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花非雾

    车祸！

    大年二十三下午，我乘公共汽车从洛阳赶回家去，车刚过二马山隧道，就被前面的一排警车拦住，靠在一边。这里已经停了许多车，听路边站着看热闹的人说，前面出了车祸。

    二马山隧道南边是一条四五公里长的缓坡，本来就是交通事故多发区，冰雪载途，更是路滑难行。我们也下车去看，出事的车在路边沟里，是一辆绿色出租车，车门被撬开，据说司机还有一口气，被送到医院抢救。坐在副驾驶位的乘客已经断气。被家属装进他姐姐家的面包车里。准备运回村口停灵。一名三十多岁的妇女，拉着傻愣愣的10岁男孩，扶着车门大哭着。旁边几个人费力地拉她走开。旁边一熟人说，这妇女是张林老婆，她带着儿子在城里租房子读书。寒假里回老家过年。张林今天才从检察院出来，赶回家团圆，走到这里就出了车祸。

    “张林，不会是平乡的张林吧？！”我惊异得嗓子都直了。

    “是他，平乡村的村主任。”

    一个月前，我陪一个女同事请客办事，对方作陪的朋友，就是张林。大家因为年龄相近，所以还谈得来。互通了姓名电话。张林身材高大，相貌还端正。说话很有磁性，颇有沧桑感。

    大家都感叹人生太匆匆，于是乎，个个畅饮，海吹。

    张林当时意气风发地说：“以后到我们平乡，想喝酒，找老九；想打牌，找老歪。老歪是谁？那就是我。”同饮的人便吹捧他豪爽，仗义。饭后，张林抢着结了账，用私家小车送我们回去。我们也佩服张林，一个乡所在地的村主任，竟然有如此经济实力和气魄！

    他既然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在城里买座房子，让妻儿安居？

    正疑惑时，从隧道里开过来一辆重载的大货车，一名警察上去拦车，车刹了闸，但路面滑如明镜，车滑过他身边，把他碰到浅沟里，又直向装着尸体的面包车撞过来。张林的老婆被几个人惊叫着拉开了，重车撞在灵车上，尸体从开着的车门弹出来，摔到路中央。

    警察、家属、救护车又是一阵忙乱。最后，张林的尸体浑身是血冰，僵直地被人抬放进车里，随着警车向他的村子开去。我们回到客车上，那个熟人也坐到我们的车上。他说：“张林看来是天注定要遭车祸的。人都死了又被撞一回。”

    “检察院为什么找他？”

    “你还不知道？他把政府发给村里的救济款和一些扶持款项，都赌了，挥霍了。一百多万呢。”那是活不成了哟！回家以后，听说张林的尸体在村口停了七天，大年三十那天才人土。他在外地豪赌时，借了几十万的高利贷，债主来看了尸体，无奈地离开。他贪污了村里的救济款和建设款，上百万，全乡干部集资替他把救济款补上，发还了救济户。

    张林走了，一了百了，不知道他的妻子带着孩子，在那所被债主搬空的破旧房子里，如何过这喜庆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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