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新传-慷慨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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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瑾入京后,随着阅历的加深和视野的开阔,她的思想有了明显的提高。清王朝政治的黑暗和腐败,祖国面临瓜分的危亡现实,深深地刺激了秋瑾的爱国心灵,使她感到“人生处世,当匡济艰危,以吐抱负,宁能米盐琐屑终其身乎?”[3]秋瑾在这种思想指导下,一方面是要兴办女学,她认为这是关系到“中国教育之不兴,国权之不振”的大问题;另一方面,她也开始在探索拯救祖国危亡的道路。这在她居京时期的诗词中是有所表现的。

    秋瑾是一位女诗人,她在京中写有《剑歌》、《宝剑歌》、《宝刀歌》等[4],从这些诗中可以看出秋瑾当时的思想是相当激进的。《剑歌》主要是赞美剑的非凡:“若耶之水赤廑铁,铸出霜锋凛冰雪。欧冶炉中造化工,应与世间凡剑别。夜夜灵光射牛斗,英风豪气动诸侯。也曾渴饮楼兰血,几度功铭上将楼?”而这样的剑并不能为一般人所赏识。诗人由此联想到自己困窘的处境,因而产生了怀才不遇、知音难寻的感慨,“热肠古道宜多毁,英雄末路徒尔尔。走遍天涯知者稀,手持长剑为知己。”诗人把剑认为“知己”,并期望着以它来为祖国复仇。《宝剑歌》的基调更为激昂。作者认为在强权政治、“公理不恃恃赤铁”的时代,只有靠武力才能实现自己救国的抱负:“中原忽化牧羊场,咄咄腥风吹禹域。除却干将与莫邪,世界伊谁开暗黑?斩尽妖魔百鬼藏,澄清天下本天职。他年成败利钝不计较,但恃铁血主义报祖国。”主张用武力推翻封建统治。这种主张,在民主革命日趋高涨的当时,是具有进步意义的。同时,这一点也鲜明地体现了秋瑾作为一个真正的爱国主义者,在民主革命问题上,和一般维新派人士,特别是投机分子的空唱高调是绝然不同的。

    更能体现秋瑾革命思想的,是她的一首《宝刀歌》:

    汉家宫阙斜阳里,五千余年古国死。一睡沉沉数百年,大家不识做奴耻。忆昔我祖名轩辕,发祥根据在昆仑。辟地黄河及长江,大刀霍霍定中原。痛哭梅山可奈何?帝城荆棘埋铜驼。几番回首京华望,亡国悲歌泪涕多。北上联军八国众,把我江山又赠送。白鬼西来作警钟,汉人惊破奴才梦。主人赠我金错刀,我今得此心雄豪。赤铁主义当今日,百万头颅等一毛。沐日浴月百宝光,轻生七尺何昂藏?誓将死时求生路,世界和平赖武装。不观荆轲作秦客,图穷匕首见盈尺。殿前一击虽不中,已夺专制魔王魄。我欲只手援祖国,奴种流传遍禹域。心死人人奈尔何?援笔作此《宝刀歌》。宝刀之歌壮肝胆,死国灵魂唤起多。宝刀侠骨孰与俦?平生了了旧恩仇。莫嫌尺铁非英物,救国奇功赖尔收。愿从兹以天地为炉、阴阳为炭兮,铁聚六洲。铸造出千柄万柄宝刀兮,澄清神州。上继我祖黄帝赫赫之威名兮,一洗数千数百年国史之奇羞!

    这是一首通过歌颂宝刀抒发诗人爱国激情和革命思想的诗篇。和上面所提到的《剑歌》、《宝剑歌》许多歌行体长篇一样,都写得雄丽悲壮、声情并茂,“有上下千古、慷慨悲歌之致”,是秋瑾诗歌中富有代表性和个性色彩的华章之一。

    “汉家宫阙斜阳时,五千余年古国死。一睡沉沉数百年,大家不识做奴耻。”诗一开头,诗人便以深邃的目光和痛苦的思索,把人们引向一个广阔的历史空间。诗人站在历史批判家的高度,严肃地审视着祖国五千年的历史。五千年的文明古国(汉族的天下)已经危亡,人们尚沉睡在黑暗之中,不知做奴隶的耻辱。“忆昔”数句,通过历史的回顾,诗人希图以汉族祖先开发中原的业绩,唤起人们的民族意识和爱国情感的觉醒,鼓舞人们投身于拯救祖国危亡的战斗行列。

    鸦片战争后,殖民主义的魔爪伸入中国的领土,他们到处横行霸道,烧杀淫掠,无所不为。中国人民呻吟在殖民主义和封建主义双重压迫之下,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清王朝统治者在“宁赠友邦,毋与家奴”的卖国思想指导下,对外国侵略者采取妥协投降的政策,把中国大好河山拱手让给帝国主义。面对祖国危亡的现实,我们的女诗人一方面大声疾呼:“瓜分惨祸依眉睫”(《感时》)、“豆剖瓜分,都为吾故土”(《如此江山·萧斋谢女吟愁赋》);另一方面,又以愤慨昂扬的调子,饱满的战斗激情,再次号召人民起来战斗:“赤铁主义当今日,百万头颅等一毛。……誓将死时求生路,世界和平赖武装。”这种只有靠武装才能战胜帝国主义和拯救祖国危亡的主张,和她在《剑歌》中所表达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这是中国人民从被欺侮的苦难中总结出来的历史经验。然而,当时秋瑾还没有东渡留学,也没有参加光复会和同盟会,还不是一个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战士,她能认识到这一点是十分可贵的。诗人具有如此的卓识远见,反映了秋瑾作为一位中国妇女的先觉者所具有的思想高度。

    《宝刀歌》赞颂宝刀,旨在寄托诗人的壮怀。在这首诗中,赞美武器和抒发革命情怀融而为一,更显现出诗人精神面貌的风发飞扬,其英雄气慨,跃然纸上:“沐日浴月百宝光,轻生七尺何昂藏?”“宝刀之歌壮肝胆,死国灵魂唤起多,宝刀侠骨孰与俦?平生了了旧恩仇。莫嫌尺铁非英物,救国奇功赖尔收。”这些豪言壮语出自一个女子的手笔,实在令人敬佩。秋瑾这类雄伟壮丽、高亢昂扬的慷慨悲歌,不仅具有丰富的思想意义,而且也有相当高的审美价值,正代表了秋瑾前期诗歌的最高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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