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伍岁晏清醒过来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会不出现?
“回枕歌姑娘的话,六爷说如果您问起,便说他去雨肖盟了。”那人回答。
枕歌不由微笑,这人,还向自己交待起行踪来了,当自己是什么人?
点点头,枕歌吩咐,“你们去忙接下来的事,伍先生的治疗一切照旧。”
“是。”众人应声,各自散去。
想了想,枕歌正想回房间,打算重新规划一下接下来的治疗计划,就见乐安流踱步而来。
“五……”枕歌抿抿唇,改口,“乐公子。”
乐安流含笑走近,“听说伍先生醒过来了?”
“嗯,刚醒。”枕歌回答,“我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醒过来。”
“那是你医术高明。”乐安流与枕歌在檐下阶上并肩而坐。
“我其实真的心里没底,应该也是伍先生自己的意志坚强,还有身体底子好。”枕歌打了个呵欠。
乐安流看向枕歌,“清瘦了不少,接下来别再日夜操劳了。一般的事,交给其他人去做就好,别救活了伍岁晏,你把自己给累垮了。”
枕歌笑着摇头,“我心里有分寸。”
“是啊。”乐安流突然感叹起来,“我们的小食已经长大了。”
枕歌看向乐安流的侧脸,“你有心事?”
乐安流默了默,“我今天是来向你告别的。芙城已经大定,我也该回皇都,义父身边去了。”
枕歌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舍,但还是道:“崇王对你有恩,你如今又身份不同,自然应该早些回去。”
“小食。”乐安流道:“其实,如果你愿意跟我回皇都的话,义父那边,也不会多说什么。不说让你过地多风光,至少,衣食无忧。你我,也能时常相见。将来,义父也能为你做主寻一门称意的亲事。”
枕歌淡笑着转开了目光,“我野惯了,哪里能习惯那样束缚的生活?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我真的不想与王公贵戚打交道。不过,我倒可以时常去看你。只要,你别嫌弃我这个穷亲戚就是了。”
乐安流不由笑出声,抬手摸了摸枕歌的脑袋,“我若如此,也就不配为你的五哥哥了。”
说着,乐安流将银珠递给枕歌,“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皇都找我。我得了空,也会去律城看你。”
枕歌看着手里的银珠,问道:“这银珠,是你的贴身之物,是不是也与你的家人相关?”
闻言,乐安流的笑容收敛,“我的家人都已经亡尽,现在,只剩下你了。”
枕歌默然,她这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或许还好些。而像乐安流这般,应该是有些童年记忆的。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乐安流站起身。
枕歌也跟着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伍先生那边也要你照看。”乐安流看着枕歌,“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这样我才能安心。”
枕歌点点头,“放心。你多保重。”
乐安流含笑转身而去,枕歌看着乐安流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心里不由生了一丝惆怅。
匆匆相认,又匆匆相别。
为什么,她还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这是小人的请罪书,还请万六爷代为转呈给圣上。”岳正青将手中的册子送到万若尘跟前。
万若尘随意瞥了一眼,没有接。
“不必如此,兰承安的事我已向圣上交待过了。眼下,岳盟主要做的,是重新整顿雨肖盟,这请罪书,还是烧了吧。”
闻言,岳正青抬眸看了万若尘一眼,有些拿不准万若尘的意思。
万若尘放下茶盏,“雨肖盟之所以让人如此惦记,就是因为从前的名头。若雨肖盟还是照老路走,都不用圣上动怒,自己也很快被人算计干净了。”
岳正青的脸色一白,“小人愚昧,还请万六爷明示。”
万若尘看了一眼静坐在旁边的司马秋彤和翁正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与其一枝独秀,倒不如百花齐放。岳盟主以为呢?”
岳正青一时无语,万若尘的意思便是要缩减雨肖盟的规模与势力了。
司马秋彤开口,“万六爷的话的确有理,咱们雨肖盟也经历了这么多事,再也折腾不起了。与其维持着表面的风光,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磨炼门中弟子,倒比那些虚名强得多。”
“没错。”翁正祥跟着道:“这些年来,雨肖盟底下几个分盟,早与总盟隔阂已深,有些弟子也心思活跃起来,长此以往,不是什么好现象。这分盟主之位,我也做地累了,倒宁愿回总盟做一清闲老人。”
心中一叹,岳正青向万若尘一礼,“一切,敬听万六爷安排。”
刚走出雨肖盟的大门,万若尘便见徐东近前禀报,“爷,伍先生醒过来了。”
闻言,万若尘一喜,“极好。”
“还有。”徐东接着道:“乐公子已经领着人离开了芙城,还托奴才带句话给爷,说是……皇都见。”
闻言,万若尘不由皱眉,这话怎么听上去,有些怪异。
“先回去再说。”万若尘压下心里的不安,上马起行。
芙城之外,河水之畔,阮余蓉静立在河边,看着水中的倒影怔了半晌,然后将手中的一支玉镯扔进了河中,喃喃开口,“你对我的情意,未必有十分。但以你的身份来说,却已是难得。可惜的是,你是淮国的王爷,这一点,就注定我们不可能相守到最后。即使,没有枕歌的出现,你赢了芙城一仗,最后也不会有好结果。我帮不帮你,都已经不重要。忠义难两全,今生到底是我负了你的情。若有来世,便是为牛为马,也必定还尽你的情义。殿下,安息。”
轻声一叹,阮余蓉转身走回大道,翻身上马,沉声道:“起行。”
音落,一行快马飞驰着向皇都的方向而去。
看过伍岁晏的情况,的确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伍岁晏还和万若尘说了一阵话,直到枕歌催促,万若尘才离开。
两人并肩走出屋子,来到院中坐下。
万若尘看向枕歌,“伍先生的病,还需要调养多久?”
枕歌沉吟,“他刚醒过来,现在也不能确定,得看看他这两天的恢复情况。不过,若要下地,只怕还需半月以上。”
万若尘想了想,“那可能乘坐马车?”
枕歌摇头,“他现在需要好好休养,不能轻易移动。而且,各样的治疗也还需照旧,路上怕是不方便。到底怎么了?感觉你有心事?”
万若尘摇头,“没什么,只是离开了律城这么久,有些担心。”
枕歌没再多问,默然看向了别处。
“你不要误会。”万若尘握住枕歌的手,“我不是有事情瞒着你。只是,一天不回到律城,我一天就不安心。”
枕歌微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在想,伍先生的毒,到底是何人,何时所下?之前看伍先生的症状似乎十分严重,但治疗下来,我又觉得下毒之人,似乎并没打算下死手,倒有些手下留情的意味。”
万若尘凝眉,“来到芙城之后,诸事不断,也根本没人会注意这些,连近身伺候伍先生的寒清都没有察觉,可见此人计划周密。更难想象的是,他为什么要对伍先生动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枕歌问道:“会不会,是伍先生的仇人?”
万若尘摇头,“伍先生,是烈侯长子,虽然曾经出入战场,但那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纵然真有什么仇敌,也该是刀对刀,剑碰剑,而不是这样。”
枕歌有些惊诧,“伍先生竟然是这样的来历?”
点了点头,万若尘道:“伍先生的未婚妻一家牵涉进谋反事件,全家被诛。伍先生一时接受不了,又与家里闹了矛盾,所以才心灰意冷离开皇都,去到律城。”
枕歌轻叹,“难怪。”
万若尘看了一眼角落一闪而过的身影,微微垂眸。
萧越心背靠墙角,表情有些怔忡。
原来,伍岁晏的身份当真不俗。烈侯长子,伍家,是了,皆是与太祖共同征讨天下的开国功臣之家。
伏雪岫,伏家,也同样是开国功臣之家,却牵涉进了当年的献王谋逆案之中。当年被牵涉进的功臣之家还有不少,在淮国上下很是轰动。
这样,也注定他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了吧。
随即,萧越心一叹,那又如何?就算不能开花结果,能相伴一程,同走一段路,也未尝不好。
想到这里,萧越心也渐渐恢复了脸色。再转身看去时,院中已不见了万若尘和枕歌的身影。
萧越心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又定了定神,才朝伍岁晏的屋子走去。
听到响动,伍岁晏不由睁开眼睛,见是萧越心,顿时抿唇而笑。
“我吵醒你了?”萧越心关好门,转身看向伍岁晏,“我来换药熏。”
说着,萧越心忙活起来。
看着萧越心麻利的动作,伍岁晏一叹,“这些事,让其他人来做就好了。”
萧越心抬头一笑,“怎么?心疼我了?”
“嗯。”伍岁晏应声,“你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不该做这些。”
闻言,萧越心倒是一愣,随即抿唇,“原来你也不是个闷葫芦,最近说的话,越来越多,都快赶上念叨个不停的老婆婆了。”
“过来。”见萧越心换好了药熏,伍岁晏开口。
“嗯?”萧越心不解,但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伍岁晏伸手拉住萧越心的手,“越心,你不必将就我,安心做你的萧孟爷。我会回律城斜阳居,做一辈子的伍先生。或许,我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也不能明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你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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