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魄隆透过浓荫,遥望着天际,悠悠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由不得你不信啊!......便如我吧,活了二十多年才知自己竟是一个可将雷电储于体内之人!而你更厉害,居然可逆磁凌空而飞!这是以往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嘿,我前二十多年之所见所闻,加起来竟都不及这一个月来经历得多......对不住,我扯得远了,你接着往下说吧!"
道静微微一笑,道:"原来施主才明白自己也是一个......"她掩住口,不好意思说下去,但眼中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
朱魄隆瞧着她,接口笑道:"怪胎--是吧?"说着,他忽然感到她低头上瞟的一瞬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现出一股十分动人的气韵。
道静默想片刻,突然将头一抬,凝声道:"施主方才之言,似在说一个道理--试想,这世上每个人大约都是天赋异凛,但多数人,可能一生都不得自知吧?"
朱魄隆笑道:"也许......不过,若每个人都变成了能人异士,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道静摇头叹道:"其实奇不奇的,都不打紧,只要人心莫变来变去,即便做个无奇之人,也是好的......"
朱魄隆一听这话,便知她另有所指,便不再接话。果然过了一会儿,道静又接着往下讲那个故事了。
"其实但凡天赋异凛,也非是永远灵光,一要靠运至,二要靠缘合。便如那女子这种未卜先知的天赋,本来她自己也稀里糊涂,从不知哪会儿灵哪会儿不灵,否则也不会甘等被蒙古人屠杀同族。但自从跟了仇将军之后,她这种本事居然大有起色,十分灵验起来!她帮仇将军预卜了几次战事,无论攻御,竟都很灵,打了几个大大的胜仗。于是仇将军官越升越高,掌管的军队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他心中十分欢喜,自然把这女子当活宝贝一样大大善待起来,但又怕她曝光和遭人嫉害,于是将她严密圈锢起来。你想,这女子也是个人,自小又野惯了,怎堪忍受?于是她心中十分苦闷。仇将军为哄她开心,便建了一个很大的院子,却在院子地下挖了很多洞道与各屋相连,并置买了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对她百依百顺......却严令她夜不出院,昼不出屋。接着又悄悄......唉,悄悄杀了所有他信不过的手下及丫鬟......阿弥陀佛......"道静面露惨色,不由双掌合十,念起佛来。
朱魄隆听到这里,也不由心中一突,暗道:幸好我没答应加入天仇盟,看来这爱在自家挖地道的仇铿鸣,不仅不是善类,也决非光明正大之辈!更其手段之绝,心肠之毒,只怕尤在霹雳和陶老道之上......可叹连花前辈与千机侯这等高人奇士,竟也甘心替其卖命,真不知所为何来......
道静念了一会儿佛,大约心定了,又接着缓缓道:"总之,除了仇将军的几个绝对亲信之外,再无人知晓这秘密了,他也以为做到了滴水不漏,天衣无缝。不料有一日,大同府突然来了一个贩卖珠宝的天竺胡人,径直找上将军府来,说自己历经千山万水而来,为的是要告知将军一宗天大好事。仇将军怎会随意见外人?便叫人将他轰走,但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昼走夜来,在门口连坐七夜。仇将军见其意甚诚,便接见了他,就问是什么好事?那天竺胡人便问他想不想发大财?如果想他可以帮助。仇将军感到又好笑又奇怪,便对这天竺胡人说,"你自己又黑又脏形同乞丐,居然还想帮我发大财?不怕我杀了你这狂徒吗?"天竺胡人大笑说,"你不信我没关系,但请夫人出来跟我一见,你自然很快便会富可敌国了!"
仇将军大惊。他十分聪明,马上猜出这天竺胡人没安好心--十九是冲着他这个活宝贝夫人来的,便真的动了杀心。仇将军自己武功本高,身边又有众多武功高手,满以为可以手到擒来,但这天竺胡人既然敢独自闯来,自然有所依仗。他武功虽没仇将军高,但却十分怪异,更会许多邪术毒法,尤其毒法高强,竟使仇将军他们无法破解......于是一场大战下来,仇将军不仅折了大半手下,连自己也受了重伤,倒地不起。天竺胡人指他骂道,"你这笨蛋,只知用她打仗杀人,却不知她的真正价值远非止于此,真是拿着象牙当柴烧!"......这是天竺国谚语,师傅说其是指"暴殄天物"之意,总之是说这女子被大材小用了,所以天竺胡人要把她带走。正在这时,师傅恰好路过此地,闻打斗声寻来,见天竺胡人使古怪邪术杀伤了这许多人,心中大怒,便二话不说,上前便跟他斗了起来......"
朱魄隆听到这里,不由笑道:"我只道师太对人总是慈眉善目,说话也慢条斯理的,没想到从前的火气倒不小哇!"
道静眼圈一红,叹道:"小时候师傅打骂我们时那般严厉,你确是没见过......唉,若是还能见到师傅一面,便是天天被她打骂,我也......"她越说越悲,抬手掩住口,抽泣起来。
想起这位神尼,朱魄隆也不由心中泛酸,黯然看着她,默不作声。
道静哭了一会子,渐渐止住,突然抬头问道:"我又哭了,这回你怎又不劝呢?"
朱魄隆叹道:"我本来想劝,但后来一想,哭一哭也罢,总比把悲伤压在心里强些,便不劝了。"
道静边拭泪边笑道:"你这人真会说话,反正都是你的理!"
朱魄隆愕然道:"我说得是真的,对你我岂用得着强词夺理,闪烁其词呢?"
道静轻轻拍了一下手,微微笑道:"好啊,以前只有师傅和黑哥对我直言不讳,从不欺瞒,现在又多了你一个--真好!"
朱魄隆见她眼泪说来就来,转眼又能破涕为笑,天真烂漫,无一丝作伪,不禁心中触动良多,这时突然听她提及黑子,一个早想问又一直无暇问及的问题登时冒了出来,便脱口问道:"对了,记得在大圆桌下,那黑子双手不是被你牢牢吸住了么?为何也会掉下海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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