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命师传奇系列-作品相关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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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没有敌意。

    猎命师们看着这位身穿红色皮衣、笑得花枝招展的吸血鬼,有些讶异。

    阿不思如果一直保持跟踪的状态,深受重伤的他们自忖无法用武力迫使她现身,如此一来,在无力解除的“跟踪/摆脱不了/持续监视”下,他们只好在东京都内游荡,根本到不了集合的地点跟大家会合。

    更确定的是,极度紧绷的情绪将不断压迫、扰乱他们,甚至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做出错误的决策,这点他们知道,阿不思也知道。

    所以,这个情势代表两个可能的答案。

    答案一,眼前这名主动现身的女吸血鬼实力不强,只是跟踪术高明罢了,为了避免无谓的战斗,这女吸血鬼心想不如由她开启沟通,如此方能和平地带些信息回去。

    答案二,眼前这名主动现身的女吸血鬼实力很强,有把握在现身后继续给出超过追踪时的压迫感,或者根本就是想展现可观的实力,或许干脆开启战争,或许仅是想更快速取得信息。

    “我们不会回答吸血鬼的问题。”小楼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伸手拍拍肩膀上的书恩。这个动作示意书恩在战斗开始的瞬间,务必做出该有的反应。

    “你们好像不是猎人?”阿不思没有被小楼的冷峻影响,依旧微笑。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变成猎人。”小楼恐吓着。

    他已不是第一次来到东京,什么“东京没有吸血鬼猎人”这狗屁不通的传说,他根本就当成笑话。

    阿不思的微笑硬生生凝结了。

    书恩打了个冷颤,她感觉到自己牢牢抱着的小楼背部,瞬间涌出大量湿冷的汗浆。

    尚在十公尺外的阿不思慢慢踏出一步,这小小一步却让三人有种阿不思已经来到眼前、快要碰到鼻子的恐怖错觉。

    小楼的心脏几乎要立刻停止跳动,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害怕到完全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阿不思第二步微微抬起,即将落下。

    气氛凝滞到最极端,危险的关键时刻。

    “我们不是猎人。”锁木用生疏的日语果断开口。

    他在阿不思那一步的短暂时间中清楚知道,即使他双手没有受伤、小楼左手无恙、书恩信心未失,合三人之力最多恰恰打成平手。

    但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一面倒被屠杀。

    “那就好。”阿不思的笑容再度绽放,像是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医院那档事纯粹是误会。”

    小楼看着锁木,同样等待他的回答,神经紧绷依旧。

    “希望是,我们根本没打算跟你们动武,是你们先展开攻击。”锁木沉着地说:“我们对血库没兴趣。”

    “的确没有感兴趣的理由,炸掉一、两个血库根本没什么影响,整个东京都是我们的提血机。”阿不思点点头表示相信。

    小楼勉强松了口气。

    阿不思又问:“你们既然不是猎人,那是什么?你们知道我们的存在,又是武功高强的人,所以请原谅我的好奇。”

    “很抱歉,我们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锁木委婉拒绝,但又附带说:“不过我们来东京的目的,保证不会对你们产生威胁,除非你们自讨没趣。有些冲突是可以避免的。”

    阿不思失笑。

    “如果你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么请留下一个人让我带走,我好回去有个交代,如果你们怕我会拷打那个人问出些什么秘密,那么,留下尸体也行。然后,在三天之内办完你们要办的事,立刻离开东京。”阿不思用撒娇似的口吻提议:“我是个明理的人,大家各退一步。”

    锁木皱着眉头,小楼一副快要爆发的模样,书恩则听见了自己嘴里牙齿的颤抖声。

    “恕难从命,尽管你的提议并不过分,但如果你坚持,那就只有一战了。”锁木深深吸了一口气,运起猎命师极耗真元的疗伤秘法,让一股刚猛的气息传导至两臂,将十几处断骨暂时接续起来,双拳紧握。

    方才对“黑影”都没用上这招,显然锁木对眼前的吸血鬼评价更高。或者,锁木下意识里对“战败”与“被杀”做了不同的批注。

    “没错,我们是不会抛弃同伴的。如果你认为这场战斗是一面倒的话,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小楼将书恩放下,拱起身子。太极拳的起手式。

    阿不思摇摇头,带着遗憾的笑容说:“真是一群蛮不讲理的人。”但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她的表情之无奈,就像看着一群顽皮的小孩。

    “我必须提醒你,我们的确是一个团体,而此时此刻我们的位置距离所有人集合的地点只有两条街距离,而你不可能一次狙杀我们三人,但只要我们其中一个跑到……”锁木在战斗前做出最后的分析,试图恐吓敌人。

    “我知道,只要你们中的一个跑到那里,我就倒大霉了。我感觉到了啊,那里大概还有五个人吧,好像都很厉害。”阿不思微笑打断锁木的分析,说:“不过我的算盘跟你不太一样,如果你不合作,我就先杀了你们两个,然后将那女孩的脊椎骨打断,带回去慢慢拷问。整个过程不到五秒,不会让你跑太远的。”

    不只锁木,连不肯在言语上退让半步的小楼都很吃惊。

    眼前的女吸血鬼极为可怕,居然用“感觉”就知道还有五个奉命前来巡捕“黑影”的猎命师在两条街之外的地方等待三人前去集合,这简直是灵猫感应的范围,甚至更为精准。

    “你几岁了?应该活了两百年了吧?”小楼的拳头盯着阿不思,她的身上一定也有着什么……可怕的生命能量支撑着。

    “真没社会常识,小姐的年龄当然是秘密呢。”阿不思说。

    然后消失。

    小楼大吃一惊,直觉往左一躲,撞上满是涂鸦的墙壁。

    焦黑的左手在半空中旋转着,血水飞溅。

    锁木大喝一声:“快跑!”钢臂朝倏忽即逝的红影连续击出十拳,企图封住阿不思的身形。

    眼睛一黑,锁木轰然跪倒。

    他特别锻炼过的颈子比真正的钢筋还要坚硬,此时一记简洁明快的手刀却让他几乎丧失意识。

    但阿不思停下了近乎行刑的动作。

    书恩剧烈喘息,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震慑住。

    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高瘦男子凝立于书恩与阿不思之间。

    阿不思皱了皱眉头,将距离锁木天灵盖只有半个指甲的手刀放下。

    29

    燕尾服男子的表情很严肃,但并没有不悦或任何严肃之外的负面情绪。

    他的介入让这场屠杀的画面戛然而止,好像电影正放到最高潮、录放影机却突然坏掉时的定格跳动画面。

    阿不思打量着燕尾服男子。

    那男子容貌极为平庸,原本没有丝毫特殊之处,但奇特的地方就是这一点,男子的脸完全没有任何一个微弱的特色让人能够记忆,平庸到令人百思不解的地步。

    如果他每天跟你搭同一班电车、又与你天天并桌吃拉面、又与你天天单独在电梯里搭20层楼,你还是会视他如陌生的空气。存在感薄弱。

    如果你仔细盯着他的脸一分钟,你也许会说他大概才二十来岁;如果你用力盯着他的脸三分钟,你或许会推翻刚刚所说的,猜他约莫四十出头;若你能够耐着性子端详他的脸五分钟,你会错乱得不知道应该猜他50岁了,还是三十刚出头。

    这样平庸到无法被人记忆的家伙,必须找出一个让人不得不记得的方法。

    要不是穿上这身绝不适合走在大街上的旧式燕尾服,这男子要令阿不思在关键时刻收住杀手,还真办不到。

    “城市管理人,这件事你也想插手吗?”阿不思整理着衣服,脸色平静。

    与之前的笑脸迎人、刚刚的暴起杀人相比,这时候的阿不思显得庄重许多。

    那名被阿不思称作城市管理人的燕尾服男子默默看着紧靠墙壁的小楼、试着爬起的锁木,以及几乎要崩溃的书恩。弯腰,捡起摔落在地上的断手。

    “很抱歉,这次你就拿这只手回去交差吧。”城市管理人的语气中没有命令,却也没有丝毫歉意。但要说他语气里不带情感,却又绝不是这么回事。

    阿不思没有反对,接过了焦黑的断手。

    她总是在想,为何城市管理人好像无所不在的管家婆,该出现时就会出现。而这次他突然插手前,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人以高速接近。真是奇哉怪也。

    小楼当然不敢有任何意见,事实上在逃出医院之前,他就已经作好失去这条手臂的心理准备。

    而“城市管理人”的名号,他以前也曾听几名过世的前辈提过一二,但他暗自出入东京多次,这时才碰上了面。

    “多谢。”锁木勉强说出口,慢慢站了起来。

    城市管理人没有反应,站在众人中间。

    角色犹如穿着燕尾服出巡的法官,严肃的仲裁者。

    “你们已经迟到了,其他人就要出来找你们了,快去集合的地点。”城市管理人对着锁木说:“听着,我会对你们的任务给予适当的尊重,但不要给这座城市多添麻烦,造成居民不必要的困扰。阿不思,你也是。”

    “你是说他们的任务对城市来说是好事?”阿不思既然无法从锁木等人的口中得到答案,于是干脆询问行踪飘忽不定的城市管理人:“而我的任务反而会妨碍到他们?那我以后岂不要拿个塑料袋,捡些手手脚脚的回去报账。”

    城市管理人没有回答,却说了:“你做你的,会不会妨碍到城市的生息运作,我自然会裁决。你只需要接受命令,然后遵从它,我便会给你适当的尊重。”

    阿不思不置可否。对她来说,今晚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碰上了城市管理人,然后一个大句号。就是这么一回事,也不必多想。

    “那么现在……”小楼压住断臂上缘的大动脉,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流下。

    阿不思头也不回,说了声:“我走了。早知道就继续约会……”

    赭红色的俏丽身影,消失在巷尾。

    锁木等人总算松懈了心神,如果再迟个一秒半,所有人都将把命送在这暗巷。

    城市管理人严肃地看着阿不思离去的方向,说:“有些人即使是猎命师也惹不起,阿不思活了两百三十多年,比起绝大部分的猎命师都还要强悍,你们应该庆幸她是个讲理的好吸血鬼。也因为讲理,所以她活得比许多人都久,比许多人都更值得活下去。”

    30

    涩谷市立公园,深夜的水池旁。

    阿不思停在一台贩卖机前,将焦黑的断手随意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简直就是无厘头的战利品,还真的把它带回去?她失笑。

    “你可以出来了。”

    阿不思说,掏出四枚硬币,选了罐炭烧乌龙茶,还有罐冰拿铁。

    匡啷。两罐饮料落下。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尖脸男子,只好怏怏从黑暗中走出。

    他原以为自己的跟踪术,在牙丸禁卫军中已是天衣无缝。

    远远地保持安全距离,尖脸男子漠然看着阿不思,等待阿不思的反应。

    阿不思微笑,将冰拿铁丢了过去,男子接住,脸色微变。

    “我还记得你喜欢冰拿铁,是吧?”阿不思拉开炭烧乌龙茶拉环,喝着。

    尖脸男子没有打开饮料罐,只是说:“是队长的意思,他怀疑你很久了。”他没想到阿不思不只发现有人在反跟踪她,竟还“猜到”了是谁。

    阿不思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知道,这不怪你。”捧着热乌龙茶,很享受地吸着热气。

    尖脸男子遗憾地说:“组织严禁任何人跟‘城市管理人’妥协或合作,已经三令五申、一再警告了,尤其像副队长这种高级管理阶层,怎么能够跟城市管理人同流合污?组织通缉城市管理人多年了,就是有你们这些蛀虫从内部腐蚀,组织才捉不到他。”

    阿不思呼着热气,笑笑地说:“我欠他不少人情,你可知道从前东京还很乱的时候,他从猎人手底下救过我几次?他喜欢维持秩序当义警就让他当去,还省了我很多麻烦。况且,光明正大打一场来说,我杀不了他,难道让他杀?”

    尖脸男子微怒,说:“光明正大不行,凭副队长的身手,难道还暗杀不了城市管理人?”他知道阿不思在还没当上禁卫军副队长之前的老本行,可是穿梭世界各地的顶级杀手。

    阿不思吃吃笑了起来,说:“我连他的脸都记不住,怎么暗杀?”

    尖脸男子还要说话,阿不思却摇摇头:“你怎么还不喝冰拿铁?那是你最后一罐冰拿铁了啊?”若无其事吸着饮料上的热气。

    尖脸男子愣了一下。

    他本想说“我赢不了你,但你未必追得到我”这类的话,然而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境很悲哀,喉头鼓动。

    这位副队长既然能猜到跟踪者是谁,修为肯定远远在自己之上。

    阿不思慢慢喝着乌龙茶,不清不楚地说:“你能保证天亮以前离开东京,然后我从此看不见你吗?”

    尖脸男子悲哀地摇摇头。

    他原以为这次的跟踪、上报,能够让他更接近牙丸禁卫军副队长的位子。他夜夜监视阿不思,苦练跟踪术跟武技,为的可不是放逐自己。

    身为武士,既然赌上了升职荣誉的注,他也赔得起。

    他有的是尊严。

    “在我死之前,请让我开开眼界,见识副队长私酿的绝招吧。”尖脸男子从背后亮出一把武士刀,气凝不动,有如山岳。

    在死之前,他想一睹传说中,阿不思那见者必死的杀招。

    阿不思点点头,笑说:“可以啊,但喝完了再打。”

    尖脸男子又是一愣,缓缓放下武士刀。

    “我们好像认识了20年了吧?”阿不思提起,笑笑。

    “……是啊。”尖脸男子摇摇头,竟笑了起来,打开冰拿铁。

    池中的小便童冽出冰凉的水柱,弄花了残月的倒影。

    两个坐在池边,一边聊着往事,一边微笑对饮的吸血鬼。

    朝思暮想

    命格: 机率格

    存活: 两百年

    征兆: 不断遇见最近想念或作梦梦到的人,邂逅初恋情人或童年挚友。

    特质: 在必须满足特定的条件下找到非常思念的人,例如明明知道汤姆·克鲁斯去英国宣传新片,去日本使用此命格便不可能成功;故基础资料的掌握便非常重要,宿主越是理性地缩小灰色地带,命格在宿主合理的期待下就发挥得越好。缺点是此命格能量有限,短期耗竭后须时间恢复。

    进化: 大月老的红线,七缘红线等

    31

    锐气尽挫的夜。

    一间中华料理餐厅楼上偌大的书房里,锁木、小楼、书恩静静坐着,具特殊疗效的檀香袅袅弥漫了整个空间。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仔细审视他们身上的伤,不时露出深思的表情。

    这间中华料理餐厅是猎命师在东京的几个固定据点之一,是由北京庞大的资金资助几个手艺不佳的厨师营业的,餐厅的二楼有几间房间跟一个大书房,作为猎命师探勘东京的前哨站与休憩之用,有些房间不乏最好的与最特殊的武器。

    也因为厨师手艺欠佳,所以客人的流动不大,十分适合猎命师集会之用。

    而今天晚上,合计已有11个猎命师来到东京,未来的两个礼拜内,陆陆续续还会有强援赶到,并带来长老团最新的指示。

    “才刚刚受过试炼,实在不适合出任务。”一名穿着朴素的中年女子拉过一道屏风,在里头为书恩宽衣,两人便在里头治疗她满是挫伤与骨折的身躯。

    小楼咬着牙,让断臂处接受刺鼻难闻的粉末消毒,伤口冒出黄色的焦气。

    那焦气一过,伤口竟结成一片模模糊糊的焦疤,小楼额上汗大如豆,下嘴唇被自己咬出一道血痕。

    “在这种邪恶能量的炙伤下,原本就留不住手,留住了也是残废。”老者说:“这一记手刀切得很平整,省了我们几手。”拿出细长的针往小楼的肩上和胸口的穴道钻下。

    高大的锁木盘坐在地上,活像个上班族的灵猫舔着他的手指头,等待老者处理好小楼的伤势才轮到他。

    “你们知道城市管理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那个吸血鬼会听他的话。”锁木问。

    锁木觉得脖子上那一斩的后座力要比双手尽折难受得多,到现在脑子都还昏昏沉沉的,又怕这一睡去,会一觉不醒。

    “只要你待在东京够久,就不免欠下城市管理人一些人情。你们今天晚上欠他的,总有机会还的。”老者说,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那老者名叫“孙超”,实际年龄已经超过110岁,在猎命师中属于长老护法级的前辈,但他修炼猎命师的古武术,再加上经常使用拥有避凶作用的佳命“颐养”,面容约莫在80多岁而已。

    “他的角色究竟是站在我们这边,还是中立?”锁木也听闻过城市管理人的名号与一些传说,但他一直没放在心上,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踏进东京执行任务。

    孙超推拿着小楼受到重击的胸口,说:“或许是中立吧,但也不尽然如此,若称他为第三势力,他却没有这种意图。你可以说城市管理人就是这座城市本身,他处事圆融,但立场却很坚定,他要的是这座城市的稳定,排除任何可能造成不稳定的因素是他的工作。至于他凭什么这么做,压倒性的武力?不,其实这几年他已经不需要出手,他光靠累积下的人情跟信息,只要不断进行交易就可以达成目的。”

    说着,孙超猛一发劲,小楼咳出一团藏青色的瘀血。

    锁木点点头。他完全可以理解城市管理人的意志,毕竟以他的个性很容易揣摩类似的心态。

    锁木之所以得到猎命师长老团的重视,并非由于他的武技,而是他对种种情势的分析能力优于同侪,总是能做出最快也最有效的判断,常常在集体行动时,不自觉成为大家倚赖的意见领袖。

    “你见过城市管理人吗?”书恩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我见过城市管理人五次面,欠了他三个人情,然后又被迫清偿了两个。”孙超好像在说着与他不相干的事:“每次他走后,我都记不住他的样子,再次见到的时候,也分辨不出他与前一次出面仲裁的城市管理人是不是同一个,但感觉却是一样的,那件黑色燕尾服也一样。我猜,他或许是个接近成仙得道的术士,或道行很高的吸血鬼,要不,没有人可以总是出现得那么凑巧,也不会有那种奇怪的容貌。”

    锁木说:“总之,他不是吸血鬼,体温不对。”

    孙超平淡说道:“有些吸血鬼可以控制体温一段时间,如果你们只能靠皮肤表面的温度去判断是不是吸血鬼,迟早会像那些早夭的同伴一样牺牲。”拍拍小楼的背,表示没问题了。

    锁木看着小楼的断手处,说:“那家伙的右手跟传说中的一样,齐腕断了。”

    孙超站在锁木身后,熟练地将细针一根根钻进他的后颈。

    “他很强,要不是他在强吃不知火,我们根本一点机会也没有。”锁木承认任务失败。

    但不管是多么失败的任务,锁木总是能取得有价值的情报。

    “他身上被一团黑气包住,就像他的迷雾铠甲,近身战我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但那黑气会在他消化不知火的过程中减弱了八成以上,那时他的战斗力与防御力也会大幅减弱。”锁木回忆:“但他似乎还没完全疯狂,他没有取走我们三人的性命,我总觉得他的确手下留情。”

    孙超手上的动作僵住,严肃地说:“他是不是疯狂轮不到你判定,是不是手下留情也不重要,大长老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

    锁木恭敬地点头,表示同意。

    孙超持续针灸治疗,许久才又开口:“依你看,那家伙跟跟踪你们的牙丸禁卫军副队长,谁比较具威胁性?”关于阿不思的外貌与谈吐,他只问了几句,就知道这些小辈遇着了谁。

    锁木沉思了半晌,慢慢开口:“我们的修炼不够,无法进行比较。我只能说,我宁愿面对过去的同伴,也不愿低声下气跟吸血鬼谈判。”

    孙超没有说话,似乎在想些什么。

    屏风拉开,书恩已经缠上厚厚的绷带,还有刺鼻的药水味。

    “没事了,多半是皮肉伤。”朴素的中年妇人帮书恩梳着头发,怜惜地说:“你长得真像我妹妹。”

    书恩沉默,看着镜子里鼻青脸肿的自己。

    所有人都沉默了。

    飞仙

    命格: 修炼格

    存活: 一千五百年

    征兆: 口吐紫光,风雨不侵,百鸟齐歌,睡梦间升空离地。

    特质: 操纵极天能量,其体柔如柳絮,可飞翔百里,使百禽。

    进化: 盘古开天

    32

    “真像在看电影。”宫泽啧啧称奇。

    宫泽已经在小小的昏黄房间里,研究医院打斗的画面两个小时了。

    这录像带里的黑影,鬼魅般的人物,虽然脸孔模糊无法辨识,但他认定那黑影就是在停车场猎杀畸形儿的杀胎人。

    他去医院做什么?

    他进入加护病房后不到一分钟,两个怪人也跟着冲进去。然后遭到雷击的泽村就死了。

    死得非常凄惨。

    宫泽翻着桌上的法医报告跟第一现场的照片。

    泽村的胸口被莫可名状的怪力砸开,肋骨急速断折后射向四面八方,但尸体堪称完整,凶嫌并未取走任何器官或物件。

    动手的凶嫌是谁?

    宫泽大胆假设,动手杀害泽村的正是杀胎人,因为那举止怪异的两男一女在走廊等候许久,却没有针对泽村下手。他们的目标是当红的杀胎人。

    但杀胎人没有取走泽村身上的任何东西,就跟他没有从畸形儿或孕妇身上取走任何东西一样;这与以往连续杀人凶手的“犯罪纪念搜集癖”的习惯显然不同,再度得到印证。

    那他干嘛杀泽村?他杀泽村的目的跟那三个怪人为何找他麻烦的原因一定有关联,不然,那三个人不会知晓“守着泽村,就会碰着杀胎人”的“逻辑”。

    也因为这个逻辑“并不难被理解”,所以一个临时插队的介入者也赶到。

    那这个不难理解的“逻辑”究竟是什么?

    宫泽吸吮着手指上残留的茶水,眯起眼睛。

    五个主要线索。

    畸形儿(肚腹中)、宁静王(前牙丸禁卫军守城人)、泽村(不断遭雷击的倒霉鬼)、三个寻仇的家伙(身手不凡)、一个介入者(与众人认识,但主要目标也是杀胎人)。

    四个情境线索。

    三只在走廊溜达,疑似被豢养的猫、众人以意义不明的华语沟通、杀胎人对寻仇者手下留情、介入者并非寻仇者的一方。

    宫泽用手指搅动放在资料卷宗上的马克杯,指甲轻轻在茶水中刺着鼓起的茶包,尝试理出一点头绪。

    门打开,宫泽将手指放回自己的嘴里吸吮,回头。

    “有朋友找你。”

    奈奈从门缝中看着宫泽,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摆明了故意偷看宫泽黏得到处都是的便条纸与照片。

    宫泽耸耸肩,问:“朋友?电话吗?”

    “刚刚门铃声你没听见啊?是个美女。”奈奈假装生气,将门关上。

    宫泽站了起来,想走出房门时,却见一个美艳的女子早来到门边,微笑。

    是阿不思。

    “你……”宫泽本想发脾气、质问阿不思为何到他家里,但他居然感到耳根子有些发热,自己似乎不若表面那么讨厌她。

    阿不思晃着奈奈递给她的茶水杯,笑嘻嘻地说:“上司来突击检查下属的工作进度,不介意吧?”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皮箱。

    宫泽皱着眉头,看看小房间。

    “没有多的椅子,我用站的就可以了。”阿不思踏进房间,将门带上。

    “严厉的上司不会受欢迎。”宫泽坐回自己的椅子。

    宫泽指着满桌子的照片跟屏幕上反复播放的打斗镜头,耸耸肩,示意阿不思说点什么。也示意自己其实不太高兴。

    “我调查过了,那些人不是猎人。所知道的就这么多。”阿不思喝着茶水,没盯着屏幕,却看着宫泽。

    宫泽不理会阿不思的眼神,说:“我猜想,那些在医院大闹的人不仅彼此认识,还属于同一个秘密结社,不过我可不认为是爱猫俱乐部或是华语共修会,如果不是猎人,至少他们对你们吸血鬼是怀有恶意的,只是他们的态度比较高傲,或者,他们对你们的恶意好像欠缺直接动机,在这次的事件中,你们扮演的反而是干扰者的跑龙套角色。”

    阿不思欣赏地说:“继续。”

    她很喜欢宫泽身上最特别的地方,他并非针对搜集到的证据做逻辑推论,而是近乎大放厥词式的情境式联想。

    她喜欢这样的男人,想象力、活泼、有理想,有理想到讨厌他绝对惹不起的吸血鬼。

    几乎所有与吸血鬼上司交谈的极机密案件小组成员,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卑微模样,只有雄踞权力核心的政治人物才能装出讨价还价的嘴脸。

    而宫泽,一个害怕被杀、却又不肯全面服输的男人,真是可爱透了。

    “宁静王与杀胎人作案动机的连结,要放在这个华人秘密结社的目的脉络去解读,如果我先前猜的不错,也就是杀胎人的目的是进入地下皇城的话,这个华人组织的活动目的很可能也是相同的,至少在与你们敌对的大方向上是并行不悖。”宫泽忍不住将手指浸在马克杯里,看着手指不断搅动引起的小漩涡继续说道:“但对于宁静王部分的解读也就结束,没了,再深想下去反而会使思考脉络乱掉,因为干扰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同意。”阿不思。

    “进入下一个关联系统:畸形婴与泽村,表面上两者毫无关联,但这就展现此关联系统的精密与复杂了。”宫泽。

    宫泽清了清喉咙,似乎正在整理思绪,也让阿不思将脑袋清一清。

    “首先是厄运,畸形儿可以说是最不幸的生命形态,一出生或甚至还没出生,就注定了他们在人世间的苦难即将开始,而泽村,不断遭受雷击却又在命运的玩笑下不断重生的男子,他的生命没有进展、仿佛是无限的受苦循环,所以‘厄运’可以说是这两者的共通点,也是杀胎人寻找受害者的关键指针。”宫泽说。

    “有道理,多少解释了凶手的犯案逻辑,或许我们下次可以比他先一步找出可能的受害者,守株待兔。”阿不思笑笑自嘲:“就跟上次一样。”

    “嗯,但要比他先一步行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因为这些厄运受害者都具有‘不可寻找性’的特色。”宫泽解释:“我查过,电视或广播新闻里并没有提到有个人在哪里遭到雷击或送到哪家医院;而畸形儿就更难寻找了,虽然有些孕妇曾经到医院接受检查,被告知怀了畸形儿,但也有三个怀了畸形儿的孕妇并没有到医院检查,然而杀胎人却有办法知道。我想,杀胎人一定不仅具有某种能力……某种超感应能力判别孕妇肚中的婴儿是否畸形,而且这能力的感应范围还很广,也因为很广,杀胎人才能知晓遭逢厄运的泽村的存在。”

    “喔喔,这就很麻烦了,天底下遭逢厄运的人这么多,谁知道杀胎人下一次会选到谁?”阿不思吐吐舌头。

    “杀胎人具有这种能力,同样找到泽村的那三个仇家跟介入者也一定具备相同的能力,这个能力就是他们那个爱猫协会的入会条件吧。”宫泽看着阿不思:“东京的所有团体都在你们吸血鬼的控制底下,你们确定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吗?”

    “帮助遭逢厄运的人早死早超生?”阿不思微笑。

    “我不知道。”宫泽说:“或许只有那杀胎人正在做你说的那件事,其他人与他意见相左,所以想逮到他,跟你们一样。”

    “无论如何,这个结社,或者说那个杀胎人,已经严重影响东京都的治安,我虽然感到无趣,但还是非抓到他不可。”阿不思说,想起城市管理人不希望她将整个秘密结社拔除这件事。

    阿不思将皮箱放在宫泽的桌上,打开。

    里面满是一叠叠的黑白卷宗,还有刚刚影印不久的刺鼻油墨味。

    “这是什么?”宫泽翻了几下,那些纸上的内容叫他大吃一惊。

    “想要跟我约会,就不能不了解人家血族的一切。”阿不思轻笑。

    卷宗上记载了一般吸血鬼的习性,活动方式,阶层分布,几个有名吸血鬼的历史资料,世界各地吸血鬼的政治力量。

    不单如此,还有猎人组织,猎人修炼的方式与能力,出色猎人的最新排行榜,各国秘警制度与训练机制等等。

    这些资料不只是宫泽深切好奇的、另一个世界的“生活常识”,有些还涉及吸血鬼的高度机密与讳莫如深的禁忌。

    “我想你用得到。”阿不思观察宫泽吃惊又兴奋的表情,忍不住莞尔:“就算用不到,多了解一下你那可憎的老板是什么样的混蛋怪物,总是好事?”

    宫泽点点头,头也不抬,也没有出言反讽,竟开始认真地翻阅资料,深怕阿不思突然反悔似的。

    “这些资料你看完了以后,记得牢牢锁在你的脑袋,然后……”阿不思微笑。

    “我知道,我会烧光它的。”宫泽继续翻阅着资料,喃喃自语般:“谢谢。”

    宫泽不必问就知道,血族不可能建立一个网站存放这些惊人的资料,毕竟再怎么严密的密码系统与防火墙,都可以找出勉可击破的漏洞,所以还是回归到最原始的管理方式——派吸血鬼重兵防守——最安全。

    一想到这里,不禁对阿不思也起了丝丝好感。毕竟她是冒着某种风险将资料影印给自己看,但看阿不思满不在乎的神色,却又不像是干犯奇险的模样。

    阿不思继续站着,一边喝茶,一边随意浏览宫泽窄小工作房的摆设。

    柜子上,一张宫泽穿着全套制服、戴着警帽,表情生涩地笑着的旧照片,镶在仿石相框里。

    “刚刚从警校毕业?”阿不思问,拿着相框。

    照片中的宫泽笨拙得很,但一双眼睛却透露出追寻梦想的喜悦,与按藏不住的精光。

    “嗯。”宫泽随口响应:“那时候很矬吧?”

    “加入特别V组会不会后悔?”阿不思拿起相框端详,那梦想其实还能隐约在现在的宫泽眼中看见。

    “至少我不想活在谎言里。”宫泽专注地翻看着资料,好像正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让我认识这个见鬼的世界真相,大老板。我说,如果有一天你们想要杀了我湮灭证据或什么的,麻烦让我的家人以为我是在指挥交通时被车辗毙、因公殉职就行了,这样就不算对不起我。”

    阿不思将相框放回凌乱的柜子,拿起宫泽小学时的毕业纪念册,有些想笑。

    那本年代久远的毕业纪念册竟没有什么灰尘,也没有一丝霉味,但内页全是折痕与略黄的指印。

    一个常常翻阅小学毕业纪念册的人,他的童年时光想必多彩多姿,或是眷恋着某个暗恋却不敢表白的小女生?

    念旧的人最可爱,不管旧的事物是好是坏。阿不思想。

    “对了,那个介入者冲进加护病房前,在走廊上失魂落魄喊的那句华语在说些什么?”宫泽突然抬头问。

    “哥哥。”阿不思说。

    《猎命师传奇》卷一 完

    每段历史的动乱年代,都有猎命师在暗处幽幽祟动着。

    或为帝王护天命,或为草莽、豪富擒猎奇命,或浴血止戈。

    或为所欲为。

    他们没有共同的目标,因为他们都非常强大。

    强大到彼此追逐、相互杀戮、各为其主。

    但猎命师就是猎命师,他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无从选择,他们的命运不过是历史洪流中的幽影,不断被遗忘的过客。

    他们制造历史,却不被记忆。

    感谢您在茫茫书海中选择了盖亚,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不要缺席喔,让我们一起乘着梦想的羽翼,穿越时空遨游天地!

    (全文完)

    猎命师传奇·东京血族第二卷

    “不可诗意的刀老大”之超强的心灵控制

    前阵子我在马路上看美女,一不小心就跟进书店时,看到新书区摆了一本超强的书,叫“超简单!你也可以学会超能力!”。作者是匿名的小明人士,但有国际超能力协会、东亚人体潜能开发组织、IS09700共同背书。

    很迷人吧!超能力耶!光听书名我就快忍不住从腋下喷出火了,特别是有“超简单”三个字,我想连我这种得了猛暴性懒惰病的人也能轻易上手吧?

    没有第二句话,付了钱,就冲到附近的咖啡店边看边学。要知道比别人先学会超能力才有搞头!总不能人家从腋下喷火你才跟着从腋下喷火吧,既然要从腋下喷火,当然要当第一个。

    可惜这本书没有教人怎么从腋下喷火,我虽然很气,但冷静一想,那种雕虫小技其实也没什么好学的,于是认真从目录中挑了一项比较上进的超能力“心灵控制"开始学起。难度AAAAA,是被国际超能力协会列为“不可用来把妹”的禁术。

    把妹啊……靠,你说禁就禁啊?

    就这样,我开始跟着书里的步骤,按部就班搞起心灵控制。首先我从比较好控制的对象练习起,于是我挑了一只流浪狗,拿着从便利商店买来的热肉包子在它面前晃啊晃,心中不断冥想:“快!快来吃!”果不其然,那流浪狗很开心地吃掉肉包子,还温柔地抱着我的脚抽动了几下。

    心灵控制,果然是,行!

    然后我开始试点高难度的。我在捷运上瞪着一个辣妹,瞪到她忍不住也开始回瞪我,正当我们瞪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开始吹气。是的,我开始往她的脸吹气,然后心中不断冥想:“快!赏我一个巴掌!”果不其然,下车时我的脸肿得像猪头。

    心灵控制,果然是,行!

    有了成功的经验,我直接挑战超硬汉的公权力。我没有戴安全帽,骑着机车在十字路口绕着指挥交通的警察猛按喇叭,心中不断冥想:“来啊!来抓我啊!”啊哈!那警察呆呆瞪了我几眼后,果然吹哨子把我拦下,在我额头贴上罚单。完全在我掌控之中。

    吼!不难嘛!害我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那种万中选一的超能力天才了?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又到了说拜拜的时间,不打扰你看小说了,我要去夜市练习踹小混混屁股,然后用心灵控制教他跟我好好道歉了。

    霸者横拦无极处·之章

    大元朝。

    大都城外十里处,鬼杀岗上辽阔的杉树森林。

    夜风吹得很猛烈,黯淡的月光在树海的波涛下起起浮浮,偶而夜枭在林子里低嗥而过,除此之外只听得风的澎湃。

    一个魁梧的男人,一只黑色的猫,各自蹲伏在树海两端。

    相隔好几十公尺,久久相视不语。

    男人白发苍苍,像闪电一样盘刺在脑后,与豪爽的白胡相互辉映。岁月在男人的身上留下了嚣张跋扈的印记。

    男人穿着宽大的黑色袍子,肩上背着一把极其特殊的银枪,枪身细长坚固,枪头却是九条张牙舞爪的银龙,不见惯常的尖刺。

    银龙姿势各异,或腾或翻,或滚或贲,或亢或悔,或纵或飞,九龙并非辐射四散,而是一种决不平衡的凶恶扰动。

    龙的图腾在中国一向是高贵的禁忌,即使是马背上夺天下的蒙古人,也沿袭了中原这一套。在元大都城,平常百姓用错了,可是要拿头来赔。

    但这男人眉宇间毫不掩饰的狂霸之气,绝对不下于枪头上那九只闪闪发亮的猛龙。

    男人虽然在笑,表情却是出奇的认真。

    而黑猫端正坐好,额头上一条鲜明的白线划过背脊,直到尾巴整条通白。

    黑猫的身子随着树海自然的波动微微晃动,并没有被男人身上隐隐流遶出的霸气给震摄住。要说黑猫完全承受住霸气,不如说霸气直接穿透过牠的身子,丝毫不受影响。

    “白线儿,走吧。”男人缓缓说出这句话,语气中藏不住的期待。

    要是大家知道有白线儿一同领军,随行的猎命师一定会多上数倍。

    “有时候,分道扬镳也是一种勇气。”白线儿摇摇头,从猫的喉咙里说出人的字句。

    本该很诡异的情境,但却没有分毫突兀,好像这只猫会说人话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

    空气中淡淡的哀伤里,夹杂一股正在膨胀的愤怒。

    “也是一种勇气?有些乍听很有哲理的话,根本都是强者伪弱的借口,讲得久了,再厉害的人也会变弱。”男人冷笑:“白线儿,几千年来,你的胆子越活越小,这些年领着忽必烈大军捣破南朝的气魄跑哪了?还是,在猫的字典里,勇气两个字的解释就是逃跑?”

    白线儿静默了一会,似是难以反驳。

    论岁数,由于姜公封印在白线儿体内的第一奇命“万寿无疆”已与牠融合在一起,此时的牠已是一千多岁的老猫,是猎命师中号称最梦幻的存在。

    一千多岁了,不管是什么都够资格成精。

    树有树神,花有花精,石有石妖。一千多岁的猫修炼何其惊人,号称承袭了姜公七百四十六种术的牠,学会了说人话,根本不足为奇。

    “乌禅,你怎么看待血族?”白线儿叹了口气。

    “通通都该去死一死的东西。”男人哼的一声。

    他的名字叫乌禅,猎命师乌氏家族的传人。

    现年,一百二十七岁。

    乌禅的身上栖伏着强大的“霸者横拦”,这狂风暴雨似的命再适合他不过,让他征战百年、所向无敌,几乎没想过再更换第二种“命”。

    “一千多年来,秦汉唐宋元,这块土地征战不断。但由血族挑起的战争,只有十分之一不到。到头来,还是人类在吞噬人类。”白线儿缓缓说道:“人杀的人,比起血族杀的人,要多上好几十倍。”

    白线儿看着乌禅,牠明白这位亲密战友知道话中的意思。

    “哼。”乌禅咧出一抹苍凉的笑:“这就是你好不容易找出的、可以不跟血族一战的理由?如果姜公天上有知,一定很想一脚踹翻你这只臭猫。”

    白线儿笑了,眼睛瞇成一条白色的细线。

    跟姜公在一起的那段回忆,是牠最快乐的日子。

    所以牠不能认同乌禅的话。

    “徐福很危险,先不说他的力量已经大得无法想象。”白线儿认真地说:“京都早已是血族的禁脔,就算是一千个猎命师连手攻进去,生还者也数不过五根手指。”

    关于东瀛京都的血族传说多不胜数,有的传言甚至荒诞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比如说,长着青色怪角的白额虎出没在寺庙与宫殿上、地下皇城有十几只黑色的鳞刺蛟龙看守着,夜晚的天空还可见到巨大的三头蝙蝠遮挡月色,奇奇怪怪的说法里全是血族豢养的畸形怪兽。

    有人说,那是史前生物;也有人说,那是从地狱里的守门妖;但事实如何,谁也无法肯定。以前胆敢来犯的猎命师与猎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乌禅霍然站起,昂藏的身躯拔起一股凛然的气。

    无数树叶往上激荡喷飞,银色的九龙长枪张牙舞爪呜咽着。

    “我不是一千个猎命师,你也不是一千个猎命师。”乌禅瞪着白线儿,字字铿锵:“我们两个加起来,如果还不能直捣地下皇城杀死徐福,这世界上也不会有人办得到!”

    白线儿身子轻轻一震。

    不可否认的,乌禅的英雄气魄总是动摇牠的意志。

    “也许,这世界上真的没有……”白线儿犹疑。

    “臭猫!”乌禅怒吼:“当年我们一块帮助铁木真,杀得西域血族一蹶不振的豪情壮志,你不会通通忘了罢!”银枪直指白线儿,强大的气劲冲出。

    白线儿尾巴一甩,直奔而来的气劲瞬间瓦解,散在空虚之中。

    “乌禅,我的朋友。”白线儿痛苦、却又平静地说:“活着是一件很让人舒服的事。我从人的身上学到了满足,或者是你所鄙视的懦弱。我宁愿这就么平平静静地活下去。不再有什么挑战,不再有惊心动魄,简简单单,就是一只猫所向往拥有的和平。”

    乌禅手中的银枪微微颤抖,怒不可遏。

    愤怒的尽头,就是浓缩再浓缩的伤心。

    乌禅并非没有大脑的武夫,他力邀白线儿并肩作战,就是对血族盘据的东瀛所蕴藏的危险有充分的认知。他并不多托大。

    但除了认知,乌禅还有坚定的觉悟。

    白线儿别过头去,淡淡地说:“乌禅,罢了。没有人能一直当英雄的。也别……老是强迫一只猫跟在英雄的旁边。”

    乌禅闭上眼睛,所见的,当然是一片的黑暗。

    夜风吹打在铁铸般的身上,竟让他有些摇摇晃晃。

    “这世间要美好,就别老是将烦恼揽在自己身上。老朋友,随时欢迎你找我共赴大漠甘泉。我一直怀念着坐在铁木真旁,一起吃着西域葡萄的时光。”白线儿的声音越来越远。

    渐渐的,黑猫隐没在树巅尽头。

    鬼杀岗上只剩下一条巨大又孤独的身影。

    银色的长枪在天际一骤而逝,愤怒地劈下一道白色闪电。

    赫然冲天一声,声波的能量吹压过树林,直震动到十里外的大都城。

    那彷佛不知名远古怪兽的巨啸声,令皇城内三千名禁卫军一时大乱,面面相觑。

    十天后,那长枪出现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

    当年蒙古大军纵横欧亚七十余载,杀得西域、南疆吸血鬼闻风丧胆,可偏偏在远征区区东瀛海岛时吃了大别。

    数百艘从南宋手中夺得的坚固战船,乘载着高昂的战意,浩浩荡荡跨海讨伐东瀛血族,船上不管是南宋的降兵或是蒙古精锐,都在随行的猎命师战团的加持下,充满一举歼灭血族总本山的豪情壮志。

    这只舰队,比起当年南宋不降之臣张世杰与陆秀夫共组的海上朝廷,还要强大好几倍,如果大元朝皇帝忽必烈有意灭掉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这只远征军足以歼毁当时任何的抵抗势力。

    不论在海上,还是在陆地的接触战。

    但战运乖违。

    第一次远征军还没碰着陆地,就遇到了空前狂猛的飓风,几乎全军覆没。生还者只有寥寥几艘破船。

    这决定战局的关键飓风,被东瀛的历史记载为“神风”。

    飓风过后,在陆地等待这支疲惫之师的,是好整以暇、视死如归的日本武士。

    悲惨的结果就不须再提了。

    忽必烈并不死心,他的版图东并西吞,比起老祖宗铁木真更具野心。如果能歼灭东瀛血族,他的盖世功业将达到巅峰。

    但第二次远征,狂恶的飓风依旧盘慑在大海上,呼啸起四面八方的巨浪。

    纵使是数百艘船的壮盛军容,在大海上却像几个小黑点。

    船身不断剧烈摇晃、甚至被高来高去的巨浪拍得粉碎,久驰大漠的数万铁骑与战马吐得厉害,连擅长水战的南宋军都两腿发软,眼睁睁看着珍贵的食物跟淡水一桶桶滑进海里。

    失去了七成的食物跟水,紧接着的,就是昏天暗地的饥饿、与痢疾、及故意堕后的临阵脱逃。

    但这一次,号称最强的乌禅也在船上。

    “这风不对劲,已经困住我们整整七天了,船走到哪它跟到哪,天底下没这个道理,铁定是徐福那厮召来的!”任归淋着大雨吼道,右手抓着粗大的船柱绳索。

    任归也是猎命师,以前曾与乌禅对敌多年,但两人只是因为政治立场不同,

    必须沙场上见真章。现在目标一致针对东瀛血族,自然再没有性命相见的理由。

    这场无止尽的风雨,还是仗着随船的二十多名猎命师用术法强压下去,否则早就步上第一次远征军的死亡后尘。

    乌禅站在船首观察这场风雨已久,宛若岩石打凿的脸孔并没有丝毫改变,白色的眉毛下,一双暗藏虎魄的精目。

    要操作大自然,不是不可能。

    但要能办到,却已是鬼哭神号的力量。

    “徐福能有这种本事?他想在海上就将我们通通吞掉?”毛冉啧啧,咧开挂在长马脸上的阔嘴笑着。

    “光凭徐福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决不可能。”任归吼道。这匪夷所思的力量的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毛冉半裸身子,浴在雨中的身体反舍着奇异的光泽。肌肉一块一块圆圆的极有弹性,像是强行塞填进骨骼里似的坚硬,特别地,整条脊椎骨尖锐地突起,好像随时会穿破皮肤似的。

    毛冉上身比下身要长了将近一倍,因为身形特异的关系,很自然的,毛冉采取了半蹲卧的姿势。他只有一只手,特别粗壮的右手。

    他那一族天生就没有左手。

    “食左手族”,是这次远征军里极其可怕的战力,从南蛮占城加入的稀有异族。

    没有一个战士胆敢站在毛冉附近。毛冉在加入远征军时跟乌禅说得很清楚,

    他每天至少要吃掉一个人的左手。但不必特别喂食他,他会自己想办法。

    “怕了吗?”乌禅哼道。

    “怕?怕的人只怕是你吧。别忘了,杀死徐福后,你的左手就得依约躺在我的肚子里。”毛冉说,露出贪婪的嘴脸,两条舌头甩上长长的脸颊。

    “那时你还活着的话再说吧。”乌禅应道,不再理会毛冉,手中的巨大银枪摇摇指着海面远处。

    狂风骤雨中,黑的尽头,似乎有个高耸入天的龙卷风正吞噬着雨水与电气,膨胀得越来越大,顷刻间就变成众人肉眼可辨识的巨怪。

    这巨怪喷旋着飞电,犹如贪婪的海兽,竟将四周所有的风与浪都卷进自己的风涡,使所有的浪啸成为自己能量的一部份。

    大海的波涛平静下来,风也歇止住……不,是被远处那巨大得夸张的龙卷风给强吸了进去。

    任谁都看得出来,徐福似乎要将力量集结起来,一鼓作气灭了远征军。

    数万名将士心寒战栗,他们的战意经过七天的大风大雨,已被消磨殆尽。

    试问,谁能跟龙卷风这种“妖怪”对抗?

    乌禅心中感叹:如果白线儿在就好了,说不准能够召唤只敦煌太阳鸟还是什么大妖怪的跟这龙卷风斗个两败俱伤。但乌禅的脸上却没泄漏出分毫动摇或遗憾。

    众人信任他的强悍,他也得死命相信这点。

    “真不该来的……”一个年轻的猎命师胆怯地后退一步,心中后悔不已。

    他原以为这是场必胜的仗,回归中原后会有大把金银与官位等待着他,不料完全错估了徐福的实力,这片大海就是众人的葬身之地。

    毛冉目露凶光,一个拔身撂起,甲板上立刻炸出十数道血迹。

    年轻的猎命师惨呼,左手硬是被怪力撕扯下,痛叫得震天价响。

    消失不见的左手,自然是衔在毛冉的嘴里。

    甲板上的众将士不由得倒退一步,毛冉当着断手之人面前,细嚼慢咽着血淋淋的左手。

    “乌禅,硬闯过去吧,徐福的力量越接近东瀛本土就越强大,这龙卷风这么大,只怕是陆地近了。”任归说,已换上了“破军”一命。

    “没错,不管有多少人能踏得了陆地,总比窝在海上来得好。”其余的猎命师纷纷附和。

    乌禅莞尔,轻轻挥舞着沉重的银枪,停住,扛着。

    “毛冉,若是吃饱了……”乌禅挖着鼻孔,蹲坐下来。

    “知道知道了,就去把那龙卷风给吃了是吧?”毛冉哈哈笑道,嘴里喀喀作响。

    半盏茶后,乌禅命战船紧紧靠拢在一起,用巨大的金刚铁链拴住,形成海龟昂首之势,全速朝穷凶极恶的龙卷风前进……

    天诅一瞬

    命格:天命格

    存活:无

    征兆:先天性严重畸形儿

    特质:传说乃先天轮回力加诸在宿主身上,只存在于胎腹中的诅咒力量,一旦胎儿出生,诅咒之气登时溃散。

    进化:若宿主在胎腹中发生异变,将诅咒力继续留存于身,可能朝两极突变为人鬼、顺手牵阳、罪魁祸首等。

    富士山腰,本栖湖旁山榉林深处。

    清澈的潺潺溪水流进被阳光炙烫的大岩石底,再沁出远处的岩缝时,已带着一缕清淡的血意。

    几片岩石底下乍看毫无特异,层层交迭下自成一个天然的洞穴,原本涓细的水声被半密闭的空间挤压成巨大的淙淙声。洞穴只延伸了三十几公尺就整个吞陷进水底。

    黑暗吞没的岩壁上头,倒挂着数百只酣眠的蝙蝠。

    乌禅泡在水里,只露出一张疲惫的脸孔。

    乌禅白色的胡子与头发都沾满了黏稠的血,结成赭红色的血束,左边的额骨被利器削落一片,右边紧临太阳穴的颅骨则凹陷下去。银色九龙枪隐隐颤动,方纔不断释放的气力暂时还收止不住。

    他叹了口气。

    有了第一次东征全军覆没的教训,“千年吸血鬼王”徐福的魔力被无限揣测、扩大,令这次东征军的成立困难重重。肯接受忽必烈儌命的猎命师遽减,许多法力高强著称的猎命师,如擅长蜘蛛舞的庙老头、精通鬼引术的陆征明、钻研无限火雨的高力、以破潮阵为傲的郝一酉等等,通通都拒绝参加远征军,各自过着竞猎奇命、称霸一方的生活。

    更遑论号称最强的“白线儿”,少了牠,犹如少了天降神兵。

    若不是此次随船的猎命师仅有二十几个,在东征战船冲进龙卷风时就不会受到那么严重的折损,也就不至于在疲倦的水师一登陆,就被两万名日本武士合围歼灭。自己与毛冉可是极尽惊险、昼夜潜伏才“逃”到富士山脚,身边再无同伴。

    几乎所有的同伴,都在靠岸后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内死绝,连任归这种厉害要命的角色,都身中数十箭跪倒,被一名刀法快速绝伦的武士斩下脑袋。

    乌禅闭上眼睛,回想削下任归头颅的那一刀。

    那时任归正在自己狂扫九龙枪的掩护下,专注地跪在地上用“采魂补体”术疗伤,但那持刀的武士竟以无法形容的速度欺近,一刀顺势划开狂猛的九龙枪,旋即反手、刀光一闪,任归的鲜血就这么喷溅在自己脸上。

    好快的刀。

    如果那一刀不是针对任归,而是自己的话,不知道自己能否躲过?

    那时的血战可是大白天,那名武士并非血族,而是一个勇武的人类汉子……

    不再想了,乌禅睁开眼睛。

    论单打独斗,他有自信不输给天底下任何一个人、妖精、怪物,那飞快的一刀,不过是趁着他分神对抗几十个敌人时,意外产生的结果。

    任归死了,没有被乱箭射死的伙伴也被乱刀砍死,靠着苦练出的狂霸奇命“霸者横拦”,乌禅只有怒挺九龙枪,与毛冉奋力冲出武士刀围阵。

    整支远征军,最后只剩下这两个战士。

    想到这里,乌禅悲愤不已,要是那些个个自诩天下无敌的猎命师都能并肩作战的话,怎么可能会落到这般田地?

    愤怒的力量让九龙枪开始扭曲变形。

    “果然,血族的密道就在下面。”

    一颗大脑袋冒出水面,嘴里、鼻里吐出水。毛冉。

    “多深?”乌禅。

    “差不多快要闷死那么深。”毛冉咧嘴。

    “有门吗?还是只是条隧道?”乌禅。

    “有门,锈得厉害、不算什么。但我随手敲了敲,门的后面是实的,所以就算破了门也得继续潜在水里,嘿嘿,怕了吧?”毛冉咧笑:“你还知道哪里有第二条通往皇城的密道吗?”

    乌禅知道,京都底下是另一个黑暗世界,总共有三百七十多条密道,有的互相串接错综复杂,有的毫无窒碍直抵皇城,有的早已坍塌荒芜、不被记忆。

    密道的数量还在持续增加,膨胀到连血族本身都无法清楚掌握的地步。

    而这一条水路,是乌家历代传人偷偷挖掘的密道,据乌禅的父亲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接通距离皇城大殿最近的血族城径。

    “我从来没想过,杀死徐福是件容易的事。”

    乌禅说完,已埋入水中。

    毛冉嘿嘿嘿笑了起来。

    “这家伙的左手一定特别好吃。”

    毛冉嘴馋道,再度钻进水里。

    地下皇城,充满了中人欲呕的恶心气味。

    那气味来自地上黏腻的黑色胶状物质,还有墙上到处涂开的深红色痕迹,血族颇有用意地在地上刻挖出的小沟渠,也塞填了腐烂不完的碎肉与手指。那是沉淀了几百年积累的屠戮。

    隧道的墙上,每隔好几丈才有一把油火烧着,更增妖异的气息。

    十台手推车喀喀经过,上头一百多个被当成货物的婴儿哇哇啼哭着,血族士兵一边聊着听来的港口战斗内容,一边将这些新生儿往皇城核心推去。

    “据说敌人几乎没有剩下活口,要不,那些有在活动筋骨的战士的血一定比这些软趴趴的婴孩要甜美得多。”

    “是啊,最好是慢慢切开他的大腿,一边欣赏那些自以为勇敢的人的嘴脸,再一口一口喝干他的血,嘻嘻……”

    “要吃战士也轮不到你吃,哎,我们能捡些还没冷掉的剩菜就很不错了,就连婴儿这种好料,我们也吃不起,呸!”

    “是啊,听这些婴儿一直哭啊一直叫的,肚子好饿啊。说起人啊,就只有婴儿的肉跟女人胸部的肉可以和着鲜血一起吃进肚子里,其它的部份都好臭……要我们推着这么好吃的东西,太难受啦!”

    “别提了,上次我忍不这偷吃了一个婴儿,结果被发现,差点没被活活打死,咱们还是认份点好,上头要吃的,一个也不能少。”

    “吃吃吃吃,除了吃,好象没有别的乐子了。以前当人的时候,好象还有趣些,哎,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满足哩……”

    这些血族士兵每到一个隧道岔口,就会遇到从其它隧道运来的手推车或囚车。

    囚车关禁着许多衣不蔽体的人类,有男有女,有的脸色仓皇惊恐,有的两眼呆滞无神,最多的是浑身战栗地念佛号,有些体弱的小孩昏昏欲睡地发着高烧,但也没人分神照顾。

    越接近皇城核心,一起推送“食物”的血族士兵越来越多,交谈的声音也就越热烈,好象嘉年华的气氛。

    “庆祝的挺有气氛嘛。”毛冉湿淋淋地匍匐在暗处,手里抓着一个血族守卫的左手啃着,连皮带骨吃进肚子。

    毛冉回头狞笑。

    他背后的十几丈外,乌禅屏气凝神跟着,双手直挺银枪。

    乌禅压抑自己体内强横的霸命能量,免得太早被徐福发现行踪。

    两人从来都没有合作过,却以最有默契的方式彼此呼应着,不断深潜进去。毛冉以绝快的身法第一时间毁灭所有敌人,而乌禅则以风化术将尸体彻底灭迹,免得被后头跟上的敌人发现。

    乌禅很感叹。

    “食左手族”可说是猎命师的天敌,在他们的食谱里,猎命师的左手的营养价值最高;食左手族认为吃掉猎命师的左手时,就等同一并将猎命师体内的奇命能量一同吞进肚子里,吃啥补啥,改天就可以长出天生缺乏的左手。

    而毛冉,身为时左手族最强的领袖,最想吃掉的,便是最强猎命师的乌禅左手。两人在占南城初次遭逢,那时食左手族以势均力敌的强硬姿态与蒙古军鏖战,杀了许多效忠忽必烈的猎命师。

    而毛冉,竟在自己最熟悉的树林里被乌禅打败,但乌禅自己的肋骨也断了好几根,九龙银枪距离毛冉的喉咙只有一寸的距离。

    “滚你的蛋,自以为是的混帐,我们蒙古军来占南的目的不是想消灭你们,是去他娘的血族!”乌禅瞪了毛冉一眼,扛起长枪转头就走。

    从那时候起,毛冉前前后后、大大小小跟他搏命相斗了二十六次,每次都输给了乌禅源源不绝的奇术。

    乌禅相信,毛冉是真的想杀了他。要不是想藉助毛冉的力量,乌禅也不介意多杀一个食左手族。

    而现在,当所有的猎命师都背弃使命时,这个恐怖的敌手竟走在他前面。

    “吃左手的。”乌禅刻意压低的声音。

    “干嘛?”毛冉没有回头,专注地嗅着前方气味的移动速度。

    “当我将长枪钉在那老鬼身上时,咬了我的左手就走吧。”乌禅。

    “还用得着你说?”毛冉不屑道。

    前方的欢乐声越来越大,血的气味也越来越腥、越臭。

    银枪上的九条猛龙,精神奕奕地盘梭着。

    “美人,红色再怎么漂亮,看久了也会腻啊。”

    徐福,浑身赤裸泡在血池里,怀里拥抱着日本天皇献上的绝世美女。

    即使过了好久好久,绝世美女仍旧害怕得发抖,她雪白浑圆的奶子被又揉又捏地抓出好几条血痕,痉挛的下体被塞满僵硬丑陋的阴茎,也已长达十个时辰。

    而徐福这变态的怪物,就这么持续不断射精了十个时辰。

    血池里堆满了婴儿残缺不齐的尸体,有的甚至已经褪紫发黑,破出肚子的肠子捆捆散置。活活被吃掉乳房的女人们凄厉惨叫,彼此压叠交缠、痛不欲生,或被泡在血池里的徐福拋出,随兴赏给有功的血族武士,当场强奸凌虐。

    只要朝血池看过一眼,这辈子就别想再睡好觉。

    经过了匪夷所思的海上隔空斗法,徐福的魔力已消耗殆尽,身心俱疲,连续吃了一千个婴儿、五百对女人乳房,才勉强恢复了两成体力。

    但连续不间断地吃了整整三天,连徐福都吃得好腻,倒尽了胃口,射精也开始停滞了。

    不射精,怀里的女人就不再有意义,徐福意兴阑珊地掏挖着绝世美女的眼珠子,思索着是不是该好好睡个觉算了。

    突然,徐福哆嗦了一下。

    “火炎掌的味道?”徐福皱眉,手指闪电掐算。

    手指停,徐福瞇起眼睛:“有猎命师?食左手族?”

    血池底下狂欢的众血族突然噤声,面面相觑。

    猎命师纷杂无定,但大多是东瀛血族的敌人,此番来犯无话可讲。但食左手族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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