲切的微笑,说:“支票你留着,那是你豁尽一切应得的,不是吗?”他拉开出租车门,铃木整个人不禁一震。

    “但流浪到你手掌上的东西不应该是你的,我必须拿走。抱歉。”大男孩蹲下,原本坐在路灯下的黑猫机灵地靠了过来。

    16

    大男孩一双大眼睛看着颤抖不已的铃木,左手抚摸着黑猫的额头。

    黑猫闭上眼睛,温驯地任由大男孩抚摸。

    不赶时间的话,这种事还是慢慢来得好。

    “铃木先生,请闭上眼睛,全身放轻松就可以了。”大男孩温柔的话语有一股魔力,铃木居然暂时忘却死亡的恐惧,慢慢闭上眼睛。

    大男孩口中默默念咒,伸出右手快速在空气中结印,手指附近的气流急速震动,好像有一股肉眼看不见的能量在窜流着。

    “‘信牢’,来吧。”大男孩看着铃木,右手以无法言喻的超高速画动着流传四千多年的古老咒符,然后伸掌急抓铃木的额头。

    铃木全身哆嗦,仿佛全身堕进无穷无尽的黑暗里。他想张口大声呼救,却无法动弹半分。

    接着,铃木感觉到身体一下子浸泡在冰冷的泉水中,一下子被焚火包围着,忽冷忽热,宛如大病一场时的痛苦感觉。

    大男孩额头汗珠不断,黑色的风衣早已被大汗浸湿。

    无法形容,但很明显,有某个看不见的东西爬梭在两人之间。

    慢慢地,大男孩的手掌起了奇异的变化,蜿蜒的肉线诡异地扭曲,血肉滚烫、甚至冒起蒸蒸白烟。

    碰!

    一个约莫一公尺的气团,在大男孩与铃木中间缓缓震开,空气吱吱作响。

    大男孩紧紧握住右手掌。

    他知道此刻他的掌纹,已蜕变成一个红色的囚牢。

    “麻烦你了,绅士。”大男孩松了一口气,左手揉着黑猫额头。

    一瞬间,大男孩的掌纹化为乌有,倒是黑猫无奈地低喵了一声。

    “好了,铃木先生可以睁开眼睛了。”大男孩拍拍铃木的肩膀,微笑。

    铃木疲惫地张开眼睛,此刻他全身虚脱,有若大病初愈。

    “你的赌运已经被我拿走,所以记住了,明天银行一开就把支票存进去,4亿元足够你东山再起、过一辈子舒服日子了,别再想赌博的事,一天到晚把筹码在桌子上丢来丢去,就算400亿也会输光。”大男孩好心提醒铃木。

    铃木不知所以然地发呆。

    大男孩只好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铜板,抛在空中接住。

    “正面反面?赌一巴掌。”大男孩问。

    “反面吧?”铃木恍恍惚惚地说。

    大男孩摊开掌心,是正面。

    铃木还来不及反应,脸上就被甩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跟你说别赌了。记住了啊!”

    大男孩叹口气,站了起来,朝弯曲的路灯下一看。

    倒在不远处的阿久津果然趁机逃跑了。看样子他的身子还蛮壮健的嘛。

    大男孩舒展了一下身体,看了看表,将失魂落魄的铃木扶了起来,指着一旁的小巷说:“别待在凶案现场,快走就不会有事。一定要记住我的话,知道吗?”

    黑衣扬起,一手揽起一只叫绅士的猫,大男孩像一场怪梦般消失在铃木的生命中。

    17

    “幸好还来得及躲起来,刚刚真是九死一生。”阿久津吁了一口气。

    他的腹部还在绞痛,但他在新宿上空飞檐走壁,一下子就跑到距离出租车撞毁地点三公里外的高岛屋百货上。

    阿久津心有不甘,赌输了一副牌就输掉了老板4亿,出来追支票又被年轻的猎人一掌打得丧失战意,真是没面子透了。

    像我这么优雅的吸血鬼,怎么会一整夜走屎运?他忿忿地想。

    “别跑了。”大男孩的声音赫然出现在阿久津的右边。

    阿久津大惊,踩在屋顶天台的脚步不停,掏出手枪就往右边扣下扳机。

    但子弹还没击发,手枪就被一道闪光斩离脱手。

    “可恶!你不是说给我五分钟逃跑的吗!现在才三分十六秒!”阿久津愤恨地咆哮着,左手握紧刚被折断的右手腕,停站在一户人家的水塔上。

    大男孩的眼睛清澈明亮,就如同他的掌纹一样空白无瑕。

    绅士从大男孩的左手怀抱中跳下,猫爪抠抠眼睛。

    “我想过了,如果我追丢你了怎么办?”大男孩的眼神极其无辜。

    阿久津呆晌,看着大男孩,无法说出一个字。

    “你一定会在心底偷偷笑我。”大男孩认真说道,左掌平举。

    阿久津完全愣住。

    “混帐!跑得了是我的本事!你们猎人说话都不算话的吗!”阿久津大叫,想用愤怒掩饰内心的恐惧,他明白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阿久津开始后悔这些年来太过倚赖枪枝,早疏于拳脚搏斗的锻炼。

    都怪东京是个太过安逸的吸血鬼天堂。

    “猎人说话要算话的吗?”大男孩总算露出一点笑容,说:“幸好我不是猎人。”

    阿久津大吼,孤注一掷冲前,左掌成刀斩下。

    银色的月光,震动。

    阿久津双膝跪下,两眼被巨大扭动的压力瞠出眼窝,两排尖牙在嘴里崩脱。

    新宿的夜,终于宁静。

    “我是乌拉拉。”

    大男孩将绅士抱起,愉快地抚摸着它的颈子。

    “一个藏在中国四千年历史背后的,猎命师。”

    信牢

    命格: 机率格

    存活: 一百二十年

    征兆: 赌运奇佳,尤其在押注手边所有筹码时最容易发现压倒性的幸运。

    特质: 相当倚赖宿主的自信心才能发挥力量,而非带给宿主自信感。但信牢在双方实力有一定程度接近时才能发挥决定性的力量。若宿主信心失却,会反手将好运用罄,全盘皆输。

    进化: 如果宿主不断保持胜利的机率,则将进化成大幸运星、雅典娜的祝福等,或蛹化成千惊万喜,或因宿主失却信心而萎缩。

    18

    宫泽一大早就收到了一个大纸箱,里面的资料又重又繁,应他所求。

    “老婆,今天我要在家里办案。”宫泽抱着纸箱走楼梯,对刚刚送了小孩上学的妻子奈奈说:“这箱子里头有很多资料跟照片都很血腥,你跟孩子都别进书房,很恶心的。”

    奈奈没有反对,但露出好奇又可爱的表情。

    “我是说真的。”宫泽苦笑:“别吓坏了孩子跟你自己。”

    “遵命,宫泽警官。”奈奈回了个举手礼。

    三个小时后,宫泽的小书房就被布置成标准的、干练的、经验老道的刑事组研究室,血腥的现场照片黏贴在墙上,上面标记了吸血鬼凶杀鉴识专家的意见。

    二十五寸的电脑荧屏上反复播映着杀胎人掠出地下停车场的画面。

    桌子上的剪贴簿夹满了凌乱的笔记资料,还有一本阿不思特别提供的《禁断宗教仪式考》。“我想这本书里头提到了七种杀婴的宗教仪式,但没有一种符合这次的情况;如果你想要保存这本书,尽管收下。用功的阿不思敬上。”

    宫泽没有反驳阿不思的见解,也很有兴趣收下这本似乎不存在于世界上任何一间开放图书馆的怪书。

    抛开宗教仪式方面,宫泽的确理出对“杀胎人”的一些了解。

    杀胎人身高约185公分,体重在75公斤左右,长发,骨架宽大结实,黑色风衣是一种可能的穿着,善气击,熟悉中国古老的内息武术,但从脚印的步距与深浅来看,杀胎人的肌肉力量也同样惊人,进行三度空间运动时的切换速度不亚于顶级的皇室吸血鬼,直线奔跑绝对有百米八秒到七秒的实力,瞬间爆发力则未可知。

    但杀胎人的残忍似乎很有节制。

    在杀害孕妇怀中的畸形儿之前,他没有滥杀“非目标之外角色”的兴致,这点显示杀胎人具有典型的“仪式杀手”人格气质,同时拥有高度的自信可以排除仪式之外的障碍,而不怕被警察查缉或身分败露。

    更重要的,杀胎人还会使用气击攻击孕妇特殊的穴道,促使孕妇瞬间晕倒,并分泌大量的类吗啡腺素,暂时阻断中枢神经意志。

    也就是说,他在撕开孕妇的肚子之前,孕妇是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

    手法残暴的杀胎人,居然颇有仁慈之处。

    宫泽可不认为先麻醉孕妇再撕开肚腹是这项“仪式”的必要成分,因为全世界各项宗教仪式,都强调用“痛觉”感受神秘个体经验的重要性,好在肉体痛苦之外逆向产生幻觉,以求接近神启。

    麻醉必是多余的。对杀胎人来说,是额外的施恩。

    “杀胎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猎杀畸形儿呢?还是他正在创生另一个新宗教?在这个鬼才知道的新宗教里,畸形儿是祭品,所以母体反而没有必要使之痛苦?”宫泽摸摸下巴,持续三个小时的苦思,似乎让他长了不少刺刺的短须。

    每每宫泽全力以赴的时候,他的胡渣就会劈劈啪啪冒出来。

    宫泽凝视桌上的一些访谈记录,背叛吸血鬼组织的宁静王的背景资料与传言都很丰富,也帮助他更了解吸血鬼在日本的势力与组织。

    19

    宁静王,本名中岛建司,并非纯种吸血鬼,但他勇猛绝伦、冷静果敢,加上牙丸精兵大多于二次世界大战入侵中国东北时遭到毁灭性的反屠杀,猛将一时耗乏,所以宁静王在70年前获选加入牙丸禁卫军,担任地下皇城东门守将,达到他生涯最巅峰的阶段。

    然而日本吸血鬼的体系很僵硬,稀有的纯种吸血鬼一方面藉由快速的“咬噬”增加后天吸血鬼以扩充战力,一方面却在意识形态上保持无可救药的优越感,不断打压后天吸血鬼在体系内的发展。

    所以无法进入皇族体系的后天吸血鬼时常与人类合作,共同经营赌场、担任帮派老大的保镖、甚至组织地下的吸血鬼帮派等等。

    宁静王也不例外,虽然他战功赫赫,却仍一直饱受牙丸直系的冷漠对待,终于有一天与皇族正式发生冲突,孤身一人杀了一小队牙丸禁卫军巡逻小队后,无奈展开了为期七年的藏匿、逃亡。

    这7年中,有三位“叛徒清洁者”陆续搜寻到他、并交锋,都反被他格杀。

    “叛徒清洁者?以前倒没有听过。”宫泽心想,叛徒清洁者应该是吸血鬼组织的暗部或菁英,能够反过来杀了追杀者,宁静王应该是个很强的家伙。

    但他死了。

    被杀胎人用压倒性的重手法给杀了。

    阿不思提供的鉴识报告中,显示杀胎人先是将高速运动中的宁静王双腿迅速用足尖踢断,而且是从小腿肚后踢断,表示宁静王一开始就打算逃跑,也就是说,杀胎人的实力高出宁静王太多,依宁静王的战斗经验马上判断必须拔腿就跑。

    然后是肩胛,整个被怪力折断,并非气击。

    紧接着是长达17个小时的、接近凌迟的虐杀。

    宁静王的双臂遭到怪力扳折,再来是大腿复杂性骨折,应该是软气击造成的伤害。

    最后才用强烈的气击将宁静王的胸膛整个轰翻,肺脏爆破,头颅扭曲。

    阿不思认为,杀胎人与宁静王必有深仇大恨,所以建议从宁静王的人际脉络中探询杀胎人的动机,甚至身分。依照鉴识,杀胎人是个惯用左手的杀手,这样的范围就更小了。

    “不,不像是仇恨的凌虐。”宫泽笃定。

    杀胎人之所以对宁静王施以17个小时的囚禁与攻击,一定另有原因。

    宫泽感觉到杀胎人是个行事干脆的横暴大汉,不可能花那么久的时间做婆婆妈妈的虐杀。

    怎么说呢?以杀胎人对穴道原理的熟悉,想要一方面杀死畸形胎儿一方面顾全孕妇的生命,只要细心花时间必然可以做到,但杀胎人只是迅速麻痹孕妇,然后发狠将胎儿杀死。

    有仁慈之心,但有做大事行大恶、“不拘小节”的觉悟。

    何况,真要虐杀,可以让宁静王零零碎碎地受尽折磨而死,但杀胎人只是凶暴地、相对爽快地断折他的四肢。

    “所以说,是刑罚。”宫泽自言自语,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推论:“杀胎人想要问出什么?想要从宁静王的口中问出什么?”

    一定要问宁静王吗?

    还是只要是吸血鬼,都是杀胎人询问的对象?宁静王不过是碰巧倒霉,遇上了有个问题要问的杀胎人?

    什么问题要问吸血鬼?

    还是,什么问题要问宁静王?

    这个问题跟谋杀畸形胎儿有没有关联?

    不,一定有关联,但应该从何思考起?

    “看样子,杀胎人在执行什么计划。”宫泽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一个高大宽实的背影。

    背影模糊,黑色大衣浸溶在惨暗的夜。

    强壮,孤独,霸道,一意孤行。

    摆荡在善恶之间的脸孔。

    “线索不足,如果连阿不思这头资深吸血鬼也没办法联想的话,这个地下世界也不是我所能透彻理解的。”宫泽的手指抠着下巴的胡渣。

    但话虽这么说,宫泽却隐隐认为,只要杀胎人再犯案,再犯不同的案件的话……

    “只要你继续行动,我就可以知道你想做什么。”宫泽自信满满,他的眼睛已经很久没有绽放出这样的光芒了。

    书房光线昏昏沉沉,宫泽站了起来伸个懒腰。

    眼睛瞥看着桌上宁静王惨不忍睹的照片,宫泽仿佛可以看见他死前面对一个比他恐怖万分的对手,霸道地坐在面前,不言不语,只是无聊地等待宁静王将答案说出。

    当时的宁静王,是觉得很害怕呢?还是很不服气?

    就算是活了五十几年的吸血鬼,也懂得恐惧的吧?

    宫泽的思绪本想就此打住,因为他内心抗拒着同情吸血鬼这件事。

    但,宫泽脑中的对峙画面却没有消失。

    黑衣人,冷冷地看着双腿俱断的宁静王,气氛凝重。

    黑衣人抓起了宁静王的右臂,嘴巴慢慢张开,像是要问什么。

    要问什么……

    宫泽张开双手,身子摇晃,不断地想从嘴巴里吐出一个似是而非的问句。

    宫泽的影子在书房的黄色灯光下晃动,越来越急促。

    黑衣人的眼睛没有一丝同情,百分之百的坚定。

    “皇城……”宫泽右手突然握紧,大叫:“皇城!是皇城!”

    宫泽灵光乍现,大叫:“杀胎人!原来你想知道地下皇城在哪里!要不然就是想知道地下皇城的配置!”

    国破境绝(妲己)

    命格: 集体格+修炼格

    存活: 两千年

    征兆: 在很短的期间内宿主将完全被妖邪化,影子会透露出妖化的底细,或九尾,或蛇身,或巨角。当宿主彻底妖化后,邻近的生物将产生种种突变,或大瘟疫。

    特质: 乃是极有自主意识的命格,宿主仅仅是其夺舍蛹化的皮肉工具。极其可怕的妖化能量,足以令周遭人等丧心病狂,甚至产生诸多妖化的特征。百妖来投,人间堕落,几乎拥有否决天命格的能量。

    进化: 以邪成仙,或因邪毁灭。

    20

    乌拉拉躺在惨淡的月光下,赤裸裸,在寺庙的瓦片屋顶上沉思。

    钟声隆隆响起,古铜色的音符震动不已。

    乌拉拉的眼眶有一滴泪水,兀自坚强地凝结着。

    有些回忆越是悲伤,就越是教人难以忘记。

    难以忘记,回忆就会变成人的一部分,或竟变成人的所有。

    某种力量交托给乌拉拉不得不为的未来,一种称之为使命的东西。

    未来浑沌不明,使命艰险沉重,本是男子汉应勇敢追寻闯荡的目标。

    然后诞生出一种称之为英雄的非人类。

    □

    然而,乌拉拉却很喜欢单纯地看着月光,活在回忆里。

    他知道自己不是成为英雄的料子。

    从前不是。

    以后也不想。

    “走开!”

    每次乌拉拉想起这两个字,眼泪就会在天真无邪的笑容里打转。

    猎命师啊猎命师,天下数千奇命皆可自由运用,偏偏自己的命运不过是寥寥几句话。

    曾经真正掌握过什么吗?

    “那也没什么。”乌拉拉笑道。

    他反而不是那么在意。大而化之却是他最受责难之处。

    一道黑色闪电穿越十几丛大树,枝叶沙沙作响,一眨眼,已经溜上寺庙屋顶。

    白领黑猫,绅士。

    “有发现吗?”乌拉拉盘坐了起来,绅士点点头。

    “是凶命?”乌拉拉眼睛一亮。

    绅士摇摇头,但随即眯起眼睛表示嫌恶。

    “这样啊,那你觉得有没有机会?”乌拉拉反而高兴起来,绅士无奈不语。

    “总之拜托了。”乌拉拉把右手放在绅士的额头上,念念有词:“‘朝思暮想’,来吧!”

    绅士紧闭眼睛,身上的黑色细毛登时竖了起来,一股暖流沿着猫的额心爬上了乌拉拉右掌,他原本空白皎洁的手心登时浮出几条紫色的纹路,慢慢地扭动。

    月光有如煮沸的开水,银色的空气开始膨胀、扰流,瓦砾啪哒啪哒微震,一股圆润的气自乌拉拉的身上晕开,充实而饱满。

    乌拉拉拍拍绅士的脸,笑着说:“谢啦!”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紫色漩涡。

    “喵呜——”绅士搔搔头,一副我又能怎样的无奈表情。

    这奇命“朝思暮想”可无法在体质特殊的猎命师身上停留太久,于是乌拉拉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自指尖迸出。

    乌拉拉将手指放在胸口,口中唱着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奇异地,鲜血以飞奔的速度溢散开来,沿着黄色的皮肤幻化成一个又一个夸张的赭红色文字,覆盖住精赤的身子。

    那赭红色文字是中国古隶书,在月光下有如具有生命般在乌拉拉的肌肉上爬梭着、浮动着、低诉着。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看一看,你去想一想,月亮代表我的心……”密密麻麻红色的字是这么写的,邓丽君的歌词困住了乌拉拉体内的朝思暮想。

    乌拉拉双掌合十,默默祷祝。

    绅士像一团毛球滚上了乌拉拉的左手,乌拉拉轻轻抓住,纵身朝涩谷奔去。

    21

    “医生,病人快不行了,要打强心针吗?”

    “糟糕,心电图显示心律不齐,血压偏低!”

    “皮肤百分之九十,三级灼伤!”

    “不行,伤患严重脱水,点滴快上!点滴!”

    几个医护人员手忙脚乱,深夜的急诊室正用尽所有的方法,抢救一个奇特的伤患。

    泽村雄彦,现在全身正冒着白烟,与难闻的焦臭气味。

    “哔!”一声长鸣。

    经过四十分钟的紧急抢救,心电图终于没有反应。

    所有的医护人员面面相觑。

    医生拿下口罩,遗憾地宣布:“遭到雷击的伤者,经过抢救38分钟无效,已经不治身亡,现在的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

    “啊……咿……啊……”

    此时,泽村却痛苦地睁开眼睛,心电图又开始哔哔哔哔地叫,医护人员赶紧又慌又忙地继续刚刚的急救动作。

    过了五分钟,泽村的血压居然逐渐稳定下来,脱水的状况也及时获得改善。

    然后心电图完全正常,留在泽村身上的,只有皮肤焦烂的无限痛楚。

    “真是奇迹!看样子我们救活一个稀奇的雷吻者呢!”医生又惊又喜,随手拿起泽村的病历仔细一看,这才又吓了一大跳。

    泽村雄彦,31岁,身高161公分,体重55公斤。

    遭到雷击11次,不明原因***8次,身上早有数不清的三度灼伤!

    医生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叫泽村的家伙……真是……真是个经常死里逃生的“幸运儿”!

    “医生……我…我不想活了……我好痛……”泽村居然可以开口。

    他的瞳孔快速收缩着,嘴角冒泡,意识涣散。

    医生摇摇头,鼓舞着泽村:“别这么想,你大难不死,一定会有好运气在后头的。”但医生的手却兀自在颤抖。

    这个怪人令他感到害怕。

    泽村摇摇头,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喊道:“快快杀了我!快快杀了我!我被恶魔附身了!连上帝都要打雷轰死我!啊啊啊啊啊……”声音凄厉。

    身体剧烈晃动的结果,是脆弱的焦黑皮肤重又裂开,渗出黄色的水液。

    □

    泽村的身世的确令人伤感。

    自从11年前在滂沱大雨中遭到雷击后,他的命运从此崎岖难捱,每次遇到下雨,不好的回忆就缠绕在泽村的脑海里,让他压根儿就不敢出门。有一次,他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鼓起勇气撑伞到便利商店买杯面吃,却在短短的三分钟路程中,于东京市中心遭到第二次雷击,花了好几个月才能勉强走下病床。

    接下来,连无风无雨的时候,泽村走在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就有可能遭到无预兆闷雷的攻击,将他一次次送进医院,一次次在生死关头徘徊。他好像变成了活动式的城市尖塔,随时会吸引闪电的关照。

    然而恐怖的命运还未结束。

    有一次泽村刚刚从医院出来,便在一家便利商店内全身着火,痛不欲生,随即又被扛回了医院急救,可怕的是,尽管皮肤都烂掉了,但命运之神却始终选择让烧成焦炭的泽村活了下来,躺在病床上那几天,泽村的肌肉组织增生的速度竟是一般值的五倍,原本干涸萎缩的脂肪也膨胀起来。

    后来,警方调出便利商店的监视录像带,竟无法发现泽村身上的火是从何而来,不抽烟的泽村,身上连打火机或是火柴盒都没有放。

    惟一的可能,只有人体自燃了。

    自燃了五次。

    除了第一次的突如其来,其余的四次都是在泽村拿起刀子或是安眠药,想要了结自己生命的时候,无名怪火便从泽村的指缝中冒出,瞬间延烧整个身体,那狂暴的痛苦令泽村求生不能,整日将心灵封锁在扭曲残破的身躯里。

    求死,只会招来更强大的痛苦。

    “真是个可怜的人。”医生叹了口气,将病历阖上。

    加护病房里的泽村不断大声哭嚎,宛如在地狱里遭到无尽的刑罚。

    22

    一只黄猫漫步在医院的通廊中,引来护士与病人们的侧目。

    “是宠物吗?还是野猫?门口的警卫怎么让它进来?”护士啧啧抱怨。

    但小黄猫长得十分有趣,额头上过长的黄毛居然学人类中分,活像个猫上班族,模样十分老成。

    仔细一看,那中分的额毛好像是被人用发胶硬喷开的。

    护士蹲下来,想跟这只故作老成的小黄猫打个招呼,但小黄猫不理不睬,只是抽动鼻子往前走,不知道寻找着什么。

    “找东西吃吗?姊姊这里也有饼干喔。”护士逗笑,想起口袋里有一包蔬菜饼干,拿了一片出来。

    叩叩……

    一双不寻常巨大的黑色蛇皮靴子,沉稳地在护士面前走过。

    护士惊讶地抬起头。

    这个男人身材极为细瘦,但用竹竿形容却是太过贬抑,护士立刻联想到建筑工地裸露的钢筋铁条,那样的刚硬才恰足以形容这个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刚强气质。

    而且,这钢筋似的男人好高好高,头顶几乎要撞上走廊的日光灯,大概只有三公分的差距吧,但巨大的男人却没有弯腰矮身,而是面无表情地踏步前进。

    “好奇怪的人喔。”护士喃喃自语。

    她注意到钢筋似的长人一身紧绷的黑色劲衫,坦白说还真是不搭配,太瘦的人将自己包得这么紧,只会显得鬼气森森、营养不良。

    但护士没有注意到,钢筋长人露出黑衫的颈子上,依稀盘旋着朱红色的古老文字。

    □

    加护病房前。

    一男一女,一左一右。

    “你们也来了,果然训练有素啊。”钢筋长人停了下来,小黄猫打了个呵欠。

    钢筋长人有个很贴切的名字。锁木。

    锁木的声音很有金铁之鸣,却不难听,好像有颗钢球在空心金属柱里,不断回转摩擦出来的细密回音。

    “锁木,光靠你一个人恐怕不行呢。”一个壮硕汉子的肩上停了一只肥猫,张牙舞爪的。

    壮汉穿着一身蓝色牛仔衣裤,肩头的僧帽肌高高隆起,比摔跤选手还要夸张,臂力定是十分了得。

    “难道靠你?”一个年轻女子嚼着口香糖,看着壮硕的汉子。

    年轻女子手里捧着一只纯白的小猫。她有着一张姣好的脸庞,细长的眼,嘴角一颗若有似无的痣,淡淡的香水味,打扮十分入时。但女人神色间有股难以言喻的哀愁,并不如她极欲表现出来的快乐。

    三人说的都是纯正的华语。

    三人都彼此认识。

    三人都拥有共同的目标。

    □

    “书恩,里面是什么?”锁木问,眼睛凝视加护病房的门。

    他只从加护病房不断散发出的凶气,判断出里头必栖伏着某个穷凶极恶的厄命,但还不知道厄命的实际名称。

    女子说:“刚刚问了医生。不断遭到雷击却一次次活了下来,想自杀又会自己着火的怪东西。”她的名字叫书恩。

    “刚刚通过仪式还在恍神啊?那怪东西叫做‘不知火’,四百多岁的老妖怪可凶得很,你说不定抓它不住。”壮汉回嘴。

    壮汉倒有个秀气的名字,叫小楼。

    书恩突然情绪失控,大叫:“我当然办得到,不然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异国语言的尖叫声,引来加护病房外所有人的侧目,一个实习医生碰巧走过,眼睛直瞪着书恩。

    锁木跟小楼同时一愣,随即又默契地闭上嘴巴。

    刚刚通过仪式的猎命师,怎么可能立刻走出咒缚的阴霾?书恩兀自喘伏着,竭力平复情绪。

    许久,小楼才打破沉默。

    “我刚刚从北京出来,大长老有吩咐,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逮住他,死活不论。”小楼说。

    既然是大长老直接下达的命令,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办到的顶级任务。

    锁木凝重道:“活的我逮不了。直接处死他吧。反正拎他到长老面前,还是非得处死不可。”

    见两人没有反应,锁木继续道:“已经有几个人正在来东京的路上,但及时找到‘不知火’的还只有我们,等一下手底莫要留情。但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不介意逃走,等所有人都到齐后再围他不迟。”

    小楼不置可否。小楼与锁木相识已久,他知道锁木看起来人高脑笨,其实事事盘算精细,最善于分析时势,现在看锁木扮缩头乌龟,不禁有些瞧他不起。

    “等着看吧,谣言是用嘴巴捏出来的,就算传言是真,三个打一个,加上三只猫,难道还有输的可能?”小楼的笑容很僵硬,他其实不习惯笑。

    而且,他也快笑不出来了。

    三只猫同时叫出声,然后从主人的身上跑开,神经兮兮地东张西望。

    书恩虽然已通过猎命师的仪式考验、经历尚浅,但她也感觉到一股莫可名状的凶霸之气从医院楼下狂奔而上。

    “有这种命吗?比不知火还要变态!”书恩的双脚竟有些发软,在脚底楼层狂奔的凶气好像要把她直接吹倒。

    “是吗?”锁木眯起眼睛,走廊仿佛震动起来,楼下也传出惊叫声。

    锁木细长刚硬的双手张开,像巨大的螳螂镰臂。

    锁木高昂的战意,连一旁的小楼与书恩都明显感觉得到。

    是“无惧”。

    小楼大喝一声,摆出太极拳的起手式,肌肉膨胀,无限精力在体内运转着。

    是“岩打”。

    书恩却靠着墙壁,额上都是冷汗。

    “书恩!你在做什么!”锁木大叫。

    狂暴的凶气已经上楼了!

    “我的是‘信牢’,没……没有用了……”书恩脸色苍白,她感觉到手掌开始冰冷。

    碰!

    碰!

    碰!

    一道模糊的黑影转过走廊,横冲直撞,朝三个守株待兔的猎命师奔来!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脸孔,黑色的大吼声!

    怪物!小楼心里打了个冷颤。

    “书恩快逃!”小楼大叫,跟锁木同时冲上前。

    不愧是相交多年的老战友,两人看似齐头并进,却在与黑影接触前即时一分为二,从左右豁力夹击。

    “哈!”狂暴的黑影大笑,左手往前一震,一股无形巨力凌空撞上锁木的螳螂臂,阻得锁木气息一窒。

    几乎在同一瞬间,小楼却不知被什么样的古怪招式击中胸膛,整个人往天花板一撞,无数石灰飞屑随之落下。

    锁木眉头一皱,在瞬间已与黑影交了十几手,也在瞬间后退了十几步。

    令耳膜快要承受不了的闷声连响在长廊催爆。

    锁木终于跪下,地上的鲜血一滴滴,涂开十几公尺。

    咚!小楼这才落下,挣扎着爬起,胸口烦恶。

    “你是怪物。”锁木也没有不服气,那血是从嘴角与鼻子渗透出来,因为内息翻涌却不断往上催功的恶果。两条臂膀软塌塌地垂在地上,寸骨寸折。

    锁木发现,那黑影就算近距离地盯着他看,他的脸孔居然也是模糊不清,好像原本是用炭笔素描的脸,却被手指胡乱在纸上抹开。

    凶气已经夺走了锁木的身心,他身上的奇命“无惧”已经失效,或者应当说,完全被震慑住了。

    “没错,我是怪物。”黑影大笑,拍拍贴着墙壁不敢动弹的书恩的脸,说:“臭小娘,你是通过考验才站在这里的吧?你这么软弱要怎么当他妈的猎、命、师!拿出你应该有的狠劲啊!”

    黑影大笑,大手抓着书恩的头,竟将她狠狠扔掷到走廊尽头。

    此时走廊两端早已挤满了围观的民众,被扔出的书恩将十几个人撞倒,群众里又是尖叫声不断。

    “别站起来!”黑影看见锁木跟小楼都想要站起,原本正大笑的他突然暴躁异常,一掌将加护病房的钢门震裂,大声警告。

    锁木跟小楼只好尴尬地坐着,看着黑影抓起破裂的钢门往两旁一丢,走进加护病房。

    □

    泽村的哀叫声很恐怖,或许魔鬼附身都没有他这般痛苦吧。

    “我想死啊……想死啊……勾魂使者……阎王……带我走啊……”泽村意识不清地看着病床旁的模糊黑影,以为他是地狱来的索命差役。

    “我知道。”黑影突然静默了一下,慢慢说:“下辈子你会过得更好。”

    黑影左手高高举起,嘴巴张得很大。

    那嘴大张的程度绝对超越了人类颚骨与肌肉活动的限制,就像蛇一样。

    不知火

    命格: 天命格

    存活: 五百年

    征兆: 屡屡被炉火烧伤,进而不断被闪电击中,甚至产生无法解释的人体自燃。

    特质: 吸引火焰上身毁灭宿主又重生,过程中吞噬宿主的恐惧成长,力量越强大吸引到的火焰越是凶猛。

    进化: 千里火

    23

    依旧是蓝图咖啡店。

    “你的意思是,这杀胎人想要找出我们血族的皇城?”

    阿不思跷着腿,为坐在对面的宫泽斟了一杯水果茶。

    面对一脸正经的宫泽,阿不思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但不是鄙夷的那种笑,也不是猎食者玩弄食物的那种笑。

    “八九不离十,如果再多让我了解你们吸血鬼的秘密,我就可以将这个猜测堆砌成百分之百的事实,或完全推翻它。”宫泽直说。

    他对吸血鬼从来只有憎厌的情绪,但对于吸血鬼的种种秘密,包括为何能够控制一整个国家,他感到强烈的好奇。

    “宫泽先生,如果你想要了解血族的秘密,最好也是最惟一的方式,就是成为我们。但我想你对这个提议并不感兴趣。”阿不思笑笑。

    阿不思笑得很亲切,让宫泽无法将她的笑容往具有敌意的方向去想。这点连宫泽自己也觉得很奇妙。

    阿不思看着窗外,一道白色闪电从夜空劈落,东京铁塔被照得闪闪发亮。

    “日本,一个没有吸血鬼猎人的国度。尤其是东京,这20年已完全不见猎人踪影。”阿不思慢慢喝着热水果茶,说:“我不认为有谁想闯进皇城。”

    宫泽不置可否,他的直觉的确严重缺乏证据,且杀胎人为何杀胎、与杀掉宁静王两件事看似没有关联。

    “或许有勇敢的斗士,打算用大卡车载一枚核弹冲进地下皇城,让吸血鬼连同整个东京一起陷入万劫不复的火海。”宫泽冷笑。

    今晚他的言谈可嚣张了,毕竟咖啡店中坐在他对面的只有妖娆的阿不思,没有那位杀气腾腾、其心似铁的禁卫军队长。

    阿不思的脾气总是很好,至少表面如此。这让宫泽的负面情绪得以宣泄。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上你协助调查吗?”阿不思跷起腿。

    即使她的腿并非裸露,而是紧紧包在赭红色皮裤里,但那曲线在绷紧的红色皮质下依旧完美呈现,有一种野性、独立的律动美感。

    “想象力。”宫泽并不意外:“推理能力可以经由严格的训练得来,但想象力却是一种天赋。吸血鬼的案件如果只用常理去推理,一定会有常理之外的疏漏,所以需要靠想象力、灵感等等不稳定的素质去填补。”

    阿不思轻轻拍手。

    “我从来不知道,男人在大言不惭时竟能这么可爱。”阿不思轻笑。

    “我也没见过夸奖食物的吸血鬼。”宫泽冷淡回敬。

    阿不思笑得更开心了。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就好了,这样事情便简单得多。皇城以前曾被比核弹更可怕十倍的力量侵入,结果如你所见。”阿不思似乎完全不担心皇城的安危,反像是故意松了一口气,道:“只要他形迹暴露,很快地,杀胎人就会跟那些猎人一样,被埋在皇城永恒的幽冥里。”

    阿不思的表情似乎相当无所谓,仿佛处理杀胎人是一项例行公事、不得不为罢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阿不思跟其他同类最大的差异,乃是她懂得享受生活,真诚乐在其中。

    宫泽正想反唇相讥几句,然而阿不思的传呼机嗡嗡震动。

    阿不思面无表情地看了传呼机上的字句,吐吐舌:“你真是个冤家,每次跟你约会都会发生扫兴的事。”

    宫泽想问是什么扫兴的事,话到嘴边又硬是忍住,只好装作对漂浮在水果茶上的果渣有点兴趣,手指轻轻搅动茶水。

    “想看吗?你这个人似乎相当喜欢压抑。”阿不思笑笑,将传呼机摆在宫泽面前,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

    “涩谷天主教综合医院血库遭不明人士侵袭,敌人约在五人以内,状况不明,请求支援。”宫泽默念。

    “你真可爱,说不定真有一票不知死活的猎人挤在东京里。期待下次的约会。”阿不思笑笑,站了起来。

    阿不思将卷成筒状的账单放到宫泽面前:“绅士买单。”

    宫泽看着阿不思的背影离去,很怀疑怎么会有这么爱逗弄食物的吸血鬼。

    24

    医院。

    泽村两眼直瞪天花板,胸口深深凹陷,断裂的肋骨零零落落散在病床下,血水飞溅了整个房间。

    但泽村在笑。

    至少,再没有任何落雷能够伤害他了。

    一团模糊的黑影站在泽村前,身上发出浓烈的焦味,还有回荡在残破肉体里的尖声嚎叫,宛若囚禁在地狱里的痛苦灵魂。

    黑影的双眼几乎要冒出青色火焰,左手迅速在身上疾驰奔走,一连封住十几个穴道、兼又冲开十几个穴道,手指转眼间来来回回,黑影终于强力忍住想要滚在地上大吼的痛苦、还有膨胀到快要爆炸的身躯。

    终于,黑影跪坐在地上,黑色的气息急速聚敛、涣散,不同的痛苦反复交替着。

    “趁现在?”小楼单膝跪在地上,从加护病房外盯着黑影。

    “半分钟内决胜负,如果不能,毫不犹豫逃走。”锁木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肌肉用硬气功紧紧扎住。

    尽管身受重伤,但锁木与小楼都是新生一代猎命师中备受瞩目的高手,当命运悄悄晃动倾斜、绽露分毫机会时,都是再决胜负的新契机。

    “上!”

    两人冲进加护病房,趁着黑影还在与刚被吞噬的“不知火”搏斗,一左一右攻击正在强力调节能量的黑影。

    “不是叫你们躺在地上不要动吗!”黑影暴怒,顾不得凶命不知火的生命能量正在体内炸开,两手兀自与左右两强拆招对轰,居然不肯逃走。

    锁木双臂寸折,但他的双脚犹如铁杆霸道地挥动,力道更强猛,小楼再不敢低估黑影,以绵密飞快的太极拳跟黑影缠斗起来。

    两强猛攻之下,让几乎镇压不住体内不知火的黑影挨了不少硬拳硬脚,眼看真有机会活逮黑影。

    “他的右手没有手掌,我刚刚竟没有发现。传言果然是真的。”锁木心道,脚下的力量不停。

    “混帐!真的要把命送在这里就成全你!”黑影大怒,脸上七孔爆出淡淡的火焰,真气疾走,左手突然黏住小楼的掌心。

    小楼一惊,他感到手掌烫得不得了,好像有滚滚岩浆直窜进他的骨头似的,想要缩手,黑影的手掌却紧紧将其黏住。

    黑影大喝一声,小楼如火攻心,痛得跪下,浑身都使不上力。

    锁木却趁机瞄准黑影的头颅一脚高高地‘踵落’击下!

    “把我看扁了!”黑影黏住小楼的手掌急拉,将小楼甩向锁木,锁木被飞掷的小楼撞开,黑影却飞跃在半空中,一掌朝锁木的顶门凌空拍下。

    一股气柱撞上锁木头顶密穴,锁木闷吭一声,全身神经束登时麻痹。

    但黑影自己也倒下。

    “呼……呼……”黑影很艰辛地喘息,匍坐在地上。

    刚刚他暂时停下与凶恶无比的不知火对抗、又不肯逃走,导致不知火在他体内疯狂大闹,几乎要裂开他的下腹。

    黑影看着无法动弹的小楼与锁木,额上的汗不断蒸冒着。

    25

    此时医院里里外外却是一片惶乱,几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在走廊将远远围观的民众驱散,警卫也匆匆跟来帮忙,气氛越形诡异。

    然而,不一会整层楼都清空的时候,几名“医生”却留了下来,摘掉口罩、拿去头套,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准备替这栋医院动场大手术。

    “十年了,居然有人敢打东京血库的主意?”其中一名医生说道,远远听着加护病房内的打斗声。

    “也好,守医院血库特无聊,一直以来都缺乏升迁的机会,我们就逮几只小虫回去建功吧。”另一名医生冷笑,玩弄着手上的手术刀。

    “当场作成标本如何?”一个医生拿着手术刀,轻轻刮着鬓角。

    几名吸血鬼医生正笑得开心,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稳定的脚步声,以及浓郁的香水味。

    医生们回头,一个大约20岁左右的女孩正把头发高高盘起。

    女孩的嘴角挂了彩,却是一副准备打架的凶狠模样。

    “猎人?”为首的吸血鬼医生笑了出来。

    “猎吸血鬼。”书恩以生硬的日语回答。

    她对刚刚的失利感到恼羞成怒,眼前恰巧摆着一场好架。

    谁处决谁,一分钟内就会知道。

    无惧

    命格: 情绪格

    存活: 一百五十年

    征兆: 三分线外零秒出手进算加罚的球员,九局下半两好三坏下逆转的再见安打。

    特质: 面对突发状况亦能保持异常的冷静,对力量的使用近乎精密的计算,适合以智能作战的统合者。

    进化: 风云变色,天衣无缝,羽扇纶巾,千军万马等

    26

    阿不思坐在红色跑车上恣意奔驰,后面还跟着几辆黑色摩托车,都是禁城护卫队的一流牙丸嫡系高手。

    “真麻烦,为什么首都的任何事都可以跟特件组扯上关系,不过是一个血库罢了,害我的约会又泡汤了。”阿不思喃喃自语。

    她的驾驶技术其实不好,在心情不好时又爱逞快,一个不留神,接连撞倒了好几个急着过马路的行人,其中一个小孩还被撞得飞起来、大概飞了十几公尺,将跑车的前档都给撞歪了。

    “对不起。”阿不思吐吐舌头,在两分钟内越过十二条街,迅速杀到医院前。

    警察已经将黄色的塑料封线拉开。

    传呼机又响了。

    “敌人很强,紧急状况。”

    阿不思笑得前俯后仰,这句话实在太好笑了,医院里的血库守卫都是白养的。直到几台摩托车都抵达、骑士摘下安全帽的时候,她才勉强止住大笑。

    “很强的敌人,不可以太大意喔。”阿不思笑着擦口红,口气嘲讽。

    阿不思领着众禁军跨过封锁线,进入血幕重重的医院。

    □

    书恩看着满地的吸血鬼尸体。只用了26秒。

    然而她一直不敢踏进加护病房一步,因为她嗅到了比死亡还要让人惧怕的味道,令她无法克服的“悬殊的暴力”。

    三头灵猫不安地在走廊走来走去,踏着吸血鬼医生尸体渗出的血,留下可爱的红爪印。

    书恩感觉到锁木跟小楼的气息很微弱,但研判他们只是受到了强制闭穴之类的招式,暂时并没有危险。

    或许那黑影并没有杀死他们的企图?要不,黑影大可以重手杀死他们。

    书恩屏息观气,察觉那团令人惧怕的凶焰黑影正以惊人的力量强行融化不知火,那股邪恶的魄力让她即使蹲着也不由自主地颤抖。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失去‘信牢’的……”书恩看着有些冰冷的掌纹,心中颇为担忧。

    类似“信牢”这种与“机率”息息相关的奇命,承载的主人必须用强大的信心才能为自己带来好运气,进而大幅提升招式的命中率。

    然而书恩已经两次无法面对黑影,“信牢”的力量正在衰弱。

    此时,十多名医院警卫踩着滑石子地板从走廊的另一端快速出现,书恩严格的空气感应训练告诉她,那些蓝色制服底下的皮肤只有约莫二十几度的体温,还有火药与金属的气味。

    三只灵猫迅速躲到垃圾桶后。

    书恩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信牢”再度发烫。

    “侵入者领死!”吸血鬼警卫们举起手枪,一边往前冲一边朝书恩不断开枪。

    子弹呼啸而来,弹壳叮叮坠地,书恩一手抄起地上染血的手术刀,一手迅捷架起地上的尸体挡住子弹,喃喃自语:“百发百中!百发百中!”撑起尸体往警卫猛抛,手术刀呜呜飞射而出!

    训练有素的警卫中了手术刀却没有倒下,已经来到书恩身边!

    “中!”书恩心境澄明并不气馁,两手腾飞,握住刺进两名警卫身躯的手术刀往下一带,肠子炸出,警卫闷声跪倒,但书恩也被其他警卫的膝击轰得眼冒金星。

    书恩大口吸气,凝神与围住他的五个吸血鬼警卫近身打在一块。

    这些警卫都是自皇城退下的牙丸武士,既然被调来看守重要的血库,可不能以一般逞凶斗狠的吸血鬼视之,不只单打独斗没有问题,团体合作更能发挥出加乘以上的力量。

    这些警卫出手的狠劲与精确,自远远在那些实习吸血鬼医生之上,每一拳都足以贯穿墙壁。

    “可恶。”刚升上猎命师的书恩全力以赴竟还招架不住,肋骨与颊骨都已哑哑裂开,书恩的身躯正与她的自信一起垮掉。

    警卫一记肘击砸在书恩的肩膀,她几乎要昏厥。

    “干脆把他们丢给黑影解决!”书恩这一动念,却找不到机会从五双刚猛的拳头中脱身,硬挡住拳头的臂骨也裂开了。

    “流氓警察接着!”

    一根日光灯管飞掷过来。

    一名警卫侧身闪开,书恩把握机会钻了出来,全身已是伤痕累累。

    日光灯在墙上碎开,警卫根本不看插手的人是谁,反应神速地一涌而上。

    插手者,当然是乌拉拉。

    “好凶!”乌拉拉吐吐舌头,正准备出手时,心头一凛。

    他感觉到十步之遥的加护病房内有股近乎妖怪的力量压迫着整个空间,这股力量霸道无方,且极为熟悉。

    乌拉拉愣了一下,不禁脱口而出:“哥!”

    书恩瞪了乌拉拉一眼,一声巨响,加护病房里的压迫感倏然消失。

    五个警卫凶神恶煞似地散开,瞬间就将乌拉拉与书恩包围住。

    乌拉拉根本无心恋战,随便格开来到眼前的拳头,就轻易闪绕过五名警卫,大吼:“哥!等等我!”浑不理会再度被吸血鬼警卫包围住的书恩,飞快跨进加护病房。

    加护病房的病床躺着遭开膛剖肚的泽村,墙壁陷破了一个大洞,冷涩的夜风不断从大洞灌入,冲淡了房间里残留的恶臭。

    乌拉拉怔怔流下眼泪。

    他并非永远都追不上他,而是“另一个人”似乎永远都不想让他追到。

    这点让他很难过,很虚弱,鼻腔里灌满了伤心的酸味。

    乌拉拉低头看着倒在墙角的两名猎命师,细瘦的锁木大字形躺着,眼睛连眨动的力量都没有,壮硕的小楼乱七八糟蜷在锁木身上,左手死命抓住右手臂上的太渊穴,满脸通红。

    乌拉拉蹲下,伸手将两人被封住的穴道给解开,说:“你们这些老字号老招牌的老前辈应该知道,要过一个时辰才可以完全恢复力量,但凭你们现在的状态,还是可以帮外面的笨女孩解决麻烦。我先走了,你们也不要久留,东京的医院无论如何都不是打架的好地方,搞到要躺在地上、听一个讨人厌的后生小辈唆唆岂不很丢脸?你看,还被捏脸。”

    说着说着,乌拉拉真的捏了尴尬的锁木与小楼的脸几下,但乌拉拉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表情,反而红着眼睛、鼻涕都滴在两人身上。

    锁木挣扎着,与小楼坐了起来。

    乌拉拉凝神看着小楼乌黑的手,说:“他本有机会杀了你的,这点你应该清楚。希望你下次看见我哥的时候,能够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小楼瞪着乌拉拉,不发一语。

    黑影点穴的手法极重,即使乌拉拉帮他们解开穴道,但内息还在奔腾翻涌、无法即刻平复。

    匡!

    墙壁发出惨烈的撞击声,依稀可以从房间里摇晃的点滴瓶后,看见初生的裂缝。

    “去忙吧,小心一点。”乌拉拉扶起两猎命师,拍拍两人的背脊,两道珍贵的真气迅速过嫁。

    锁木与小楼猛然站起,乌拉拉已经从大破洞跳下楼,无影无踪。

    两人的猫也走了进来,一只眯起眼睛好像在笑,一只干脆别过头去、不忍卒睹似的。

    小楼满腔不忿,与锁木走出凌乱血腥的加护病房,在走廊上看着书恩被五个吸血鬼警卫围困、只能竭力防御周身要害的狼狈模样。

    “真是倒霉到家了!”小楼的额头上冒出青筋,右手又痛了起来。

    五名警卫停下手,漠然看着两人,其中两个吸血鬼毫不在乎地拔出插在肩上的手术刀。

    书恩已经跪倒,嘴里吐出鲜血,两只手都僵痛到没办法自行放下。

    “看样子是牙丸武士的身手,东京的素质果然不同凡响。”锁木的心情很平静,对他来说,刚刚接连两次的死里逃生,可是相当值得庆贺的事。

    小楼大喝:“还说什么!今天背透了,正好宰了他们泄恨!”抡起左拳与锁木冲上前。

    五名警卫跃上走廊四壁疾走,吸血鬼最擅长的三度空间全战法!

    “哼。”锁木也闷透了,左腿往地上一撑,右腿如钢梁横扫,一个警卫立臂硬接,却见他被这一腿的巨力击飞。

    小楼左掌连削带劈,在瞬间已削断两名警卫的颈椎神经,极有效率。

    再回看锁木,一个简单的头捶硬碰硬将第四名警卫砸得脑浆迸裂,而最后一个警卫也被好不容易喘口气的书恩撕开了下腹,地上汤汤水水。

    首当其冲被锁木击飞的警卫,困顿地倒在远处,颤抖地用对讲机警告总部。

    “该走了。”锁木说,小楼背起书恩。

    27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阿不思只看到满地的尸体。

    实习医生的,警卫的,还有一具焦黑的病尸。

    大约来迟了十秒,阿不思估计。敌人方才战斗的气味还很浓郁。

    但所谓的敌人,其企图根本就不在血库,这点再明显不过。

    血库与这里差了七个楼层,这也就是为何动乱发生,警卫却晚来许久的原因,也不见有敌人声东击西的策略。

    既然如此,敌人的动机究竟是?

    “副队长,要追吗?”

    一名干练的牙丸武士抽动鼻子,有些笑意。

    与其说东京都的牙丸武士特别噬血,不如说能让他们噬血的机会少之又少,一有机会,他们都迫不及待变成野兽。

    这是战士的本性。

    阿不思粗略看了一下走廊与病房,依现场残留的血迹温度与气味判断,敌人受了重伤,大约是三到五人,有些血迹甚至是敌人内部打斗所留下。敌人也许不只一队人马,抑或发生内讧。

    但这些暂时定义为敌人的家伙,绝不是吸血鬼猎人,因为毫无讨厌的银毒残留气味,地上的尸体全都是被武力硬杀。

    好的吸血鬼猎人绝不会错过任何使用银的机会,效率高过于一切。

    “我追就行了。”阿不思走到加护病房墙上的裂洞边缘,往下察看。

    够胆往下逃走,一定是底子很硬的家伙。

    如果不是吸血鬼猎人,哪来这么强、又这么无聊惹上吸血鬼的人类?

    会是谁?来东京做什么?会待多久?什么时候走?

    “你们拍照完将现场清理干净,一小时内重新开放给人类,然后将监视器的录像拿走。照片跟录像备份寄给宫泽警官,附注这次的照片情境背景跟可疑的动机分析,还有,用红笔附注我很想他,期待下一次约会。”阿不思交代。

    “是。”几名黑皮衣劲装的牙丸武士躬身领命。

    阿不思跃下,脚踏着垂直的医院外壁滑落。

    28

    行动失败又惨遭羞辱的夜。

    小楼背着昏迷的书恩急奔,每一步都充满了郁闷。

    锁木虽然双手断了十几处,但迈开的步伐却十分稳健。

    他心中一直反复播放在加护病房中的打斗画面,思考着如果重来一遍,自己与小楼是否有任何可能在黑影不留情面的情况下逃走。

    渐渐地,汗湿了背脊。

    两人弯进街角小弄稍作停留,这里只有失意的醉汉跟拾荒客,漆黑又污浊的酒气,还有从附近三流酒吧几经折射过来的一点霓虹光影。

    一个空酒瓶叩叩在地上转着,还有被灌醉的酒家女扶着墙壁的呕吐声。

    “后面好像有人跟踪?”书恩突然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

    锁木与小楼心中一凛,还沉浸在战败气氛中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有双静悄悄的眼睛。

    脚步停止。

    后面的无声凝视也停止。

    “不知道有没有敌意,要跟他打声招呼吗?”小楼想借气息流动观察跟踪者的实力与意图,但被凝视感竟完全消失,方圆二十公尺内并没有任何吸血鬼,好像刚刚只是一晃而过的错觉。

    小楼心想,如果没叫灵猫先去集合的话,它们应该能够确认目前的情势。

    “如果你不介意一个晚上连打三次败仗的话。”锁木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不佳,他已经将心态重新调整。

    敌人高明的追踪术,多多少少也透露出危险的信息。

    小楼还没反唇相讥,一个甜美高挑的身影慢慢走出巷子,高跟鞋的声音叩叩作响。

    “你们好,请问你们这些人到东京的目的是什么?”甜美的身影开口。

    是阿不思,亲切的声音宛若东京观光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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