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只闻花生香-古香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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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恩杰

    剪纸红

    有一种红,如剔透的琥珀,如镂空的水晶,如东升的朝阳,如流淌的云霞。当这种红与真正的旭日叠合时,你会屏住呼吸,圆睁双眸,满脸的奇迹奔腾。

    无言是对的,当它盛满朝阳溢出的光辉,将窗前的尘埃一扫而空。这时,红已超越了本身的意味。

    外祖母粗糙的双手,竟能创造出这样的世界,让我一次次在激动中领略神奇,在期待中收获震撼。剪一株果树,果树散出枝叶,如闪电般;剪一只凤凰,凤凰展开翅膀,还伴有呼啸的声响;剪一个娃娃,娃娃就成了我不安的影子。花朵绮丽,果实芬芳,风透逸,云俊美,甚至是老媪手中的扫帚,汉子肩头的扁担,都在剪刀的咔嚓声中鲜活、生动。总之,红的寓言刺痛我双眼。

    剪去岁月的琐枝繁叶,留一窗明媚的暖月之光,留下我伶俐的童年。

    武术与书法

    多少年来,我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一直致力于以下两件事:探寻武术的真谛;洞悉书法的精髓。

    和平常毫无二致的一天夜里,万物无声,大地喘息,忽然间我发现,这两件事完全可以化整为零(发现这一秘密,不能不说是上帝的馈赠)。武术是动态的书法,书法是凝固的武术。武术在拳脚上落崖惊风,字迹在宣纸上生龙活虎。

    狂草,多像一套步法稳健的醉拳;竹简上小篆则是风生水起的太极;这一个字看似白鹤亮翅,那一个字仿如双峰掼耳。一横一竖,一拳一掌;一笔一划,一招一式。一管好笔,舞出刀光剑影;十八般武艺,汇聚成一纸灵动的墨迹。

    我提笔挥毫,开合向背,疏密曲直,写一阵拳脚在纸上,生命层层递涌,有形意团抱阴阳交汇刚柔并济虚实相生的风情千万种。

    武者舞于墙,书者费思量。

    邂逅京剧

    一方戏台,就是一个大千世界;一垂布景,就是茫茫的万里河山。

    锣鼓一如鞭炮,抑扬顿挫,牵动缓缓急急的步伐,众人的心被提起,又被压低,留下喝彩或叹息雨一般降落。

    幕起,数不清的渴望被杀伤的眼睛、耳朵,期待着声、色、光、影的来袭。山雨欲来风满楼,风在席间游弋又呼啸,仿佛盲目的穿梭,撞击出紧张的闪亮火花。

    坐唱念打,各有一番风骚与神韵,众心飞舞,专注的瞳孔含笑含泪含恨含怨,一直走马灯似地转换。生旦净末丑,脸谱辨忠奸,笼统的分类又怎能掩饰性格的多样和人心的繁复?

    今夜,我邂逅京剧。今夜,梨园又逢春,寒意在身后疾步追赶,如梦的衣装洒落精彩满天。

    鼓乐渐息时,明月已升起。

    唐诗内外

    如果谈起诗歌,就避不开唐朝。

    唐朝,那是一个绝妙的时代,诗歌之花遍地盛开,其形华华,其光灼灼,上至达官显贵,下到乡野妇小,都可以随意采撷。花香在姑苏城外飘逸,在浔阳江头盘绕,在水村山郭间弥漫,最后在石破天惊处戛然而止。

    这花香像一场摧枯拉朽的飓风,几千年后的今天,花香犹在,醉透世人的心肺。

    唐诗之内,是美与真的相互碰撞;唐诗之外,是生活的酸甜苦辣和命运的悲欢离合。心怀唐诗,就是诗意地栖居。唐诗之内,是一方的精粹;唐诗之外,是辽远的历史。天地苍茫,云层紧凑,尘外,一曲绝响回荡在穹隆。

    稚嫩的童声念过,南飞的雁群唤过,轻巧的蟋蟀唱过,东流人海的黄河也在朗诵,时时刻刻,天天年年。待到我读唐诗时,它早已成了蕴藏已久的佳酿,暗香涌动,醇美绝伦,我不能自主地在其中沦陷,酩酊大醉。

    一醒来,黄河的滔声便灌了满耳。

    走进国画

    走进国画,走进一所古朴的深深宅院,走进一片清凉如水的葱茏心境。

    国画之门洞开,却不易遁入。经过几多目光与目光的交错,几多思绪与思绪的齿合,我才有幸游移于这一方院落,步步惊心。

    高远,平远,深远,全在俯仰怅望之间;淡墨,浓墨,泼墨,如细雨轻轻润泽或急雨的肆意挥洒。渲染之处是流云浮过,而干裂的笔触缘于惊雷,闪电之鞭的末梢弯曲,分叉,打结,抖落无数藤黄花青石绿朱砂雄精天蓝的羽翼。

    走进国画,我是竹排两侧渐次逼近的青山,是岸边倒影之上的巍巍枯树,是树下抚琴的老者,是以荷叶为伞的水鸟,是弥望的牡丹花,是灵动的虾,是奔逸的马,是蚱蜢,是鸣蝉,是秋日葡萄,是葡萄灼目的紫光。最后,我化作湖心独钓寒江雪的渔翁。

    走进国画,就像回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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