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治四年(1647)初,郑成功由海路到南澳招兵,招得数千人,初步建立左右先锋、左右护卫、亲丁、楼船六镇兵马,在厦门东南面的小岛鼓浪屿扎营练兵,并派遣总兵黄恺在安平一带征粮筹饷。不久,郑成功联合父亲旧部郑彩、郑联、杨耿等主动出击,进攻海澄港(今福建龙海),因与守城的清军实力悬殊,无功而还。同年八月,屯兵金门的叔父郑鸿逵表示愿意助郑成功拓展地域,郑成功在诸叔父中与郑鸿逵关系最为亲密,于是与之合兵进攻闽南富庶府城泉州,在桃花山与清军激战。南明旧臣沈佺期率晋江一带的义师前来支援,另一位南明旧臣王忠孝则从惠安、莆田起兵响应。郑军在泉州城外大破清军赵国祚部,杀其参将解应龙,迫近城下。但由于郑军此时尚无余力打援,当漳州清军大部骑兵从西侧支援泉州之时,郑军抵御失利,郑鸿逵首先撤军逃遁。郑成功考虑到自己孤军难支,只得退保安平。泉州战役虽然以郑军退兵告终,但泉州城被围十日,郑成功初试兵锋,威名开始在东南沿海传播开来。此后,不愿降清而逃散各地的郑氏旧部纷纷前来投奔,许多南明宗室遗臣也逐渐云集归附,郑成功以水师为主,军队不断壮大,形成一支对清军颇具威胁的力量,从海上和陆上陆续对清军发起进攻。清顺治五年(1648)四月,郑军攻占同安县,首次设官管理。
同年五月,郑芝龙旧部辅明侯林察从广东回到福建,向郑成功禀报流亡广东广西的明朝旧臣拥立桂王的消息。桂王朱由榔的父亲朱常瀛是明神宗第七子,弘光朝时避乱逃到广西梧州,后来死在了广西。隆武政权灭亡后,广西的明朝官员推举朱由榔继位,于清顺治三年(1646)十月在广东肇庆称监国,十一月十八日正式称帝,改元“永历”,以此号召各地义师抗清复明。郑成功闻讯后将自己的手放在额头上,高兴地说:“我终于有了新的君主了!”他传令设置香案,望南朝拜,随后亲手写下一份贺表(历代帝王有庆典武功等重要事件时,臣子所写的祝颂文表),派遣使者从海路辗转进入广东呈送给永历皇帝。从此郑成功及其子孙始终尊奉永历为正统王朝,一直到它灭亡,都没有改换永历年号。同时,郑成功向永历皇帝报告了他在东南沿海抗击清军的情况,表示愿意在永历皇帝的领导下东西配合,共谋复兴。后来,郑成功还与永历政权的军事统帅李定国建立作战同盟,形成东南沿海与西南地区两大抗清的主要战场。
清顺治五年(1648)八月,清军攻破了郑成功刚刚收复的同安,守城郑军将士浴血巷战,全军覆没。清军攻城后进行疯狂屠杀,血流沟壑,五万余人尸横遍野。两年后同安僧人才将曝散各地的死难兵民尸骨拾取集中掩埋在一起,取“同日归灭”的意思,立“同归所”碑记于其上,如今碑记尚在。同安失守对于在军事上刚刚立足的郑成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使他失去一个进出厦门的门户。郑成功只得怅然退往铜山岛(此时铜山已归附郑成功),募兵筹饷。
永历二年(1649)九月,漳浦清军守将王起俸慕郑成功背父抗敌的义名,派人求见郑成功准备里应外合帮助郑军夺取漳浦,不料密谋泄露,清军加强城防。见起事无望,王起俸只得丢弃家眷,带领着几名部将到铜山投奔郑成功。十月,在王起俸的引导下,郑成功亲统水师攻克邻近漳浦的云霄港,斩清军大将张国柱,俘其中军将领姚国泰,顺利攻克云霄城。战役结束后,姚国泰愿意归降,郑成功非常高兴。原来,郑成功一直苦于无法抵御满洲铁骑,常常思虑组建一支能在平原地带作战的骑兵,然而部下将士多数都来自福建和广东,擅长水战而不善于骑射,所以攻城略地,战斗力不强。之前已有王起俸前来归降,王起俸是南京凤翔人,善于骑射。而姚国泰是湖南武陵人,也擅长骑射,正是郑成功渴求的人才,因此对两人赏赐有加,还将部将叶宦的女儿许配给王起俸。后来王起俸受命组建“铁骑镇”,专管所谓的“北标将”(来自北方的将士),教授马上骑射的技法。郑军铁骑镇官兵在交战时如果无法夺取对方的战马,就飞速割取对方马耳,使马匹无法在奔跑中保持平衡,以毁去敌骑,“杀马如屠”成为一种战术。
云霄之战以后,郑成功乘胜进兵诏安,在盘陀岭与清军激战。不料当天大雾弥天,郑军所处方位不利,几个镇的部队在茫茫的雾海中相互辨认不清,阵地一片混乱,无法抵挡清军的进攻,只得鸣锣收兵,匆忙撤出云霄,由分水关退入广东潮州。潮州是郑芝龙当年曾经管辖过的地方,郑成功听取部下意见,决定不攻打城池,先打潮汕各处不肯归顺的土豪寨堡,以筹措军粮,保证后勤供应的充足。所以这一时期,郑成功基本上是在潮汕一带用兵,接连击败许龙、张礼等海寇,取得粤东鱼米之乡潮阳县,郑成功派赫赫有名的大将洪旭驻镇守卫,管理粮饷征收与运输工作。后来广东潮阳、揭阳两地成为郑氏多年筹集军资粮饷的重要后方。
郑成功转战东南沿海数年,与清军作战各有胜负,许多攻下的地方都是得而复失,战果难以巩固,无法对清军形成有效的打击。因此,战略形势对郑成功提出的迫切要求,就是必须建立巩固的后方某地,用来训练部队、囤积军粮、安顿将士家眷,形成有力的后勤保障。
永历四年(1650)七月,由于清军增援部队进入潮汕地区,郑军难以抵敌,再次退回铜山,没有实现以潮州为基地的愿望。八月,族叔郑芝鹏来到潮阳,劝说郑成功夺取厦门为基地,得到镇将施琅为首部属的赞同。当时厦门被郑氏旧将郑彩、郑联兄弟所占据,郑彩早年曾认郑芝龙为义父,与郑成功也以兄弟相称,但几年来双方并没有什么来往。而且郑彩被浙江鲁监国政权封为“建国公”,兵众船多,夺取他控制的厦门并不容易,郑成功感到踌躇难办。施琅提出,经侦察得知郑彩率船队外出浙江海域,只留下郑联守卫厦门。郑联计谋、勇力远不及他的兄长,听说成天沉迷于酒色,对百姓强征税收,横行霸道,百姓早已怨声四起,夺取他所控制的厦门就不算不义之举。郑成功从抗清大局出发,采纳了施琅的主张,于是很快回师鼓浪屿。那时正赶上八月中秋,郑成功在厦门城东万石岩与西边虎溪岩之间的半山塘埋下伏兵,邀请郑联到虎溪岩赏月宴饮。当天黄昏时分,郑联只带几个护卫应约而来,双方对着明月一直畅饮到将近半夜,郑联才醉醺醺地辞别回营,途经半山塘松林间,郑成功部下大将杜辉带领伏兵手持利刃闪身而出,人已半醉的郑联护卫哪是对手,郑联瞬息间被刺杀于林中。郑成功得报,即刻传令发兵入城。郑联辖下将领陈俸、蓝衍、吴豪等人素闻郑成功移孝作忠、毁家抗清的声名,又见首领郑联已经身亡,纷纷表示愿意归顺。于是郑成功收编郑联的军队,其旧将多编入水师。而郑彩的部将杨朝栋、王胜、杨权等人也先后脱离郑彩投奔郑成功。不久,郑彩的部队在浙东海域被鲁监国部属周鹤芝所击溃,失去了兵权,郑成功亲写书信将他召回,后来老死于厦门。
永历四年(1650)十月,郑成功接到永历帝朱由榔自广西梧州送来的求援急报,决定亲领大军南下广东勤王(古代君王统治受内乱外患威胁的时候,臣子带兵救援)。郑成功决定入粤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继续在潮州地区筹集粮饷,解救先期前往却在潮州陷入困境的叔父郑鸿逵。大军出发前,族叔郑芝莞请命留守厦门,郑成功命部将阮引、何德统领水师,蓝登统领陆师,听从郑芝莞号令守御厦门,自己率主力于永历五年(1651)正月抵达广东南澳,与郑鸿逵会合。经商议,决定由郑鸿逵率领部分兵将和战船回厦门协守,郑成功仍率主力攻打潮州、惠州。
对于郑成功的决定,郑军左先锋镇总兵官施琅深感忧虑。他认为,郑军刚刚取得厦门,人心未定,主力远征清军兵力较强的地方,有可能变生意外,留守厦门的军力十分有限,守将郑芝莞又是个胆怯无谋、夸夸其谈的人,假如清军趁机来袭,后果不堪设想。但在当时的情况下,郑成功受勤王之命,施琅不敢公然劝阻,郑芝莞是郑成功的叔父,施琅也不便有所异议。左右为难之下,他便假托自己头天夜间做了一个梦,预示本次出师前景不利,请郑成功慎重考虑让军队停止进发。据明郑户官杨英撰写的《从征实录》记载,郑成功“知来意,心含许之”,意思是心中明白施琅的弦外之音,却不但没有对他表示赏识之意,还命令他即刻交出兵权,随郑鸿逵回厦门,由副将苏茂代理左先锋镇。这是郑成功与施琅之间的第一次冲突,郑成功少年得志,性格刚毅,遇事容易冲动,他对施琅的傲慢跋扈怀有戒心,未能发挥其所长,而施琅投在郑成功麾下本想大显身手,却遭到部分将领的排挤,始终没有受到重用,倍感冷落。后来又因为一系列的复杂原因,双方的矛盾日益激化,恃才傲物的施琅最终与郑成功公开决裂,投靠了清廷,这是后话。就这样,被解去兵权的施琅随郑鸿逵的船只踏上归途,郑成功则在惠州打了一次胜仗,夺取了平海海口的大星所城,缴获城中囤积的粮食。
然而这时郑军的后方厦门正经历着一场危机。清朝福建巡抚张学圣、巡道黄澍、福建右路总兵马得功得知郑军主力远行,就在永历五年(1651)二月底迫使留在安平的郑成功季叔郑芝豹派出船只,运载清兵渡海偷袭厦门。郑芝豹因为兄长郑芝龙在清朝手中,不敢拒绝。清军顺风南下,突然兵临厦门岛,郑军水师将领阮引、何德惊慌失措,不战而逃,镇守厦门的主帅郑芝莞席卷家藏财物,弃城驾船逃逸。郑成功的夫人董氏带着年幼的儿子郑经,怀抱祖宗牌位,拦住郑芝莞的船只,郑芝莞被统帅夫人迎头撞见,不禁尴尬万分。清军占领厦门后,搜掠郑氏囤积在此的黄金珠宝与粮食辎重无数,郑军后方积蓄数日间化为乌有。据郑成功后来回复父亲的书信中估计,永历五年因厦门失守而被清军掠夺的黄金九十余万两,珠宝数百镒,米粟数十万斛,其余将士的财帛与百姓钱谷不计其数。
这次事件使刚刚建立后方基地的郑军在经济上蒙受重大损失,所以当三月初厦门失守的消息传到广东时,郑成功震惊万分,部下将士念及家属安危,焦急哭诉,大有“脱巾之虞”(指脱下军帽逃亡),无奈之下,郑成功只得传令终止南下,回师救援。这个时候郑鸿逵率领从广东返回的郑军到达厦门,被解职的左先锋施琅率领十余只战船先回,发挥水师优势,将清军围困于厦门近海的筼当港内。清将马得功派人求见郑鸿逵说情,以被软禁的郑芝龙性命相要挟,要求通过郑军封锁线离岛。郑鸿逵以兄弟家眷安危为念,竟然下令撤围,并且派遣船只运载清军脱逃。四月初一日,郑成功回到厦门,了解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后,心情极其愤怒,他拔刀割断自己的头发,传令不许郑鸿逵、郑芝莞及其他亲属进入中军营帐,他说:“载敌人来的是五叔(郑芝豹),载敌人逃脱的是四叔(郑鸿逵),弃城不顾、拱手让敌的是芝莞功叔(指同宗叔父),这是家门的不幸,与敌人有什么关系呢!”对三位叔父近似于通敌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愤慨。
厦门失守使郑成功深切体会到任人唯亲与军纪松弛的重大危害,决心根除弊病。他传令大会文武,公议厦门失守功罪。施琅虽因阻挠出师勤王一事被免职,但因奋勇杀敌、收复厦门有功,仍赏给花红银二百两,不战而逃的水师将领阮引被斩首、何德革职抵罪,郑芝莞论罪当斩,他还想为自己的行为进行狡辩,郑成功面罩寒霜,严正指出,当大军南下之时,郑芝莞自请统帅水陆师防守厦门,并表示“有失愿依军令”,现在一箭未发率先逃命,弄得城毁人亡,辎重(古代军事中的用语,表示运输部队携带的军械、粮草、被服等物资)尽失,不杀无以服众。随即郑成功请出隆武所赐的尚方宝剑,将郑芝莞斩首示众,接着传令三军说:“本藩(郑成功当时尚未封王,但明制驸马待遇礼同亲王,所以成功自起兵之日起一直自称“本藩”)铁面无情,诸位勋臣镇将,各宜努力,假如怯敌不前进,本藩自有国法在,即使是我的亲族成员也是不能原谅的!”由于郑成功执法无私,严于赏罚,另一位叔父郑鸿逵也认识到自己犯下的大错,自请离职回金门休养,将兵将战船全部交由郑成功指挥。至此,郑成功控制了厦门、金门,军事实力空前壮大。
厦门、金门的取得,使郑成功从此建立了一个巩固的抗清基地,这是郑氏抗清事业发展的重要转折点。郑成功还先后控制了郑彩、郑联、郑鸿逵的兵将和战船,军事实力大大增强,此后东南沿海郑氏旧部基本统一在郑成功的指挥之下。浙东鲁监国抗清力量在舟山遭到清军毁灭性的打击之后,也在永历五年(1651)十二月进入厦门海域,归附于郑成功的麾下。
前面讲到,郑成功向永历帝表示愿意在他的领导下东西配合,共谋复兴,并与永历政权的军事统帅李定国建立作战同盟。为了减轻西南地区永历政权遭受的清军军事压力,开拓东南抗清局面,从永历六年(1652)至永历十二年(1658)期间,郑成功率军驰骋于闽南大地,打了许多战役,其中最著名的当数海澄战役和漳州战役。
永历六年(1652)正月,郑成功亲率水师由中权关攻下海澄,接着连续攻克漳浦、诏安、平和几个县城,进兵围困长泰。三月,清朝闽浙总督陈锦率师救援长泰,郑成功移营于江东桥一带,调动全部兵力,采用“处处设伏、诱敌深入”的战术,与清军展开激战,不到一日就将清军击溃,迫使清军退入同安,郑军乘胜包围闽南重镇漳州。此后,郑成功指挥水师,发挥海战优势,在崇武海域再次大败清军,缴获大船十余艘。陈锦战败后,又急又怒,在军营中鞭打奴仆泄愤,遭到鞭打的奴仆在夜间将陈锦刺杀后投奔郑成功。不过郑成功虽然在江东桥大战中取得胜利,却在接下来围攻漳州长达七个月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终于在粮食匮乏、兵士困倦的情况下宣告退兵。这次围攻漳州的战役也暴露出郑军勇于搏战,却无力攻坚的弱点。所幸的是,后来在永历八年(1654)十一月,漳州清军千总(清军中下级军官,正六品官衔)刘国轩暗地里献城归降,郑军终于拿下漳州城。
永历七年(1653)五月,清朝平南将军金砺率满汉精锐大举进攻海澄,距离郑军营地仅半里之距,以大小铳炮数百门日夜轰击,郑军营垒塌毁过半,将士伤亡颇重,一时军心不稳。郑成功在这严峻关头,冷静传谕各镇营说,“此城如不能守住,还谈何恢复中兴?本藩早晚自会定下破敌的计策,必然能杀得清军它片甲不留”。郑成功还令参军(郑军文职官员,在军中参赞军事)携带着隆武帝所赐的“招讨大将军”印到各军营中,表示有能力率众守城破敌的,就将以此印相授,其实是表达郑成功将要与海澄共存亡的决心。这样一来,全军将士受到振奋和鼓励,各镇总兵纷纷来到中军营帐前请战,提督甘辉还高声吟诵南宋丞相文天祥诗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与诸将相互激励。郑成功十分高兴,亲自倒酒犒劳将领,并亲自登上敌楼(城墙上或军营中防御敌人的城楼)观战,在炮火中处之泰然。不料前方清军见有明将登高远眺,就向敌楼发射火炮,提督甘辉见前方火光闪现,知道清军发远程火炮,急将郑成功一把抱下敌楼,躲开致命一击,回头看时,整座木头建造的敌楼被炸得粉碎,二三亲随士卒尽皆丧命。这次历险让郑军官兵终生难忘,后来被记录在郑成功部属杨英的《从征实录》中。由于营寨连遭清军炮击,防护多被毁坏,郑成功下令各营将士挖掘地窖藏身,不会被清军的炮火所杀伤。等到清军火药用尽准备登城时,郑成功速令将士各执大刀大斧迎头砍杀,短兵肉搏,战斗异常激烈,清军三进三退,都不能攻入海澄城一步。郑军神器镇点燃事先掩埋于护城河里的地炮和火药,一时间火光满天,将刚渡过护城河的大部分清军烧死。于是郑成功下令郑军将士乘胜出击,清军狼狈逃窜,精锐丧失殆尽。这一次郑成功面对的是真正的满洲军马,郑军以弱胜强,击退兵力和装备均处于优势的清军,充分显示了郑成功杰出的军事指挥才能。不久,他被永历皇帝册封为延平王,大将黄廷、甘辉、王秀奇、赫文兴、万礼五人,也因此战战功卓著,被册封为伯爵,其余将领也都得到封赏。
海澄战役之后,郑成功在军事上进入鼎盛时期,明郑军事集团遥奉西南永历皇帝,接纳从各地汇集而来的明臣遗老,明确提出“抗清复明”“恢复中兴”的政治主张。经济上,郑成功利用厦门港的人文、地理优势,“通洋裕国”,积极发展海上贸易,从而使厦门在政治、军事、文化各方面都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
永历九年(1655)二月,由于郑成功已被册封为延平王,他认为眼下东征西讨,政务繁多,后方管理混乱,于是召集部属,公议按郡王礼制仿设政务官,设置吏、户、礼、兵、刑、工六官及察言、承宣、审理等官,分管各项事务。原浙东鲁监国(此时已按郑成功要求撤去监国称号)部下将领张名振特别提醒设官名称不能有所僭越(古代臣子做事、使用物品都有礼节上的严格规定,不能与皇帝相仿或者超载皇帝,否则就称“僭越”),经过再三讨论,比照流亡西南的永历帝的设官标准,终于确定所谓“六官”的称谓和规格。郑成功根据六察官的提议,下令改厦门为思明州,开设了培养文官人才的“储贤”“育胄”二馆。不过,郑成功这一次承制设六官可能未取得永历帝的授权,标志着明郑地方政权相对独立性的确立。
郑成功据有厦门、金门之后,即着手加强练兵与扩大军队规模。随着兵力的壮大和攻城作战的需要,郑成功将部队分为水陆师,但鉴于沿海作战的特点,要求陆师官兵也能随时登船,适应海上作战。郑成功根据明朝的兵制,分陆师70余镇,水师10余镇,镇将挂总兵衔;镇下设营或协,营将挂参将衔(也有挂副总兵衔的);营、协下设班,班长为守备衔。陆师镇上设前、后、左、中、右五位提督,负责统领各镇(也有自己的直属兵马),以前提督黄廷为陆师总督。水师则设有内司镇及前军、后军、左军、右军、一镇、二镇、三镇、四镇、五镇、前镇、后镇共十二镇(以后略有变动),以辅明侯林察为水师总督。郑成功对于归附的鲁监国部将给予充分的信任,多数将领出任水师镇将,如张名振归附伊始,即管理水师前军,永历七年(1653)升为水师总制。据史料统计,此时郑军水陆师总兵力已达十余万,大小战船近万艘,战船计有大熕船、沙船、乌船、水艍船、赶缯船、快哨等数种。陆师则设置骁骑镇(骑兵)、神器镇(管铳炮火器)、藤牌营(盾牌手)等特殊军种,其中骁骑镇一直为郑成功所看重,只是马匹来源有限,郑军又一直未能夺得一处原野地方作为养马场,所以该镇一直未能得到扩充,郑成功引为恨事。为了应付与清军骑兵的作战,郑成功于永历十二年(1658)三月组建了一支全身穿戴铁甲的陆师,称为“虎卫镇”。选入虎卫镇的士兵,必须能够提起300斤大石,舞动50斤大刀,平时配备云南斩马刀(斩马刀,形似日本倭刀,窄而长,刀柄近整把刀长的二分之一,便于双手持握,这样使刀比单手更加有力得多)和弓箭,临阵遇敌就作为先锋,专攻砍劈敌人骑兵的马足,当时民间号称“铁人”。郑成功还从现实出发,认为“铁人”也要随战船行动,每到一处海岸,都必须涉足泥沙滩涂,难免陷足于海泥,只有赤脚最为便利,于是改下身铁甲为“铁裙”,铁裙只披挂至大腿处,以方便涉水登岸之用。事实证明,郑成功对“铁人”装备的改进是十分英明的,后来在多次战役中,特别是在北伐战役中,“铁人”所向披靡,发挥了极大的战斗威力。
郑成功对于操阵练兵极其重视,常常亲临校场(古时候操练军队或比武的场地)监督士兵操练,这是他久经沙场,在不间断的实战中养成的习惯。他很清楚地知道面对的敌人势力强大,希望自己的将士能够以一当十。所以无论是出征还是驻守,他都要求将士操练不辍,每月还要安排一次主要为比试骑射的“大较”。在厦门,郑军开设了一个最大的校场,称作“演武场”(遗址在今厦门大学校园内)。永历九年(1655)二月,郑成功为了就近教练和观看士兵操演阵法,还指示工官冯澄世在演武场旁边修筑了一座叫“演武亭”的高楼。另外,在邻近的澳仔海湾辟出一处水域,作为水师演练战船的场所,民间俗称为“演武池”。此后,郑成功在不必带兵外出作战的时日,就会集合各镇、营士兵在演武场上日夜操练,常常逐队指示,要求极其严格。陆师阵法以“五梅花操阵法”为主,士兵根据传统五行学说分为五队,迅速穿插变化,水师则另外订立水操法,为使将士熟记阵法变化,还将操练要旨刻印成册分发各营传习通行。在水师战术上,郑成功继承和改进了父亲的遗法,总结了闽南海上气候特点,重视利用天气、风向、水流,以火器为主,远则铳炮交击,近则顺风冲犂(闽南语,乘风冲撞之意),要求处处立于不败之地。因战船扬帆冲撞,对敌船发射火箭、投抛火罐火筒,都需要抢占上风,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因而郑成功再三强调水师将领必得熟识风向、水流,否则不得指挥战船。
有史料还记载,郑成功根据闽南渔民习俗,严格要求将士在船上赤足操练,不提倡穿鞋,尤其不能穿着皮靴,违令者必遭重责。其原因是战船常被海浪冲溅,而且为了防止船板浸水腐烂,都要涂上桐油,着水后行走极易打滑,作战时如穿鞋可能不慎跌到,更不用说还要往来奔跑、运送火药铳炮了,这时候赤足就不容易脚下打滑。而且,海战之时,当敌我两船靠近的时候,常常需要拉弓射箭,如果脚下站不稳,上身必然摇摇晃晃,根本谈不上从容开弓。若是赤脚,则能将五个脚指头牢牢抓在甲板上,如同吸盘一样,容易帮助全身站稳,开弓放箭就有力量。所以赤脚作战成了郑军水师的一大特色,以致当时清军常常蔑称郑军为“赤足海贼”。但就是这些富有闽南渔村习俗特点的赤脚勇士,却常常在海上杀得清兵狼狈不堪、屡吃败仗。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早期郑军水师战船的指挥,以鸣金击鼓作为进退的号令,可是时间久了,特别是风雨天的时候,指挥战船的将领头戴铁盔,两边的护颈掩住耳朵,加上其他将士所穿戴的铁甲在运动中铿锵作响,常常影响了主将的听力,以致指挥错乱,好几次险些互相撞船。郑成功发现这个情况,经过与各镇总兵官仔细商议,下令各战船另外竖立一根桅杆,挂上红白两色灯笼,约定进兵升红灯笼,退兵升白灯笼,这样即使在夜间作战,也可识别主帅号令,避免发生错误影响战局。后来,水师引港船也采用这种升灭灯笼的做法,使泊船靠岸的时间大大缩短,水师行动更加迅速。
郑成功选将治军,强调以“胆勇”为上。他说:“士兵的勇敢或胆怯,全看将领的引导。假如将领稍稍退却,那么士兵虽然勇敢也不会争先向前了。假如将领勇敢无畏,那么虽然是弱兵也一定会奋勇杀敌,这就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的道理。所以士兵贵在精干,而将领尤其贵在细细挑选,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甚至提出,“将领要胆勇为上,带兵为其次”。因此,郑成功下令在演武场上竖立“练胆”二字石刻,用来昭示全军将士。由于郑成功督练苛严,郑军将领都不敢稍有草率,否则即使战功显赫,也难逃重责。例如,大将赫文兴,一向自视是“藩主”(藩主,是郑军将领对郑成功的尊称)的爱将,他在永历六年(1652)从海澄港附近的中权关归降时,郑成功特赏他白银五千两,任命他为前锋镇总兵官,后来在历次战役中骁勇善战,累积战功升任左提督,还由郑成功报请永历帝授予“祥符伯”爵位。不料当上伯爵不到一年,就在永历九年(1655)五月一次统帅观兵的时候,赫文兴因督兵操练队伍不齐,郑成功非常生气,要在校场上责打赫文兴四十军棍,其他将领求情才免除责罚,最后被降职一级,以致赫文兴惊忧患病,不久就郁郁不乐地亡故了。另外护卫前镇总兵官陈尧策,也是因为操练不合法度,被郑成功即刻解除兵权,命令其改任文职,派他到琅琦岛(位于福建闽江入海口)管理地方粮饷事务。
郑成功治军思想的另一项重要原则,就是严肃军纪,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不准临阵退却,二是严禁骚扰百姓。对于作战勇猛、战功显赫的将领,郑成功都给予丰厚的赏赐,甚至为他们提请封爵。对于临阵退却、无令擅战者,诛罚尤其严重,即使是亲信爱将,有触犯军令的,都严惩不贷。这样的事例,在杨英撰写的《从征实录》中,不胜枚举。特别是永历九年(1655)五月,郑成功遵照前明规制,在军中设置“大监督”“监督”,作战时随同各提督、总兵出征,凡是遇上军中有重要事务、机密情况,都必须及时报告到统帅那儿。他们的衔阶为左都督或都督同知,职高权重,对临战退却的将领具有纠举生杀大权。后来郑成功又从育胄馆学生中选拔许多阵亡将领的后代充当监纪官,派入各镇内,负责记录功罪,作为赏罚根据。为了给予督阵官有力的权限,郑成功下令授予每位督阵官铁杆红旗一面,上书“军前不用命者斩,临阵退缩者斩,副将以下先斩后报”,用以督促警示各镇营将领。郑成功严肃军纪的措施固然有些偏激过于严苛,但在当时敌强我弱的形势下确实起到了提升军队战斗力的作用。
郑成功能以弹丸数岛抗击已据有天下的清王朝,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能长期得到所在地百姓的支持。所以郑成功十分注意与百姓的关系,严禁部属士卒无故扰民。督饷官黄恺是郑氏旧将,因在晋江一带“凌剥百姓”,为郑成功所杀。永历九年(1655)十月,郑军路经湄州(今福建莆田),有士兵擅取百姓一只鸡,被告发后枭首示众(斩首高悬示众),带兵的提督甘辉也被责打10军棍。在此后北征出师前及北征途中,郑成功连续五次发令重申《出军严禁条令》,再三告诫部众,兴师北伐,是为了“恢复大事起见、报国救民起见”,“江南地方,务要一草一木不动”,“如有违令,断必依法而行,通船通队,尽行枭示”,并再次将严禁奸淫、焚毁、掳掠及宰杀耕牛等事项文字刻印军中颁行,总之要做到所经地方,对百姓秋毫无犯。清初黄宗羲所著《郑成功传》评价说:“郑成功兴兵以来,军纪严明,禁止奸淫掳掠。他的军队出行时,妇女儿童甚至都敢和军队争抢着过路呢。”
由于清军在闽南战场连遭惨败,清廷许多官员认识到对付郑军单凭军事进攻难以奏效,同时认为必须先行摧毁西南李定国抗清力量,打破东南、西南两个抗清军事集团互为犄角的局势。因而在海澄战役之后,大约在1653年至1654年间,清廷数次以高官厚禄为诱饵,并以郑氏亲眷性命相要挟,对郑成功进行“招抚”。被软禁在北京的郑芝龙为求保住性命,也遵照顺治帝的旨意,派家人到福建劝说郑成功投降就抚。郑成功从战争局势出发,既要考虑父亲兄弟的安全,又想趁机扩展兵力和赢得喘息之机,因而对郑芝龙派家人送来的劝降书信,在经过一番苦心思虑之后,做了言辞闪烁、意味深长的答复。信中指出清朝从前对父亲不守信义,生怕重蹈覆辙。清廷从郑芝龙处获知郑成功的顾虑,随即又敕谕郑芝龙,说过去对他“猜疑不释,防范过严”,其实并不是朝廷本意,乃是“逆臣多尔衮”的过错,现在皇恩浩荡,决定加封郑芝龙为“同安侯”,封郑芝豹为左都督,希望郑氏能够体察朝廷的安抚之意。又下令刑部逮捕清顺治八年(也就是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领兵偷袭厦门、抢掠郑氏集团财产的福建巡抚张学圣、总兵马得功等人,希望能够平息郑成功多年来因此事件对清军的积怨。
为了进一步表示招抚郑成功的诚意,清廷于顺治十年(南明永历七年,1653年)连下三道诏令,封郑成功为“海澄公”,许诺让他负责“闽海地方保障事宜”,准备拨给漳州府地方驻扎郑氏兵将,条件是郑成功必须剃发,郑成功审时度势,决定将计就计,利用与清朝周旋谈判之机,在沿海各府县征集粮饷,以充裕军粮。因而他在给父亲郑芝龙的复信中虽然再次申明自己“佩服《春秋》大义”“大义灭亲,从治命不从乱命”的思想,但也提出清廷先让出福建、浙江、广东三省作为和谈的条件。就在清朝使臣南北往返以及清廷内部就招抚郑氏争议未定的时间内,郑成功分遣各提督、镇将率兵进入漳州、泉州、兴化(今莆田)、永春各府州县派征粮饷,提督黄廷在云霄征得米五万石,镇将黄兴、万礼在龙岩征得饷银二十万两,镇将陈六御、杨朝栋往惠安、仙游,征得饷银三十万两,其余各镇也多有所获。郑成功还亲率戎旗镇将士出征南安、惠安,征讨不服征派者,清廷急于招抚郑成功,对此无可奈何,地方府县也因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久,清廷再次做出让步,答应对郑氏由原来拨给漳州一府之地扩大为漳州、泉州、潮州、惠州四府,并加封郑成功为“靖海将军”,急切希望和议能成。永历八年(1654)二月,清朝派遣的议和使者内院学士郑库纳、扎齐纳携带靖海将军印信和敕书(古代皇帝任官封爵和告诫大臣的文书)到福州,郑成功派察言司常寿宁前往迎接,特地嘱咐说:“派你前去,只是在礼节上做做样子而已,千万不可以丢失我大明的体统。应该抗争就抗争,应该顺应就顺应,总之要随机应变,不辱使命就可以了。”特别强调在谈判时必须和清朝站在对等地位。常寿宁遵照郑成功的命令,当清朝官员要求他从脚门(也就是角门,正门两侧的小门)进入参谒,常寿宁坚持“今日相见的都算是两国的使者”,对他们的要求置之不理。后来清朝官员又要求他行屈膝礼,同样遭到常寿宁严词拒绝。回来后常寿宁据实汇报,郑成功连连称赞他是个好使者。二月初六日,郑成功在安平东山书院接见清朝使者,郑成功请清使先开读诏书再议事,清使则提出郑成功必须先剃发,然后开读诏书。郑成功回答“凡是作为臣子的,以礼节对待君王,不必在这些小事上计较”,讥讽清廷太看重剃发形式,双方就此争执不下。郑成功在和谈中还提出“兵马繁多,非数省不足安插(意为驻兵)”。清方使臣察觉郑成功并没有归降的诚意,几天后也就掉头离开安海。
事实上,郑成功数次提出的“给闽、浙、粤三省土地安插士卒”“不剃发”“不奉部抚节制及东西调遣”三项议和条件,对清廷来说是十分苛刻的,郑成功也估计到清廷不可能接受,只不过作为拖延谈判的借口罢了。
三月,郑成功再乘和谈之机,分派各镇将士进入福州、兴化、泉州、漳州追征粮饷,收集造船所需的木材。各地驻守清军听说和议未定,都不敢阻拦,唯独汀州总兵王进功领兵在永定阻截郑军饷道,被郑军前提督黄廷率军一举击溃,沿线各寨土豪只得听令缴纳钱粮。
虽然有相当多的清廷官员已看出郑成功缺乏就抚诚意,但清廷仍未死心,在八月间再次派出内院学士叶成格、理事官阿山,由与郑成功童年朝夕相处、感情笃深的二弟郑世忠随行,携带顺治帝敕书来到泉州,企图以亲情动摇郑成功。郑成功仍然安排安平作为双方谈判地点,但有意将时间拖延到九月十七日,并调集水陆各镇人马列营扎寨数十里,郑军旗帜飞扬,盔甲鲜明,将安平港围得“好似铁桶”一般,以此向清使显示兵威。清使叶成格、阿山二人一到安海,即感觉对方敌意重重,竟不敢入住郑氏安排的迎宾馆舍报恩寺,只得临时在清军营中搭建帐篷过夜了事。次日会面伊始,郑成功故伎重演,仍然提出“不剃发”“给闽、浙、粤三省土地安插士卒”“不奉部抚节制及东西调遣”三项条件。清朝使者奉有顺治帝监视郑成功剃发接受敕书的严厉旨令,并没有谈判的权力,面对郑成功提出的条件,知道使命难以完成,于是决定速速返回京城,临行之前,催促郑世忠以郑氏在京家人性命提醒郑成功,用以要挟。当晚,郑世忠往见郑成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声泪俱下,只说:“如果兄长能剃发归顺,那父亲和全家人的性命就能得到保全。”郑成功回答:“我的心意已决,不必再多说了!”郑世忠不愿放弃希望,一再哭劝不停,弄得郑成功心头火起,抓起杯盅高声怒喝:“剃发是身份大事,本藩自有定夺,谁人敢劝,哪个敢言!”站在一旁的遗臣幕僚沈佺期也开口说:“如果藩主为了令尊大人而剃发,那么我们这些人又要为什么人剃发呢?况且我们都追随您在海上征战数年了。”提醒郑成功坚持原则,不可退缩。郑世忠不敢再劝,只得黯然神伤,随清使回京复命,清郑和议至此宣告破裂。
由于和议不成,清廷下诏浙、闽、粤三省的总督、巡抚整顿军队,严守自己的防区,准备对郑军进行新的“进剿”,同时根据众多清廷官员奏请,决定惩办郑芝龙,并在次年正式囚禁郑芝龙及其在北京的家属。
面对新的军事压力,郑成功沉着布置。永历八年(1654)十月派水师将领林察为总督,率领官兵数万人、战船百艘,再入广东海域,支援西南战场,十一月,郑成功亲领大军攻克漳州,漳州各属县也纷纷归附,不久再破同安,南安、惠安、安溪、永春、德化各县闻风俱下,郑军乘胜直逼省城福州。永历九年(1655)五月,清廷诏令定远大将军郑亲王世子济度统帅满汉大军三万人南下,准备与驻闽清军合攻郑军。郑成功为集中兵力于海上,下令放弃漳泉属县,并拆毁这些地方的城墙房屋,将所得砖石木料用于建造和加固金门、厦门后方的城垣与营房。当时安平在数日间被拆成平地,早些时候民间流传的“安平成平埔”这句话,竟成事实,这个传说后来被记载在清初江日昇的《台湾外记》内,让迷信之人吃惊不小。就这样,郑军全军退守金厦各岛,赶筑丙洲、高崎、五通、湖连四个紧倚厦门北境的城寨,严阵以待。十月,郑军发挥海战优势,从海路北上攻下浙江舟山,清朝舟山守将把臣兴、定关守将张鸿德、台州守将马信先后率部归降。郑成功得知上述三员归降将领带来一批擅长马战的士卒,大喜过望,都授予统镇总兵官职务,厚赐白银丝帛,其中马信还另外加挂“征虏将军”官衔。在此后用兵打仗时,郑成功常常倚重马信,使他慢慢成为郑军陆师的主要将领。
不久,济度率领清军到达福州,郑成功传令即刻转移,将居住在思明州(厦门)的官兵家眷转移至金门、镇海(镇海卫城,今属福建晋江),搬空厦门岛等待清军的进攻。他对部下说:“清朝派遣济度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儿带兵,看来用意不在打仗,只不过是借助兵威再来逼我求和而已。我有意搬空思明州让他感到疑虑。估计他必然会写信来劝我投降,我则乘机迎战,自然让这小子进入我们的重围中。”济度大军至泉州后,果然两次来函劝降,以明末辽东松锦战役降清的祖大寿、洪承畴为例,说若论该二人之罪当不在小,而朝廷尚且宽宥其过,还破例给予擢用。现在郑成功对比上述二人,罪不算大,如果决意投诚,自然更能得到皇帝的加恩和重用。郑成功接信后连连冷笑,虽然他已不愿在就抚问题上多费口舌,但为显示来往礼节,仍令参军拟一封信函回复,除谴责清廷背信弃义外,还嘲讽济度将要疲惫地出来,疲惫地回去,要济度慎重考虑轻出大军将带来的后果。永历十年(1656)四月,郑成功与济度会战于泉州港海域,郑军水师用抢占上风顺流冲撞的传统战术大败清军,俘获大船十艘,撞沉及焚毁30余只,清兵不识水性,落海身亡者不计其数。济度束手无策,从此不敢渡海进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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