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吸引吸血鬼精锐的注意。”锁木也拿起望远镜,打了个寒颤。
望远镜里,一个手持蹭蹭头嚎的电锯、粘戴着人皮面具的巨汉。
覆盖在人皮面具后的眼神,是无尽的空洞黑暗。
巨汉缓缓抬起头来,角度正对着望远镜的镜头,不移,不动。
那双空洞的黑暗,仿佛要将望远镜后的锁木袭卷吞陷进去……
第223话
电锯蹭蹭蹭地咆哮,在空灵宁静的清水寺异常突兀。
也异常恐怖。
冷汗,不知不觉湿透了锁木与书恩的背脊。
“怎办?那家伙是吸血鬼吧?”书恩紧张地问。
“如果我没有记错资料,那家伙是东京十一豺里的歌德。”锁木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传说他是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一个在美国德州无名小镇用电锯支解了八十多个外来游客的变态凶手,他在杀死被害人后,还会剥下他们的皮风干,晾挂在潮湿的地下室当作收藏品,有时也会将被害人的脸皮缝贴在自己的脸上,享受“常人”的乐趣。歌德从来没有真正被逮到过,因为吸血鬼看中了他变态的杀人潜力,于是歌德被炮制成了吸血鬼,辗转到了日本。据说吸血鬼在德州围捕歌德的时候,歌德的电锯总共锯断了二十几个吸血鬼好手,最扣才勉强被擒住。”
锁木所不知道的是,当初奉命将歌德咬成血族的吸血鬼,后来整个抓狂疯掉,可见歌德血液里暴动疯狂的厉害,连吸血鬼也不了。也因此,歌德是唯一一个没有获得“皇吻”宠召的十一豺成员。
“……我们不要出声,静静地等他走吧?”书恩深呼吸,竭力镇定。
“好。”
锁木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他的目标是乌拉拉,而不是东京十一豺。
尤其可怕的是,锁木与书恩明明就位于高处监视整个清水寺神社群,歌德手里的电锯咆哮得这么大声,身形如此魁梧,动作又惊人的迟缓,两个猎命师却没有发现这个手持电锯的疯汉是怎么出现在清水寺的。
“等等……歌德怎么不见了?”书恩骇然。
才放下望远镜两句话的时间,书恩将望远镜拿回手中,却不论怎么拿着望远镜东看西看,就是看不到那个两百五十公分高的变态巨人。
歌德消失,电锯的声音也消失了,但留在耳中的电锯声却持续耳鸣着。
静悄悄的,静悄悄的……
飘在身上的细雨,突然变成了黯淡的冷丝,浸裂了锁木与书恩的恐惧神经。
“嘘。”
锁木警戒示意,书恩早就大气都不敢吭。
完全没有道理,歌德的动作这么迟缓笨拙,就连瘸了脚的老人都走得比他快,怎么可能一下子溜得找都找不到?不,没关系的。我们在高处,目测刚刚歌德所站的位置,距离这里可至少有两千公尺。
道理虽如此,但锁木握紧望远镜的右手不自觉颤抖着,这分紧张也渲染了身旁的书恩,书恩有些焦切地搓着手指缓和情绪。
没有月光的雨夜,稀疏的深庙灯火映着音羽山的山径。
声息全无。
声息全无。
四周的气氛就那变态怪物的眼神一样空洞。
树影摇曳。
一片枯黄的叶子被风吹离树干,轻轻穿过绵绵雨缝,落在锁木的脚边。
落在锁木的脚边。
“……”锁木怀中的上班族灵猫哆嗦了一下。
枯叶一分为二,两人脚底下的屋顶爆破!
一般极暴力的力量锯开寺庙的屋顶,粉末灰飞弥漫。
“小心!”
锁木抓起书恩的手,自己奋力一纵,亦用力将书恩高高甩向天空。
“怎么可能!”书恩在半空中,看着底下屋顶赫然破出一个大锯口。
屋顶锯口中间,一个空着污秽蓝色工人服有巨汉,手抡电锯爬出灰飞弥漫的木屑。
巨汉的协作笨拙僵硬,身上却吹袭出一股绝对无法与之对抗的恐怖感。
歌德。
东京十一豺里,无痛无感无声无息的不死之身,变态的人皮面具杀手。
锁木与书恩一前一后落下,锁木立刻在手臂上运化起断金咒,眯眼看着歌德拖着电锯,踉跄地走向两人。歌德走着走着,电锯在屋顶上慢拖出一条破缝,发出尖锐的瓦片割裂声。
“……”歌德保持连环杀手一贯的沉默,“面无表情”地看着锁木与书恩。
两人蹲在倾斜的寺庙屋顶,震耳欲聋的电锯破风声压制着两名猎命师。
锁木非常高大,但站在两公尺半的歌下方,简直像是个发育不良的儿童。
“要打吗!”书恩紧张地摆起架式,一股清风从她的指际间划绕而出。
“不知道!”锁木脑子一团混乱,完全不若平常的他。
“快点决定!”书恩紧张到大叫。
“先冷静下来!”锁木吐出一口气,身上的命格“无惧”勉强作用起来。
歌德步步逼近的拙劣步伐,将屋顶的砖瓦片片踩碎,但他的脚底并未显露出他有什么惊人的内力修为,应该只是寻常的身形缓重……如果没有内力加持,歌德手中到处都买得到的普通电锯,以自己修炼的断金咒绝对可以完全招架住。
那么,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不过是一个电影里常出现的电锯疯汉!
作战吗!
“掩护我!”锁木克服恐惧,主动冲向歌德。
书恩斜斜窜出一手抓起脚下的碎瓦石子往前一抛,另一手凌空击出一掌。
“大风咒,百石吹袭!”一股凌厉的风压夹带着无数碎瓦石子,扑向歌德的眼睛,每一颗碎石都像霰弹松的钢珠子弹飞出。
“……”歌德却连眨也不眨,慢吞吞举起电锯便劈!
“断金咒,削铁如泥!”锁木左手横臂一架,与歌德的电锯硬碰硬,右手钢条似的瘦臂往满强劲的内力,入前斩向歌德的腰。
无法想象地,刺耳的金属锯裂声钻进四周空气,血屑纷飞。
电锯蹭蹭划断锁木挡在上方的左手前臂,又往下锯断了左肩旁的手后臂。
“啪答。”
瘦长的手臂一锯为二,手掌与手臂中段,硬生生摔离锁木的身体,滚下屋檐。
“……”歌德中了锁木强力的拦腰斩,身体往左狠狠摔倒,电锯却死抓在手里,高速运转的锯刃直接了当没入屋顶,又溅起无数瓦屑。
锁木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左手”,逻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血水从断裂的动脉爆出,锁木才从迷离的的意识中惊醒过来。
“快涂凝血咒!”书恩大叫,高高跃起,双手手掌往下对准歌德。
趁着歌德还未爬起,在书恩大风咒的吹上,数百颗碎瓦如子弹狂落在歌德身上。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歌德身上爆起无数黑血,却不痛不痒似地爬起,单手抡起巨大的电锯往半空中的书恩一砍!
书恩不敢撄其锋,立刻以“千眼万雨”在半空中避开歌德的锯斩,甫落下,歌德的电锯又从书恩的头顶一掠而过,发丝如屑。
如古怪!明明就是那么笨重的锯斩,为什么自己避得这么辛苦?武学境界中,有所谓“以慢打快,后发先制”的巧妙功夫,但这条乱七八糟吵死人的电锯却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任何一种武功招工,根本就是大而不当的莽汉挥击啊!
书恩的心脏狂起鸡皮疙瘩,眼看歌德的大电锯又挥了过来,模模糊糊中,那条永不耗竭的电锯仿佛切开了自己的精神意识,让她完全不能喘息。
“不要恋战!”锁木大吼,倾注十成功力的刚拳轰向歌德脚下。
砖瓦崩裂,屋顶终于塌下,来不及反应的歌德也跟着摔下寺庙大殿。
第224话
两个猎命师不敢大意,趁着歌德失足摔下大殿,头也不回拔腿就往山下跑。
好几个飞也似的起落后,两人才在夜色的掩护下躲进音羽山山腰的军人墓园,在森然林立的墓碑中坐下,稍事喘息。
锁木暂时松了口气,脸色苍白地坐下,慢慢运气守护心神。
书恩连忙检视锁木肩膀的断臂处,只差一点点,锁木连肩膀也会被锯开。
“真是怪物,没想到那种不像样的电锯可以切破的我断金咒……这下损失惨重。”锁木痛得牙齿打颤,看着书恩又写了几道凝血咒续骨咒在自己肩上。
“现在怎办?你的伤势……”书恩皱眉,擦着锁木满脸的冷汗。
刚刚一时情急,没想到要把锁木的断手给找回来,现在真要让这个同伴终生失去左手吗?如果换成自己,自己早就痛到失去意识了。
“……不打紧,命还留着最重要。”锁木毕竟是条硬汉,咬着发白的嘴唇回想刚刚的战斗,调整喘息说道:“刚刚我的手拦击的他的腰,却好像砍到了一条僵硬的尸体,看来他没有任何痛觉的传言是真的了……”
“那怪物算不算是吸血鬼也是个疑问,他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生物。”书恩靠着冰冷的墓碑,闭上眼睛。
夜里的冻气凝结在草原的大理石表面,露水沿着石面慢慢滑落在书恩的肩上。
细雨不知何时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墓园里浓浓的白雾。
夜里的墓园自有种阴森的氛围,高耸林立的日式墓碑,像石术严林紧临靠拢,每个墓碑之间都仅能让一个人恰恰回身而过。白雾穿梭在莫柱间的缝隙,如像有了妖异的形状。
几只乌鸦栖停在墓碑上,不吉利地环顾睥睨。
“歌德的打法完全没有常理,却可以猛占上风,我猜多半是他身上有奇怪的命格,呃……”锁木痛得很难受,一定要逼自己说话才能集中精神。
“命格……命格……我也感觉到他身上有不同寻常的命格栖息,但情势危急,我根本没有仔细去观察那命格是什么。”书恩抓着凌乱的头发,心有余悸道:“他真的是太恐怖了,我绝对不想再站在他面前一秒。”
一秒?
岂止。
书恩背脊紧贴的墓碑隐隐振动,乌鸦仓皇群飞而起。
雾破。
一道“暴力”炸裂了书恩后的墓碑,变态的力道将墓碑一切两半!
电锯!歌德!
“好痛!怎么可能这么快!”
书恩滚地逃开,身上喷射出强大的气流震开了破碎墓碑石屑。
“别往后看!逃!”
锁木一拳击开飞至眼前的大理石碎块,一脚奋力扫出,将一块草原上的石墩踢碎,石墩重重忠臣向突然出现的歌德。
轰!
歌德不闪不避,任凭炮弹般的石礅正中胸口,但歌德只是身躯微微一震,手中电锯立刻横扫千里,不管墓碑是花岗石、大理石、麻石、云石,歌德就像切豆腐一样,毫无窒碍地切锯着墓碑,这种力道已经远远超过了电锯的负荷。
——简直不是,不可理喻的暴力!
浓雾中,在歌德狂风暴雨的电锯攻势下,锁木与书恩在墓碑中没命似地逃窜,狼狈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威名顶顶的猎命师。两人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走起路来比狗熊还笨的歌德,居然会无声无息出现在浓雾里,用电锯给他们重重的一个措手不及!
今夜葬在音羽山的死人真不安宁,刻写着他们名字的墓碑被切成一块一块的石豆腐。直切、横斩、贯制,歌德的抬式根本称不上变化,却让两名猎命师吃足了苦头。
“不行,他动作这么慢,没道理斗不了他!”书恩咬牙,身上被碎墓擦破了好几道伤痕。
“我掩护你,你有三秒的时间!臂依我咒,其坚断金——碎魔斩!”锁木猛然回头,唯一的右臂悍然击碎身旁的墓碑。如此连击三次,墓碑的三块破块精准地炮向浓雾里的疯汉歌德。
墓石何其坚硬沉重,连续三块轰得歌德脚步不稳,手中电锯登时顺势高高举起,胸前门户大开。
“风神来我!气弹血行!”书因一阵风钻进歌德,双手闪电拍刺歌德的胸口。
这是书恩的绝招,当手指割裂了歌德的皮肤的瞬间,大风咒猛一催动,指甲缝里的空气灌入血管,一点五公分立方的空气柱,立刻以时速六十公里的高速在血管里飙行。就像一小截不可当的空气子弹。
目标:脑干。
书恩一得手,立刻满地打滚逃开,歌德手中的电锯劈落时,恰恰被锁木丢掷过来的墓碑给砸歪了方向,惊险地削飞了书恩的几缕长发。
硬梆梆的空气子弹,一路挤压着歌德僵硬的血管管壁。一眨眼就来到歌德的脑干。毫无意外,击碎了歌德的中枢意识。
电锯嗡嗡嗡嗡呆滞地落在地上,歌德的颈椎仰起不自然的角度,覆盖在脸上的人皮看着夜空,巨大的身躯锋如站立的石像,一动也不动了。
呼。
即使是披着人皮的未知生物,主宰意识的脑神经遭到内部爆破,还是会当机的吧。仰看着天,这个手持电锯的杀人狂魔,终于结束了他颟顸杀戮的一生。
“……”锁木喘着气,终于松懈下慢慢跪下。
“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吗……”书恩蜷在地上,全身兀自颤抖个不停。
这两个猎命师万万没有想到,循着阚香愁的预言诗来到关西京都,等待着他们的,竟是弃满电锯蹭蹭声、惊悚无比的夜晚。
此时的书恩,终于从满耳的电锯声中回到现实,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锁木深深吐出一口气,大失血过后又运气过度,现在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手脚就像灌了铅,连抬起一寸都觉得很验证似的。
“笨蛋还不快逃!”
远处传来了惶急的叫声。
筋疲力竭的锁木还没反应过来,竟看见歌德不知何时再度举起了可怕的电锯,往他的脑袋瓜子劈了过去!这个绝对不死的怪物!
书恩完全目瞪口呆,还无法从现实中进入梦幻般的追杀现场,而锁木甚至还来不及叹口气做做样子,只能看着电锯的杂然声响迫近自己的脑袋。
“火、炎、掌!”
一道火焰冲向歌德,像一枚火球弹将歌德整个往后击倒。
流焰四射中,天空口又落下无数拳头大小的火球,追击着倒在地上的歌德。
歌德全身浴火,慢吞吞地用电锯撑住笨重的身体,试着爬起。
在书恩与锁木的讶然错愕中,一道热情奔放的黑影从天而降,硬是给了歌德热腾腾的一拳,揍得歌德拿不稳电锯跌倒。
乌拉拉。
果然在预言里出现的乌拉拉。
第225话
“好久不见了,锁木、书恩,最近过得可充实?”
乌拉拉非常随便地打了招呼,随即从背上擒出一把武士刀,反手往歌德身上一掷。武士九贯穿全身冒火的胸口,牢牢将他钉在麻石墓碑上。
歌德挣扎了几下,随即像瘫了似,一动也不动了。
书恩站起,还想靠近歌德给他补充性的一击时,却被乌拉拉一巴掌抓走。
“别大意,快逃!恐怖电影生存法则第六十二条:如果你好不容易干掉杀人狂,别站在尸体旁边,也别放心的丢掉武器,因为他绝对还没死。”乌拉拉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拉着书恩就跑。
果然,只见歌德脖子喀喀一转,像是备用电池重新启动似的又活了起来。
歌德身上的残火突然熄灭成烟,若无其事地将武士刀从自己身上拔出,一股浓稠的黑汩汩流出,武士刀被当当丢在地上。
蹭蹭蹭蹭……歌德抡起电锯就要开追!
“老天!可以像这样死了又活,死了又活,死了又活吗!”锁木震惊。
逃命没在意形象的,锁木与书恩神色惊惶地跟在乌拉拉后头狂跑,此时才看见乌拉拉的背后还挂着三把武士刀。武士刀的握酚上闪耀着京都吸血鬼的圆行徽,看来是乌拉拉从吸血鬼那里夺过来的随手武器。
“喂,你们两个听着!”乌拉拉边跑边说:“歌德身上的命格是很贱又超难的‘百手人屠’,我昨晚想冒险猎走,却怎么猎也猎不走,看样子这家伙是天生的魔物了,呼!我被他追杀了昨天一整夜才弄懂怎么对付他。”
全天下猎命师追缉的乌拉拉就在眼前,锁木与书恩简直无法意会目前的状况,脑子都是一团混乱,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答腔。
“常常看恐怖电影吗?”乌拉拉往两墓碑中钻去。
“还好。”书恩跟上。
“怎么说?”锁木大步如风。
“歌德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不死肉体派连环杀人魔,如比《十三号星期五》里的水晶湖杰森,如比《月光光心慌慌》的麦克迈尔斯。好比《德州电锯杀人狂》里的没名字的人皮魔,总之就是超级难死,怎么砍都会爬起来,你以为他死了他绝对没有,你以为获救了但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你想松口气时他会从浓雾中冲了出来……总之就当你是活在恐怖电影里的倒霉主角,如果想活下去,就得想想你是怎么抱怨恐怖片里自寻死路的角色,他们怎么做你就不要怎么做……不过也不要太耍帅,因为恐怖电影生存法则第十九条说:最好不要让你被追杀的过程太精彩,不然你续集就演定了!”乌拉拉连珠炮说了一堆。
墓园很大,雾很浓,好像这个杀戮迷宫永远也没有尽头。
锁木的心情很复杂,却也说不上除了跟着乌拉拉一起逃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书恩的心思倒是简单多了,她可是专心一意要逃离那把大电锯。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不可能是巧合吧。”锁木咕哝了一句。
“突然个屁,你以为这个电锯痴汉专程来砍你的啊?他是在追杀我来着,只是他碰巧看见了你们,临时起意想把你们剧成四块罢了。呼,我这两天在京都大吵大闹了一番,就是想吸引吸血鬼的主力,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电锯痴汉锁定了我,追追停停地阴魂不散,足足追杀了我两个晚上!”乌拉拉忿忿不平。
“真是无法想象。”书恩神经紧绷,不时左顾右盼。
“对了,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猎命师……这也不可能是巧合吧?算了,想也知道你们迟早会找到我。”乌拉拉笑嘻嘻,取下三把武士刀中的两把,分别丢给锁木与书恩,说:“喏,一人一把,危急时可以拿来挡他一挡,但可别小看他的电锯,当心……啊,你连手都给锯断啦?啧啧,断金咒哪是这么用的啊,你傻的喔!”瞥眼看了锁木一眼,猛摇头。
锁木与书恩拿着乌拉拉丢过来的武士刀,心中真觉得眼前这个猎命师通缉犯真是没有概念,怎么会把武器交给想取自己性命的敌人?
突然,三人左方的浓雾里,一道黑影轻溜溜划过。
异状发生,三人的动作愕然静止。锁木高高举起武士刀戒备,汗大如豆。
乌拉拉轻轻一跳,蹲在碑上,右手着肩上的武士刀。
黑影持续在浓雾里移动,不安的气氛压制着同舟共济的三人。
“得看个清楚。”书恩深呼吸,催动大风咒,左手轻飘飘拍出一掌。
掌风如箭,将左方的浓雾破开一条窄缝,开了三人的视线。
“喵。”
浓雾的深处,原来是一只猫。
正当书恩与锁木销微松懈的时候,乌拉拉却突然拔出武士刀,手指闪电在拔刀的瞬间于刀锋上一擦,指皮割破,血水顺势在刀身飞涂上龙飞风舞的火炎咒,朝着书恩暴掷过去!
“太大意了,原来这小子的目标是我……”书恩呼吸冰冷,却见武士刀从自己的耳际擦划过去,卟地发出沉闷的刺咯。
猛一回头,书恩看见不知何时埋伏在自己背后的歌德,被武士刀贯钉身躯,重力加速度的力道迫使歌德双脚微微腾空,无法劈下电锯。
书恩吓得赶紧以滑垒的姿势逃开,完全无法理解歌德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恐怖电影生存法则第十条:如果你在奇怪声音的来源时发现那只是一只猫,马上离开那里……如果你还想要活命的话。”乌拉拉看着书恩,眼神颇有责备笨蛋之意。
书恩面色发青,摸着脸颊上的割伤。乌拉拉刚才那一掷,原来是自己的救命飞刀,自己却让不好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武士刀上的火炎咒一接解歌德的身体就激烈炸开,火焰从里里外外吞吐燃烧着歌德巨大的身躯,但歌德的电锯却兀自蹭蹭嚎叫,踏步往前乱斩。
夜墓崩嚎,乌鸦惊飞,好一个绝对不死的杀人魔!
“两位刀借我!”
乌拉拉飞踏墓碑冲向歌德,沿路接过锁木与书恩抛高的武士刀,在接近歌德时拔身高高跃起。
双刀从半空中瞄准狂舞电锯的歌德,乌拉拉在空中以倒立的姿势,非常果断地来上一记角度精确的双刀回旋斩!
“你这个欲火焚身的大变态!看刀!”
乌拉拉左手武士刀被电锯狠狠切开,却也硬是趟出了一道空隙,右手武士刀随离心力破风一斩!
啊!
歌德的脑袋干净利落地被斩落,偌大的、缝盖着恶心人皮的头颅,就这么给乌拉拉斩飞到二十几公尺远,撞上半截墓碑才落下。
乌拉拉一落地,就将仅剩的一把武士刀丢给只剩一只手的锁木,说:“你只有一只手,再乱用断金咒你就只好去当口足画家了。”
锁木与书恩尴尬地看着这位“救命恩人”,这下又更尴尬了。
“这下子总死了吧?”锁木吞了口灼热的口水,看着没有了脑袋的歌德。
歌德浑浑噩噩地呆站着,抓在手中的电锯缓缓垂下,反复蹭锯着自己的鞋子。
“恐怖电影生存法则第一条:如果你觉得你好像杀了怪物,千万别回头看他到底死了没有。”乌拉拉摇摇头,失笑道:“我昨天砍了这家伙的脑脑袋两次,这家伙却还是再接再厉把头捡起来装在自己脖子上,他妈的,我看只有离开‘百手人屠’的有效范围,不然就只有法则第七十条,也就是最后一条可以救我们了。”
捡起自己的头,再装回去?喟然这已经太超过了吸血鬼的生存能力,但既然事实摆在眼前,那么好歹有个办法可以拖延时间。
“我去把他的头丢远一点,马上回来!”书恩说完就要离去,却被乌拉拉一把抓住。
乌拉拉的手劲很大,书恩痛得立刻甩脱。
“你如果只是静悄悄走去毛脑袋也就罢了,但是!但是!恐怖电影生存法则第三条:千万不要说你马上回来……因为你不会!”乌拉拉大叫,一脸懊恼:“当猎命师有这么忙吗!这个世界上的猎命师难道只有我看过一缸恐怖电影吗!为了去捡别人的头把自己的头给丢了怎么办!”
“是不是……真的这么恐怖?”书恩出奇地没有气恼反驳,可见她有多害怕。
乌拉拉抓起一块碎烈墓石,狠狠将歌德没脑袋的身体给砸倒,希望可以再拖延一点时间。
“你跟把人皮缝在脸上的变态谈什么逻辑!快点逃了啦!恐怖电影生存法则最后一条——”乌拉拉大叫:“只要天还没亮,一切就还没结束!”
第226话
天已湛蓝。
当初晨的第一道曙光照在清水寺残败不堪的庙顶时,三个猎命师全都累瘫了。
经过一整夜的变太追杀,三人伤痕累累,大字形地躺在偏殿庙顶上喘息。
最后看见歌德的一眼,歌德是被乌拉拉的火炎掌灌进嘴里,火焰从他的后脑喷炸出,同时锁木趁机狠狠拦腰一踢,将歌德的脊椎骨喀喀扫断,然后书恩一言不发,将歌德手中掉落的电锯丢到山谷里。
这是三人今晚第九次将歌德狠狠击败。
结束了吗?没有人会怀疑电影里的杀人魔为什么老是打不死,或为什么老是有一把绝不断电的金顶电锯。于是三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抱着肚子逃走。
……是的,哈哈大笑逃走。
说起来,这已经是乌拉拉第二次跟锁木与书恩碰见,两次都是乌拉拉救了他们。
三支灵猫呆呆地看着日出,金色的曙光劈开云层,一线冲耀着三人。
三罐乌拉拉从危急中抽空投买的饮料,被三人脱力颤抖的手不稳地抓着。
许久都没有多余的话语,因为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好,或是该从何说起。
锁木很清楚,自己跟乌拉拉无怨无仇,奉命追杀,不过是组织的命令而已。
但乌拉拉怨得了谁呢?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便宜全汇款单的好事。
书恩看着悠悠白云,不意瞥见因为太累逐渐在一旁睡着了的乌拉拉。
这家伙,居然在敌人的旁边睡着了?
真以为大家合力抗敌一个晚上,就可以改变得了他身上的命运吗?
现在我只要往他的劲动脉一刺,就结束了所有猎命师的任务!
他这么大意,难道是看不起人吗?
乌拉拉的鼻息粗重,嘴角流出口水,微微打起鼾来。
混蛋!
握进了拳头,书恩突然觉得,乌拉拉的开关开始扭曲、模糊不透明了起来。
一滴好久不见的泪水,从书恩的眼角里慢慢淌出。
世界再度锁清晰。
书恩想起了她的弟弟,书史。
“真的很羡慕。”
锁木看着天空,突然开口。
书恩不敢回答,因为她的泪水哽咽了她的声音。
“我有个妹妹,跟我相差三岁,很可爱,我们合养了一只拉不拉多犬。”
书恩听着。
“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如果我早几年知道猎命师一族的诅咒,我有没有那种勇气……跟我的妹妹与祝贺者浴血一战呢?每次,我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书恩听着。
“后来,这两兄弟办到了……他们真的很放肆地办到了……”
书恩听着。
“我啊,真的是很羡慕呢。”
书恩听着。
“说到底,我们全都是因为嫉妒。”
书恩听着。
“时光倒流,我真希望被追杀的,是我跟妹妹……”
书恩听着。
她的眼泪,早已爬满了整张脸。
无限的悔恨,笼罩在所有猎命师的心底。
没有人愿意面对,只能深埋,只能纪律。
……然后,对愿意挺身对抗的人施以报复。
那是嫉妒,无以复加的嫉妒。
GPS手机响起。
锁木看了看发信来源,是兵五常。
“喂,这里是锁木。”
“乌拉拉呢?据说前晚在京都的案子就是乌拉拉做的,你们人在京都……”
“没错,我们果然等到了乌拉拉。”
“结果呢?”
“被逃走了……不,应该说,我们打不过他。”
“可恶!知道那臭小子会往哪里去吗!”
“不知道。”
锁木挂掉电话,慢慢站了起来。
书恩擦开眼泪,拉着锁木唯一的右手站起。
“走吧,不能跟敌人同枕而眠。”
锁木看着熟睡的乌拉拉,叹气:“这是,我们唯一的尊严。”
两人带着猫走了,留下乌拉拉一路睡到中午。
醒来时,乌拉拉发现身边摆满了丰盛的高热量食物。
换上了“天衣无缝”,乌拉拉咬着三明治,大口灌着牛奶。
若有所思。
“我说,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啊。”
我乃,兵器人·之章
第227话
城市管理人走后,又过了好几十个浑沌的昼夜。
陈木生手中的败亡兵器,已来到第五十一把,极其沉重的工柄砍刀。
这把长柄砍刀用精铁冶铸,重达八十二斤,光是抓住它不让身体摇晃就是一门硬功夫,遑论将它使得虎虎生风。长柄砍刀的刀身为一宽口锯状,握柄上一条青龙游走抓附,隐隐刻着掉了红漆的“冷艳锯”三个字。
陈木生是个笨蛋,但他从这把长柄大砍刀的造型与材质上观察,认为必定是把颇有历史的古兵器。
此刻,陈木生正找着冷艳锯,站在一头拥有七条锁链尾巴的猛虎前。
一个时辰前,这里还有百来只咒兽的军队。
现在,只剩下最恐怖的王者。
“呼,就剩下你了,你这个老虎跟狐狸乱交配的怪东西。”陈木生全身的汗水,不断被灼热的内力蒸发成烟。
猛虎轻声低嘶,七条尾巴各有自意识地攻击陈木生,杀招快速绝伦。
陈木生冷静格挡,闪躲,却因为冷艳锯太过巨大,偶不及保持适当的攻防距离,猛虎的锁链尾巴就会穿过兵器的防御,重得抽打在陈木生身上。
原来这抽打的劲力会将陈木生的五脏六腑都抽呕出来,但说也奇怪,不知道是铁布衫的功夫更上一层还是令有奇因,陈木生只是觉得隐隐作痛,连一分意识都没有丧失。
“看样子是有比较难搞,谁家养的快来领回去!”陈木生开玩笑地盘架起冷艳锯,大开大合地劈砍过去。
唰唰一砍,声若奔雷。
七尾猛虎动作迅速,再度闪掉了陈木生的砍劈,冷艳剧狂霸地斩在石阶旁的大石上,石屑崩碎四射。七尾猛虎一个柔身冲刺,又还以十倍的快尾攻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锁链快尾将陈木生震得东倒西歪。
用了这么多兵器,陈木生感觉到这柄冷艳锯非常不适合用在单打独斗上,拿来冲锋陷阵、大肆破坏兵阵的狂暴攻击却非常有用,刚刚一口气面对几十只咒兽的围攻时,一次豪迈的回斩就可以扫掉好几只蠢蠢欲动的咒兽。
而这只七尾猛虎皮坚肉壮,冷艳锯没有直接砍中它的身躯,它就只是低嘶承受,不好应付。
“冷艳锯的长度大大提升了挥击的轴距,却也限制了回防在攻的频率,乖乖的麻烦……每次一砍落空,就是花更多时间才能再砍出一刀。”陈木生喃喃自语。
这是他近日持兵作战的笨习惯,好像不把话说出口,自己就无法领略似的。
言语间,一道锐风扑面,陈木生赶紧转头避开,喉咙竟险些遭到猛虎的尾巴戳刺。但手中笨重至极的冷艳锯却只回防到一半。
“他妈的,使这种直来横往的大兵器最好跨在马上,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才能发挥兵器所长啊!”陈木生骂道,脸颊裂开一道焦黑,臭味漫漫钻进鼻腔里。
自己这一讲完,陈木生登时领悟。
“好啊!原来这兵器得这么使!”陈木生气沉左脚,右脚往前轻轻一步,左脚跟着重重一踏,身子登时高高腾起数丈。
冷艳锯,牢牢地抓在陈木生的手上,高举过头,刀眼遮日。
原来四处跳跃的七尾猛虎本能地抬起头,被陈木生的气势给狠狠压制在地,一瞬间,有一万个陈木生同时来上这么一击。
“七条尾巴,但脑袋只有一个!”陈木生大吼:“砍掉重练吧!”
冷艳锯斩下,天地一分为二。
云崩石碎,七尾猛虎化为翩翩纸蝶。
陈木生半跪在地上,看着砸进石阶,狠狠陷出一条黑缝的冷艳锯,心中不禁感叹兵器的恐怖。
这些日子来他早已摸索出将内力灌注兵器的方法,连刀节棍跟软鞭也难不倒他,手中直挺挺硬梆梆的冷艳锯,更能将他的内力毫无阻碍的施展出来。精纯的内力加上兵器的无坚不摧,将陈木生原本的刀量快速放大,达到一击削天的地步。
人没有兵器,还能不能这么强?陈木生感叹。
牙丸禁卫军的副队长阿不思,肯定就是从她以前使用过的大斧头里,悟出以拳化斧的武学奥义,才能劈出那恐怖绝伦的那道裂缝……自己要到那利境界,不知道还要多久。
“喂!臭老头!这把叫冷艳锯的长柄砍刀我好像在哪看过,是不是有什么典故啊?怎么看都像把老古董!”陈木生找着笨重的冷艳锯,大声嚷嚷走到青井旁边想打水冲身,却没看见J老头。
自从上次城市管理人离去,J老头的脾气就开始浮躁了起来,常常默不作声好几个时辰,或是一个人局促地走到木造庭宇后的小院子张望再三。陈木生看不过去,大刺刺地顶问了几句,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真不知道那臭老头到底在不爽什么,最近折出来的咒兽都长得太任性了。”陈木生抓起一桶蓝水,咬牙冲身,焚筋煎骨的痛楚再度逼出陈木生的眼泪。
忍耐着痛到想跪下的软弱,陈木生看着身上的焦黑伤痕快速愈合。
“好像没有那么痛了,果然什么事都可以习惯,马的,如果跟敌人打到一半突然这么哭出来,会气到想杀死自己。”陈木生擦掉不伦不类的眼泪,真痛恨自己的泪腺为何这么发达。
第228话
此时,J老头全身瑟缩在木造型的小后院,一株大树的树洞里。
树洞被咒封印,即使是陈木生站在树洞的面前也看不到J老头。
对J老头来说,这几十个尽诳的感觉是无比残酷,痛苦煎熬的。
尽管已经走进了“道”的境界,其咒的异能力甚至可以在内咒化出虚构的白尽风景,但J老头仍然是个活生生的吸血鬼,一个,需要渴饮人血方能生存的吸血鬼。
J老头无法依赖咒术“无中生有”人类的血液,依照他的宗师地位J老头也不可能在打铁场里圈养人类建立血库,所以定期都会有录属牙丸禁卫军的特殊使者,依照“尊养白氏贵族”的条例,从结界外丢几个活人进来供J老头食用,而J老头就是在木造庭宇后的小院子里,开启结界的洞口拿取被麻醉的生人。
残忍进食生人的过程,有失大匠风范,J老头绝对不允许被其它人看见,连他苦心栽培的“兵器人”陈木生也不例外。
而现在,那些使者停止活动了。
原因?
想必是因为城市管理人透过种交易,停止了牙丸禁卫军供应生人的例行活动。即使牙丸禁卫军被严令禁止与城市管理人接触,但根本无法真正被执行,要知道在组织庞大的牙丸禁卫军里,可不只一个阿不思。
“喂!臭老头!我在问你冷艳锯有什么典故啊!”陈木生在前院大声嚷叫。
听不见,J老头听不见。
J老头像只刚淋过雨的小黄鸡,蜷缩在黑暗幽深的树洞里,全身发拦地盗汗。干瘪的、刻满无数烙疤的、鸡爪般的手指,歇斯底里抓着脸上凹凸不平的皱纹。
好几百年了,身为技艺精汇成的白氏贵族,J老头没有历经一时半刻的饥饿,现在连续几十日都没有尝到一滴人血的滋润,巨大的饥饿袭击了这个老吸血鬼养尊处优的胃,以及养尊处优的精神意志。
这是一场饥饿与自尊的拉锯战。
没有经历过这种强烈的饥饿,别轻言自尊的重量。
好饿……为什么空空的胃袋里,好像有一圈火焰在燃烧?
是活人的气味……混帐……
是那个臭小子……是那个臭小子……
真想撕开那臭小子的喉咙……
不行,不行……
虎毒不食子,身为兵匠,岂有亲手杀掉武器的道理……
面对不知道终点的饥饿,J老头的自尊就如植物细茎一样脆弱,他的精神意志就如同洋葱的透明鳞茎,层层被饥饿挤压、脱落。
最后必然只剩下赤裸裸的欲望。
什么炼魂瞳?什么锻气瞳?在深处无底的饥饿前,完全不值一哂。
J老头所学习的“道”,只能严峻地、勉强缓和自尊剥落的过程。
而渐渐推动正常意识的J老头,完全不知道陈木生即使坏了他的大计……
第229话
吃完了纸扑送过来的饭粮,陈木生百无聊赖地坐在蓝水凹槽上,看着沉默是金的乌霆歼。
乌霆歼这两天脸色有异,两条眉毛好像正往中间聚拢,就更换看来丰富多了,断掉的右手腕前常常冒起一阵没有固定形体的火焰,蒸腾着周遭的蓝水,不晓得是不是J老头所说的“命格兵器”。
“到底我身上的命格是怎么回事,你醒来可得清清楚楚告诉我啊。”陈木生又伸手进蓝水,用力拍拍乌霆歼的脸。
少了J老头这个吐槽的好对象,蓝水里这可能很强悍的“准伙伴”却又老是眠眠不绝,刚刚狠狠打完一场架的陈木生自是无聊至极,真想打点事做。
“干什么老躲起来啊?喂,臭老头,我要进去了喔!”陈木生找起冷艳锯,在木造庭宇外大吼大叫。
当然没有回应,只见一盏熏香吊在墙垣上,静静地焚着。
“怪了真是,不是说一千年不准离开这鸡巴大的结界吗?臭老头又能躲到哪里去?”陈木生揉着肚子,打了个呵欠道:“这个老头最近到了周期性的更年期吗?老是在装忧虑……”
外表精致小巧的木造庭宇,是陈木生一步也不曾踏进去的神秘地方,J老头曾再三警告陈木生,无论如何都别想将他的臭脚趾头沾到里头一丁寸,否则便要他横着出去。
陈木生猜想里头多半有个摆满了无数败亡兵器的大柜子之类的地方,不然J老头怎么可以从里头不断拿出各式各样的兵器供他使用?陈木生好奇地站在庭宇往里张望,心中生起一股恶作剧的念头。
J老头越是不让他接触到的东西,他发挥是有兴趣,就算只是看了某样J老头不给看的东西,陈木生就可以想象自己那笑得夸张的嘴脸。
“不出声,那我也没办法啦!”陈木生笑嘻嘻地,大摇大摆走进木造庭宇。
陈木生大刺刺地在房子里逛大街,漫不经心观看着房子里的摆设。
墙上挂着一幅又一幅兵器的设计构造图,每一张都是改了又改,线条凌乱,有些还标明浸泡在蓝水里的时间,或是炉火大小的控管。
柜子里存放有许多发黄的大大小小卷轴,卷轴上的字体有日语、华语、大不列颠语、日耳曼语,甚至还有古希伯来文,里头都是J老头的翻抄,记载着东西方古代武术的拳理与兵器制造方法,甚至还有太古兵器的种种传说。看来J老头为了要成就兵器,钻研了极为庞杂的资料,他所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并不是空洞的宣言。
陈木生好奇不已,将冷艳锯靠在肩上,站在卷轴堆前寻找有无铁砂掌的数据,心里一阵感伤与激动,正要把螳螂卷谱抽出来时,却突然发现周遭的熏香怎么这么浓郁。
本能地一转头,陈木生看见墙桓上的熏香正吞吐着大量的烟雾,浓郁的香气正是从那里给焚出来的。烟雾像一条蜿蜓的白色巨蟒,顷刻间已流转了整个房间,张开柔软的嘴颚将陈木生给吞进雾蒙蒙的胃里。
殊不知,当陈木生这一脚踏进木造庭宇的瞬间,某个可怕的咒已悄悄启动。
第230话
四周围的兵器设计图突然铿锵鸣放,发出真实的兵器声响,震耳欲聋。
设计图上凌乱草绘的兵器好像要挣脱不确定的线条构造,摔射出来似的。
整面墙,都快被兵器发出的杀气给崩垮。
“不妙,是幻觉。”陈木生心生警觉,鼓起内力强自拉紧心神。
但白氏贵族的幻术咒语,可是无孔不入的绝艺,即使事先做好了防范也无法摆脱幻术的袭击,更何况是在J老头布置的绝对防御里。
随着浓郁的焚香搔起了陈木生身上的百万毛孔,白色烟雾流卷了陈木生的意识,将他的心灵带往另一个世界。
专属于,闯入者的幽冥国度。
白色烟雾完全遮蔽了一尺以外的视线,陈木生屏住气息,抓起冷艳锯轻轻挥了几下,想将白色烟雾给拔开看个清楚,却徒劳无功。所谓的烟锁重雾,不外如是。
轰雷盘的兵器响声嘎然而止。
好像已没有房子的障蔽,四周是寂静空旷的荒芜大地。
烟雾的深处,传来了一阵高亢的轻嘶。
“马?”陈木生愣住。
没错,是马。
马蹄声重重踏在地上,自远而近,锐步逼人。
“哪来的马?”陈木生骇然,四周的雾退散。
不,不是退散。
而是被来自前方,一股前所未有的狂霸气劲给强行突破。
远处一点红。
红色的,有若全身浴血,火焰一般的战马。
马的踏啼呼啸了风,震动了大地。
仿佛有一旅百万雄师跟随在战马之后,却只见马背上的一柄苍白长戟。
霸者横拦,无极处。
“好强……”陈木生手中的冷艳锯,握柄传来透指骨的冰冷。
夹带着复杂的恐惧,与难以忍受的悲伤兴奋。
“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强的怪物……”陈木生不由自主,流下了恐惧的眼泪,无法克制地高高举起手中的冷艳锯。
完全赢不了。
完完全全,赢不了。
陈木生此刻方明白,这个世界上,真有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境界……以一百倍的努力,一千倍的努力,都无法企及的武学境界。那是庸者一辈子都得高仰脖子,欣羡地、畏惧地、虔敬地献上臣服头胪的领域。
高高举起冷艳锯,是陈木生呼应火红战马的主人,唯一的方式。
烟破散,大地清明。
远处的一点红,已经变成一团狂暴的火。
“青龙偃月,好久不久!”
战马的主人大喝,内力震得陈木生完全清醒。
战马的主人举起手中长戟,锐气贲发,世间狂者莫过于此。
马中赤兔。
人中——
吕布!
第231话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掏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三国。
中国历史上群雄争霸最激烈的时代,兵与民在短短一百年,死伤数百万。
红了黄河,血了长江。
有道是:黑暗时代,参见英雄。
无数神鬼军师、龙虎猛将诞生在此黑暗时代,踩踏着无数枯骨。
谁强谁弱,关乎天时命运,关科所属军阀,无法一语定论。
但没有人会怀疑两个英雄在这个时代,所绽放出来的最狂热光芒。
军师者,乃天才猎命师,诸葛孔明。
猛将者,乃万夫莫敌的战神,吕布。
在吕布的方天画戟下,没有钉不死的鬼神佛魔。
三国英雄,勇猛绝伦者,吕奉先第一!
“青龙偃月,怎么是这么个弱者将你拿在手上!”
吕布狂喝,赤兔马跃起,方天画戟猛地往木生的头顶刺落。
时间在此时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戟尖的一枚寒光。
呆呆的陈木生感觉限已到,死在如此强霸者手中,竟没有一丝遗,然手中的冷艳锯却在方天画戟瞬间接近时,发出痛苦的悲鸣。
冷艳锯想起了它在一个主人的手中,有个豪气万千的名字:“青龙偃月”。而它的主人,正是在三国时期义薄云天的关云长。
两千年前,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关云长手持青龙偃月,当燕人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佐以刘备插花的双股剑,联手与无敌的战神头成旗鼓相当。
而现在,它的主人竟是瞠目待死之辈,怎能不都亟待想与方天画戟再争雌雄的青龙偃月悲恸不已呢?它的主人甚至还飙出泪来!
战吧!主人!
战吧!我愿意为你战斗到铁骨寸裂,金曲刀折。
战吧!让我的灵魂崩裂在你的手上!
战吧!
战吧!
强大的、悲怆的战意,从握住青龙偃月的双手海啸般狂涌进陈木生的心底。
“那便战吧?”陈木生眼泪蒸散,回光返照。
青龙偃月在最危急的时刻倾力挥出,与方天画戟灿烂交击。
迸发出,跨越了两千年的英雄花火。
“好一个那便战吧!”
花火未散,赤兔马已一阵风过。
只是一击,吕布业绩无匹的内力就震得陈木生如稻草飞出,乱七八糟地摔在地上。
陈木生胸臆绞,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再来过!”吕布狞笑,倒拖方天画戟再度扬马复返。
倒拖在手上的方天画戟气劲张狂,隔空在地上刻出一道惨烈的戟痕。
此灰头土脸的陈木生根本无暇去想,怎么会在此地遇见两千年前的古战神?他只有提振精神,将苦喜爱铁砂掌锻炼出的强大内力,迅速从丹田抽染全身与手中的青龙偃月合而为一。
看着刀刃上卷曲翻起的缺角兀自冒着焦烟,陈木生可以感觉到,青龙偃月冰冷的精铁金属里燃起的兴奋。
“好浓烈的兴奋,这就是兵器他妈的偏执吧!”陈木生咬牙。
“看你能接我几击!”吕布巨大的影近,方天画戟扬起。
——然后如耀眼的青雷奔落。
接不了就躲,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
但陈木生知道,手中的青偃月绝对不想错过与方天画戟一较高下的机会。
“就依你!看是你先裂开!还是我先死掉!”陈木生暴吼。
铿锵交击!
陈木生连起十足的内力,奋力抵受吕布这一击,左脚重心曲踏出,右脚保持平衡,那姿势就像棒球打击手拚命挥大棒的模样,瞄准方天画戟的来势挥出想象中的全垒打。
不存在的尘沙扬起,一股强气自陈木生的背脊穿出,破开了他的衣服。
但陈木生并没有像刚刚那样给胡乱震飞,他硬是站住了。
陈木生气血翻涌,青龙偃月强大的震动持续不歇,几乎撕开了他的虎口。
刀刃上,又卷开了一道兴奋的伤口。
“我……还够意思吧!你自己先挂掉……可别怪我没抓好啊!”陈木生牙根都咬出血了,还抡起青龙偃月,等待吕布策马再来交锋。
“大胆!见到战神还不跪下!”吕布英姿焕发,如天神般的骄傲模样。
但这种居高睥睨的姿态,正是陈木生最痛恨的敌人典型。
“跪你娘!”陈木生的气魄全给激出来。
“跪下!”吕布两腿夹住马腹,方天画戟刺出。
巨大的兵器撞击声中,一道锐利的劲风吹过陈木生的脸颊,割出焦红的伤痕。
那是青龙偃月无以为继的破片。
洪水般的巨力令陈木生眼前一黑,青龙偃月被左手单手抓住,刀刃重重摔在地上,刚刚差点就“甩棒”脱出。
陈木生膝盖几乎就要跪下。
但他没有。
因为他和中垂垂老矣的青龙偃月,即使遭遇了如日中天的方天画戟,也只是裂出一道口子,没有整把崩离开。
吕布轻蔑地挥舞完美无缺的方天画戟,策马复近又是一击。
而陈木生,当然是用青龙偃月连续挥出猛烈的全垒打。
“跪下!”
“跪你娘!”
“跪下!”
“跪你娘!”
“跪下!”
“跪你娘!”
如此纵马来回,吕布连续又与陈木生轰了三次,陈木生每一次接过一击,挥出一棒,膝盖距离地面就靠近了一寸。
吕布像把大铁锤,而陈木生就像一枚小钉子。
铁锤猛敲猛钉,没有何止地去又复返,一次比一次蛮横狂暴。
钉子的下场,不是被硬击进木板里,就是给狠狠地钉歪,从此报废。
每次看着青龙偃月卷曲的缺口,陈木生都很讶异自己竟然没有昏死过去,毕竟自己以前作战的对象——咒兽,可不是吕布这种疯狂的等级。
咒兽都可以偶尔把自己咬到昏过去,现在自己还能清醒,完全是一场奇迹。
呼吸着赤兔马扬起的雾尘,陈木生忿忿不平着吕布骑着马、居高临下对自己冲杀的优势,加上赤兔马瞬间爆发的来劲,自己承受的力道就更猛烈了。
等等……居高临下?
“她妈的我怎么忘了!还在这里跟你打棒球!”
陈木生猛然想起自己今天领悟到的,正确的青龙偃月杀法。
吕布骑马奔来,强气逼人的方天画戟加上赤兔马的冲击力,就如同一辆时速三百公里的子弹列车。硬挡硬,最后只有被碾的分。
“跪下!”吕布睥睨。
“少用那种眼睛看我!”陈木生双腿聚力,将青龙偃月高高举起。
就是如此!
陈木生抓好时机,在吕布接近的前一刻纵身而起,在半空中用极漂亮的角度,朝骑在赤免马上的吕布,狠狠地斩落。
“哈!”
赤兔马原本就是万中选一的神骑,陈木生斩下的巨力被它概括承受,也不见腿骨有丝毫的颤抖,只不过奔势微微受挫而已。
“现在换我当铁锤啦!”陈木生一落地,立刻没命似地又跳起来。
青龙偃月在青天之止,拔起一道气旋,刀眼不可轻侮地集俯瞰着方天画戟。
“钉死你!”陈木生没有花俏的招式,就是当头霹雳一斩。
“倒数第二击!”吕布单手一划,戟头直接架住暴吼落下的青龙偃月。
两柄绝世兵器互相咬住,让主人们的内力在中心点拼杀。
陈木生的身形在半空中剧震,肩膀几乎就要脱臼。
若不是在打铁场里密集地苦熬,熬出比以往强大数倍的精纯内力,陈木生在空中无法运用武学里的“消散卸劲”技巧,硬拼这一击定要筋裂毙命。
陈木生落下,手中青龙偃月奋力插进地面,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赤兔马迂回急奔,吕布冷冷看着几乎要趴倒在地的陈木生。
陈木生消失。
!
一股强大的兴奋暴风出现在吕布的头顶上。
陈木生不可思议地再度跳起,准备以更可怕的高度,直直往下一劈。
如劈柴般的拙劣一斩,却是青龙偃月最奋力的咬击!
“最后一击。”吕布抡起八成的内力,斜斜往上刺出方天画戟。
方天画戟有如一道白色的闪电。
逆发的,自成凌天的白色闪电。
龙与闪电的对决。
半空中,陈木生却陷入无言以对的沉默。
因为他双手紧捏的青龙偃月,刀刃上卷曲翻起的裂口突然爆开无数道白色的戟气,戟气在刀身与握柄上疯狂蜿蜒爬行,像悲伤的蜘蛛网般,瞬间将整把刀瓦解崩碎。
青龙偃月。
半空中,陈木生看着手中逐渐化成无数碎片的青龙偃月。
原来,一直都是青龙偃月帮自己承受了巨大的冲击,自己才能安安稳稳握住它,与战神吕布尽情酣战。
而现在,青龙偃月在自己手中错愕地走向毁灭。
龙与闪电的最后对决。
龙竟然在关键时刻前,愕然缺席了。
悲伤吗?
陈木生傻傻地笑,双手还虚握着不存在的青龙偃月。
他所能做的不多,恰恰只是帮烟消云散的青龙偃月,砍下他央雄未意的一击。
方天画戟嚣张地化为一道白色闪电,就像是吕布脸上不屑的笑。
面对这道白,陈木生还有话说。
“看着,青龙偃月!”
陈木生居高临下,劈出不存在这世界上的绝世兵器。
闪电一骤而逝,却没有刺空陈木生的铁布衫,将他的灵魂钉在半空中。
因为吕布自上的战甲裂出一道难看的创口,鲜血从里头汹涌喷出!
第232话
陈木生像陨石般坠落,身上残余的交锋战气悍然从他的脚底下爆开。
“……”陈木生颤抖的双掌灼热地冒着白烟,拄着凹陷的大地。
刚刚,吕布仰着头,看见以难以置信的奇景。
就在陈木生毫无理由地往下“一劈”时,吕布的方天画戟被强大的“某种物体”给震开,“某种物体”在那瞬间聊聊约约具有短暂的,气化的形体似地。它不仅震开了方天画戟,还切破了吕布骄傲的战甲。
那种东西……
吕布的战甲鲜血淋漓,眼神冷峻异常。
陈木生气喘呈呈,回想自己刚刚莫名其妙的“斩击”。
绝对不会眼睛看错,也不会是感觉失误。
就在那一击的生死瞬间,自己的肉掌的确劈出了青龙偃月的“魂魄”。
那是青龙偃月亟欲完成的壮举——与中国第一战祸的方天画戟,一较生死的悲愿。籍着陈木生的手,毫无置碍地完竟了。
“好家伙,瞧你在吕布身上砍的这一刀。”陈木生拾起地上的青龙偃月碎片,牢牢握在掌心,直到精铁被铁砂掌的超高热融成了银色的铁泪。
在此之前,陈木生从未想过短短的与吕布一战,让他对兵器的想法整个扭转,生起英雄异英雄的悲壮感。那是多么有意思的并肩作战啊!
赤免马停了,战神破损的盔甲底下,散发出恐怖绝伦的霸气。
远远地,方天画戟直指陈木生,戟身不动,像是做了死亡的预言。
“小子,你是不是傻了?”吕布冷眼说道:“从刚刚到现在,我都只用一招,单调到让你只需要把双腿撑好就能就应付的一招。我承认你很有一套,但从现在开始,幸运的时间结束了。”
他说的没错。
“现在,就让你瞧瞧方天画戟千变万化的攻势。”吕布轻轻挥舞方天画戟。
空气中幻化出无数方天画戟的残像,不知孰者是真,孰者是假。
第一道残像都饱满着尖锐的杀气,却又空虚到随时都会自动消散。
陈木生傻眼,对于用肉身铁布衫拦下方天画戟的下场,他再清楚不过。
“接招!苍天无极——刺!”吕布大喝,赤兔也朝陈木生狂奔。
无数道方天画戟的虚虚实实残影从正面袭击陈木生,眼看就要将陈木生刺成蜂窝,陈木生徒然大叫一声“混帐啊”,左手习惯性横臂一挡,无数方天画戟竟在距离陈木生一臂之远处,发出如倾盆大雨般的铿锵怪鸣。
没有事。
陈木生一点事也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世间竟有人将肉身锻炼到如厮地步?”吕布大感讶异,左手掉转亦兔马。
然而持着方天画戟的右手腕却告诉吕布,刚刚交击的“触感”绝对是刺在极厚实的熟铜盾上,否则不会有那样的力回馈。
吕布之为百战百胜,靠的可不是区区的勇猛无双,这是稗官野史不可思议的错误评价。这个杀掉两个义父丁原、董的无敌将军,其临兵斗阵的残酷冷静,才是他位列三国百将之首的真正原因。
吕布停马,冷静研究着也是一头雾水的陈木生。
方天画戟也在判断着情势。
“这是怎么个大头鬼啊?”陈木生骇然,丈二金刚摸不丰头绪。
自己刚刚是不是,突然从手臂里生出,曾经使用过的那枚大铜盾啊?
“我也想跟方天画戟一战!”
奇异的声音从陈木生的手上传来,伴随着奇异声音的,是极沉重又极熟悉的熟铜盾触感。没有记错的话,那枚熟铜盾正是陈木生弄坏的第六件兵器。
“什么?一战?你是谁!”陈木生吓了一跳。
怪事无独有偶,总是接二连三。
“我也是,梦寐以求的愿望!”
另一股热烈的声音从陈木生的指尖传来,惊得陈木生差点大叫。
指尖传来的触感绝对不会错,那是陈木生用坏掉的第十四柄武器,黑钛剑。
黑钛剑真乃无比锋利,却仍敌不过剑质的老去,在一次与始祖鸟咒兽的疾斗中,黑钛剑剑脊从中裂开。败亡前,陈木生依稀曾听见黑太剑心酸的叹息,他当时还以为是幻觉。
然而陈木生瞪大眼睛,哪里有什么熟铜盾、黑钛剑?正要“清醒”时,陈木生又听见右手与左手同时喊叫道:“我也想斗斗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
声音震着陈木生双手里的触感,非常非常地结实。
毋庸置疑,这是杨家五郎曾使用过的八卦棍的触感,大约在一个月前,这条八卦棍于一场筋疲力竭的咒兽战役中败亡,用玄木刨造的棍身断成了三截。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我的双掌会说话!”陈木生实在是太吓了。
“……”吕布什么也没听见。
越来越多的声音潮水般从陈木生的双手传来,不同兵器的角感亦轮番出现在双掌中,陈木生吓得随手乱挥,想要摆脱身体异样的变化。
这一乱挥可不得了。
每一挥出,便有不同兵器依照他手掌的握法,从他的手中运化出来。
无“形”,却有“质”。
刀,枪,剑,棍,戟,鞭,钩,甲,盾,矛,爪,箭,镖,刺,弩,斧,环,杖,扇,每一个曾经在陈木生手中鞠躬尽瘁的兵器,全都在一招一式中运化击出,招式中隐隐含着兵器的风雷之声。
冷不妨,一道镖样的锐气从陈木生的手中激射脱出。
咻。
!
吕布的脸颊上,多出一道镖气擦过的血痕。
“这是什么武功?”吕布严肃地举起方天画戟。
“……什么武功?这是什么武功?”陈木生也很想知道。
但武功的名称真有那么重要?
兵可兵,非常兵。
形可形,非常形。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陈木生挺起胸膛,握紧双拳。
那些渗透进伤口里的蓝水,原来是稳定兵器表态的“介质”。蓝水不仅愈合了咒兽咬伤的创口,还根深蒂因地改变了陈木生的人类体质,令陈木生的体魄越来越接近兵器的坚韧,更能感觉到自己与兵器之间的深层关系。
闭上眼睛,陈木生聆听着体内兵器的雄浑震动。
铿铿锵锵,铿铿锵锵,兵器的灵魂透过陈木生体内的征质蓝水流动着。
击败战神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是每一件兵器的愿望。
就是这个豪壮的愿望,唤起了栖息在他身上的,五十一柄败亡兵器的灵魂。
兵器人,提早完成。
“战神吕布,我叫陈木生。”陈木生拱手一揖。
“……那又如何?”吕布冷冷看着方天画戟的戟刃,刃尖寒光凛动。
陈木生往前一踏,凌空劈出一掌。
掌风中撩起不可思议的九节棍“兵形”,远远地与吕布的方天画戟相击。
金光灿烂。
“今天,我代表身上的五十一把兵器,击败你。”
猎命师传奇第九卷
目录
1.“不可诗意的刀老大”之续·恐怖的三个相信。
2.〈镰仓战神的华丽陨落〉之章
3.〈续我乃,兵器人〉之章
“不可诗意的刀老大”之续·恐怖的三个相信!
继上次硬是相信我有个儿子、然后被骗转帐两千元赎款后,我决定待在家里静观其变,毕竟要相信家人的屁话比较甘愿,也不伤财。
此时我很真庆幸我的职业是小说家,大劫临头之际,在家里拖稿比当上班族安全多了。我龟速写稿,一边看大家在网路上的催稿留言时,冷冷清清的MSN 频道突然被敲了一下。
“大哥哥,你好。”
对方,是个匿称“无家可归的美眉”。
我虎躯一震。靠,这样也中招!
“好个屁,拜拜。”
我赶紧掐住滑鼠,想来个紧急断线时,那位无家可归的美眉很快又敲我。
“大哥哥,我离家出走惹,一个人在网吧好口年。”无家可归的美眉。
我叹了口气,这种低级的假援交诈骗伎俩,休想教我上钩。正当我心想绝对不可继续往下交谈时,屁股深处突然一紧,一股“圆形的力量”正在里头挣扎。
我脚底发冷,心想不妙,只好克制自己离线的冲动。
“好可怜?为什么不回家?”我痛苦地敲着键盘。
“迷又办法,我爸整天性侵害我,我妈也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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