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参加妇女恳谈会始于第二次,时间是同年的二月某一天。恳谈会是在欧阳夫人家举行的。欧阳氏,是京师大学堂副教授欧阳弁元先生的夫人,“有学问,生性温柔、言语谦恭,颇为精明。”[2]她思想开明,提倡女子教育,在当时的北京也是一位颇具新思想的妇女。此次恳谈会的时间虽已是初春,因昨夜朔风凛冽,屋外还是很冷。可是室内炉火融融,阳光充足,使与会者感到温暖如春。欧阳夫人的客厅,四壁放着书架,书架上堆满了各种书籍,但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干净,桌上放着一盆君子兰,兰花正茂,给人一种清新幽雅的感觉。大家正在谈话,欧阳夫人将来参加这次座谈会的秋瑾引入客厅。这次座谈会的参加者除了服部繁子外,其余几位,如吴芝瑛、倪荻漪(陶大均妾),都是秋瑾过去认识的。秋瑾进屋,大家起立表示欢迎,按照礼貌,欧阳夫人首先将秋瑾介绍给服部繁子。
“师母,这是我的女友王秋瑾女士。”
服部繁子将秋瑾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始颇为惊讶,继而平和地用中国话说:“欢迎您来参加恳谈会。”
“谢谢!见到夫人很荣幸。”秋瑾用带有南方口音的北京话说。
出现在第二次恳谈会上的秋瑾身着男装。她中等个儿,蓬松的黑发梳成西洋式发型,蓝色的鸭牙帽盖住了半只耳朵,身着西装,胸前系一条绿色真丝领带,足蹬棕色皮鞋。她身材苗条,皮肤很白很嫩,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看上去,好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
吴芝瑛也过来介绍。“夫人,这是我的朋友,她好着男装,请您毋见怪。”“哪里,哪里!认识秋女士我很高兴。”繁子虽然嘴里这样说,但对秋瑾的衣着打扮,着实不以为然,甚至有些讨厌。可是为礼貌起见,她仍是面带微笑。
秋瑾是一个眼光敏锐的人,她已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繁子对着男装的不满。秋瑾知道日本明治维新后,虽然社会进步很快,也颇受到欧美资本主义新思潮的影响,但日本又是一个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很深的国家,封建旧思想还是很有市场的。秋瑾坐在繁子对面的椅子上,她很长时间没有讲话,她在沉思。停了停,她又抬起头,向繁子提出了一个似乎初次见面不宜提出的问题:“请问,夫人是保守派,还是革新派?”
“我是孔子的信徒。”繁子对秋瑾这开门见山的发问,感到有些突然,但她的回答仍是带着几分微笑。
“孔子的信徒,那也就是‘唯女子与小人为最难养’的信徒了。”秋瑾颇有点调侃地说。繁子没有回答,屋子里空气顿时沉静下来。毕竟还是吴芝瑛沉着、练达,她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别的上面,恳谈会的空气又活跃起来了。
秋瑾与繁子的首次会见,虽然一开始显得并不十分融洽,但她们后来却成了好朋友。秋瑾不止一次地去拜访过繁子,繁子也到秋瑾家做过客,两人谈话也无拘束。从繁子的口中秋瑾不仅了解到日本女子教育的很多情况,而且通过日常交往也提高了秋瑾的日语会话水平,这对她后来的赴日留学是很有好处的。秋瑾首次东渡的带路人就是这位日本的服部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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