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等我去。
他答：等你来。
盛宣怀与孟徵并排站着，神色平静，他侧头看了孟徵一眼。
“大统领几日留宿銮殿，不知可有……”
孟徵勾起唇角：“右相既已知晓，又何必再来求证。”说完，她莫名其妙的脸红了一下。
前两日其实还真没什么，只是第三日祁煜又批奏折到深夜，孟徵就一坛一坛的喝酒，喝的还乱七八糟不知道是什么。恍惚困倦又有些醉眼朦胧间，孟徵不知干了什么，而后祁煜就……拒绝了。
他怎么能如此草率，在大婚前……
孟徵先斥了一句：“哪个要跟你大婚！”
明黄帐幔又滑又凉，孟徵扯着一角，冲他找了招手……只记得最后她扑了上去。
然后……然后……
从此再无顾忌。孟徵也明白祁煜的意思，也明白这样对她好，可她等不了。司徒毓与她说：不必克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只怕你明日后悔。
酒色醉人，孟徵趁酒一鼓作气，干了一些她一直想干的事情，不然祁煜马上便要出征，哪里又能有什么时间。战事多变，她如何能放心的下。
她转头，望见盛宣怀眸中神色，愣了一下。
没有鄙夷指责，似乎和她记忆与想象中的帝师……反应不太一样。只是很平静，有一些无奈和疲惫。
“皇上一走，朝中大权便落到了微臣手中。不知后宫……”盛宣怀的自称也奇怪，对她的礼节也有所变化。右相位居一品，大统领亦是，只是一品与一品终归不同，皇宫大统领说的难听，与家奴也无异，无官邸无自由，只是一个护卫头子，哪里值得右相以平礼待之。
“后宫交给贺莳存……贺姬。”孟徵淡淡道。
“我非后宫人，不管后宫事。”她又道。
盛宣怀意外道：“您不打算……不打算……”
孟徵挑眉道：“右相从前存着那样的心思对付我，其实本不必。若我还是慕安，自会尽心忠职，不会跨雷池一步，但因您的促成……我成了孟徵。”
盛宣怀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看着面前女子立于青灰色的肃穆背景里，长长的发旗帜一般卷起，衣衫烈烈，忽然便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长久以来对这个女子的固执己见与心怀芥蒂，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悄然碎裂。
“但就算是孟徵，亦不会妨害您的大业，右相大可不必顾虑什么。我确实行事乖张不受约束，但……也知道自己是什么。”
盛宣怀却道：“如今后位虚悬，就连后宫……实际上也空无一人，希望您还能不计前嫌……微臣会请求陛下立您为后……”
“我拒绝。”
孟徵转身，拢了一下衣袖，笑了起来。
“我不去处心积虑费劲心思，但也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我所不愿之事。您当年一念之间就可以杀了我，如今却不能推我上去……棋子也会超出掌控的，盛大人。”
说罢，孟徵便转身而去，顺着狭长的甬道下去了。盛宣怀立在城头，久久不动。
孟徵收回百转千回的心思，就看见面前泫然欲泣的小姑娘，一袭鹅黄纱裙，捏着手指看她。
“戚沐……怎么啦？”孟徵好脾气的问道，神色和煦。
“我……我……您……您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笑了……”小姑娘哇的一声就哭了。
“吓……吓人……”
孟徵：“……”
天可怜见的……她活了这许多岁，居然被人小姑娘说笑的吓人。孟徵呲牙，就见阮和拎着重剑晃了回来，搂着戚沐笑嘻嘻的看着她。
“不好好训练看什么呢！”孟徵冲着阮和大喊，远处飞鸟扑棱棱的飞走了，树叶瑟瑟的抖了抖，撒落几片叶子。
阮和被骂的头一缩，只好依依不舍的松开戚沐，又折了回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新人也逐渐露了头角，再有个把月便可用了。孟徵每日吃好睡好，除了训练就是想念祁煜。
情报一封封的送，虽然没有恶报，但孟徵就是忍不住的担忧，心情也逐渐坏下去，新人们为此遭了很多罪。
如今天下三分，一方是卫国撑着的晋王室，一方是梁国，一方便是祁王朝。天下大乱，沧海横流，祁王朝五十万大军开拔伐卫，二十万重兵围了王室都城，其余三十万则攻城略地，一路势如破竹，一月之内占领了卫晋近十座城池。
梁国对此毫无动作，也未表态。
兵临城下第一日，祁国重兵压境，却不宣战，因为他们的君主还在后面。卫侯与晋王在城中，像是早有预料。
第二日，祁煜赶到，鸣鼓宣战，卫晋不应战。
第三日，祁煜亲自至城下督战，指挥士兵撞城门，司徒毓没有出现。城内毫无动静，只有寥寥几个兵卒在墙头晃悠。祁煜正待回帐时一支冷箭从城头射下来，斜斜的擦着马身过去。
孟徵得到的线报是祁煜并未受伤，却因爱马受惊，回去修养了。因此还得到了各国国君嘲笑，除去城内神神秘秘的那两位。
第四日祁煜闭门“养惊”，司徒毓督战，用西洋重金购得的火炮轰炸城门，足足炸开三四人高的大坑，门却没有破。
孟徵得到消息后，立即整装飨士卒，开拔梁国。
梁国？
事态愈发诡异，各个小国都忙着依附大国，大国却不知在做什么。卫晋自不必说，祁国那个传闻中自小睿智无双文武双全的宣和帝却显得有些……痴傻愚笨，完全配不上他多年来的名声。至于梁国……众人皆想知道，祁国的大统领慕安，听说自称孟徵的那个，为何要在这样微妙的时候去梁国——不知是敌是友的梁国，还带了三千精兵。正在各国思虑万千时，孟徵却在赶路途中，见到了一双令人意外的浅色琉璃眸子。正是黄昏将近，孟徵便令随军安营扎寨准备休息，自己独身一人进了不远的树林中。
那人一身利落的装扮，黑衣黑发，将将融进夜色中。见孟徵走过来，便跪下拜道：“大统领。”
孟徵一把拽她起来，眉间微蹙，便道：“你怎么来了？”
纪东歌。
“陛下命我……劝您回去。兵至，将可回。”
孟徵一愣，随即挑眉，淡淡的望着纪东歌，也不说话。纪东歌等了片刻，无奈道：“陛下也知晓您不会回去，因此让我带您去晋都……”
“东歌。”孟徵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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