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传来消息:“不知是抢劫还是盗窃,总之好像有事件发生。”
“抢劫?盗窃?”
据说,有人从隧道另一侧、国道旁边的建筑物里抢走了财物——当然也有可能是现金——然后开车逃逸,在隧道前的十字路口闯红灯时与其他车辆接连相撞,乱成一团,所以才会造成眼下这起非自然堵车。
“天啊,饶了我吧!”一辆车哀叹。
“抢劫什么的也就罢了,开车逃逸不可饶恕!”皇冠大叫。
“没错!”我们异口同声地高呼,“干坏事不要牵连车子!要跑用自己的腿啊!”
不知哪辆车开玩笑地大喊一声:“啊,听到警车老爷的声音了。”连我在内,所有车都笑了。我将注意力集中于远方,的确可以听到宛如能搅动空气般的警笛声。
看来真的发生事件了。
此时,大家都怀着同样的心思,希望逃逸车辆平安无事。窃贼怎样无所谓,他是自作自受,但车子是平白无故受到连累的呀。
这时,前面一辆MINI cooper说:“我以前在英国时,有一个强盗团伙开着三辆MINI cooper逃逸。”
就是玉田宪吾刚才说过的那件事。虽然是电影里的故事,但这辆MINI cooper讲得就像真事似的。“那个强盗团伙顺利逃脱,但是之后的事才是最恐怖的。”
“怎么恐怖了?”一辆车问道。
“三辆MINI cooper全都被推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啊!太过分了!在场的所有车都不禁浑身发冷。
过了一会儿,亨提议:“还是走其他路吧。”然后他便开始操作导航仪,“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隧道以外的路。”
很快,导航仪发出声音:“开始搜索其他路线。”
接着,屏幕上显示出沿着隧道前方的小路向左迂回的一条路线。
进入那条曲折的小路,果然和预想的一样,没什么车。行驶在畅通无阻的道路上,幸福感也多了好几倍。
“那里为什么会堵车?出车祸了吗?”玉田宪吾说。
是因为强盗团伙开车逃逸,引发了骚动,进而导致堵车的。不过这是我们汽车圈里流传的情报,玉田宪吾和亨还不知道。
“我还听到警车的警笛声了。”亨好整以暇地说。
沿小路向西南方前进,在十字路口转弯后就进入了一条单向双车道的宽阔马路。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丹羽也很细心嘛。”副驾驶席的亨看着手里的塑料袋,那里装着他擅自闯入荒木家庭院连根拔起的花。
丹羽很细心?这是什么意思?我很想发问。
“哦,他只是想尽可能地规避风险吧。丹羽和荒木翠都有被媒体追逐的悲惨经历,所以他们对于被追踪这件事可能有点儿神经质了。”
“小玉,你也追过他们啊。”
我试着从他们的对话中推理出目前的状况。
我首先想到的可能性是“丹羽想从庭院中采摘荒木翠喜欢的花”。
比如,荒木翠回想起家中庭院里盛开的鲜花,突然对丹羽说:“看不到那些花,我好寂寞啊。”于是丹羽答应她:“那我去帮你采来。”不,不可能,我否定了自己的推理,丹羽和荒木翠都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接下来知道怎么走了,不需要导航仪了吧?”亨说着,关掉了机器。
这时,我想起在荒木家所在的住宅区听到的事。每次,荒木翠的老公荒木诚人和外遇对象外出后,都会一丝不苟地删除导航仪中的记录。
原来如此,是导航仪啊!同时我又想起亨操作导航仪时的情景,灵感如火花般迸发。
原来是导航仪!
我终于明白一年前丹羽偷我的原因了。之前我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既没把我开到什么地方,也没有偷走我的任何零件。
不过,有一样东西即使被偷,别人也很难发现。
他的目的是删除导航仪的记录吧?
当时,丹羽从玉田宪吾那里得到钥匙,发动了我的引擎。虽然可以在原地删除记录,但他不知道良夫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把我开到不远处才开始在导航仪上动手脚。因为对丹羽来说,被人发现他还活着的话,会引发大麻烦。
那么,他为什么非要删除我的记录呢?
我正想着,听到亨拿起装花的塑料袋问玉田宪吾:“这真的是那一片没有的花吗?”
“如果丹羽他们的想法没错的话,那么这种花是不可能在仙台住宅区里自然生长的。”
“丹羽他们是在哪里发现的?”
“在电视上。之前不是播出过一个特别节目吗?荒木翠和丹羽也看到了。拍到荒木家时,正好拍到了庭院里的白花。”
“然后他们就立刻想到那种花被人发现就惨了?这也太神经质了吧?”
“是啊。这种花只在高原地区自然生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高原的花。”亨说着,又看看塑料袋,“难怪你刚才会特意提起高岭之花。”
啊,原来如此。刚才玉田宪吾给的提示“高岭之花”就是指只有在高原才会绽放的花朵啊。
所以,亨完成了任务,成功拿到了这些花。
我想起以前家门口电线杆旁边绽放的蒲公英。扎帕说,那是细见先生登山回来时,粘在鞋上的种子掉在那里,后来生根开花的。
荒木家居然发生了同样的事。
隧道事故发生前,荒木翠和丹羽商议,在某个地方准备一处藏身之所。
他们并没有想到会因为隧道事故而展开新的人生,但也许两人曾经计划过,一旦有机会,就离开荒木诚人过隐居生活。不知是去踩点还是准备隐身之所时鞋底粘到了花的种子。一定是这样的。
然后,荒木翠回家时,种子落在了院子里。一年之后的现在,种子开花了,并被镜头记录下来,在节目中播放。
就是这么回事吧?
“丹羽偷了这辆德米欧的理由也一样吗?”亨说。
“他删除了导航仪的记录。”玉田宪吾回答。
我猜对了!我为自己的推理分毫不差而欣喜若狂。
接着,我想起一年前荒木翠坐车时的情况。
当时,荒木翠先打开副驾驶席的车门,发现亨坐在那里时她非常惊讶,又慌忙关上了车门。就在那时,掉落了一张纸。
然后呢?
亨捡起纸,体贴周到地主动根据纸上的地址或电话号码设定了导航仪。
玉田宪吾说:“有一次,荒木翠突然想到,你曾经在这辆车的导航仪上设定过地址,他们担心有人会根据那个地址找到他们的下落。”
“但是,我觉得他们不用谨慎到这种地步吧。”
没错,即使在我的导航仪上留下了地址,除了望月家的人之外,还有谁会发现呢?不,大概就连望月家的人都不会发现。
“也对。但是,一旦开始朝坏的方面想就无法停止。也许你家的人会在外面宣扬荒木翠坐过你家车的事,如果传到荒木翠老公耳中,他说不定会来调查这辆车。”
“若说可能性的话……”
“并不是全然没有,对吧?”
仔细想想,丹羽一向在太阳君的版权问题上斤斤计较,而且他之前开车时那么急躁,所以应该是个非常神经质的人。一旦开始纠结某件事,就会越来越在意,越来越担心。
如果冷静思考的话,就会发现其实很难根据导航仪的记录,以及庭院里的花朵,判断荒木翠和丹羽的下落。
根本不现实。
可是荒木翠他们还是会担心,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所以,他们找玉田宪吾商量。
如果今天荒木诚人在家,玉田宪吾就会采访他,并让亨趁机把花拔掉。亨把鞋扔进院子,也是为了以不小心把鞋踢飞为借口进入荒木家吧。
原来如此,原来这些花具有这种意义。
如果只是花的种子,并不会被人发觉,然而一旦开花就会引人注意了。荒木翠和丹羽之前做梦也不会料到这种事吧。
我对自己的推理十分满意,迫不及待地想赶快回家向扎帕报告。然而就在这时,我的车身猛地向前一倾,停了下来。
玉田宪吾踩了急刹车。
出什么事了?
车刚好来到丁字路口,准备右转。右转将会进入单行线,只要左侧的车辆都开过去,我就可以进入车道了。
然而,一辆车却从右侧逆向驶来。
“啊,不好意思。真对不起啊。”黑色的高尔夫一边道歉一边惨叫着向左侧飞驰而去。右侧响起了喇叭声。
“好危险!那辆车怎么回事?这不是逆行吗?”玉田宪吾望着高尔夫远去的身影抱怨道。过了一会儿,他把方向盘一口气打向左边。
“小玉,你要干吗?”
“我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件。”
“只是违章驾驶吧。”
“我刚才看到了车上的人,所有人都戴着帽子和口罩,而且还逆行。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所以呢?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我感受到玉田宪吾踏下油门时,忍不住失声惊叫起来,不会吧!
没想到我也会有逆行的一天。
因为是单行线,道路并不宽敞,但即便有车停靠在路边,也可以从旁边开过去。换句话说,因为我是逆行,对面开来的所有车辆都必须急刹车停在路边。
按照交通法规,逆行的我明显违章,所以我深感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路走,一路拼命道歉,“我在追前面的车,可能跟犯罪事件有关。”
幸运的是,虽然那些司机朝我狂按喇叭,但我的同胞们都表示理解,纷纷鼓励我。“真不容易!”“要加油啊!”这种时候,免费汽油也比不过善良厚道的对面来车啊。
我追赶的那辆高尔夫也在大叫:“我车上真有强盗。快帮帮我啊!我要吓死了!”
一听到强盗二字,我立刻想起来,刚才的非自然堵车就是强盗开车逃逸造成的。
“你就是那辆逃逸车啊?!”
“救救我!我被偷了,现在又被警察追,不知道还会怎样。”
“强盗是什么人?”我冲着高尔夫的车尾喊道。说话间,我的方向盘不断地激烈转动,时而向左,时而向右,迎面而来的私家车和司机个个面露惊恐,从我面前闪过。他们被不该从对面开来的车吓坏了,目瞪口呆,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我不停道歉,有时可以发出声音,有时根本来不及发出声音。
我一刻不停,向前追赶。
对面的车不停朝我按喇叭。然而,这次我心甘情愿地忍受。如果喇叭声代表司机的愤怒,那么现在用的正是时候。就连我自己都想朝自己按喇叭。
“强盗有三个人。”前面的高尔夫拼命告诉我,“之前他们开的是一辆面包车。那辆车也是偷的。他们好像打算偷ATM里的现金。”
“啊!用铲车那次!一年前也发生过。”
“他们似乎打算故技重施。但是这次警察正好在那里巡逻,于是开始追捕他们。他们丢下铲车,开着我逃跑了。那时我正在等红灯,他们冲进车子,赶走了司机。救救我啊!”
“你向我求救我也没办法啊。”我伤脑筋地说,“没有警察吗?”
“强盗驾驶技术很好,在路口连续转弯,把警察甩掉了。不过,绿德米,你为什么要追我啊?”
“因为司机踩了油门啊!”
玉田宪吾紧握方向盘、踩着油门。亨可能也感到害怕了,他斜过身体问:“小玉,前面的车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但是事情很不寻常。我觉得一定有问题。”
“这是记者的直觉吗?”
“嗯。”玉田宪吾可能在专心开车,回答得很简短。他紧紧追随着前面的高尔夫,一刻也不放松。“喂,你把相机从我包里拿出来拍照。”
“啊?”
“我的包在后座。”
亨转身,越过椅背看向后座。玉田宪吾的黑色皮包放在那里。亨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但立刻又转向前面。
“喂,把相机拿过来呀。”
“不要!现在这么危险,我可不想解开安全带。要是出事,你负责吗?”
我继续在单行道上逆行。前面开车的强盗的确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很有自信,虽然一路横冲直撞,却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
“这几个强盗也很纳闷,他们搞不清后面的绿色德米欧是什么来头。”高尔夫说。
“啊,很正常。因为我也快搞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强盗起初一定以为我是稀里糊涂跟上来的。
所以,他们觉得只要稍微加速,我就会意识到自己在逆行,然后停车或掉头返回。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加速,我都紧追不放。因此,他们会纳闷也不奇怪。
高尔夫一路狂奔,我紧随其后。
这时,一辆白色威姿迎面开来,一个急刹车停在马路正中。司机是一位中年女性,她双眼圆睁,嘴巴张得老大,拼命按着喇叭。她可能没想到有车迎面开过来,所以来不及躲到旁边,情急之下就把车停在路中了。
“危险!”
高尔夫闪向左侧。车道左侧是路肩,高尔夫的左轮驶上了高出一阶的步行道。
太好了,没有撞到!
但是,这可不是松口气的时候,下面就轮到我了。高尔夫避开之后,威姿进入我的视野。
这下是我危险了!
玉田宪吾倒吸一口凉气,把方向盘打向左侧,同时踩下油门。车身弹了一下,左轮驶上路肩。“呃。”亨短促地呻吟一声。
玉田宪吾憋着气,我明白他此时正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驾驶上。如果他不这样的话,我就惨了。
他在前进的同时又把方向盘向右打,从路肩驶回路面。咣当,车身摇晃了一下,撞得我头昏眼花,但是总算成功绕过了那辆威姿。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油箱充满“困惑”,活塞以“困惑”为动力激烈运动。事情还没完!前面又开来一辆蓝鸟。危险!没等我回过神来,蓝鸟的司机已巧妙地转动方向盘,灵活地躲开了。他没有按喇叭,身手潇洒,那辆蓝鸟也兴奋地叫出声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擦身而过时,我看向车窗,发现蓝鸟的驾驶席上坐着一位老人,但看上去精神矍铄。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辆车。不过,现在没工夫多想这些。
“我说,小玉,这真的太危险了。”亨也无法再保持冷静了,“而且,你根本不知道前面那辆车是怎么回事。”
“那个司机开得这么急,绝对有问题。”
“可能是人家的太太要生孩子了,或者车上有情况严重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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