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若尘道:“乐公子与枕歌故作亲近,这件事情本身看上去,就显怪异,不是吗?”
乐安流摇了摇头,“既然万六爷如此疑我,我也无可奈何。只不过,我认为我与枕歌姑娘如何相交,是我的自由。”
说完,乐安流向万若尘随意一礼,转身而去。
万若尘盯着乐安流的背影,眉头紧皱。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看到乐安流和枕歌坐在一起的感觉,有些怪异。而这种怪异感,又令他感到了浓浓的不安。
芙城戒严几天后,有心人便会发现,城中多了许多生面孔。城门再次开通,但对进出芙城的人都会严加盘查。
府衙的一些办事官员,也都换了新人,有些甚至只是临时代替的人员。不论白天夜晚,时不时便看到执着兵刃的兵卫巡过各条大小街道。
热闹的集市也再度开市,虽然流言纷飞,集市也不如往常那般热闹,胆小的人仍然窝在自己的家里。但并不影响一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开始了正常的生活节奏。
毕竟,寻常小老百姓还是要讨生活过日子的。只要天不塌下来,该咋样还得咋样。
两个相邻的小贩刚忙过一茬,趁隙休息,不由聊起天来。
“你听说了吗?朝廷的兵都来了。”
“不清楚,不过成天都能看到当兵的在眼前晃。你说说,他们到底是在干啥?莫非真有什么贼人混进了咱们芙城?之前守城门的不都这么说吗?”
“怕是没这么简单,听说府衙里头的几位大老爷都换过了。还有我一个亲戚家的小舅子,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差役,前些天跟着军爷在城里转了圈,抓了些人,便立即提升了两级。如果只是普通的贼人,能有这样的好事?更何况,什么样的贼人,还需要出动朝廷来的兵?”
咳了咳,那人朝另一人招了招手,然后贴着对方的耳朵轻语,“我听说呐,是咱们芙城的那位爷谋反了!”
“不能吧?”另一人惊诧地张大了嘴,“景王爷谋反?”
“嘘……”
两人的声音小了下去。
与此同时,集市的一间临街铺面,突然爆发出一阵惨叫声,很快,围观的群众、听到声音赶往事发地的兵卫统统拥了过去。
两刻钟后,万若尘面无表情地听着徐东的回禀,“景王的尸身被发现时,情状十分不堪,周身遍布细密的刀痕。虽然致命伤只有心口一刀,但那模样实在不难令人深想。景王死前留下的血字,虽然简洁隐讳,但已经有好事之人添油加醋地散播了出去。而且这谣言起地太快,只怕根本是有心人一早就准备好的。”
万若尘嘲讽一笑,“无非是想让芙城子民认为景王之所以如此横死,是因为圣上的狭隘之心。百姓只管猎奇,可不会仔细去想如果圣上当真恨景王至此,哪里需要如此大动干戈,还这么‘不小心’公示于众人眼前。”
徐东接着道:“卫大人那边也抓了些传谣的人,可是反而更加速了谣言的流传,甚至还衍生出各种古怪离奇的事情。”
万若尘摇头,“让卫大人那边,不必太较真。真正在背后煽动人心的,没这么轻易被抓到。如果太较真,反而会让事件愈演愈烈。”
“爷,该喝药了。”留云递过药碗,萧越心接过,一口气饮下,递回空碗给留云,“伍先生那边可有动静了?”
留云回答,“枕歌姑娘才为伍先生换过蒸熏之药,怕是还得等些时候才能送回房间,爷再等等。”
萧越心起身,“闷地慌,我去院中走走。”
说完,萧越心打开门,朝后园走去。来到一处空庭前,就见枕歌正在庭中配药,旁边两个惊寒庄的弟子从旁相助。
这些天以来,枕歌忙进忙出,一心一意为伍岁晏治疗毒伤,整个人也跟着消瘦了些。
萧越心一叹,走上前去帮忙,“你去旁边坐会儿,盯着我做就行。”
枕歌微愣,随即一笑,在旁边坐下,由着萧越心分拣药材,“我倒忘了,你天天围在我身边,只怕早已经将这些都背熟了。”
萧越心摇头,“你一天几遍换着法的给他诊治,这不过是最简单的一道,我天天看着,还记不下来的话,也就太没心了。”
枕歌默了默,“伍先生的气色又好了些,我刚才增了几味猛药,先试几天。如果有效果的话,这两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萧越心的动作一顿,眼中扑闪着水光,“那就好。”
看着强忍着情绪的萧越心,枕歌也只有轻叹。
她也不能说一定就能醒,萧越心大概也明白她的心思,所以才没有表现出心里的开心与希冀,否则便是给她压力,也怕自己会失望。
枕歌站起身,拍了拍萧越心的肩,“我去眯会儿,这里就交给你了。一会儿,伍先生送回房间后,记得将窗子关小些,还有屋内的药熏也要点上。灶上熬的几种药,间隔来喂,如果吐出来的,再补上量。”
萧越心一一记在心里,“知道了,你赶紧去歇会儿。”
枕歌又交待了两个帮手几句,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刚和衣躺下,闭上眼没多久,就感觉身边多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睁开眼,枕歌正对上万若尘那双温柔的眼眸。
“我吵醒你了?”万若尘握住枕歌的手。
枕歌摇头,“刚躺下,随意眯一阵,一会儿还要过去看看伍先生的状况。”
万若尘的语气充满了心疼,“你不是说,伍先生的毒急不来,需要慢慢调理。可我怎么见你,一天天地忙个不停,你看你,又瘦了。”
枕歌扑哧一笑,“昨天晚上才见过面,我会瘦地这么快?我看是你忙昏了头,老眼昏花才对。”
捏了捏枕歌的脸,万若尘微笑,“不吵你了,快睡。”
枕歌点头,“你也是,忙了一晚上了吧,赶紧去歇歇。”
万若尘马上作一脸委屈状,眼睛幽怨地盯了一下枕歌身旁的空位,“你又不留我……”
话还没说完,万若尘就被枕歌一脚踹出了内室。
“万若尘,你不要得寸进尺!”
枕歌的声音自内室传出,万若尘宠溺一笑,最后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转头大步走出屋子,轻轻关好屋门。
万若尘转而来到伍岁晏的屋门前,刚想推门,就听里边传来萧越心低低的说话声。
想了想,万若尘的动作一顿,最终收了回来。
屋内,萧越心绞了湿帕,替伍岁晏擦脸,“你看,我的病都好地差不多了。你呢?不是武艺高强吗?怎么反倒不如我一个小女子了?你不是说我赢了吗?可我怎么一点也有没有赢家的开心?我倒宁愿你没说出那句话。”
放下帕子,萧越心轻叹一声,“岁晏,这些天我已经想明白了。你忘得了伏雪岫也好,忘不了也好,其实根本不重要了。只要,我们还像之前一样,一路同行,偶尔说说话都好。”
小心翼翼地握上伍岁晏的手,萧越心抬眸看向了窗外,“还像从前那样,你在斜阳居抚琴,我在旁边碍你的眼。你明明想赶我走,却又不说出口。岁晏,你知道吗?从前尽管受了太多的委屈,我都没想过要放弃萧记。但你出事后,我真的有想过,就此交出萧记,然后一心一意陪在你身边。其实,我早就想撂下萧记这个摊子,过些自己想过的生活。可直到遇见你之后,我似乎才明白,我真正想过的生活是什么……”
收回目光,看向仍然沉睡的伍岁晏,萧越心的脸色略显失望,但很快又抿唇一笑,“看来我还是太心急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当然应该要好好休息一阵。嗯,你也该吃药了,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说着,萧越心松开伍岁晏的手,替他盖好被子,正要转身,却忽觉衣角一紧。
萧越心微愣,随即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伍岁晏,就见他眼皮微动,而拉住自己衣角的不正是伍岁晏的手吗?
“岁晏?”萧越心的语气有些哽咽。
“嗯……吵……”伍岁晏艰难开口。
“……”
萧越心又好气又好笑,拉下伍岁晏的手,轻声道:“你等等,我去叫枕歌过来。”
走了两步,萧越心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微眯双眼的伍岁晏,“伍岁晏,你给我好好醒着,不许再吓人。不然,我可不饶你!”
说完,萧越心便匆匆拉开门出了屋子,连声唤着枕歌的名字。
伍岁晏不由微抿唇角,眼中难得地现了一丝柔情。
“怎么样?”见枕歌把完脉,看过了伍岁晏的情况,萧越心立即上前相问。
枕歌含笑摇头,“伍先生的恢复情况,比我想象地好。之前我就是担心,他会长久醒不过来,从而影响他的身体还有后期的恢复。眼下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萧越心看了伍岁晏一眼,“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这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已经安然无恙了?”
“可以这样说。”枕歌道:“不过,每天的各种治疗还是不能懈怠。”
萧越心长长舒出一口气,然后握住枕歌的手,“枕歌,真的谢谢你。”
枕歌看了一眼端着药盏进来的奴才,将萧越心往桌边一推,“不必谢,眼下还得喂药,看来你一个人就能完成,也不需要我们插手了。”
说完,枕歌招呼其他人出了屋子。
“喂……”萧越心看着枕歌一干人匆忙消失的背影,阻拦不及。
“咳咳……”身后的伍岁晏轻咳两声,“我就想当个谨遵医嘱的病人,这位姑娘不打算成全吗?”
“……”
萧越心转头看向一本正经的伍岁晏,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
他何时肯与自己这样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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