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代民族英雄的杰出代表冯子材-参劾徐延旭而与刘长佑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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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第二次援越追剿过程中,发生了关系冯子材仕途和命运的一件大事,即奏参太平府知府徐延旭“逐降为贼,纵勇通贼,冒饷私厘,包贩人畜,捏功滥保”等妨碍治理边疆危机的种种劣迹。关于此事的经过,《冯子材传》仅谈寥寥数语,连发生的时间都未搞清楚。《冯宫保事绩纪实》的记载则稍为详细,但也未能揭示其中曲折。事实的经过是这样的:

    徐延旭,字晓山,山东临清人。咸丰十年进士,出知广西容县。因跟随张凯嵩、刘坤一等参与镇压浔州反清武装有功,累晋同知、知府,在任时甚得湘系上司的信任。同治五年二月二十二日有旨:张凯嵩奏:“候补同知徐延旭,励志洁清,劳心抚字,着俟补同知后以知府用,先换顶带。”八月初四日有旨:以广西浔州生擒逆首姚新昌,予知县徐延旭以知府用,并赏花翎。十月十四日又有旨:“前因张凯嵩奏,查明贤能各员,同知徐延旭等民情爱戴,无愧循良,请仍照前旨给奖等语。候补同知徐延旭,着仍俟补同知后以知府用,先换顶带。”清时,知县为正七品,同知为正五品,知府为从四品,徐延旭任知县仅六年即升知府,升官不算不快。同治七年,当冯子材出征太平府时,徐延旭正署理太平府知府,率领该府两营德字防勇,与反清武装周旋。冯子材又准他添募两营,共成4营,“悉归该员调遣,随时酌量缓急,派拨堵御,保卫地方。”同治九年,冯子材奉命剿办流窜入越的黄崇英等部,路经龙州时,命令署理太平府知府徐延旭统带两营,驻扎驱驴办理招抚事务。

    同治九年,清政府闻知法国企图侵略越南北圻的消息,于七月二十九日指示广西当局派员入越了解具体情况:“安南国沿边膏腴,如胥江等处,在安南为三省地方,其广不过中国一郡,该国谓之东京。近年闻为法国所占踞,有驻扎重兵设提督等官情事。安南陆路接壤广西,由广西边界至胥江道里若干?有无山川阻隔?着苏凤文密派干练有识之员,前往该处确访一切情形,绘图贴说,并将近日安南与法国情意是否融洽之处,据实奏闻。此系机密要务,派员查探一层,即作为疆臣之意,不可言明出自谕旨,庶不至涉张惶,想该抚必能仰体此意,慎密筹办也。”从这道旨意可知,这是清政府认真对待法国侵略越南事件的开始。苏凤文所派“干练有识之员”即是徐延旭等人。广西当局很快就复奏:“遵派知府徐延旭赴谅山密查。据称,由太平府镇南关边界至越南东京,多属坦途,并无胥江名目。谨将各省方向绘图贴说。该国南圻滨海,被洋人占踞六省,衔恨甚深,实无融洽情形。”

    可能就是在徐延旭赴越的过程中,“十月初八日夜,突有一股(入越广西反清武装)袭破谅山夷省,夷官统领武仲平、阮文祥、谅山巡抚邓算出匿草莽中。先经臣派署太平知府徐延旭往谅山办事,带安字右军适至,当将该夷官等救护,并救出夷民男妇数百人,……越南剿抚大臣翁谦益率夷兵二千余人来援,坚留徐延旭相助,徐延旭亦因该处距内地凭祥等边境不远,一经移回,贼必乘我之后。遂相与筹商攻剿。”从此,徐延旭与越南北圻官员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徐延旭可能即因为这些功劳,得到了晋升,冯子材说他:“保以道员补用,升授广西梧州府知府,并蒙赏给勇号”,官衔全称为“花翎补用道、广西梧州府知府、现署太平府知府兼理龙州同知、敢勇巴图鲁”。

    据说,徐延旭在担任太平知府时,曾奉命接待越南贡使和勘查边境卡隘和道路,事后撰有《越南世系沿革》、《中越交界各隘卡略》、《越南道路略》等文,在当时算是比较深入了解越南情况的少数官员。后来在任梧州知府时,徐延旭曾大力资助过时在广西做官的鹿传霖,据说徐延旭后来的发迹与这两件事有关,徐宗干的《归庐谈往录》称:“徐中丞延旭之抚广西也,由湖北襄郧荆道,不逾两年,迁擢之速,震耀一时。盖徐尝辑《越南纪略》一书,张制军之洞于奏保人材时并以进呈,朝廷重之。其书体例糅杂,姑不深论,而于越南地势民风,政教禁令,率皆摭拾大略,如官府须知册子之类。至今昔沿革,损益利害,均未之考。惟中越边界各隘,历粤至滇,计有千八百里,详载无遗,尚足备览,然《广西通志》固有之矣。徐自言,任太平府时,款结贡使出关,抵一人家,雨,留数日,得抄册,纪载越事,携归,并采案牍,汇为是书,不意缘此致福耳。

    徐以咸丰庚申进士,即用知县至梧州知府,最为知名。梧州号称富区,税榷盈余,足供挥霍。徐极慷慨轻财,一时上下同僚,有求必获。鹿中丞传霖时亦以翰林致官,同在广西,公私积累,几不可收拾。徐先后资以万金,结为姻好,制府荐举,鹿盖与有力焉。”徐宗干的这段记载并不全部可信,例如张之洞几次荐举徐延旭而并未提及徐所撰书事。但这段记载所谓徐延旭因资助鹿传霖(即张之洞姐夫)而得清流派主将张之洞好感之事,却很有参考价值,因为后来徐延旭的真正发迹主要出自清流派的大力举荐,可惜我们并不能找到更多可靠的材料来证明这种说法。

    从上述记载可知,徐延旭下马能治民,上马能治军,可以算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官员。他既了解越南情形,后来在办理土田州改土归流一事也比较成功。所谓土田州改土归流是指广西田州(今田东、田阳)土官岑氏族支众多,明朝嘉靖以来互相争斗,酿乱不已。咸丰五年土知州岑乃青死,无子,旁支岑森继位,岑钜、岑鋐争袭,各据一方,械斗10多年。同治十二年(1873),清军入田州,擒斩岑钜。岑鋐外逃,招宾州、永淳、横州3000多流民杀回田州,土民纷起响应。刘长佑调边防统领赵沃率兵镇压,委梧州知府徐延旭专办田案。岑鋐队伍逃散,田州土民以岑氏暴虐,要求改土归流。光绪元年清廷允准,革去田州知州世职,改称恩隆县,隶百色厅。次年,田州官族岑翰青、岑耀青和万阳州判岑润青起兵反抗改流,被清军攻破各寨堡,岑润青等被杀。光绪四年,万阳土州改设流官。

    从这些政绩来看,徐延旭算得上是个对外交内政都熟悉的官员,在当时清政府中,不但是地方基层政府缺乏这样的人才,就是中枢官员也难寻觅。所以,苏凤文曾密保其“才兼文武,器识宏深,”但是,徐延旭虽然有才干,却又沾染了当时官场的恶习:即私心太重,为官不够清廉。

    冯子材第二次援越追剿,徐延旭时署太平知府,有权指挥驻扎太平府的新太协左右两营、驻宁明的馗纛营和驻龙州的龙凭营,除了防守太平府所辖边境的本职工作外,还要为大军准备粮草,所以和冯子材也经常打交道。后来,许多商人趁冯子材外出时,纷纷拦马叩递呈词,控告徐延旭种种不法情事。冯子材先是将情况通报苏风文,但为苏风文包庇掩盖,“屡经函咨抚臣,请其核办,无如沿途折压,付之沈浮。”直到苏风文调离,他才得到护理广西巡抚康国器的支持。康国器,字友之,广东南海人。少为吏员,道光末从军,在江西与太平军作战,积功于同治八年五月至十一年八月任广西布政使。苏风文调离后,继任广西巡抚李福泰病死,他护理广西巡抚。根据冯子材咨报的情况,康国器于同治十年七月三十日上奏《特参知府勇数缺额折》,奏参徐延旭有虚报勇数侵吞兵饷事:太平府属逼近越南,经署太平府知府徐先后招募安字左右二营、定字前后二营、龙字一营、光字一营,共勇六营办理防剿。嗣因匪徒占踞越南牧马,蔓延滋扰,前抚臣李奏明由提臣冯子材统领防兵十六营,驰赴太平府属龙州驻扎居中调度,所有安、定、龙、光六营均在十六营之内,业派记名总兵刘玉成驰往接管,听候调发出关攻剿。随准提臣冯子材咨称:据刘玉成呈报:驰抵防所,未准该署府徐将弁勇花名册移交,无凭点验,闻得安、定等六营军勇缺额不足五成等由。臣当即密饰左江道确查,并饬该署府迅将弁勇花名清册移交,乃该署府尚复饰词申覆,殊属颟顸。兹据左江道周星誉查明,该署府所部安、定等营,实勇不过四成之数,揭报前来。

    臣查署太平府事、梧州府知府徐,统带安、定等六营,办理边徼防剿。当此越南匪徒披猖,边防吃紧,勇数竟敢缺额,实属营务废弛,荒谬忝职。除饬司提究该营勇实因何缺额,有无侵蚀粮饷情事,再行严办,并遴员接署太平府事外,相应请旨将补用署太平府事、梧州府知府徐即行革职,撤去勇号,以肃营政。

    冯子材紧随康国器之后,于八月初七日奏上《特参知府劣迹折》,从妨碍治理边疆危机等方面参劾徐延旭:奏为边郡知府逐降为贼,纵勇通贼,冒饷私厘,包贩人畜,捏功滥保擢数,劣迹数大端,恭折严参仰祈圣鉴事。

    窃照广西南鄙毗连越南,以太平府为第一门户,而太平府又以龙州、宁明为门户孔道,于是往来宵小即于是乎出入,诚奥区也。现署太平知府兼理龙州同知徐,一官两印,先统太郡防军四营,当剿灭吴逆之后,中外边境甫就粗安,官斯土者,宜如何杜绝奸宄,整恤军氓,庶足以弭边衅而培元气。乃徐居官行事,竟有大谬不然者。

    上年臣出师越南,招抚降众,概於凯旋之日尽带入关,分遣回籍,交地方官安插管束。臣班师旋柳后未两月,即闻徐遣派弁勇,悉将太郡回籍降人驱逐出关,逼令蚁附夷匪苏帼汉等,复图滋扰。臣初犹未信,嗣准越南咨报,奏奉谕旨,驰往龙州筹办剿抚事宜。沿途访察,果系实有其事,询之绅庶,异口同声。及派军救援谅山,进围香洧,又据总兵刘玉成转呈贼禀,内有上年受抚之周仲汶等,皆称被太平府驱逐出境,无处逃生,不得已仍蹈故辙。然后知越南咨报请兵,其得以指为吴逆余党者,悉由徐逐降为贼,有以开其衅也。

    且徐於谅山未陷之先,禀请添兵,连旧部四营共成安、定、龙、光六营。亲带两营越境会剿,驻扎驱驴,与谅城仅隔一河。纵令勇目邓百长暗通苏帼汉,约定勇掳城外,贼掳城中,故距近咫尺,坐视城陷而不一救。询据夷人里妇,佥称上年十月初九日夜,贼破谅城,抢掠城内辎重什物,堆积如山。眼见太平府安字营勇并亲兵二十余人入城,瓜分赃物二十六担,旋即互相争闹,被贼砍死哨长一名,安字营勇二名,至于奸淫残杀,是勇是贼,俱不可辨。此则徐纵勇通贼之实在情形也。

    太郡防军六营勇额饷章,悉照镇柳营制,每营勇丁四百名,月领饷银八百两。闻臣到防接统时,徐先行禀报原领枪炮不足四成。臣以枪炮不足,其勇安能打仗?当派弁前往察看,每营实勇最多不过二百名。直至总兵刘玉成到龙接统之日,徐甫往各属拉雇农民充数应点,讵意不出三日,各勇纷纷乞假归耕,均称我等原系应名而来,并非久充营勇。是徐虚开勇额,冒领饷糈,不知几何月日矣!

    龙州为边疆水陆重镇,商民富庶,乃昔年左江财赋之区,兵燹后十室九空,乡市类皆凋敝。此地遭乱以来,船只稀少,亦未经奏明开设厘金。自徐任事以来,广揽旁搜,大开利薮。凡龙属边卡如平而、水口两关及哥村汛坳,分设厘卡三座;又在州街水陆要口设立船埠,派官亲赵廷元充当委员;私设公局,派劣绅苏成春等充当司事,见船见货,逐款抽厘,违者加十倍罚,按月解回府署需用,每年所获何止万金!迫左江道周星誉委员清查,徐则谓去年业已停抽,而官亲司事仍勒收如故。臣每一公出,辄有商民纷纷叩马,投缴私厘照票数十百张,哀怨之声哗然在道。

    太辖一十九土,惟下冻、思陵、凭祥三属地处极边,在昔承平,原不禁边氓往来交易。今则夷地哀鸿遍野,妇女畜物尽陷贼中,亟应禁绝内奸,毋许出境带回贩卖,则贼计不久自穷。缘此起内奸多系土官亲族,而各属土官又恃幕友为之包揽。盖自来徐署中幕友,无非本地绅矜,素与土官声气相通,言定某人专管某事土务,束修薪水出自土官。土官因用匪人出入贼中,贩买妇女牛畜回至龙州、宁明,公然发卖,夷官夷民怨恨不休。去冬谅山失守,徐曾经拿获通贼匪犯李炳基,绰号马草六一名,讯系凭祥土官族叔,登时释放。该匪乘间纠同土族李炳珠,土亲兵黄十八,土团长黄日安等为贼招伙,并贩卖人畜,往来两间。徐亦明知故纵,而土官绅幕遂从而包弊分肥,有由然也。

    查徐科甲出身,由县令荐升今职,上年乘大军声威,办理防堵,稍有微劳,保以道员补用,升授广西梧州府知府,并蒙赏给勇号,受恩至优且渥。胡乃贪得昧良,捏报功绩,滥保亲戚家丁跑役人等文武官阶,幸邀君父之殊施,敢作欺朦之妄想。迹其署太平知府兼理龙州,于今四年,善政毫无,劣迹迭见,办善后则逐降为贼,侵削地方;带官军则纵勇通贼,虚侵巨饷,而且贪残冒滥,罔利殃民。实属上负天恩,下贻民害,若不从严参劾,其何以肃功令而警官邪?臣屡经函咨抚臣,请其核办,无如沿途折压,付之沈浮。是其党羽宽而横,其弥缝巧而固,尤非寻常劣员所可比!

    除将各商民缴到私厘照票,并查明埠局官亲司事,暨滥保戚属家丁姓名官阶,缮具清折恭呈御览外,请旨立将花翎补用道、广西梧州府知府、现署太平府知府兼理龙州同知、敢勇巴图鲁徐撤销勇号,拔去花翎,革职永不叙用,仍交抚臣严行拿问。并提集一干人等到案,研讯确供,照律定拟,分别奏复,各治以应得之罪。其滥保亲丁人役,均请饬部查明保案,照例撤销,如有胆敢朦混受职,一并斥革究办,以昭炯戒。臣为禁暴惩贪,中外大局起见,不揣冒昧,据实恭折严参,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同治十年八月初七日。

    谨将龙州船户、商民人等投缴私厘照票,并查明知府徐分派埠局委员司事,暨捏功滥保亲戚家丁跑役人等姓名官阶,缮具清单,恭呈御览。计开:

    一、缴到船埠照票五张。

    一、缴到私抽厘金执照三十张。

    一、船埠委员姓名:赵廷元,系徐延旭官亲。

    一、厘金局司事姓名:苏成春、丁达昭、阮国珍、农万湘,以上四名均系龙州绅士。

    一、捏功滥保官亲家丁跑役官阶姓名:

    陈实善,山东临清州人,系徐外侄,八年八月业已回籍,保以知县,不论双单月选用。

    邓兰墀,山东临清州人,系徐内侄,保以从九品,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

    陈文基,广西郁林州人,现管太平府帐房,保以从九品,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

    张毓文,湖北人,系徐署中帮书,保以从九品,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

    李继志,山东人,系徐门上,保以从九品,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

    景传坤,山东人,系徐签押兼充跟班,管理杂务,保以从九品,不论双单月尽先选用。

    周德光,系徐跑役,保以把总,尽先拔补。

    以上七员并未身历戎行,出力打仗,徐延旭捏功滥保。

    从冯子材所列事实来看,徐延旭其实就是个贪腐官员,他的所作所为,严重损害冯子材等为治理广西边疆危机推行的13条措施,扰乱了边疆地区的社会秩序,冯子材此奏人证物证俱有,可谓证据确凿。清政府览奏后,同治十年九月初六日有旨要新任广西巡抚刘长佑查复:据冯子材奏:广西署太平府知府兼理龙州同知徐,将回籍降人驱逐出关,致受抚之周仲汶等仍附苏帼汉等,复在越南滋扰;且纵勇通贼,抢掠夷人财物,虚开勇额,冒领饷糈。该员于所属境内私设厘卡、船埠,每年所获不下万金,其幕友包揽土官,贩卖人畜分肥,徐亦明知故纵,并有滥保官亲家丁等情事,据实严参,请革拿治罪等语。徐由县令起家,迭膺保奖,前据苏凤文密保该员才兼文武,器识宏深,若如冯子材所奏,是该员贪劣不职,苏凤文荐举非人,且于该员官亲丁役捏功滥保,未能觉察,为所蒙蔽,亦应查明惩处。著刘长佑按照所参各节确切查明,据实具奏,毋稍徇隐。原报单均著抄给阅看,所呈私厘照票三十五张,著一并发给阅看。将此由五百里谕令知之,钦此。

    同治十年九月二十八日又有旨:前因冯子材奏广西署太平府知府徐贪劣不职各节,当经谕令刘长佑查奏。兹复据康国器奏:徐统带安定等六营办理边徼防剿,当越南匪徒披猖,该员所部勇丁竟敢缺额,请旨革职惩处等语,著刘长佑即将康国器所参徐勇丁缺额情形一并确切查明,据实具奏,毋稍徇隐。

    徐宗干在《归庐谈往录》称:江忠烈公原募之勇,名曰楚军。曾文正公继募之勇,名曰湘军。同一省也,而不免畛域之分。湘军人材众矣,楚军后起,如刘公长佑、刘公坤一、江公忠义、亦彪炳一时。刘长佑,字荫渠,湖南新宁人,拔贡出身。《清史稿》本传说他在咸丰二年随江忠源率乡勇赴广西助剿。咸丰三年,“自是独领一军”。九年追剿石达开,复入广西,以功于咸丰十年擢广西巡抚,并兼广西提督,从而掌握了广西的军政大权。以此为契机,刘长佑在广西培植了张凯嵩、刘坤一、徐延旭、赵沃等一大批隶属于湘系的官僚,并将所带湘军楚营留防广西,在军政方面都在广西形成一股湘系势力。后来,刘长佑于同治元年晋两广总督,调直隶总督。六年因剿捻失败,诏褫职。十年,起授广东巡抚,寻调广西。显然,这是一个资格地位都很高的老官僚。尽管在催促刘长佑赴任的同时,清政府有旨指示他到广西后要抓吏治,并特别强调他的性格过于宽厚慈柔,有被不肖官吏欺骗的缺点:“前有旨将刘长佑调补广西巡抚,该抚接奉此旨,计已驰抵新任,接篆视事矣。粤西久遭兵燹,地瘠民贫,年来吏治废弛,地方官复狃于积习,一味因循,必须封疆大吏整躬率属,破除情面,随时大加惩创,方足以挽颓风。刘长佑向来办事尚能认真,惟性情过于宽厚,若不济以刚断,遇事优容,使人知感而不知畏,则不肖官吏巧于尝试,必至故态复萌。刘长佑当振刷精神,悉心整顿,凡兴利除弊、察吏安民诸务,期于法立令行,虽不必以操切为能,要不可以慈柔贻误,方为不负委任。”

    当年刘长佑以广西布政使擢任广西巡抚时,张凯嵩以广西按察使擢任广西布政使。同治元年,刘长佑为两广总督,张凯嵩为广西巡抚,因此,张凯嵩是刘长佑培植的湘系在广西的代表人物。而徐延旭则是因为跟随张凯嵩及刘长佑的族叔刘坤一,于同治三年收复浔州有功而被他们赏识的,并被视为湘系在广西势力的后起之秀。冯子材与张凯嵩有矛盾,刘长佑自然就站在张凯嵩一边。冯子材参劾张凯嵩及刘坤一的亲信官员徐延旭,刘长佑当然要设法保护。所以刘长佑在接到清政府九月初六日的朝旨后,草草查了不到十日,就复奏称:“徐延旭历任要地,防剿有功,遵旨复查被参各款,均无实据。”这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在冯子材所上奏折中,附上了各种人证物证,怎么没有实据呢?但是,不知是出自维护新巡抚刘长佑的威信,还是要保全徐延旭这个能员的缘故,清政府支持了刘长佑这种明显是包庇属下的行为。九月二十八日得旨:“徐延旭既查无营私舞弊等情,著无庸议。”

    《冯宫保事绩纪实》记载此事称:“先是署理太平府知府徐延旭所部安定、龙、光六营勇多缺额,且又私设厘卡,抽取各税。年前,公至龙州,犹令该守统带两营驻扎驱驴,办理招抚事务。至是年,公每遇因公外出,商人纷纷扣马拦递呈词、票根,不可计数。公以太郡地方被贼最久,人民涂炭,元气大伤。守土之官,宜如何激发天良,培养黎庶,何得不惜民隐,剥削民膏。遂移咨西省中丞,奏参革职。”这段记载把复杂的内幕隐去了,特别是记错被冯子材奏参的徐延旭并没有被革职。

    事后,刘长佑为报复参与参劾徐延旭的护理广西巡抚康国器,当康国器回广西布政使本任后,同治十年十一月的上谕指示各省督抚考察各省藩臬两司中有否“阘茸不职”、“尸位旷官”、贻误公务者,并特谕刘长佑“确切查明”广西布政使康国器、按察使佛尔国春能否胜任,“据实具奏”。也许是刘长佑在复奏时说了些对康国器不利的话,同治十一年八月康国器奉旨入京,没有得到新的任命,不久即告病回籍。

    报复的暗箭也射向冯子材,为了把水搞混,刘长佑于同治十一年正月以奏参“行止卑鄙”官员为名,影射攻讦冯子材:“道衔、广西候补知府陈秉彝,习染渐深,殊无忌惮。随同广东候补道华廷杰前赴龙州,该员并未出关,复于提督冯子材处求署太平府事。钻营包揽,无所不为,实属行止卑鄙。”得旨:陈秉彝“着即行革职,并不准投效军营,以儆官邪。”似乎冯子材参劾徐延旭是为了腾出职位安插陈秉彝。其实,在冯子材的奏稿中,似乎没有提到过陈秉彝这个名字,不知是否刘长佑的诬陷?

    古时候有骨气的官员,如上奏言事得不到中枢机构的同意,或遭到上司的批驳指责,往往就会以辞职辞差来表示坚持自己的意见和不满受到压制。冯子材参劾贪腐官员徐延旭妨碍治理边疆危机不但不为清政府支持,反而受到刘长佑这样的攻讦,而清政府却是非不分,明显的是站在刘长佑一边,所以他觉得这个官再当下去已没有什么味道了,就想告病辞官以示抗议,于是在同治十二年致函刘长佑称疾乞休。刘长佑当然知道其中含义,为此上奏攻讦冯子材:“提臣子材果于任事,暗于察言,明知进剿之难,而若嫌于无勇;明知设防之便,而又虑其罔功,皆左右有乱听闻,故询谋辄烦函牍。现在事局甫定,调度方殷,适准来咨,遽思引疾。臣鉴于前事,商之同官,劝其留营,暂为调养,仍约以旋省面为计商。如其决计言归,再当遴员接办。”这件事反映出冯子材开始和清政府产生隔阂了,而这一年他才55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冯子材称疾辞官不成后,转而要求卸统边军,刘长佑选中接替冯子材接统边军、办理边防的,居然是冯子材曾经参劾的湘系人物徐延旭及赵沃等人。后来,清政府命令刘长佑追剿被刘永福战败,势力大衰的黄崇英,于是刘长佑便一反自己当初反对冯子材全力追剿黄崇英的意见,命令徐延旭、赵沃等于光绪元年入越追剿黄崇英等,终于将黄崇英擒获处死。但令人奇怪的是,虽然在奏报战功时,刘长佑曾极力鼓吹赵沃等人的功劳,但后来清政府论功行赏,于九月三十日有旨:以剿办越南股匪出力,赏提督刘玉成清字巴图鲁名号,并以提督遇缺题奏;总兵李扬才提督衔,并二品封典;副将刘应高巴图鲁名号,并二品封典;余升叙有差。其中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却没有徐延旭和赵沃的名字。

    徐延旭后来是在涂宗赢任广西巡抚时,于光绪三年始获擢任湖北安襄郧荆道。涂宗赢,字朗轩,安徽六安人。《清史稿》本传载:“曾国藩督两江,檄主军糈”,也属于湘系人物,从此飞黄腾达,于光绪二年由湖南布政使擢广西巡抚。从前引刘坤一与他通信,谈及不满冯子材参劾张凯嵩事,可知他亦是嫉妒冯子材的官员。他可能为刘长佑所嘱,破格拔擢冯子材参劾过的徐延旭。虽然他于光绪七年即已“称疾乞休归”,但后来仍因此受到清政府的惩处,“以徐延旭获谴,追坐举主,下部察议。”赵沃的职务没有提升,却更得历任广西巡抚的信任,在广西边军中成了重要人物。

    这次因参劾贪腐官员徐延旭而与刘长佑发生矛盾,冯子材算是吃了暗亏,预示着冯子材治理边疆危机的事业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充满坎坷的。这说明当时湘系势力在中国政坛的巨大能量,也反映了清末官场腐败势力的盘根错节,不易撼动。从此冯子材与徐延旭和赵沃二人结下仇怨,并影响到他日后的仕途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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