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干儿义子满朝廷,一个清河县开生药铺的巴结得上吗?没想到金钱势力如此强大。当朝宰相见钱眼开,不仅收下西门庆做干儿子,还答应给他升官。西门庆认干爹认得真诚,蔡京收干儿收得痛快;亲子可能与父亲政见不同,干子肯定跟干爹气味相投。干爹蔡京成了西门庆运作官场、商场的最重珐码。
西门庆掏钱给韩道国的女儿韩爱姐办嫁妆,送翟管家做妾,从此跟翟管家成了干亲家。西门庆做五品官,是因为给蔡京送礼得到回礼。在干亲家翟管家提醒下,西门庆进东京给蔡京拜寿,这次,他要送更重、对自己更有用的礼。
进东京拜寿的西门庆送了蔡京二十杠礼物:
大红游袍一套,官绿龙袍一套,汉锦二十匹,蜀锦二十匹,火洗布二十匹,西洋布二十匹,其他花素布尺头共四十匹,狮蛮玉带一围,金镶奇南香带一围。玉杯、犀杯各十对,赤金攒花爵杯八只,明珠十颗。又梯己黄金二百两。上次西门庆派人送礼送的是体面,这次当面送礼送的就是实惠。除蔡京的奢侈用品外,仅衣料就送了一百二十匹,简直将蔡太师府一年用度都包下来了!黄金二百两等于白银二千两。金杯和明珠价值大概也不低于黄金二百两。西门庆这次送礼的花费大约是五千两银子左右。西门庆如此大方仅仅是为了摆阔吗?非也。他有更精明的算计,另有所图。
西门庆对翟管家恭恭敬敬说了一番话:
学生此来,单为老太师庆寿,聊备些微礼,孝顺太师,想不见却。只是学生久有一片仰高之心,欲求亲家预先票过,但得能拜在太师门下做个干生子,便也不枉了人生一世,不知可以起口么?
蔡京干儿义子满朝廷,都在京城居高位,一个清河县开生药铺的,巴结得上吗?没想到,金钱力量如此强大。翟管家直言不讳:“这个有何难哉。我们主人虽是朝廷大巨,却也极好奉承。今日见了这般盛礼,不但拜做干儿子,定然允从,自然还要升选官爵。”当朝宰相见钱眼开,不仅会收下这好儿子,还给升官!
西门庆平素在家里满口“臭肉儿”、“小淫妇”,在狐朋狗友前满嘴“狗才”、“花子”。当需要夹起尾巴做人时,居然能礼貌周全、温文尔雅、咬文嚼字。进人太师府,看到雕梁画栋,听到鼓乐之声,西门庆好奇地问翟管家:“这里民居隔绝,那里来的鼓乐喧嚷?”翟管家告诉他:“这是老爷叫的女乐。一班二十四人,都晓得天魔舞、霓裳舞、观音舞。但凡老爷早膳、中饭、夜宴,都是奏的。如今想是早膳了。”西门庆觉异香馥馥,听乐声更近,迫不及待想拜见太师,大踏步往前赶。翟管家及时提醒:“这里与老爷书房相近了,脚步儿放松些。”
这段描写出自第五十五回“西门庆两番庆寿诞”。根据沈德符《野获编》记载,第五十三回至第五十七回原稿丢失,是“陋儒”所补。看来“陋儒”挺熟悉官场,文字也相当简练。西门庆弄不懂乐声的描写,翟管家提醒西门庆放轻脚步的细节,不是对官场熟悉者,恐怕写不出来。
西门庆“转个回廊,只见一座大厅,如宝殿仙宫。厅前仙鹤孔雀,种种珍禽,又有那琼花、昙花、佛桑花,四时不谢,开的闪闪烁烁,应接不暇”。跟太师府比,西门府一切都成因陋就简的片儿汤了!为什么总有人削尖脑袋走门子,冒死行贿非得当官?就因为当官、特别是当大官,前景太美妙了!
虎皮交椅上坐着穿大红蟒衣的太师,屏风后二三十个美女,一个个宫样妆束,执巾执扇。西门庆先拜上四拜,蔡京起身回一礼。这是接受礼物回礼。管家附耳为什么总有人冒死行贿非得当官?就因为当官、特别是当大官,前景太美妙了!低言,“西门庆理会的是那话了”,管家汇报西门庆要认干爹,西门庆“又朝上拜了四拜。蔡太师便不答礼。这四拜是认干爷,因此受了”。然后,西门庆自称“孩子”,太师让他坐下喝茶。还“走出轩下相迎”,单独请西门庆一个人喝酒,“一来远客,二来送了许多礼物”,两个隅隅笑语,真似父子一般。蔡京居然屈尊把盏,西门庆力辞不敢,只领的一杯,立饮而尽。随即坐了桌席,西门庆叫书童取过一只黄金桃杯,斟上一杯,满满走到太师席前,双膝跪下道:“愿爷爷千岁!”蔡太师满面喜欢,道:“孩儿起来。”西门庆认干爹认得真诚,蔡京收干子收得痛快!
亲儿可能跟生父持不同政见,干儿肯定跟干爹气味相投。
干爹是蔡京,成了西门庆此后运作官场、商界的最重珐码。
从开头转弯抹角通过陈洪、杨哉给蔡京送礼送钱,到现在成了蔡京的干儿子,西门庆一步一步巴结当朝宰相蔡京的过程,其实就是金钱开路往上爬的过程:
富贵必因奸巧得,功名全仗邓通成。
奸商西门庆的算盘打得极其精明。蔡京大笔一挥,西门庆就做了山东提刑副千户,已借这个职位获得一笔又一笔收益,官场受贿,一次上千两,商场投机,一次上万两,早就数十倍收回“成本”。现在做了当朝宰相干儿子,西门庆就不仅能利用五品官权势,还能借当朝一品东风了!
果然,没多久,西门庆就“转正”做了提刑正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