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鳞-第2章 涯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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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之所以能获得上述两条情报,也多亏了长期和我共处在同一屋檐之下的保镖,出于上司的命令和授意,她除了偶尔对我实施**盘查之外,还不厌其烦地向我透露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以便进行试探,可惜,虽然我没有受过正统间谍教育,但是在艺术学院读书期间我已经加入了全国数一数二的校园侦探爱好者协会,从极尽专业之能事的社团活动中,我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辨识入微,练就了一双看穿真实和谎言的火眼金睛。既然她隐晦地暗示我海上驻防小组即将因为重要机密物资的转送而暂时陷入人员不足的困境,那么潮汐暗哨的数量就肯定不会像预想中那样减少,不仅如此,针对性极强的短期布防反而会更加严格。她打算用假情报实施反间之计,同时试探我对X国的忠诚度,但她万万想不到我一下子就看穿了诡计,并且我早已和同伴们在上一次隐晦联络的时候通过暗语指定了此次沟通的曲折迂回方式。海上兵员的分配比例变化,游击队用望远镜也能从远处探查。倘若他们从我这里得到了错误的消息,那么就必然会因为急躁冒进而继续损失大量的人数。要知道在现有的野外环境里,孕育后代增添兵员是非常困难的。武器没了可以继续从荒废的军事仓库中搜索得到。然而一旦部队减员,便不可能在短期内得到补充。也正是因为如此,即将从码头转送的军用物资一定包含了医疗卫生用品以及特殊给养,至于某些强力的弹药,仅仅是顺便配发而已。加入他们能够精准而恰当地在通往西北方的山区道路布置陷阱,并包围截获失去了移动能力的给养运输队,就能够提高游击队员继续抵抗的存活率。保镖既然用错误的暗示来考验我,那么隐藏在表象现实背后的种种推测信息就不会是空穴来风。负责支配城市运转的企业家们想要用狠毒的算计来利用我,却没想到只能迎来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局。但是现在我却不能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因为我才刚刚在妮迪娅的救援之下死里逃生。所以我只能装作诚惶诚恐魂不附体的模样,扶住墙壁战栗喘息,以便向保镖示弱。她得意地吹了吹枪口残余的火药青烟:“只要你忠诚于X国的经济联合政府,并且一直为我们的繁荣事业做出贡献,那么我无论如何都能保证你的安全,就算你昔日的同胞们都把仇恨矛头直接指向你,也不必担心害怕,但是假如你怀有二心的话,肯定会干净利落地死在我的手里”我装作心有余悸的模样点了点头。遥望远方的城郊防线,只见游击队的自行火炮车已经被反装甲单兵火箭炸得粉身碎骨,而不远不近跟随其后佯装接应,实则专程为接受情报而来的激动装甲车却由于增设了橡皮崩弹装甲而安然无恙。它的目的已经完成,于是便毫不恋战地迅速撤退。我松了一口气:“还好驻守防线的军士们把敌人打退了,我们实在应该感谢他们”由于出身行伍的立场因素,保镖对我的发言表示赞同。但她不会明白我的潜台词是多亏后备车辆没有被火炮全歼,我所感激的其实是驻防军的一时失误手下留情。既然要对他们表示酬谢,最好的方式就是去赠送慰问品。现如今葡萄糖的产量如此紧张,安装在向阳处的光合反应板虽然总面积不小。但连续阴沉偏冷的天气使得二氧化碳的固定反应效率十分低下。在此情况下只能按计划将赖以维持生命的口粮进行额定分配。普通的劳动群众往往会食不果腹,就算前线守军也不得不勒紧裤腰带。然而纵然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资本家们仍然不会限制我用自己账户里的资金购买为数不多的袋装葡萄糖溶液,以及由此衍生的类琼脂食物。因为忍饥挨饿这种尖锐的矛盾只有用我在广播里传达的声音才能聊作缓解。越是在状况激化,氛围急转直下的情形之中,我的才能便愈发凸显出千金难买的价值。所以我依旧可以如同那些身居幕后的资本家一样,随意享受包括甜点和零食在内的美味。然而X国的统治官员们不允许我用自己的财富去救济他人,因为他们觉得这样会扰乱经济规律和社会秩序。同时他们仅仅想让我永远以电波声音的形式存在,至于对大众我真实印象的了解与认知,还是越肤浅越妙,因为他们只想让我成为一位虚拟的精神偶像,并不希望我的真身收到过分的尊重和拥戴,因为当个人崇拜超过了标准线之后,我手中的无形权利必然会威胁到资产阶级的利益。即使我想拿出一些食物去资助替城市产业链提头卖命的前线士兵,都是被指挥官和领导们严令禁止的行为。在此情况之下,我能够馈赠的礼物就必须精挑细选了。除了这间占据了摩天楼顶层,用来吸引游击队导弹火力的办公室兼演播工作厅之外,我在楼下还拥有一片占地百余平方米的室内袖珍树园。众所周知,现在世界上已经不存在鲜活的野生树木了,我所种植的这些普通数目都是来自某些国家在方舟计划中保留下来的珍贵种子。由于他们没有自主恢复受渎土地的能力,所以只能将收集来的宝贵基因资料上交给X国。这些可以用于自然耕种的泥土,更是随方舟储藏的价值连城珍宝。尽管污染可以去除,但消毒射线同样会吧土壤转化为不堪扎根的砂砾和岩石。所以目前的地球是无法容许植物在野外自由生长的。由于我以“灵感需求”为借口,将主要投资循环项目侧重放在了这座城市区域的资本家们筹钱帮我购置了总体积达数百立方米的贫瘠土地。虽然这里无法栽培可食用的果蔬庄稼,但却足以让榆杨之类的普通树木正常窜到三四米左右的高度。在满目疮痍的苍穹之下,坐拥这一片幼嫩的袖珍丛林,的确带曾经给我无穷的灵感和遐想。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种树的真正目的在于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给前线守军赠送礼物。一般品种的树木,从种子状态发芽之后四个月内就会超过三米的高度,这是就无法再将它们局限在摩天楼的封闭环境之中了。每当这时,我都选择把高度即将超国高度限制的树木整体挖出来,连同根系一起运送到前线军营里,作为馈赠给安全卫士的礼物。尽管人间已经不再有野生的绿色,迷彩服饰的颜色也将湛清和橙黄作为主题,但是在所有人心中依然存在着一个难以磨灭的印象,那就是象征着橄榄和平的碧绿才是陆军最终信仰的光景。所以用树木赠送给一群将士作为胜利的奖赏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对于海上运输部队,我选择购买人工蓄池养殖的洁白贝壳作为礼尚往来的通货。极夜审判来临之前俯拾即是的滩边贝壳,现在已经荣升为象征着功绩的勋章,因为在灾难中保持纯净的贝壳简直比仍旧相信爱情的姑娘还要难找)我用锹铲将一株超高树木连同其根系周围的泥土一起挖出,然后放入一只大号铁桶之中,保镖仍旧在一旁默默监视着我。她也曾想替我代劳,但是被我婉言谢绝了。她的力量大得出奇,又不懂得根系的走向和植物的韧性脾气,万一失手将其破坏,那么这棵树苗就又无法活过三天。由于她曾经多次失手,所以也就断绝了继续尝试的想法。当然这只是我拒绝她插手的表面原因。事实上,如果她强行破坏这株树木根系,并且剥落其附着土堆的话,就能够发现其中隐藏着一堆袋装的高热量充饥食物。为了避免我的脑袋搬家,我必须设法骗过这个多事的保镖。当初把这些额外购买的食物藏进泥土之中,也破费了一番功夫,为了躲避领导查账,我连续积攒了几个月的账单零头兑换才像凑私房钱一样把这些食物藏在存储化肥的麻袋之中(由于此处填充在房屋空穴里的土壤无法与外界进行物质交换,所以必须进行充分的松土施肥才能进行反复种植,否则就会板结成一块毫无价值的废地)定期进行土壤维护是一项重要的体力活,而且由于我的工作性质较为特殊,所以这项活动一般都只能在半夜进行,我趁着保镖困意上涌,疲倦不堪并且疏于详查的瞬间,使出了掉包障眼法,将原本应该埋放袋装自动降解缓释化肥的部位替换成了包装完好的零食。三四个月之后,种植在该位置的树苗由于必须从周围汲取养分而维持生长,所以根系向四周发散的更快,不仅从四面包裹住了保质保量的袋装食品,而且还一举成为了高人一等的优先选拔树苗(当土壤平均肥力达标的时候,根系竞争能力强的树木反而能优先通过汲取水源的优势一举压倒其他树木成为最高者)我必须将这颗树苗连带着泥土里裹藏的食品一同送上前线。当然我并不是为了专门讨好那些士兵。今日我要去的哨位,当然是刚刚发生过激烈交火的地点,他们之中自有为游击队办事的接应之人。他自有妙法帮我把这些东西运送出禁止通行界限之外,交给游击队酌情使用。为了产生延绵不绝的后代,游击队也必须鼓励成员进行交配孕育后代的行为。然而由于守污染山区条件异常恶劣,母体虽然已经变异,并且习惯了糟糕的环境,但腹中胎儿往往受不了劣质食品摄入的毒害和侵蚀,因此流产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游击队的口号是能够把任何残疾怪物培养成精锐的复仇使者,但是假如他们的后代连顺利出生也做不到的话,根本谈不上什么一视同仁的精英训练。我认为这些食品或许对怀孕期间的母亲有所帮助,这才冒着脑袋搬家的风险为游击队提供给养货源。这样一来就算伏击物资运输车的战役无法获得成功,也有足够的后勤保障来克服抵抗组织后继无人的难题。当我顺利将根系塞进大号铁桶之后,便要求保镖帮我运送树苗。一个颇有蛮力并且擅长负重的家伙,为什么不拿她充当苦力呢?虽然危险的罪证很可能直接落在她的手里,但是只要我表现得十分自然,她就不会多心怀疑。尽管她很不情愿陪同我一起去前线送礼,不过我的午休空闲时间却十分有限。在软磨硬泡的催促之下,她最终也只能经过利弊权衡而答应了我的请求。这样一来反倒坐实了我的问心无愧。当我们两人以极不协调的模样乘观光电梯降至一楼底座大厅之后,负责政府机构守卫的安全警官卡夫罗却心血来潮地前来找茬,他组织下属们持枪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安全警官虽然手下统领着许多基础的对内方位力量,但他其实只不过是个刚刚入流的下士而已,拿到这份稍稍轻松一些的差事,也只是拜托了裙带关系的恩泽。虽然他的衣着十分笔挺整洁,但一副人面兽心的神采依旧无法挽回身后的弥天骂名。但他本人竟然还极度缺乏被人讨厌的自知之明。无论何时都仿佛自我感觉良好一般寡廉鲜耻。因此这种颇为无礼,罔顾职级关系的以下犯上忤逆行为让妮迪娅倍感愤怒。但是卡夫罗却肆无忌惮地故意忽略掉妮迪娅锋利的目光,自顾自地强调着某些几乎沦为一纸空文的原则条例:“土地回收管控董事会已经明文规定,但凡想从摩天大楼内部带走一立方英尺以上杂物的人,都必须经过详细的安全搜索检查,这是挖墙脚资敌的嫌疑,就算是麦森大人也不能例外,所以你能否把铁桶中的根系和泥土交给我查验一遍呢?”我面不改色地回斥:“自从两年前我购置土壤之时开始,我便每个季度都将若干棵树木送往我方守军的陆上哨卡驻地,此事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常识,你又何必为了自抬身份而多此一举呢?故意做作只能突显出你自己的浅薄罢了。现在的地球百废待兴,脱离了封闭楼中温室的树苗在前线环境下栽植至多只能存活一个月。但是在这短短的二三十天中,带给将士们的安慰和鼓舞确实难以衡量无法估计的。就算树木枯萎之后,将士们将尚且鲜嫩的纸条放进贴身的衣物口袋,也能够从心理上代替最珍贵的护身符或者爱人的照片。你知道有多少人迄今为止还珍藏着两年前制作的枯黄叶脉书签?在看不到尽头的绝境之中,一寸绿色就是一寸希望!如果在种植之前草率地打开牢牢箍住根系土层的铁桶,很可能继续缩短树苗的有效存货寿命,这种责任你担当的起吗?摧毁别人的希望就是践踏和亵渎”“我只是例行公务而已,希望你不要执意妨碍,否则我只能命令手下们以武力强制执行”妮迪娅终于无法继续容忍卡夫罗的嚣张气焰,用冰冷的语气出面调停:“刚才他在挖掘树木之时我已经全程观察过了,这棵树下除了泥土和剩余的少量化肥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忠诚起誓。只要我在你的值班检查记录上签个字,就没有人会追究你是否有可能犯下渎职过失。对麦森的监督完全由我负责即可,在我授权允许通行出入的情况下,你没有理由随便干涉我的决定。因为我需要对董事会直接负责,所以我拥有超越惯例的权限。现在我以职责的名义向你下令,立刻从我的面前滚开,好狗不挡路”卡夫罗毫无惧色:“要不然你还敢怎样?有本事就动手啊”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做出了提前默哀的悲伤祈祷手势。说时迟那时快,妮迪娅的耳光已经落在他的面颊上,随后一阵猛烈的拳打脚踢,让卡夫罗根本抬不起头来。而那些被拉来壮胆的低级安全保卫人员则十分默契地保持着呆立不动的状态。虽然心知肚明绝不该插手干预,但却也惧怕安全警官卡夫罗日后因恼火迁怒而寻衅报复。所以他们故意喧闹叫嚷了几句,仿佛想劝说妮迪娅住手一般,紧接着又随便乱放了几记空枪,触发了整幢大楼的防御警报。妮迪娅这时才缓缓住手,不过她并不担心问询赶来的支援队伍会跟卡夫罗沆瀣一气。因为高级警铃响起之后,就会有隶属于陆军的安全保卫预备队赶来现场处理问题。而卡夫罗刚才的恶劣越权邀功行为明显是想出卖陆军利益来换取上司对他的奖赏。那么他现在除了自认倒霉息事宁人之外根本没得选择。加入其中内幕被预备队得知,那么卡夫罗就只能落得里外不是人的悲惨下场。能够入选安全保卫预备队的士兵都是曾在浴血战场上向敌人宣讲何为心狠手辣的铁血教官。忠诚与暴烈两种脾性在他们身上演绎的淋漓尽致。妮迪娅也曾经是那支特殊小队的普通一员。当卡夫罗满脸流血地比比划划,告诉预备队“并没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的时候,熟知妮迪娅脾性的旧日战友通过观察在场的人物和道具,基本上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始末。毫无疑问,没有人会同情卡夫罗的遭遇,相反大家都让他好好感谢那棵被她抱在怀里的树苗,倘若不是因为害怕损伤树苗而未能尽全力出手,卡夫罗恐怕已经在阴险的套路解数之下完全毁容。应急预备队纷纷竖起大拇指作为赞许,他们撤走之后,低阶安保人员也纷纷让开道路恭请妮迪娅这尊瘟神离开。她趁此机会向卡夫罗宣布了最后通牒:“你是新来的,我作为一个老兵也不想和你计较太多,但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去年曾有一个擅长搬弄是非的口舌之徒想要诬陷我和麦森之间存在奸情,现在他已经逝世一周年了,如果这个世界还有绿色在风中繁衍的话,他的坟头草已经高有丈许了吧?你们觉得我会欣赏那棵除了高文艺之外其他一无所长的豆芽菜?真是莫大的玩笑。任何人都休想质疑我的忠诚,否则迎接他的就只有碎尸万段。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我暂且饶你一命,否则我就会让这个擅长耍弄笔头的年轻人草拟一份新闻稿,就说你在越权行事的途中产生了自寻死路的不必要争执,然后被自己手下的人走火开枪打死,你看这样的解释还说得过去吗?反正不管结局如何,因公致死的抚恤金是少不了的,拿到了这部分金钱,你也可以好好孝敬在董事会里混有一席之地的亲戚了”卡夫罗不敢继续做声,被一拥而上手下迅速拖走。妮迪娅的火气也在发泄之后消散了许多,但依旧难以完全祛除危险的霸气。所以当我们离开摩天楼之后,她无意识间微微捏紧的拳头仍然令我心有余悸。倘若她刚才由于一时激动而不小心弄坏了铁桶,那么我的脑浆将会随着食品袋一起溅落满地。她是一个绝不可以欺骗和戏弄的女人,除非有谁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似乎看到了我的顾虑,她转过头说道:“你不必害怕,我是不会伤害到这棵树苗的,当年我也曾在远离故乡的战场上厮杀,我很清楚有一份萦绕着思念和寄托的期待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帮助那些陷入苦恼的战士,就如同帮助曾经的我。所以我不仅会全力协助你,还会对你说一声谢谢。刚才之所以不想趁着午休跑这一趟,是因为我早就料到企图争权夺势作威作福的卡夫罗会冷不防突然发难。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逃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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