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遇到了一些可爱的人,我在他们口中得知这里正是J经常提到的索帝弥尔星球。我不知道老人为什么将我送到了这个地方,难道J会出现在这里?不过,经过几日的接触我发现,无论当权者有怎样的野心,怎么好战,但据我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民众还是和其他星球上的所有人一样,热情善良,渴望和平的。
其中我认识了一个索帝弥尔星的青年,他的名字叫做白,是个画家。但据我日后的观察来说,我觉得叫他艺术家或许更为贴切。
我向他打听关于J的一切消息,他表示一无所知,但却一直在帮我耐心的打听。据他所说,他有几个好朋友是在索帝弥尔星的政府机关里工作的。
“实在不行,我黑道上也有人,所以小云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在一个微风和煦的晚上,白坐在屋檐上看着我说。
我和白的认识纯属一场巧合,那个时候我刚到索帝弥尔星,也许是老人已经提前给这里接应的人打好了招呼,所以刚出飞行器就有人等在了旁边。那人说要带我认识几个朋友,我反正在这个星球上也无依无靠,就跟着去了。
说无依无靠,其实自从J走了之后,我在这个世界上便都无依无靠了吧。这大抵也是为什么我毫无保留的相信白,甚至对他渐渐有了依赖。
“哟,居然是白先到。”
带我去的那个人刚进包厢,便看见里面坐着一个面容惨白的男生,他闻声抬起头站起身来,用肩碰碰那人的肩作为回应。这种男生之间打招呼的方式似乎和地球上的并没有什么差别,这是小云与白见得第一面。
“看你精神不如以前了,还画画赚钱吗?白。”
“画倒是在画,可是赚不到。”白重新坐回刚刚的位置,“你小子总是当着那么多人面儿问我这种让人尴尬的问题。好不容易清净了几年,你又来这个。”
“哪当着大家面儿叫你了,就当着这小姑娘面儿叫了你一次,你就急了。”那人替白拿过杯子斟满水,“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师父介绍过来的小女孩儿,师父吩咐过了,一定要帮到她,”
“您好,我叫日落。”小云有礼貌的点了点头。
“我叫白。”白站起身来欠了欠身,可以看出他有一点害羞。
“十八岁的天才少年画家。”那人向小云介绍着面前这位少年。
日落是她的笔名,身在异地,自觉肯定要留一手,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信息。如果白第一次见她,准以为她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女生,安静到没有存在感。他看着日落将脸庞的头发挽在耳后,似乎是刚刚被窗子外透进来的风撩拨乱了。
“小凯子呢?还没来?反常啊,以前但逢吃喝玩乐不是样样他最积极?”带小云来的那个人见小云并没有接茬,自觉尴尬,连忙将话题转移开。
“大冷天,谁给窗留的缝啊?”
“我留的,我嫌闷。”白答道。
菜陆陆续续上齐了,热气在他们面前打着旋儿。小云的记忆到这里就几乎停止了,在十几岁的被屏幕互联网包裹的年纪,似乎对于现实中曾经熟络的岁月都需要时间去适应。
小云只记得,在大家觥筹交错的时候,白独自一人站在窗边,包间里被酒味浸泡的瘫软变形,远处的路灯模模糊糊在眼前跳跃。带自己来的那个人似乎被灌醉了,他跪在地上,将自己折叠在墙与沙发连接着的角落里,低低地匍匐在马力脚边打着酣。
白将手伸进窗缝,一把将窗推开,风似乎是得到了释放,气势汹汹劈面而来。他的视线渴求地在风中掠过,如同在洪流中寻找一根生机勃勃的稻草。包厢对面大家挂好的衣服挎包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地敲着衣帽架。
小云突然很想站在窗外的电线杆下,冲着狭窄的巷子露出的一条缝儿的天大喊。
“喂——”
声音被风捎去很远。J倘若在这里,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唤吗?
“喊什么喊!不睡觉吗!神经病!”
远处院墙里的骂声又被风捎回来。
小云似乎突然就觉得这很好玩,像是自己漂泊迷茫的灵魂终于有了回应。
“喂——”
“喂——”
“喂——”
小云大声喊回去,一声比一声歇斯底里,却再也没有收到回应,眼前只有呼啸的风和被捎回来的一两声狗吠。她回头望向白,却看见他却瘫坐下来。风把窗边的针织镂空窗帘紧紧贴在他脸上,风去了,又把帘子吸回去,风来了,白又被扎扎实实重新包裹。他将胳膊搭在膝盖上垂着手,像极了来时路灯下将前爪搭在垃圾桶上的野狗。这么一想,小云似乎觉得自己脖子上的皮毛也被吹着泛了花。
但又一想,自己之所以能这么想可能是因为醉了。
好冷啊,索帝弥尔星的风。
至此之后,白就成为了我在索帝弥尔星的影子。他为了安慰和缓解我寻找J而不得的紧张情绪,经常去带我看一些画展。
寻找J的旅途耗光了我的所有元气。但我又确实在从中受到赐福,对于他的渴望和思念似乎在加强。窗外是黑的,所以不必紧闭窗帘。我“哧拉”一声拉开,将整个房间敞露在夜空里,星云密布的微光洒在J买给我的那套战衣上,大脑在清醒和睡梦状态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交感点。我开始在黑暗中情不自禁地、有意识地去勾勒出某些画面。
这些通过想象呈现出来的东西,随之在我眼前幻化成妖魔鬼怪,它们摇头摆尾,敲钟布经。我突然想写些什么,即使仅是用水和墨,它们也会在激烈的物理反应中幻化成令我无法忍受的宏大场面。
关于J,关于我。
J曾经告诉我,他在读一首坏诗的时候,听到单个的词语之间尽是几位大妈掐腰吵架的尖锐叫骂。
那么我在此刻,看到的都是无数个黑色的我自己。
这个时候的自己,比大妈还要令人可怖。
就在某场画展结束之后,白给我表白了。
这将令我永生难忘。他知道我的心是属于J的,但还是这么义无反顾,仿佛知道他比J的优势在哪里,也仿佛知道他吸引我的地方在哪里。
“我在少年时,看见蜂子或蝇子停在一个地方,被什么一吓,即刻飞去了,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地点,便以为这实在很可笑,也可怜。可不料现在我自己也飞回来了,不过绕了一点小圈子。又不料你也回来了。你不能飞得更远些么?”
这是J临走的时候对我说的话。我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于是将它原封不动的复述给了白听,问要是他,会怎么理解这段话。
他说,这是鲁迅《酒楼上》中吕纬甫对鲁迅说的一段话。我说,你别废话,快告诉我啥意思。他说,J现在又回到了年少时的地方,发现自己是走不出去的。接着他又说了一段话,规律高于命运,还是命运高于规律?既然万物受命运驱使,为何又有各自亘古不变的严密规律?而这一切又怎样被命运所支配着?老子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是规律。他又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命运。
“完了,我快看不清爱情本来的样子了。”我有点沮丧。
说完他对我说:“后天我好朋友结婚,跟我去参加一场婚礼怎么样?让你见识见识爱情本来的样子。”
这场婚礼中,一位新郎是一名战士,像个怪物一样,其实就是在之前的战争中收到了炮弹的袭击,导致他面目全非,看不清他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站在他身边的是他青梅竹马的女孩儿,在新郎成为了这副模样的时候,却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直到成为了他的新娘。
“爱情的样子就是不离不弃,如果你所说的他还爱你,怎么能忍心抛下你。”在婚礼上大家一同举杯欢庆的时候,白俯在我耳边轻轻说。
“忘了他吧,跟我走。”他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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