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低头细看手机，之前给常默发那条微信:大叔我去戒毒所。明知道，不会等来常默任何回复，自己仍对他走时那句“回来陪你们过年”，抱着极大幻想。
牛柳对着手机，凄然淡笑，生怕他回来了，找不见自己，还在报备着石沉大海的行程。
方继辉看牛柳戒备性的后退，又只对着手机发呆，在这个全国最盛大的节日里，他遭到被人熟视无睹的冷遇，心中极为别扭，他耸耸肩，“不然，你以为呢？”
牛柳收起手机，别过头看向等自己的车子，“什么事？我没空和你在这浪费时间！”
方继辉挑着眉，上下打量牛柳，“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大过年的就不能有点笑模样！你好像瘦了许多，灰头土脸的气色也不好看，怎么过年常默都没回来？”
牛柳转头冷睨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他有什么佯装、或是讥笑，貌似闲聊，“方总，你等我，想和我聊什么主题思想，不妨直说，我没有你那么精明的头脑，也没你那么充足的时间闲聊。”
方继辉原本不太严肃的脸上，听牛柳如此疏离的讲话，慢慢爬上了认真，他很无奈的皱起眉，“你真的是想对我敬而远之啊！多一点点思考，都嫌费脑细胞！”
牛柳嘲弄的勾起唇，“方继辉认为，一个老公生死未卜、婆婆重病痴呆、和外甥相依为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四两情意都不具备的，下属的女儿，会有智商和精力揣测您老的圣意吗？”
说完，牛柳转身快步往车边走，方继辉困惑在牛柳定语过长的句子里，还没完全回过味儿来，牛柳已经坐进车里，他张口想叫一声，话终是没出口，眼看着车子冷漠离开。
方继辉轻叹道，我就是想问常宁找的怎么样？你这有的、没的都说些什么？是我出国这段时间，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吗？
去医院的路上，牛柳又给常默发条信息:大叔，我去医院！
她无意识地编织着自己希冀的牢笼，信息分明是石沉大海，她却当成常默马上会下飞机，正赶在找自己的路上，去期待他的出现。
走进太后病房，老太太见到牛柳又扁扁微歪的嘴哭起来，“宁宁，你哥呢？”
牛柳坐在老太太床边，给他擦着眼泪哄劝，“我哥公司忙，晚点来看你！”
“又白，上学了？”老太太睁着泪痕总是不干的浑浊眼睛，飘忽着四处乱看，外人跟本不知道她不聚焦的视线在看什么。
“嗯，他这几天去奶奶家了。”
“宁宁，叫小刘把你嫂子的鱼汤端楼上去，做月子可得多喝汤！”太后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牛柳应承着嗯嗯两声，帮着护工给老太太翻身。
太后20几日一直卧床，背上已经有了几处腐斑，有营养药注射，她虽说人面色红润、头发乌黑，气色却好的发假，身上更是瘦得皮包骨。
大叔，若是看到这样的太后，会很心疼吧！
童明雅领着若楠来了，进门童明雅话还没说，老太太就又扁起歪嘴，“明雅，常默几点回来？去把常默找回来！”
童明雅和牛柳对视一下，“常默出差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老太太又哭出来，“我儿子，却天天被老婆藏着！”她一句话说完，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童明雅扔过去，用力拍打着病床，“去叫常默回来！叫常默回来！”
眼见老太太情绪失控，牛柳忙说，“明雅姐，快去叫吧！”一个眼神示意，童明雅留下若楠，转身无奈地走出去。
牛柳一再安慰，“妈，您别急，已经去叫我哥了。妈，你看若楠，来看你了！”
老太太口中含糊大喊，却没人听得懂她喊的什么，能动那只手奋力敲得病床作响，若楠吓得直往后躲，不敢上前，最后也转身跑出病房。
牛柳极其无奈的按下呼叫铃，护士来打了镇定剂，老太太才消停下来，刘姐和护工两人看着，牛柳才得空出病房去看童明雅和若楠。
“明雅姐，你别介意。老太太已经意识不清了，醒后前两天只会转眼睛，这四五天就不停的喊，不停的问常默，腿都动不了，一只手能动，还总是不老实，拔针头、扔东西，敲床，有时还打人……”
牛柳边说话，边整理着自己被太后扯开扣子的衣服，“她说的话一会就忘，一直把我当常宁。”
童明雅拍拍牛柳比之前更显单薄的肩膀，“妹妹，难为你了。你是我见过最柔韧的女孩子，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打电话吧！今天是除夕，回你父母那过个年！家里人都惦记你呢！”
送走童明雅，牛柳打发刘姐和司机回老宅过年了，自己和护工陪老太太呆到下午天将黑，才走出病房。
站在医院比平时显得空旷许多的院子里，牛柳又给常默发条石沉大海的信息:大叔，我去我爸妈那等你。
满大街哔哩啪啦，鞭炮响个不停，牛柳走在行人、车辆都不多的街头，仰天长叹，也许这是常家老宅最没落的除夕，甚至连一个主人都没有。
走进娘家门，菜香扑鼻，哥哥一家几口，加上几个月大的小侄子，家里显得热闹异常。
牛柳的脸色、心情都不好，为不扫全家人的兴，她安静地躲进了自己房间。
牛黄见状，立刻把怀里的宝宝递到牛世龙手上，去敲开她的房门，“柳儿，婆家的事都安顿好了？”
牛柳点点头，“哥，一会儿吃完年夜饭，你送我回常默那吧，他没准今天能回来。”
牛黄随意坐下，“好过的年节、难过的日子。过年快，过日子难，这年就当平常日子过吧，别多想。”
“想你是你在天边……”牛柳的电话，忽然响起幽怨的歌声。
她忙抓过手机，对着屏幕惊呼出来，“哥，你快看！这05-37，是什么号码？国外的？是常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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