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上任办的第一案就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把有罪的放了,把告状的打了。接着西门庆最低档的情人王六儿牵线,西门庆贪赃枉法,接受一千两银子贿赂,杀人犯苗青逍遥法外。正直官吏向皇帝弹勤西门庆,却被西门庆的后台蔡京罢了官。
西门庆做了提刑所副千户,对凡事向钱看、且向小钱看的夏提刑不以为然。他对应伯爵说夏提刑“有事不问青水皂白,得了钱在手里就放了,成什么道理!我便再三扭着不肯,你我虽是个武官儿,掌着这刑条,还放些体面才好。”,应伯爵早就恭维西门庆;“哥,你是稀罕这个钱的?夏大人他出身行伍,起根立地上没有,他不挝些儿,拿甚过日?”那么,西门庆如何“放些体面”?他初出茅庐第一案就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把有罪的被告放了,把无罪的原告打了。
西门庆开绒线铺,应伯爵推荐个住牛皮巷的伙计韩道国,韩妻王六儿经常搽脂抹粉,乔模乔样,站在门首陵人。街上浮浪子弟瞧上她,略逗一逗,王六儿就张口骂人。浮浪子弟为报复她,瞅准王六儿跟小叔子韩二私通时机,爬过墙当场捉奸,“先把裤子挝在手里,都一条绳拴出来”,轰动了一条街。
王六儿被当场捉奸,人证物证俱全,按当时的法律,叔嫂通奸是绞罪。
韩道国听说妻子被捉,求应伯爵找西门庆向县官说情。应伯爵带韩道国见西门庆编了新说法:因韩道国常在铺子住,家中无人,街坊不三不四的人想找王六儿鬼混,韩二看不过去,骂了几句,被这伙光棍拴起来准备报到县里……韩道国下跪磕头,西门庆将他拉起,看他写的帖子是“犯妇王氏,乞青目免提”。西门庆立即指点韩道国“这帖子不是这等写了!只有你令弟韩二一人就是了”。帖子上承认王六儿是“犯妇”,等于承认有罪,西门庆先叫韩道国对王六儿一字不提,看来担心县令通知王六儿到案,干脆釜底抽薪:与其我写帖子请知县帮忙,不如我亲自审案!马上分付地方,把报案单子改了,报到提刑所。
此时西门庆家中已有随时听令的提刑所青衣节级,西门庆命令他:“对那保甲说,就称是我的钧语,分付把王氏即时与我放了。查出那几个光棍的名字,改了报帖,明日早解提刑院,我衙门里听审。”眼睛一眨,被告和原告混一谈。
次日西门庆到提刑所坐厅,夏提刑先看报单:“牛皮街一牌四铺总甲萧成,为地方喧闹事。”案件变成韩二跟光棍“喧闹”,奸情主角王六儿悄然蒸发。夏提刑叫五人花名,充满喜剧味,除韩二外,四个光棍是车淡、管世宽、游守、郝贤,是一帮游手好闲专门扯淡管闲事的家伙。夏提刑问案,韩二说因光棍“胡歌野调夜晚打转百般欺负”,他忍不过说几句;光棍告诉:他们叔嫂通奸被我们拿住,“有底衣为证”。不等夏提刑细问,西门庆就对四个捉奸者主动出击,骂道:“我把你这起光棍!他既是小叔,王氏也是有服之亲,莫不不许上门行走?相你这起光棍,你是他什么人,如何敢越墙进去?况他家男子不在,又有幼女在房中,非奸即盗了。”喝命将浮浪子弟每人一夹,二十大棍,打得皮开肉绽。下令:韩二听候,四个光棍收监。
浮浪子弟被收监,父兄出面营救,知道西门庆有钱,不敢打点,央吴大舅说情,没办成,又凑上四十两银子求应伯爵。应伯爵找西门庆男宠书童说情。书童要了二十两银子,花上一两五钱银子买酒菜送李瓶儿,求李瓶儿“只假做花大舅那头使人来说”。李瓶儿劝西门庆连打也不打就把人放了。西门庆一边对李瓶儿说“公事可惜不的情儿”,一边答应放人。次日到提刑所,西门庆将车淡等人提出来,不伦不类地训斥几句:“我把你这起光棍,如何寻这许多人情来说?”将原告被告一股脑儿轰出去。浮浪子弟回到家中,“每人去了百十两银子,落了两腿疮,再不敢妄生事了”。四人各百十两银子,看来夏提刑借机发了笔财。
西门庆主审第一案就此结案。西门庆打的是人情牌,先给帮闲应伯爵面子,放了按律当绞的通奸犯王六儿,后给内宠书童和爱妾李瓶儿面子,放了浮浪子弟。表面看西门庆吃了原告吃被告,其实他一分钱没拿,韩道国送礼谢他,他也不肯全收,只收下鹅酒,还叫上应伯爵等和韩道国一起吃掉。恶霸西门庆对狐朋狗友颇为仗义,而朝廷律法在他眼里则完全成了扯淡。
西门庆并非不贪钱,他敛钱讲究大手笔,苗青案是他的代表作。
《金瓶梅》人物关系像密密的鱼网,一环扣一环。不久翟管家请西门庆帮忙弄个小妾,候选人是韩道国的女儿长姐。西门庆察看长姐时先看上韩道国妻王六儿,王六儿做了西门庆情人,接着牵线让西门庆贪赃枉法。
扬州苗员外有万贯家财,带两箱金银、一船货物,沿运河而上,想到京城谋前程。他搭上贼船,硝子陈三、翁八是杀人越货之徒;苗员外仆人苗青跟硝子商量,杀害家主,均分其财。硝子得一干两金银,苗青分价值二千两的缎匹。苗员外小仆人安童被躺子打落水后被渔翁所救。安童告到提刑所,内线透信给苗青,苗青打听到王六儿是西门庆情妇,“封下五十两银子,两套妆花段子衣服”送王六儿,找西门庆求情。王六儿给苗青讲情,西门庆告诉她:苗青“稳定是个凌迟罪名”,犯重罪获重利,用小钱行贿就想脱罪,做梦!西门庆让王六儿“拒贿”,是嫌少不要。苗青只要得命,宁可把二千两货银都使上。西门庆明确提出:送一千两银子就“免提”。苗青将送王六儿的银子加到一百两,再“打点一千两银子,装在四个酒坛内”,连夜送给西门庆。西门庆和夏提刑各分五百两,审案时,将两个销公问成强盗杀人,斩罪,对苗青连提也不提。安童又告到山东察院,巡按御史曾孝序是清官,立即复审陈三、翁八,问清主谋是苗青,一边差人到扬州提苗青,一边写本参劫提刑院两官受赃卖法。西门庆和夏提刑凑起五百两银子,派人星夜进东京找翟管家。蔡京将曾孝序的奏本束之高阁。曾孝序遂给皇帝上表章,苗青将送王六儿的银子加到一百两,再“打点一千两银子,装在四个酒坛内”,连夜送给西门庆。历数蔡京罪状。蔡京将曾孝序贬为陕西庆州知州,再罗织罪名将他除名。
正直官吏没有活路,西门庆这样的赃官却越活越滋润。
杀人越货的苗青在扬州做起“员外”来,还买了个叫“楚云”的妙龄美女,准备给西门庆送到清河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