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主意后,朱魄隆不再耽搁,借花草掩身,矮身几步奔至廊桥边,侧身沉下水去。好在此刻水域已非泥泞荷塘,而是内湖,他便藏身廊桥之下,按太子前所指点的"逢三左拐"反其道而凫水行之,神不知鬼不觉,不多时便潜至落雁桥下,捡花草繁茂处上了岛。此刻天已近巳时,日头大盛,而这处岸边,离羞花楼门前尚距两三丈远,却再无遮身之物,除了几株椰榕,偏都不在身边。
朱魄隆屏息凝神,左右观闻半晌,见四下确无人迹,便索性赌命一搏。他深吸一口真气,再施出师传"灵兽巧禽"的轻功绝技,先一个鱼跃虎扑,闪电般窜至最近那棵椰树之下,然后缩身一团,再一个狐腾猫步,无声无息隐进那株巨榕之后,方腾身攀上枝头。这株榕树,是岛上最大一棵树,似一把巨大绿伞,内藏十几人都绰绰有余,而枝叶茂盛之至,远观绝看不出什么,而自里向外,却又巨细可察,最妙的是,此树距楼门更近在咫尺。至此朱魄隆方吁了一口气,又机警地扫视倾听一会子,觉四下除了风动和水流的声音,楼外楼内似都无甚异状。
但他仍不敢托大,一眼瞥见湖畔那张石椅,而石椅靠背上赫然缺去一块,自是昨夜太子肉掌劈落之处。他微微一叹,再撒眼瞧去,但见蓝天白云艳阳,廊桥檐角飞翘,椰树摇曳,波光潋滟,荷叶莲角,端是一番"雨惊诗梦留蕉叶,风裁书声出藕花"的极致园景,令人神怡。他再俯首看去,见花羞楼门窗紧闭,地下随见点点血痕,不禁回想昨夜楼畔的刀光,大厅里娇喘的倩影,暗洞内恐怖的浮尸......一时间,他不禁怅然若失,恍然如梦。
歇息了片刻,他再次把目光投向花羞楼--将这天下万千男儿魂牵梦系之"红颜王"的绣楼仔细打量一番。此楼为三层,全木所造,外观呈暗红色,顶铺青瓦,窗格平直,比起气派堂皇的大厅实不算精致,便前院那座雕梁画栋的戏台也强过它不少。但此楼虽普通无奇,不知为何,瞧着却十分入眼,宛若鲜花丛中的一株幽兰。
按原打算,朱魄隆本想直接自树枝跃上二楼,破窗而入,但这会子突感极为不妥,内心似十分不愿毁伤此楼。他略一沉吟,决定还是再冒次险,走门比较好。便溜下巨榕,闪身来至门畔,用背一顶,却觉楼门自内竟被闩住了。
他心中大奇,忖道:是谁?......莫非是霹雳、太子一行被困于此?抑或那仇家小姐竟冒险回来更衣?此女胆大包天,能做得出......想到这里,他心头不觉砰砰直跳,有心敲门礼问,但想到自己一身朱红太过扎眼,站在此处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虽进去也极冒险,但如今已骑虎难下,再无可去之处,情急之下,他后背猛一用力,"咔嚓"一声微响,似门闩断落,那扇赭红漆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缝。
朱魄隆硬着头皮,顺势翻进门槛,先悄悄掩上门,再随即转身贴门而立,全神戒备四下瞧去--见无甚异状,遂松了一口气,方觉脊背已被冷汗湿透。他不敢大意,掂起断门闩一瞧,见尚可用,便重新将门栓住,方敛神屏气放眼四扫,见室内门窗皆合,并遮以厚帘,光线极为暗淡,他自外而入,眼睛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这便是羞花楼的底层么?朱魄隆左瞧右看,心中暗暗纳罕--这里与其说是绣房,不如说是座佛堂,脚下细砖铺地,一尘不染,正北墙边案上有一斗大佛龛,供的是一尊宝相庄严的白石观音,约三尺余高,水桶般粗,细看系整块和阗白玉雕成,且不论此白玉观音像毫无瑕疵,雕工精细,便这偌大整块白玉,也是世间罕有的无价珍品。室内闷不透风,四下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檀香之气。西墙窗边摆着一桌两椅,桌上仅一瓷瓶,供着数支白荷花,已然略显干蔫,东墙边便是窄窄的雕花木梯,通向二层,梯下有一虚掩小门。他推开一看,见除两排木柜,只有一床一几,应是丫鬟住所。朱魄隆眉心微蹙,转头乍见木梯旁悬挂一物,走近一看,见是一支玉屏古箫,悬于黑丝囊内。
朱魄隆拿起这玉屏箫仔细端看,虽非凡品,确是竹箫,未藏剑针玄机。他悄悄将箫放回原处,见底层再无可看,便踩着木梯上了十余阶,来至二层。他小心翼翼地先露出半个头,欲待听看人息,却不防一股淡香迎面扑来,瞬间沁入鼻息!他大吃一惊,忙屏住呼吸,速将内息在体内转了一圈,察觉并未中毒,遂放下心来,又奇怪地嗅了嗅,突悟到此香便是女孩子的脂粉香气,他登时脸上一热,忙缩下头,大着胆子咳嗽两声,确无回声,便双手一撑,将身纵上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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